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劝说

       时间一晃而过，姜梅感到小腹越来越重，时不时伴有疼痛的感觉。这天，她在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了血。她想起自己大嫂跟自己说过，一旦见红就代表要生了。姜梅毕竟是一个女人，又是生平第一次怀孕，不免心慌意乱起来。沈知秋此时并不在家，本来他是打算向学校请几天假陪着姜梅的，可是沈开华却说不能耽误其他人家孩子的功课，由他来看护姜梅，让沈知秋安心去学校里上课。

沈知秋教的是高三，正是学生们功课吃紧的时候。再加上沈开华近期以来慈眉善目的表演，沈知秋和姜梅没有疑心，反而非常信任他。在得到沈开华会第一时间将临产的姜梅送到医院的承诺之后，沈知秋跨出了家门。在路过沈知春家的时候，他恰巧碰见了沈宁出来刷牙。沈宁已经十岁，看见沈知秋，立刻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叔父，带出了不少的泡沫。沈知秋应了一声，接着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拐进了沈宁的家里。

姜梅看见身下的血，立刻大声呼叫了起来。沈开华循着声音从屋里跑出来，看了几眼，反应过来姜梅要生了。对于第一次生产的孕妇，从临产到分娩大概是13到26个小时。如果是有过生产经验的孕妇，这个时间则会缩短到8到14个小时。

虽然是在山里，但是十几个小时，也足够将姜梅送到外面的医院了。按照原先的计划，要先用畜力车将姜梅送到县城，再从县城坐客车或者出租车到市区的医院。如果时间紧迫，就直接送到县城的医院。

沈开华搀扶着姜梅回床上躺下，关切的说道：“你别怕，离孩子出生还要段时间。我出去借辆牛车，送你到县城。”

姜梅心里又急又怕，沈知秋不在身边，她始终觉得自己像个浮萍般没有依靠。她原以为能撑到丈夫回来，谁知这孩子性子急，现在就要出来。眼下，她只好噙着泪对着沈开华用力的点点头，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沈开华用被子将姜梅盖好，随后离开了家。没多久，姜梅再次听见了脚步声，那是沈开华的脚步声。同时，她还听见了一声牛叫，以及沈开华和一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那个人的声音很小，她分辨不出是谁，但是她还是用手把眼泪擦了擦。

不一会儿，外面两人进到了姜梅的房间，姜梅这才认出另一人是村里一个姓王的老头，出于礼貌每次姜梅见到他都会喊他一声王叔。

“我怕我一个人力气不够，就把老王喊过来帮忙了。”沈开华向姜梅解释道。姜梅点了点头，心里却疑惑公公为什么没有去找大哥大嫂帮忙。沈知秋之前已经和他们打过了招呼，只要姜梅临产，他们会放下手中的农活过来一同把她送到医院。

没等她思考出结果，沈开华又说道：“还能走吗？我俩扶着你走到牛车上，送你去县里。”

姜梅带着几分疑惑点点头，不过她没有怀疑沈开华的话。

“老王，搭把手。”沈开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王老头，接着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姜梅往外走。

牛车很稳当，姜梅躺在上面，身下垫了两层被子，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只不过，此时的她只能看见天空的白云和偶尔飞过的飞鸟，看不见牛车带着她往哪里走。老牛低着头，步履蹒跚地前行，牛车上的木头车轮随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沈开华一边赶着牛车，一边转过头对着姜梅说道：“小梅啊，你先睡会，一会儿到了我再喊你。”

临产前的阵痛让姜梅毫无睡意，不过她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咬紧牙关应了一个“好”字。她的双手紧紧抓住被褥，苍白地脸颊上沁出了几粒细密地汗珠，一种对未知的不安与恐惧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未能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牛车渐渐停了下来，沈开华走到姜梅面前，和王老头二人合力将她扶起。

“到了。”沈开华硬生生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了之前的柔和。

姜梅纳闷，要出山到县城，坐牛车最起码要几个小时，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她忍着疼痛看了看四周，惊恐地发现这里并不是县城，她依旧在这座大山里。四周的山川连绵不绝，像牢笼一样将她的人生定格在这里。

“爹，这里是？”姜梅没有察觉到沈开华已经重新变回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李婆婆家里。”

“李婆婆？”

“对。你看你的记性，真是不好，我之前跟你说过，她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接生婆。”沈开华冰冷的说道：“老王，把她驾到屋里去。”

“不，我不去。”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的沈开华，姜梅总算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支走沈知秋，又为什么没有请大哥大嫂过来帮忙。

原来，沈开华早计算好了这一切。这两多月的和善，只是他为了取得沈姜二人的信任所进行的一场表演而已。

姜梅坐在牛车上挣扎起来，不让沈开华和王老头触碰自己，仿佛他们是可怖的怪物，吃人的怪物。

“老沈，这样不太好吧？”王老头看出了姜梅的不情愿，有些于心不忍。他的孙子将来是要在沈知秋的手下念书的，他不想成为逼迫姜梅接生的帮凶。

“我说了，哪怕是抬，你也要跟我把她抬进去。”沈开华黑着脸，斩钉截铁地说道。

姜梅毕竟是一个孕妇，再加上临产时身体本就乏力，沈王二人没费多少力气便把她强行驾到了李婆婆屋里由木板和旧被褥搭成的产床上。李婆婆的家在村尾，周围只有她一户人家，因此对于姜梅的哀嚎，沈开华无动于衷，只是漠然地说道：“待会没力气生孩子，别怪我没提醒你留点力气。”

听到“孩子”两个字，姜梅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僵硬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她的眼神暗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地绝望。她看了看周围，沈开华、王老头、李婆婆，三个人将她团团围住。沈开华和王老头的目光统一，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只有李婆婆的眼睛里夹杂着几分怜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血和汗的独特气味，虽然是夏天，姜梅仍旧感到自己被一股湿漉漉的冷气所包围。

这一刻，姜梅万念俱灰，五脏六腑都不再翻腾，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沈老头，你心肠真硬啊。”李婆婆感叹了一句。她走上前，坐到姜梅身边，伸手握了握她冰凉地手，挤出一个笑脸，“你别害怕，在我手底下生孩子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要你相信我，愿意配合我，我一定能帮你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带到人世。”

姜梅没有回应，她在想沈知秋会不会突然回来，会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然后带她去市里的医院。不，县里的也可以。总之不是在这个地方，不应该在这个地方。

李婆婆见姜梅没有回应自己，没有生气，依旧笑眯眯地，接着说道：“来，先让我给你检查检查，看看还要多久能生。”

姜梅置若罔闻，宛若雕塑一般丝毫未动。李婆婆把头扭向身后的两个人，换了副面孔，呵斥道：“你俩还不出去？怎么，要我轰你们出去吗？”

沈开华和王老头面面相觑，先后走出了房间。李婆婆关好房门，坐在床边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对于我们女人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嫁人，一件是生孩子。你的丈夫是老沈的儿子，那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以打包票，不夸张的说，他是我们这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男人了。你能嫁给他，是你上辈子苦修修来的福气。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么好的男人，肯定有不少女人惦记，哪怕他已经结婚了。所以你得赶紧为他生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罢，总归是他的血肉。有了血肉，你才能把他牢牢地拴在自己的身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