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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3)

第六回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 豹子头误入白虎堂(3)

书名:水浒传:经典插图评点本(全二册)作者名:施耐庵本章字数:2307更新时间:2024-06-05 16:09:14

且说这高衙内引了一班儿闲汉,自见了林冲娘子,又被他冲散了,心中好生着迷,怏怏不乐,回到府中纳闷。过了三两日,众多闲汉都来伺候,见衙内心焦,没撩没乱,众人散了。数内有一个帮闲的唤做“乾鸟头”富安,理会得高衙内意思,独自一个到府中伺候。见衙内在书房中闲坐,每每此等衙内,其坐处亦定要学样唤作书房。那富安走近前去道:“衙内近日面色清减,心中少乐,必然有件不悦之事。”高衙内道:“你如何省得?”富安道:“小子一猜便着。”衙内道:“你猜我心中甚事不乐?”富安道:“衙内是思想那‘双木’的,这猜如何?”衙内笑道:“你猜得是,只没个道理得他。”富安道:“有何难哉!衙内怕林冲是个好汉,不敢欺他。这个无伤。他见在帐下听使唤,大请大受,怎敢恶了太尉?轻则便刺配了他,重则害了他性命。小闲寻思有一计,使衙内能够得他。”高衙内听得,便道:“自见了多少好女娘,不知怎的只爱他,乘便补入一句,为太尉儿子周旋,不得此句,便似曾不见女娘三家村小儿也。心中着迷,郁郁不乐。你有甚见识,能得他时,我自重重的赏你。”富安道:“门下知心腹的陆虞候陆谦,他和林冲最好。明日衙内躲在陆虞候楼上深阁,摆下些酒食,却叫陆谦去请林冲出来吃酒。教他直去樊楼上深阁里吃酒。小闲便去他家,对林冲娘子说道:‘你丈夫教头和陆谦吃酒,一时重气,闷倒在楼上,叫娘子快去看哩!’赚得他来到楼上,妇人家水性,见了衙内这般风流人物,再着些甜话儿调和他,不由他不肯。小闲这一计如何?”高衙内喝采道:“好条计!就今晚着人去唤陆虞候来分付了。”原来陆虞候家只在高太尉家隔壁巷内,此句高手。次日商量了计策,陆虞候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调侃世人。

且说林冲连日闷闷不已,懒上街去。四字腕中有鬼,何也?盖一路叙衙内设计,作者手笔忙极矣,不能更折到鲁达一边去。夫林冲出门而不寻鲁达,然则林冲为何如人哉!计无复之,而竟公然下一笔云,懒上街去,便将鲁达许多棘手,推过一边,干干净净,自非老笔,何以有此。巳牌时,听得门首有人叫道:“教头在家么?”林冲出来看时,却是陆虞候,慌忙道:“陆兄何来?”陆谦道:“特来探望,兄数“兄”字,可发一笑。何故连日街前不见?”林冲道:“心里闷,不曾出去。”陆谦道:“我同兄去吃三杯解闷。”林冲道:“少坐,拜茶。”两个吃了茶起身。陆虞候道:“阿嫂,眼。我同林兄到家去吃三杯。”特说家去。林冲娘子赶到布帘下,叫道:“大哥,少饮早归。”又分付一句,挽上连日气闷,回合有情;引下快来看视,波纹无数。

林冲与陆谦出得门来,街上闲走了一回。陆虞候道:“兄,我们休家去,只就樊楼内吃两杯。”却不家去。当时两个上到樊楼内,占个阁儿,唤酒保分付,叫取两瓶上色好酒,希奇果子按酒。两个叙说闲话,林冲叹了一口气,陆虞候道:“兄何故叹气?”林冲道:“陆兄不知,男子汉空有一身本事,不遇明主,屈沉在小人之下,受这般腌臜的气!”发愤作书之故,其号耐庵不虚也。陆虞候道:“如今禁军中虽有几个教头,谁人及得兄的本事。太尉又看承得好,却受谁的气?”如不知者。林冲把前日高衙内的事,告诉陆虞候一遍。陆虞候道:“衙内必不认得嫂子,兄且休气,只顾饮酒。”林冲吃了八九杯酒,因要小遗,起身道:“我去净手了来。”此等皆作者笔力所使,非真有天使之也。

林冲下得楼来,出酒店门投东小巷内去净了手。回身转出巷口,笔捷如风。每写急事,其笔愈宽,子弟读之,可救拘缩之病。只见女使锦儿叫道:“官人,寻得我苦!却在这里!”林冲慌忙问道:“做甚么?”锦儿道:“官人和陆虞候出来,没半个时辰,只见一个汉子慌慌急急奔来家里,对娘子说道:‘我是陆虞候家邻舍。你家教头和陆谦吃酒,只见教头一口气不来,便撞倒了!叫娘子且快来看视。’娘子听得,连忙央间壁王婆看了家,和我跟那汉子去。直到太尉府前巷内一家人家,小儿女何知这家谁家,只是一家人家便了。若说直到陆家,便失却当时情景不少也。并不说陆家,却合十个字宛然陆家。上至楼上,只见桌子上摆着些酒食,不见官人。人报官人气塞死了,便满肚一个官人气塞死在楼上矣,却不见官人,声口如画。恰待下楼,只见前日在岳庙里啰唣娘子的那后生岳庙那后生妙,只是前日目见为真,后来耳中虽闻是高衙内,在此时呼不及矣。出来道:‘娘子少坐,你丈夫来也。’锦儿慌忙下得楼时,只听得娘子在楼上叫:‘杀人!“只听得”在下楼后,妙。因此我一地里寻官人不见,正撞着卖药的张先生,道:‘我在樊楼前过,见教头和一个人入去吃酒。’因此特奔到这里。官人快去!”

林冲见说,吃了一惊,也不顾女使锦儿,画绝。三步做一步,跑到陆虞候家。抢到胡梯上,却关着楼门。有此一句,便有下文两个“听”字。只听得娘子叫道:“只听得”,妙妙,急杀。此时赖是听得,若不听得,便一发急杀矣。“清平世界,如何把我良人妻子关在这里!”又听得高衙内道:“又听得”,妙妙,急杀。“娘子,可怜见救俺!便是铁石人,也告得回转!”锦儿来,林冲去,已非一刻,故衙内口中下此言,见相求已非一语也,妙绝妙绝。林冲立在胡梯上叫道:“大嫂,开门!”那妇人听得是丈夫声音,只顾来开门。“只顾来”三字,神化之笔,中间便夹带衙内无数啰唣。高衙内吃了一惊,斡开了楼窗,跳墙走了。林冲上得楼上,寻不见高衙内,问娘子道:“不曾被这厮点污了?”此一句,若在神闲气定之时,便必不问;今极忙中,便必问矣。问此一句,正写林冲气急心乱也。不然,则将夫妻相见,竟不开口,于情理为大失;若问别句,则亦更无第二句也。娘子道:“不曾。”林冲把陆虞候家打得粉碎,将娘子下楼。出得门外看时,邻舍两边都闭了门。用邻舍闭门,补写上文惊天动地。女使锦儿接着,此句妙,写出中间迅疾。三个人一处归家去了。归去迅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