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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郑缓役人遣弟学墨,庄全适人命子习儒

二十 郑缓役人遣弟学墨,庄全适人命子习儒

书名:相忘于江湖:庄子与战国时代作者名:张远山本章字数:2948更新时间:2024-06-05 16:13:14

前362年,岁在己未。庄周八岁。宋桓侯十九年。

周显王七年。秦献公二十三年。楚宣王八年。魏惠王八年。韩昭侯元年。赵成侯十三年。田齐桓公十四年。燕桓公十一年。鲁恭公二十一年。卫成侯十年。越王初无余之十一年。中山桓公四十一年。

魏惠侯召见公叔痤:“八年前赵成侯、韩懿侯支持公中缓叛乱,寡人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宋桓公已经臣服,韩懿侯已经死去,寡人必须惩罚赵成侯!”

公叔痤谏阻:“秦献公两度伐魏,赵成侯两度救魏,主公为何还要伐赵?”

魏惠侯不听,强命公叔痤为主将,巴宁、爨襄为副将,领兵伐赵。

公叔痤无奈,只好奉命伐赵。

韩昭侯服满除丧,正式即位。

许异上朝进言:“魏惠侯比魏武侯更加横霸,不念赵成侯两度救魏击秦之恩,仍然不忘旧仇而伐赵。主公应该发兵救赵!”

韩昭侯听从其言,发兵救赵。

魏军在浍邑大败赵、韩联军,俘获赵将乐祚,攻取赵邑皮牢、列人、肥邑。

魏国东境,逼近赵都邯郸。

魏惠侯大悦,亲自郊迎公叔痤,赏赐一百万亩良田。

公叔痤拒绝受赏:“魏军强大,乃是吴起当年训练武卒之功。战胜赵、韩,乃是巴宁、爨襄之功。我无尺寸之功!”

魏惠侯说:“《老子》有言:‘圣人无积,尽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相国具有长者之风,既为寡人战胜强敌,又不忘前圣今贤之功,应该增加赏赐!”

增加赏赐公叔痤四十万亩良田,又赏赐巴宁、爨襄各十万亩良田,赏赐吴起后人二十万亩良田。

秦献公召见庶长国:“寡人曾命章蟜两次伐魏,均因赵、韩救魏而被迫退兵。如今魏惠侯伐赵,韩昭侯救赵,魏军大败赵、韩。你可领兵再次伐魏,赵、韩必将不再救魏。”

庶长国奉命伐魏,再次围攻少梁。

赵成侯、韩昭侯果然不再救魏。

魏惠侯命令公叔痤救援少梁。

魏军武卒原本长胜秦军,如今畏惧斩首,临阵溃逃,公叔痤兵败被俘。

魏惠侯为了保住少梁,不得不把少梁东南的繁庞割让给秦国。

秦献公不敢逼魏过甚,于是撤围少梁,释放公叔痤。

公叔痤获释归魏,病重将死。

魏惠侯亲往相府探视:“相国病危,已经不可讳言。何人可以继任为相?”

公叔痤说:“我的门客商鞅,今年二十九岁。尽管年少,又是卫人,却是旷世奇才,可以继我为相。”

魏惠侯默然,起身告辞。

公叔痤又说:“主公不用商鞅,最好立刻诛杀。否则商鞅转仕诸侯,必定不利魏国。”

魏惠侯佯装答应,出了相府,告诉左右:“相国先劝寡人重用商鞅,后劝寡人诛杀商鞅,真是老糊涂了!”

公叔痤叫来商鞅:“我先举荐你继我为相,主公没有答应。我又劝说主公杀你,主公已经答应。我是先公后私。你可速离安邑,逃回卫国!”

商鞅说:“主公既然不听先生之言用我,又怎能听先生之言杀我?”

公叔痤死后,魏惠侯果然不用不杀商鞅,任命白圭为相。

商鞅继续留在安邑,与公子魏卬为友,研究李悝《法经》,学习富国强兵之术。

燕桓公死了,在位十一年。

太子继位,即燕文公。

田齐桓公田午弑兄篡位,至今十四年,反对势力仍然强大。

田午肃清反对势力,清洗宗室群臣。弑杀了嫡母,即其父田侯和的正夫人,其兄田侯剡的生母。

宋桓公兼用儒墨,重用大儒裘氏的弟子郑缓,墨家巨子田襄子的弟子惠盎。

宋国士人闻风而动,不是师从裘氏学儒,就是师从田襄子学墨。

郑缓也命其弟郑翟,师从田襄子学墨。

郑翟不解:“你学儒受到宋桓公重用,为何让我学墨?”

郑缓说:“宋桓公兼用儒墨,乃因儒术以文治心,墨术以刑治身。惠盎学墨,受到重用,又命其弟惠施学墨。万一宋桓公改变国策,或者后一宋君改变国策,重儒不重墨,惠氏兄弟必将同时失宠。我学儒,你学墨,无论宋君是重儒不重墨,还是重墨不重儒,必有一人当令,均可光大郑氏门楣。”

郑翟大为折服,于是师从田襄子学墨。

惠盎之弟惠施,今年十九岁,天资卓绝,远胜其兄,是墨家巨子田襄子的杰出弟子。

庄周八岁,到了发蒙年龄。

庄全请教子綦:“我不知庄周是应该学儒,还是应该学墨。”

子綦问:“为何犹豫不决?”

庄全说:“我生于楚国,自幼学儒,所以想让庄周学儒。但是庄周生在宋国,宋国乃是墨家母邦,所以又想让庄周学墨。”

子綦问:“我一直奇怪,庄生乃是老聃之徒,范蠡之友,你为何自幼学儒?”

庄全说:“曾祖未能救出范蠡之子,抱愧而死。祖父认为老聃之道无用,于是让父亲学儒,我也如此。如今我客居宋国,入其国,随其俗。宋桓公兼用儒墨,所以庄周学儒也可,学墨也可。”

子綦问:“倘若宋桓公改变政策,或者下一位宋君改变宋桓公之策,既不重墨,也不重儒,岂非学儒也不可,学墨也不可?”

庄全说:“儒墨乃是当今两大显学,学儒学墨,均可安身立命。”

子綦说:“依凭外境,趋赴显学,干禄固然不难,但是无关安身立命。唯有因循真德,才能安身立命。”

庄全猛然醒悟:“先生言之有理!我暂时居宋,不该依凭外境,让庄周学墨,仍应因循真德,让庄周学儒。”

言毕兴冲冲而去。

子綦看着庄全背影,不禁失笑:“父亲的真德,岂是儿子的真德?”

庄周按照父命,师从裘氏学儒,先读《论语》。

裘氏教导庄周:“天下士人,大多学儒。宋国士人,大多学墨。当今天下,共有三道,除了孔子之道、墨子之道,另有老子之道。老子之道是狷者之道,无为退守,其弊在于不及。墨子之道是狂者之道,有为进取,其弊在于太过。孔子有言:‘过犹不及。’孔子之道是叩其两端、允执厥中的中道,既非不及,亦非太过,完全无弊。士人学儒,必能安身立命!”

庄周回家,转告庄全。

庄全带着庄周,又去请教子綦:“先生以为裘氏之言如何?”

子綦微笑:“老聃之道,无为无不为。无为是退守,无不为是进取,实为中道,并无不及之弊。墨子之道,阳刚有余,确有太过之弊。孔子之道,阴柔有余,也有小过之弊。儒墨共同之过,乃是坚执有为人道,泯灭无为天道。”

庄全问:“儒书《易传》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先生以为也有小过吗?倘若人生无为,怎能自强不息?”

子綦说:“《易传》为子夏之徒所撰,多悖道术。不过《易传》此言,略有道术遗意。”

庄全问:“先生既然认为孔子之道小过,《易传》多悖道术,为何又认为《易传》此言仍有道术遗意?”

子綦说:“因为第一句主张无为,第二句主张无不为,合于老聃之道。”

庄全大惑不解:“恕我愚钝,两句似乎都是主张有为,均非主张无为。”

子綦说:“你自幼学儒,所以把第一句误读为‘天,行健’,以为与第二句‘君子以自强不息’相同,都是主张有为。其实第一句读做‘天行,健’。‘天行’之义,就是无为天道之运行。‘健’之义,就是无为天道之运行强健。第二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义,才是君子有为而自强不息。两句意为:无为天道运行强健,永恒不息;君子首先遵循天道而无为,其次自强不息而无不为。”

庄全大惊:“先生尽管言之成理,我仍有一疑:天道运行强健而永恒不息,怎能视为无为?”

子綦说:“天道运行强健而永恒不息,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不偏一人,不偏一物,正是无为。天道唯有无为,才能运行强健,永恒不息。天道唯有无不为,才能造化天地,繁衍万物。所以天地万物均应仿效天道之无为,亦即顺应天道而无为。天地万物又应仿效天道之无不为,亦即因循内德而无不为。因为物德禀自天道,因循内德而无不为,正是顺应天道而无为。唯有首先顺应无为天道,领悟‘天行,健’,然后才能因循无不为的物德,‘君子以自强不息’。尧舜的有为,桀纣的妄为,均属悖道丧德,程度尽管有异,本质并无不同。”

庄全说:“先生把圣王尧舜,与恶君桀纣等量齐观,似乎难以服人。”

子綦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庄周听了,不知父亲和子綦谁是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