第37章 暗窥

       沈知秋，唐德义，两个相隔多年含冤入狱的人，会有什么是串联起他们的点吗？

这个问题，沈宁一时半会无法理清。现在也不是去理这个问题的时候，沈宁相信，只要抓住了唐飞，一切的疑惑都会迎刃而解。

“沈宁，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正当沈宁即将陷入沉思时，唐德义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抬起头，室里的水汽少了很多，已经能够看清唐德义的脸。

“当年我判了你叔父有罪，你恨我吗？”

沈宁猛然一滞，说不恨那是假的。一想起妹妹姜慧子，沈宁的心便被人揪似的疼。叔父沈知秋若是还在世，她不会变成那副冷冰冰地模样，还会是一个可爱善良的小女孩。尽管这些年沈宁在物质上给予了姜慧子极大的帮助，可是他永远无法弥补其心中缺失的那部分父爱。

一个从小失去爸爸妈妈的女孩，能够独自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坚强的长大，已经是一件很勇敢的事了。

看到沈宁这样的表情，唐德义再次露出一个苦涩地笑容，“你恨我才是人之常情。你要是跟我说不恨，那我反而会觉得你虚伪。”

这时，沈宁突然想起，在案发那天，罗逸曾经告诉他，唐德义指名要求由他来侦查这起案件。当时他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唐德义那样说，或许是有别的深意。沈宁心中虽然对唐德义有私恨，但是在大局上，他还是愿意尊重对方，尊重法律。否则的话，他大可以在侦查过程中出工不出力，浑水摸鱼，甚至故意提出对唐德义不利的观点。但是沈宁没有那样做，也不会那样做。因为这有悖于他当警察的初衷，有悖于他所坚持的正义。

想到这儿，沈宁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开口问道：“唐院长，我想问你，当初你为什么会指名要我来侦查案件。我相信，你身为法院的副院长，不会不知道你的指名其实没有任何的作用。”

“哈哈。”之前一直愁眉苦脸的唐德义难得的笑了起来，似是而非的回答道：“可是这起案件最终还是你来办了，不是吗？如果让我说为什么的话，那我大概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定。这是上天对你的一次考验，也是我对你的一次考验。”

“考验？”沈宁不明所以。

唐德义没有解释，只是看着沈宁，目光灼灼，“现在，你已经成功通过了考验。所以，我想把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没等沈宁回答，唐德义又说道：“在你回答之前，我要郑重地提醒你，这个任务十分的危险。这个危险，不光是对于你而言，也包括你的家人。甚至，你的妹妹姜慧子。”

沈宁靠着澡池边缘，他把背整个贴合在了池壁上，双臂搭着池台，闭上眼睛后仰着头，一言不发。唐德义知道，此刻的沈宁，正在与其内心搏斗。他正准备出浴池冲洗顺便等上一会儿，沈宁却已经睁开了眼睛。

“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唐德义想了想，回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没有办法完全告诉你。但是我可以保证，在你解开所有迷题的那一刻，你将不会再需要有人替你解答。因为，你会发现，你就是你。有些事，只能由你来完成。”

没有任何犹豫，“我接受。”沈宁无比坚定的说道。他的眼睛里，仿佛有不见的光，可以穿透世间的一切黑暗。

“好！”唐德义由衷地称赞了一句。“你比我有魄力，有胆识。所以，你注定不会像我一样，需要一辈子为一个决定内疚。”

“现在，你该可以把任务的内容，告诉我了吧。”

“当然，”唐德义顿了顿，“你还记得2001年的王小虎案吗？这起案子，是你和你师傅侦破的，当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入选了省刑总编选的经典案例集。”

“我当然记得。那起案件的背后，涉及到国有资产的巨大流失，所以会引起大地震。”

“你的任务，就是继续调查这起案子。正如你所看见的那样，王小虎只是一个引子而已。既然我们已经拉出了这个引子，不能因为顾虑后面的炸弹会炸，就不继续往外拉了。我们不仅要拉，还要把炸弹完完全全的拉出来。即使它会炸，炸的我们粉身碎骨，我们也不能停下。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我们不仅把炸弹拉了出来，而且毫发无伤。”

沈宁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个炸弹可没那么轻，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估计不足以撼动它。”

唐德义笑了笑，“我自然不会让你孤军奋战。而且，想拉出这个引子的人，可不止你我。虽然我不能明确告诉你他是谁，但是请你相信我，他一定会在最关键的时候为你提供助力。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沈宁同志，你决定好了吗？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将其完成？”

唐德义的话语携带着一股振奋人心的力量，点燃了沈宁心中的烈火。

“我接受。”沈宁一字一句地重申道。

“好。现在，我会将这个计划的详细内容告知于你。不过在此之前，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什么在明知道这个任务凶险万分的情况下，还愿意接受？”

沈宁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一个警察。”

唐德义先是愕然了一下，为沈宁这个简短地答案感到惊讶，但很快他便会心的微笑了起来。是啊，又有什么理由能比这句话更具有说服力呢？

“这个世界，可以没有我，但不能没有你。”唐德义感叹了一句，随后进入了正题，“一切得从你叔父沈知秋的案子说起。当年我在接到那起威胁电话后，为了保护我的家人，不得已违背本心判了你叔父有罪。但事后，虽然你叔父经市法院重审后证明了其无罪，但是我的内心仍然时时刻刻饱受愧疚的煎熬。这种煎熬，在你叔父死后达到了顶峰。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如果我能坚持我的原则，一审便宣判你叔父无罪，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这就像是一个死胡同，明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一切已成定局，却还是会不断地在脑海里假想。以至于相当长一段时间，我只能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

唐德义陷入了久远地回忆，“后来，我被这种情绪折磨的实在受不了，决定去做点什么。我与当时安宁市的副市长程天禄关系还不错，便找到他，将案子前前后后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完之后，同样觉得在背后隐藏着什么猫腻。程天禄是一个非常具有正义感的人，和你有点相像。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敢对他和盘托出。不过，他感到这起案子的水很深，我和他不一定能够成功蹚过去。于是我们商量好再等等，等下一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后来到了2001年，王小虎案发，牵扯出了久盛矿场的国有资产流失案。”

这起案子是沈宁和周歧水联手侦破的，因此他记忆犹新。不过他并未打断唐德义的叙述。

“久盛矿场的老板向天刚，我相信你对他的印象很深。这人是个八面玲珑的主，为人圆滑至极。久盛矿场当年的国有资产改制工作，是由安宁市国资委指导的，由向天刚具体操办的。后来经过多年的经营，向天刚的产业不仅仅涉及矿业，还将触手伸向了房地产，制造业等多个领域。向天刚擅长交际，是打点上下关系的一把好手，与安宁市诸多领导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时，沈宁才明白，为何当初在抓到王小虎后，他想顺着王小虎这条线继续深挖下去。他的师傅周歧水却一反常态的让他就此打住，立刻写好结案报告呈交上去，那时他还因此和周歧水闹了挺久的别扭。现在看来，周歧水只是为了保护他而已。

“相信你能感受的到，在安宁市，想要动向天刚，无异于在猴嘴里掏枣，虎口内走人。而且，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成功，必然会遭到对方的猛烈反扑。所以为了万无一失，程天禄市长和我商议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代号为——‘暗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