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恶毒女配,一个酷爱养面首的女暴君,各诸侯献美貌质子为我面首。
好消息,我觉醒了。
坏消息,集齐三百个面首我就会嘎掉,目前已经二百九十九个。
1
我是个后宫三千面首的女暴君,也是话本里的恶毒女配。
集齐三百面首后,我就会嘎。
眼下,西川侯已经把第三百个倾城绝色的大美男送到了我跟前。
硕大的铁笼被黑纱遮掩,透出若隐若现的人影。
这最后一个我怎么都不能要。
「不要了,不要了。」我别过脸,摆手道。
西川侯满脸谄媚:「您看看这脸,绝对不会不要。」
说着,他一把扯下笼子上遮掩的黑布。
众人皆倒吸一口气。
半跪于笼中的少年极艳极美,猛然暴露于光亮中。
他美眸半眯,水光涟涟,分外多情,顾盼生辉,长长的黑发披在雪白的后颈,只在发尾处用红色的丝带松松扎住。
他似乎受到了惊吓,使劲往宽大的衣袍里蜷缩,却依旧遮掩不住胸前春色,脚踝处的铃铛在大厅里清脆作响,慌乱中,他还悄然朝我瞥了一眼,眼神欲说还休。
「容颜绝色,给陛下赏玩。」西川侯神采飞扬,一脸邀功之相。
我紧闭双眼:「不要,拿走拿走。」
大美男闻言,一把捏碎禁锢他的笼子,大步走上前来,身形竟然十分高大,发尾的丝带滑落,墨发飘飞,声如洪钟。
「你把眼睛睁开,为什么不要我?」
我一睁眼,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脸,雌雄莫辨,魅惑众生,一时呆住,无法言语。
如此貌美,确实人间难有,不似常人。
身旁的侍卫在我的示意下收刀退后。
美男看见我沉醉的神情,满意点了点头,睁着含水美眸,继续发出与外貌不符的粗犷嗓音,还努力夹了夹:「陛下,你要不要。」
我点点头:「要吧。」
西川侯大喜:「陛下说好了,要了这个美男可就不能再要我儿子了哦~」
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西川侯送儿子的日子。
北涯侯走上前来,一脸不屑:「你送个杂种给陛下,妄图取代你的儿子?」
也是,东南西北四侯,除了南安侯无子,仅剩下西川侯未献上质子。
大殿之上,人人盯着西川侯。
西川侯谄媚的神色骤然消失,眼中划过一丝悲凉,匍匐在地:「回陛下,我子西蘅早已遁入空门,不是我不愿,实在是臣有心无力。」
「既然这样,那这美人,孤却之不恭,就收下了。」我看了一眼依偎在我身旁的美男,美男看起来心满意足,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的手。
西川侯刚要谢恩,我唇角一勾,冷笑一声。
「西川侯无质子,那,有什么能保证你的衷心呢?」
「这个,那个,臣只剩下一个女儿了。」西川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那,送过来吧。」我一字一顿。
西川侯顿时脸色煞白。
肯让儿子西蘅出家,必然是早有继承人,估计就是这个女儿,送过来敲打敲打也好。
2
夜深人静,我对着美男思绪万千。
完了,第三百个了。
我要死了。
我靠在美男坚挺的胸膛,泪流满面。
「你在我这样的大美人面前,竟然哭丧着脸?」美男脸色阴沉。
我继续垂头丧气,顺势躺到他的大腿上。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满脸高深莫测。
「老实告诉你吧,我是个狐狸精。」
我:?
人挺美的,脑子不行。
「我是狐狸精,任务是感化你这个不学无术、贪图享乐、即将亡国的暴君。然后我积攒功德成仙!」他朝我展示了一下他还算锋利的獠牙以及三条尾巴。
「你怎么才三条。」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尾巴。
「废话,如果我有九条,还用得着来感化你,积攒功德吗?我直接就可以美美成仙了!」
他瞥了我一眼:「如果你配合,我会救下你的命。」
「如果你不配合,有的是人杀你这个暴君。」
「行呀,我配合你,你说吧,怎么做?」为了活命,信他一次也无妨。
「成为明君第一步,把那些面首放走。」他拿出小本本,用指甲划了一行字。
「啊,那些人我都没碰。」我恋恋不舍,讨价还价。
「那你要这么多面首干什么?」
我理直气壮:「我有收集癖不行吗。」
「给我立刻,马上,放走!快!」狐狸兄指着大门,声嘶力竭。
我走出宫门。
仅一天,宫内面首全部遣散,只余下三大质子。
皇城里都传我为了新入宫的美男洗心革面,我现在是浪子回头的典型人物。
当事人,不,当事狐狸很骄傲,正在监督我批改积攒许久的奏折。
「你让我遣散后宫,是不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啊。」我改得手都快冒烟,从我爹开始,他就不爱改奏折,可想而知囤了多久。
狐狸美男捏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缓缓放入口中,神情傲慢:「难不成你想让我一个狐狸精,和那些庸脂俗粉平起平坐?」
「你实在是暴殄天物、有眼无珠!」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暴躁的狐狸,画本子里的狐狸精不都是柔情似水的吗。
「狐狸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长生。」
哐当一声,窗檐掉进来一个人。
长生立刻飞扑将我护在身后,恶狠狠龇牙:「谁,给我滚出来!」
那人影缓缓起身,一手捂着腰,一手掀开斗篷,轻声细语。
「陛下恕罪,我就是想来看看,究竟是多么美的美人,能让陛下遣散后宫,再想不起来我。」
「哥哥不欢迎我就算了。」
「我也只是腰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为了看陛下,这点小伤算什么呢?」
是东方侯次子亦肖卿臣。
好家伙,我感受到长生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杀气,他捞起袖子,是要火力全开了吗?
我笑了笑,推开长生,熟练地抽出长剑,剑鸣铮铮,肖卿尘轰然倒地,口中溢出青烟,青烟化蛇,张开血盆大口朝我而来。
我挽了个剑花,捅剑入蛇腹,浓稠的血溢出,妖蛇窜逃。
长生被我的行云流水所惊住:「陛下经常碰到妖物?」
「剑法如此之快。」
我朝他挑眉一笑,盘坐于地,仔仔细细擦拭剑身:
「我再不思进取。」
「也是这天下的王。」
「王,就不能惧怕。」
我收剑入鞘,替长生抹去眼尾沾上的一滴血。
「说来好笑,这把王剑并非自愿认我为主,是我打服的,我用我女子之身、凡人之躯,筋脉寸断、粉骨碎身,才得王剑尊崇。」
长生没有震惊的样态,只是眸子里满是疼惜之意。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就是这样一个倔强的性子,不服之人,杀;不臣之心,诛。」
说到此处,我猛然大笑:
「我以为以我强硬之姿,杀伐之果断,妄图改变我那个无能父兄造下的孽。」
「我错了,自我即位,天灾人祸,妖物肆虐,都想要我的命。」
「大祭司说我不该为王,我的父兄先祖已经耗尽了气运,我逆天而行,难得善终。」
我握了下拳,语调沾染了些自嘲:
「我如此颓丧,是我知道我朝气数已尽,会有新的王出现,你为何还来助我。」
「新王杀旧王是天命,你助我,也不会有功德。」
长生展开硕大的狐尾,看我的目光炽热坦诚,如湖水般清澈,他立于窗边,任由月华倾洒他面庞,呢喃般低语:
「新王出现,你会死,我不想你死。」
「我想帮你,成就一个盛世,你可愿意,再拼一把,就像你成王那天一样。」
我抚摸着他的尾巴,感受着指尖的柔软。
好一个赤诚的小狐狸。
一个妖,怎么能同情一个暴君呢?
3
昏睡的肖卿尘悠悠转醒,环顾四周,不似往常般愤怒。
他体质特殊,常常被妖物附身,来此处行刺我。
长此以往,他以为是我将他绑来欲行不轨之事,极其厌恶我。
他今日却如同换了一个人,看见我身上有血迹,竟然大步上前,拉着我的手仔细查看。
「没受伤就好。」他长舒一口气。
长生凶狠龇牙:「你丑死了,走开。」
肖卿尘看了眼长生,并不在意长生冒犯的言语,转而又拍了拍长生的肩膀:「照顾好陛下。」
「你一定,照顾好陛下。」
我审视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连,今日应当是二人第一次见面才对,怎么肖卿尘表现得与长生如此熟悉。
「殿下,北涯侯质子前来侍寝。」宫娥打着灯,细声细语。
北明空披着斗篷推门而入,一阵凛冽的清冷香气扑面而来。
肖卿尘立刻低头,拽着张牙舞爪的长生离开我的寝宫。
北明空立于我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解开斗篷的带子,斗篷滑落,入目的是他赤裸的身躯。
他自小骑马射箭,身材紧实,肩宽腰窄,再加上高挑的身形,早就是北方赫赫有名的美男。
他父亲北渊侯是对我最忠心的,如果不是不够年轻,北渊侯恨不得自己来。
他的特点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第一个跪我,第一个送质子。
其他侯爵对儿子说的都是:「照顾好自己。」
北渊侯拎着北明空的耳朵:「照顾好陛下。」
北明空熟门熟路环住我,将我打横抱起,抚顺我的长发。
我们二人依偎在床榻上。
他的气味能缓解我的头痛,我也放松下来,但手依旧摸了摸枕头下的匕首。
「陛下今天放的是什么匕首。」
「玛瑙的,还是镶金的。」他给我捏了捏被角,还有心情调笑我。
他不惊慌,也不害怕,他知道我不信他,不信任何人。
「陛下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入睡。」他声音轻缓。
「还有没有什么悲伤的故事。」
他在暗夜中长叹一口气,给我讲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我睡去。
我睡眠很浅,能感觉到他浅浅地呼吸洒在我耳畔,他呢喃。
「陛下,什么时候你会想听美满的故事?」
等我得到圆满吧。
我醒来时,北明空已经离开。
长生直挺挺站在我床边,看见我睁眼,忽然就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听不同的话,然后昂首挺胸,似乎是在求我的夸赞。
「长生也会讲故事。」他说。
哦,原来他是在讲故事。
门外一阵嘈杂。
推门,门口众人簇拥中站了一个身材魁梧、肤色黝黑的丫头。
是西川侯的女儿。
她见我出来,轰然跪地,神情激动。
「陛下,听闻您想见我,我马不停蹄、快马加鞭,换了五匹马,才来到您身边。」
我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坦率,不含一丝杂质。
「这么想见我?见我这个荒淫的暴君?」我有意逗她。
她却格外认真,将头颅低垂。
「不,陛下,我崇拜您,您是女子的典范,女子为王本就不易,世人苛责在所难免。」
「以后我在陛下身侧,辅佐陛下,帮陛下扫清阻碍,共成霸业。」
「让世人看看,女子有何不可为!」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说出了这些话,我无法对她有一丝敌意。
我扶起她:「你叫什么。」
「臣女西荫。」
「臣女本不能成为继承人,是陛下为帝,我父亲生了这样的心思,我承蒙陛下荫蔽,也妄想有一日,为陛下挡雨遮风。」
我心头一阵炽热。
长生不满我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一把扯住我的衣袖,开始阴阳怪气。
「陛下,她竟然换了五匹马,好残忍的女人!草菅马命。」
「血口喷人,马只是累晕了,又不是累死了,我都带来了,好生喂养着。」西荫更不服气。
一转头,远处马厩里几匹马在大快朵颐。
长生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也不全是耍小性子,而是真的心地纯良。
他二人,或许,是我未来的助力。
或者,是我最大的敌人。
4
这年寒冬,边境动乱,起义者是当初被我遣散出宫的一位面首,他本该在宫里就杀了我,却被我几箱珠宝送出宫去。
弄巧成拙,他变卖了这几箱珠宝,慢慢壮大了自己的势力。
叛乱者甚至与几大外族部落勾连,大军压境,形势紧迫。
那些部落以为我胸无大志,我的国家风雨飘摇,早就虎视眈眈,得此机会不会放过。
我决定御驾亲征,长生将我带到追星楼。
大祭司颤颤巍巍的手,不住摇晃手中的龟甲,良久,坠出一个大凶来。
长生好看的眉眼挤在一处,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陛下,我帮你吧。」
我伸出手指,按住他红润的唇。
「胡闹,妖在人间使用术法,干涉因果,必遭天谴,你不想成仙了吗。」
「到时候一条尾巴都没了,你往哪里哭。」
观星楼高耸,似乎手可摘星,浮云缭绕,我看了看龟甲,拔下腰间的酒壶,斟满龟甲,举杯邀月,痛饮了一杯。
大祭司目瞪口呆,盯着我手中盛酒的龟甲欲言又止,他一定在心里骂我不肖子孙。
我捡起大凶的断言,折断。
「此战不论生死,我必去。」
「我的大凶说不定是这个国家的大吉。」
「你与北明尘替我监国。」
大军浩浩荡荡,边境厮杀震天。
我们赶到时,一座城池已经失守。
皑皑白雪中,无数被掩埋的尸体,折断的武器依然被握在他们手中。
我的将士们为自己的国家而战,为自己的家人而战。
厮杀声不绝于耳,阴风怒号,稚童从死人堆中爬出,小手胡乱划过沾满血污的面庞,一脸茫然地看着苍茫大地,残阳如血,倾洒在这片土地。
我急忙抱起孩童,才发现他的后背上已经扎满刺猬般的箭,下一瞬,他的耳朵与眼睛就溢出鲜血,无力回天。
我,究竟是为什么要成为王?
为了争一口气?为了权利?
王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