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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水落石出

第16章 水落石出

书名:铁马冰河换红妆作者名:可能是怼怼本章字数:2199更新时间:2024-07-04 10:55:20

好在秦北徵的位置应该只能隐约瞧见一点棉被盖住的身影,他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马夫扶着他送他上了车,然后各自回到了驾车位置上。

极力放轻的车轮声缓缓离开了将军府大门,我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走到大路上,马车的速度恢复到正常,我偷偷掀开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窗外熟悉的京城景象飞快的后退。

我曾听邻居家的老爷爷说,人死之前会走马灯一般回顾生平所有经历,闪过一路走来的见闻,那场景和我现在看到的,应该很像吧。

这京城和将军府,我大概是没有机会回来了,若能在将来像邻居老爷爷说的那样再看上一眼,倒也没什么遗憾了。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这样想着想着,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天色渐渐焕亮,时至晌午,马夫在一处阴凉僻静的树林中停了车,吃些干粮喝些水,稍作休息。

我彻夜未眠,前一晚情绪波动精神消耗的厉害,又在马车上颠簸摇晃了数个时辰,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难受,车一停,便立刻跳下去俯在一棵树边阵阵干呕。

秦北徵闻声转着轮椅过来,问我要不要喝些水。

我下意识的扭过头去不露出脸,却也随之意识到这样的动作落在眼里反而更加破绽明显,果然秦北徵立刻就从背影认出了我,发出一声惊疑的呼唤。

“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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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经被发现,我索性也不再掩饰,接过秦北徵手里的水袋,灌了两口冰凉的水压下去胸腔里淤积的滞涩之感,又觉得身体虚浮无力,干脆撩起裙摆直接坐在草地上。

秦北徵从震惊的神情中平复下来,压低声音问我,“你怎么在这?悦龄呢?”

我心里还赌着气,视线远远的望着树木不肯看他,淡淡答道,“在我床上睡觉。”

“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回。”

我耍无赖,像只熊一样双手双脚抱着树木,轻叹一声。

“我想好了,秦北徵,杀人还是放火,叛国或者投敌,我都陪你去,羌北要人质对不对,悦龄还小她应付不过来,我可以。”

“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悦龄才十三岁!”

我心底生起一股无端的燥意,秦北徵的反应让我越发确定自己被隔离在真相之外。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去羌北送死,一定要让她知道崇敬仰慕的哥哥是活该千刀万剐的叛国贼?”

“我这一辈子命苦眼瞎就算了!悦龄也是我妹妹,我不会让她涉险的,你只能带我去,就当是把这条命还给你也行,来世……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我苦涩愤然的说完,转过头去不再看秦北徵。

安静了许久后,我听到了男人一声压抑的,带着隐隐哭腔的祈求。

“迟迟,别和我两不相欠。”

我心头一颤,缓缓转回头,秦北徵脸上怆然无措的表情还未褪去,竟像是陷在深深的恐惧中,看了一眼身后远处,两个马夫吃过东西正靠在树荫下午睡小憩,他终于面向我轻声讲述了最终的谜底。

“我没有叛国。”

“所有的一切,都是配合陛下做的一场戏,包括我父亲的死。”

听到答案,我瞬间睁大了双眼,眼泪不受控制的争相滚落,如水晶接连落在衣襟和地面,一颗颗摔得四分五裂。

秦北徵的眼底染上深厚的悲哀之色,仿佛在触及回忆的瞬间碾碎灵魂,他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如浸透冰雪般沉重。

“我们的国力不如羌北,眼下尚可举全国之力打一个四六开,但这场战争无论拖到多久,最后都只有一个必败的结局,所以六年前我父亲主动请缨,只身前往羌北投诚,以期拿到关键军情,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

“但羌北国君狡诈多疑,他要求我父亲吃下需定时服用解药的毒药,回到珲南为他传递消息以证忠心,我父亲毫不犹豫的吃了毒药,回来才发现那毒根本无药可解,为了最后把自己的性命派上用场,他让陛下对他施以种种严刑拷打,以叛国罪名赐死,而他始终都没有承认与羌北的往来,做足了含冤而死的表象。”

“对我来说,父亲忠臣冤死,是我背叛珲南最好的理由,对羌北来说,父亲至死没有松口,也让羌北国君更愿意相信我,这些年,我一直提前转移百姓将损伤降到最低,但表面上仍按照他们传来的消息安排我们军队节节败退,至此羌北国君才肯让我想办法,不引起怀疑的去羌北见面。”

风起雾散,拨云见日,所有的真相,终于都摆在我眼前。

我迟钝的维持着断断续续的呼吸,深为这种视生命为无物的壮烈之心而震撼难言。

秦北徵接着艰难的看了我一眼,眼角划过哀恸的泪水,眼底满是可怖的血红色。

“迟迟,为了国家和百姓,我不怕死,不怕世人口诛笔伐,不怕青史恶名,遗臭万年,可我怕你刚才说的来世两不相欠,我这辈子早就能看到尽头了,只要到羌北有所行动,无论事成与否,都只剩死路一条。”

“我已经没有今生了,迟迟,我能期盼的,只有我们的来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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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额角隐隐有青筋显出,他压抑的声音很轻很轻,落在我心头,却字字如千万山石,沉重的压着我喘不过气来。

原来我没有猜错,那场未完成的婚礼,那些如寒风凛冽想要割破我的狠毒字句,都只是为了推开我,推的远远的来保护我的安全。

原来在那些我自以为演技精湛,借着编织情网的理由,放任感情竭尽全力去爱他的时分,他却撕裂着自己悄悄地策划着离别。

原来命运游戏造化弄人,便如翻覆手掌一般轻易,只用了一块未烧完的碎纸就能让我们错过整整三年,夺走相爱相守的一半光阴。

我追悔莫及,哭的心颤,指尖发麻。

想来我这一生便如在迷雾中前行,错与对都是寻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我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即使也曾真的相信秦北徵叛国投敌,也曾因为畏惧和怯懦选择逃避,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我也从来没有因为横亘在中间的种种阻挡,而真正的放弃过我心里的这份深爱。

我们还有机会再共度时日,或许这就是今生最好的结局。

“迟迟乖,迟迟听话,回家。”

我在满面泪痕中现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撑着膝盖站起身,抬起冰冷颤抖的手,轻轻拂去秦北徵眼角唇畔的晶莹,坚定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