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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2)

第二十一回 阎婆大闹郓城县 朱仝义释宋公明(2)

书名:水浒传:经典插图评点本(全二册)作者名:施耐庵本章字数:2425更新时间:2024-06-05 16:09:40

那张三又挑唆阎婆,去厅上披头散发来告道:武松全仗。“宋江实是宋清隐藏在家,不令出官。相公如何不与老身做主,去拿宋江?”知县喝道:“他父亲已自三年前告了他忤逆在官,出了他籍,见有执凭公文存照,如何拿得他父亲兄弟来比捕?”阎婆告道:“相公,谁不知道他叫做孝义黑三郎,这执凭是个假的。分明说个分上,可发一笑。只是相公做主则个!”知县道:“胡说!前官手里押的印信公文,如何是假的?”阎婆在厅下叫屈叫苦,哽哽咽咽地价哭,告道:“相公,人命大如天,若不肯与老身做主时,只得去州里告状。只是我女儿死得甚苦!”那张三又上厅来替他禀道:武松全仗。“相公不与他行移拿人时,这阎婆上司去告状,倒是利害。倘或来提问时,小吏难去回话。”知县情知有理,只得押了一纸公文,便差朱仝、雷横二都头当厅发落:“你等可带多人,去宋家村宋大户庄上,搜捉犯人宋江来。”朱、雷二都头领了公文,便来点起土兵四十余人,径奔宋家庄上来。

宋太公得知,慌忙出来迎接。朱仝、雷横二人说道:“太公,休怪我们。上司差遣,盖不由己。你的儿子押司见在何处?”宋太公道:“两位都头在上:我这逆子宋江,他和老汉并无干涉,前官手里已告开了他,见告的执凭在此。已与宋江三年多各户另籍,不同老汉一家过活,亦不曾回庄上来。”朱仝道:“然虽如此,我们凭书请客,奉帖勾人,难凭你说不在庄上。你等我们搜一搜看,好去回话。”——便叫土兵三四十人围了庄院,——“我自把定前门,雷都头,你先入去搜”。写朱仝出色过人。若使真正要搜,则应拨令众人围定前后门,朱、雷一同进去搜也。只因朱仝自己胸中有事,必要独自进去,却恐雷横见疑,因倒自来把定门外,却使雷横进去独搜一遍,毕,然后换转雷横把定门外,不由不放他也进去独搜一遍,此皆欲故故予之法也。

雷横便入进里面,庄前庄后搜了一遍,出来对朱仝说道:“端的不在庄里。”朱仝道:“我只是放心不下,雷都头,你和众弟兄把了门,我亲自细细地搜一遍。”视雷如戏。宋太公道:“老汉是识法度的人,如何敢藏在庄里?”朱仝道,“这个是人命的公事,你却嗔怪我们不得。”太公道:“都头尊便,自细细地去搜。”朱仝道:“雷都头,你监着太公在这里,休教他走动。”连太公亦遣开,写朱仝出色过人。朱仝自进庄里,把朴刀倚在壁边,细。把门来拴了,细。走入佛堂内去,细。把供床拖在一边,细。揭起那片地板来。细。板底下有条索头,细。将索子头只一拽,细。铜铃一声响,宋江从地窖子里钻将出来,分外出奇,非心所料。见了朱仝,吃那一惊。朱全道:“公明哥哥,休怪小弟捉你。只为你闲常和我最好,有的事都不相瞒。一日酒中,兄长曾说道:‘我家佛堂底下有个地窖子,上面供的三世佛,佛座下有片地板盖着,上便压着供床。你有些紧急之事,可来这里躲避。’小弟那时听说,记在心里。以叙述为疏解,手笔甚妙。今日本县知县差我和雷横两个来时,没奈何,要瞒生人眼目。相公也有觑兄长之心,只是被张三和这婆子在厅上发言发语,道本县不做主时,定要在州里告状,因此上又差我两个来搜你庄上。我只怕雷横执着,不会周全人,要知此语不是排下雷横,自见殷勤,实乃真正各不相照。倘或见了兄长,没个做圆活处,因此小弟赚他在庄前,一径自来和兄长说话。此地虽好,也不是安身之处,倘或有人知得,来这里搜着,如之奈何?”

宋江道:“我也自这般寻思。若不是贤兄如此周全,宋江定遭缧绁之厄。”朱仝道:“休如此说。兄长却投何处去好?”宋江道:“小可寻思,有三个安身之处。一是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庄上,二乃是青州清风寨小李广花荣处,三者是白虎山孔太公庄上。先于此处伏得三支,入后翻腾颠倒,变出无数文字。譬诸龙也,当其在渊,亦与径寸之虫何异?殆其飞去,霖雨万国,天地失色,然后乃叹向之可掬而观者,今乃不测其鳞爪之所在也。文章有此,真奇矣哉。

他有两个孩儿,长男叫做‘毛头星’孔明,次子叫做‘独火星’孔亮,多曾来县里相会。那三处在这里踌躇未定,不知投何处去好。”朱仝道:“兄长可以作急寻思,当行即行。今晚便可动身,切勿迟延自误。”宋江道:“上下官司之事,全望兄长维持,金帛使用,只顾来取。”朱仝道:“这事放心,都在我身上,兄长只顾安排去路。”宋江谢了朱仝,再入地窖子去。细。

朱仝依旧把地板盖上,细。还将供床压了,细。开门,细。拿朴刀,细。出来说道:“真个没在庄里。”叫道:“雷都头,我们只拿了宋太公去,如何?”不会看书人,只谓此句为朱仝自解,会看书人,便知此句为雷横出色。雷横之心与朱仝之心,一也。却因雷横粗,朱全细,便让朱仝事事高出一头去。乃今既已表过朱仝,便当以次表出雷横,行文亦不别起一头,只就上文脱卸而下,真称好手。雷横见说要拿宋太公去,寻思:“朱仝那人和宋江最好,他怎地颠倒要拿宋太公?这话一定是反说,他若再提起,我落得做人情!”特表雷横,用笔却又曲折之极。朱仝、雷横叫拢土兵,都入草堂上来。宋太公慌忙置酒管待众人。朱仝道:“休要安排酒食,且请太公和四郎同到本县里走一遭。”雷横道:“四郎如何不见?”先卸去四郎,好手。宋太公道:“老汉使他去近村打些农器,不在庄里。干净。宋江那厮,自三年已前把这逆子告出了户,见有一纸执凭公文在此存照。”朱仝道:“如何说得过!我两个奉着知县台旨,叫拿你父子二人,自去县里回话!”雷横道:“朱都头,你听我说:写朱、雷二人句句防贼,声声捣鬼,令我失笑。宋押司他犯罪过,其中必有缘故,也未便该死罪。反与朱仝说,故妙。既然太公已有执凭公文,系是印信官文书,又不是假的,反与朱仝说,故妙。我们须看押司日前交往之面,权且担负他些个,反劝朱仝,故妙。读之句句欲失笑也。只抄了执凭去回话便了。”朱仝寻思道:“我自反说,要他不疑。”朱仝道:“既然兄弟这般说了,我没来由做甚么恶人!”宋太公谢了道:“深感二位都头相觑。”随即排下酒食犒赏众人,将出二十两银子送与两位都头。朱仝、雷横坚执不受,把来散与众人双表朱、雷。——四十个土兵——分了。抄了一张执凭公文,相别了宋太公,离了宋家村,朱、雷二位都头自引了一行人回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