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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芝芙梦,鸳衾词女共

一枕芝芙梦,鸳衾词女共

书名:诗词里的中国:李清照词传作者名:兰泊宁本章字数:1506更新时间:2024-05-31 16:44:11

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虽与李清照之父李格非同朝为臣,但两人却分别属于两个水火不容的政治派别——李格非乃苏门学子,自然被列为旧党,而赵挺之是新党的核心人物。从政治背景来看,赵明诚与李清照在当时有可能成为中国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然而这一对璧人却佳偶天成,谱写了一篇爱情佳话。有很多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便是围绕他们的爱情展开的。元代伊世珍的《琅嬛记》中记录了这样一个传说:赵明诚幼时,其父将为择妇。明诚昼寝,梦诵一书,觉来唯忆三句,云:“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以告其父,其父为解曰:“汝待得能文词妇也,言与司合是词字,安上已脱是女字,芝芙草拔是之夫二字。非谓汝为词女之夫乎。”后来李府果然出了一位词女,赵挺之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便差人去李家提亲。

不过这只是一则民间传说,其中“词女之夫”的字谜也比较牵强,早有李清照研究者力证其伪。王仲闻在《李清照集校注》里说:“《琅嬛记》乃伪书,不足据。”无论传说是否属实,赵挺之对自己儿子的疼爱不假,百姓对这种才子佳人的浪漫爱情故事的赞美与羡慕也是真的。

其实婚姻对李清照、赵明诚两人来说是倾慕对方、爱情使然的结果,但对双方家庭来说,却还有对政治、家世、地位等方面的考量。

北宋末年,政坛动荡,新旧两党纷争频仍。早在神宗即位后,任用王安石实行变法,朝廷旧臣极力反对,其中不乏司马光、欧阳修、苏轼等有影响力的人物。王安石为了推行新政,有意通过科举考试拔擢人才为羽翼,故有不少人着意以策论迎合新政而中举,并得到重用。这些新进者,多投机取巧逢迎之徒,私德甚不可取,其中就有《水浒传》中提到的大奸臣蔡京。当时党争只是政见不合,尚不挟私人恩怨,比如王安石与司马光之间,襟怀坦荡,彼此敬重。及至神宗去世,哲宗以幼龄登基,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致力于恢复祖宗旧制,起用守旧派,贬谪新党,罢黜新法,史称元祐更化,旧党之人后来也被称为元祐党人。元祐末年,高太后去世,哲宗得以亲政,挟多年身为傀儡的怨气,大肆提拔新党,打击旧党中人,苏轼、秦观、黄庭坚、张耒等纷纷被贬窜。朝廷还专门成立了一个收集元祐党人黑材料的机构,任命旧党中比较外围的李格非为此机构的检讨官,此举遭耿直的李格非拒绝,李格非也因此被贬官外放。

就在《如梦令》写出的这一年,哲宗去世,他的弟弟,历史上有名的画家皇帝宋徽宗赵佶登基。这让李格非喜出望外,因为恩师苏轼总算从岭南这个不毛之地获得赦免,筹备着北返之行。

这一年,朝廷的另外一个大臣赵挺之为维护自己的利益,把目光投到了自己的政敌李格非身上。

原来,徽宗继位之初,欲调和新旧两党,用人方面有意摒除党派界限,再度起用李格非等人。李格非回京历任校书郎、礼部员外郎、提点京东路刑狱等职,仕途几乎达到顶点。历史表明,这其实是大乱前的平静期。

赵明诚之父赵挺之由王安石提拔上来,基本属于新党。他精明干练,颇有几分吏才,然而八面玲珑,阿谀逢迎,缺乏个人操守,政治立场也不很坚定。元祐初年,朝廷召试赵挺之时,苏轼曾表示过反对意见:“挺之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赵挺之因此记恨苏轼,在后来的党争中挟私报复。赵明诚喜爱苏轼、黄庭坚的诗,收藏成癖,即使残章断句也必录藏,曾因此不得其父欢心。但赵挺之长袖善舞,只要是情势所需,照样能与旧党交好,在旧党中游刃有余。赵挺之答应赵明诚的请求,请媒人到李格非府上提亲,便是出于这种需要。当时政坛形势不明,徽宗在哲宗之后以皇弟身份仓促继位,对朝中各政治派别心有忌惮,时任皇太后的向氏对旧党又有倾向,故而徽宗赦免旧党并重新起用。赵挺之权衡利弊,自然乐得与旧党中人结亲。况且两家门当户对,又是山东老乡,同在京城为官,李清照的外祖家还是京城名门,赵挺之怎会拒绝这种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