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篇 秦本纪 从马夫到天子（1）

西周灭亡，战火熊熊。周平王意识到父亲去世后，关中老家没法待了，只好仓皇东迁到洛阳定都。

周平王这一路可谓历尽艰险，幸好有一支人马一直忠心耿耿地保护着他这位天子。虽然这支保护天子的车队人数不多，但个个骁勇善战，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到了洛阳，周平王论功行赏，就对这支队伍的领头人说：“我知道你家世世代代给王室养马，你的身份卑微，但是你这回立了大功，我就破格提拔你当一方诸侯吧！”

可是，按照周朝的老规矩，凡是被封为诸侯的人都是能得到封地的。于是，周平王就给这个车队的领头人“画了个大饼”，说：“可恨那犬戎杀了我的爹，占了我的国。你家本来就在西方，你只要能赶走犬戎，就可以获得所有的失地。”

周平王从来没把自己说的这段关于封赏马夫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根本没想到这群彪悍的养马汉子不仅能夺回失地，还能一路杀出敌国四立的战争丛林，直杀得全天下最终都姓了“秦”。

出身微贱

传说，秦人的远祖是大禹治水时的帮手伯益。帝舜很器重伯益，把自家亲族的女儿嫁给他，并赐他姓“嬴”。伯益还差一点儿成为大禹禅让的接班人。后来夏朝建立，伯益渐渐退出了政治舞台。从此，伯益的子孙后代的社会地位一路走低，渐渐就修炼出一门驾御马车的好手艺——替人赶车，并把这门手艺流传下来。在古人看来，赶车是身份低贱的仆人干的活儿。

不过，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到了西周穆王的时候，伯益的后代里出了一个叫造父的人，他帮助周穆王驾车平定叛乱，得到了周穆王的重赏。

后来，周穆王把赵城封给了造父。造父就以封地为姓，称自己这一支为赵氏。战国七雄的赵国，就是造父的子孙。

秦国的祖先名叫非子，是造父的亲戚，曾经也投靠造父，一度改姓赵。因此后来秦始皇嬴政，曾被古人称为赵政。秦和赵，虽然在战国时是死对头，但在五百年前竟然是一家人。

非子出身低微，靠着一手养马的好手艺，成了周王室养马的官员。除了养马，非子还要率领秦人执行守卫边境的任务。

周王室衰落，西方的戎人部落时不时就来骚扰边境，跟秦人冲突不断，结下世代血仇。不过，环境即使如此凶险，也没能阻止秦部落的茁壮成长。

周平王东迁，正式封秦襄公为诸侯。从此秦人拿着周天子并不真诚的“允诺”，正式踏上了自己的建国之路。

陈仓宝鸡

秦国原来的地盘在现在的甘肃境内。秦襄公被封为诸侯，就率领秦人向东扩张地盘，跟肆虐关中的戎人血战。秦襄公死后，儿子秦文公把都城从西方的山沟沟里搬到了现在陕西的宝鸡附近。

在秦文公十九年的时候，传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当地的猎人在山上抓到一头怪兽，他觉得这怪兽的样子有点儿像野猪，又跟野猪不完全一样。

猎人决定把这头怪兽献给秦文公。他走到半路上，遇到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两个小孩儿拦住猎人的去路说：“这头怪兽叫作媦，平时都生活在地下，靠吃坟墓里死人的脑子为生。你们如果想要杀它，就要拿条柏木棍砸它的脑袋。”

这只叫媦的怪兽一听自己的底细被这两个小孩儿抖搂出来，突然开口说话了：“这两个小孩儿不是人，他们叫陈宝，你如果抓到男孩儿，将来就能成帝王；你如果抓到女孩儿，将来就能成霸主。”

猎人一听，立刻放了媦，去抓陈宝。

两个小孩儿忽然变成了一雄一雌两只野鸡，分头飞散。猎人撵着雌野鸡一直赶到山顶。这只雌野鸡眼看无路可逃，就变成了一块大石头。

猎人去见秦文公，把怪兽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秦文公派人去看山顶的那块石头——颜色仿佛猪肝，到了晚上，竟然还会发光，并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引得山间的野鸡纷纷啼叫。

秦文公就在山上给这块石头修了一座庙，把石头供奉在庙里，尊为陈宝神。据传现在宝鸡这个地名，就是从这块由野鸡变成的宝贝石头得名的。

秦国人一直恭恭敬敬地供奉这块陈宝石，到了秦文公的玄孙秦穆公的时候，秦国终于成为雄视西戎的一方霸主。

秦晋之好

成语“秦晋之好”讲的是男女结下美满婚姻，这个成语的典故就出在秦穆公的身上。然而秦国和晋国虽然是相邻的大国，但是两国的关系一点儿没有“秦晋之好”的意思。事实上，秦穆公的霸业，就是在秦国与晋国旷日持久的相爱相杀中建立的。

秦穆公娶了晋献公的女儿为妻，这是秦晋之好的第一步。在晋献公给女儿的陪嫁里，有一个七十岁的老奴隶，名叫百里奚。

百里奚原来也是贵族，后来由于国家被晋献公消灭，才沦为战俘。秦穆公很早以前就听说过百里奚的名声，很想重用他，可没想到他在陪嫁半道上逃到楚国边境，被人逮了。

秦穆公怕楚人知道百里奚的价值不肯放人，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去跟楚人说：“我这里有个老奴隶跑到你这边，我想用五张羊皮把他赎回来，行不行？”

楚人一想，用七十岁老奴隶换五张羊皮，挺值，就把百里奚放了。后来，秦穆公任用百里奚管理秦国的内政，使得秦国的实力蒸蒸日上。老百姓都称百里奚为“五大夫”，意思是他是我们国君用五张羊皮换回来的大臣。

我们再来说晋国。晋国一直内乱频仍，晋献公的太子申生自杀，另外两个公子夷吾和重耳被迫流亡国外。晋献公刚去世，晋国的大臣们便谋划把夷吾和重耳接回来继位。

夷吾为了抢国君的位置，就去找姐夫秦穆公帮忙。他向秦穆公许诺，自己一旦当了国君，就把晋国在黄河以西的八座城割让给秦国。

秦穆公觉得这笔交易非常划算，就立刻派兵送夷吾回晋国。有了秦国的支援，夷吾顺利上位。可秦穆公没想到，夷吾坐稳了君位之后，立刻翻脸不认账，不肯兑现割地的诺言。秦穆公看在他们是亲戚的分儿上，忍了。

没过几年，晋国闹饥荒，已经是君王的夷吾向秦国求助，秦穆公找大臣商量要不要帮夷吾这个厚脸皮的“白眼狼”。

百里奚说：“夷吾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正在晋国遭受饥饿的百姓有什么过错呢？”

宅心仁厚的秦穆公听懂了百里奚的话，命令秦国的运粮大队日夜兼程向晋国运粮食，救了晋国的百姓。

过了两年，轮到秦国闹饥荒了，穆公向晋国求援。夷吾心里琢磨：你闹饥荒对我来说是天赐良机啊！我趁你贫弱，正好要你的命。于是，他对部下发号施令：“都跟我去灭了秦国！”

晋国恩将仇报，秦国上下同仇敌忾，饿着肚子也要抗击侵略。可惜战局不利，秦穆公被包围，还受了伤。千钧一发之际，三百多个神兵从天而降，不仅救了秦穆公，还扭转了战局——秦国大军反败为胜，还活捉了夷吾。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三百多个救兵不是秦国的正规军，而是秦国的一群乡野村夫。有一回，他们偷了秦穆公的一匹千里马，杀了吃肉。官吏追查千里马的下落，把这群乡下人一网打尽，要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