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的结构（2）

《太玄》中的赞辞分为经与纬两种，一、二、五、六、七赞为经，三、四、八、九赞为纬。旦筮用经，夜筮用纬，日中夜中杂用二经赞一纬赞。也就是说，如果占筮的时间是在早晨，决定吉凶是看一、五、七的赞辞；占筮的时间是在晚上，那就看三、四、八之赞辞；如果是在日中或夜中，那就看二、六、九之赞辞。而《太玄》中赞辞的吉凶是有一定之规的。大体来说，阳首的一、三、五、七、九赞为休，二、四、六、八赞为咎，阴首则二、四、六、八赞为休，一、三、五、七、九赞为咎。实际上，首象一出来，吉凶立可判定，甚至无须看赞辞。如果旦筮逢阳首，那么就一从二从三从，始、中、终皆吉；遇阴首则是一违二违三违，始、中、终皆凶。凡夕筮逢阳首，那么就是始吉，中、终凶；遇阴首，始凶，中、终吉。若日中、夜中筮，当阳首，那就是始、中凶，终吉；当阴首，那就是始、中吉，终凶。虽然要看一表之中始、中、终3个赞辞，但最后决断占筮是吉是凶，主要是依据终赞之辞而定。范望曾记例说明从终之意：

王莽将有事，以《周易》筮之，遇“羝羊触藩”；以《太玄》筮之，逢干首。干者，阴家，其位一五七也，而以七决之，其辞云：“何戟解解。”此“从终”之义也。

如此一来，以《太玄》占吉凶就更加简单了，旦筮逢阳首，必吉，逢阴首，凶；夜筮逢阳首，凶，逢阴首，吉；日中夜中筮逢阳首，吉，逢阴首，凶。与《周易》那种灵活多变的断占方法比起来，《太玄》的断占显得极为幼稚刻板。由此看来，《太玄》并不是以断占为长的筮书，它的价值在于它以一个完整的体系试图揭示宇宙、社会的规律。

《太玄》每首的赞辞，都是围绕着首名而展开的。据《玄掜》说：

《玄》之赞辞，或以气，或以类，或以事之骫卒。谨问其性，而审其家；观其所遭遇，之于事，详之于数，逢神而天之，触地而田之，则玄之情也得矣。

意思是说，《太玄》九赞之辞皆有所依据。或以阴阳之气的消长运行、五行之气的生克，或以同类事物的相从相应，或以人之行事的委曲终始立论，阐述其道理。这样，一首的九赞就成为围绕一个专题的一篇小论文。《周易》之筮辞，有记事之辞，如“入于穴，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敬之，终吉”之类；有取象之辞，如“见龙在田”之类；有说事之辞，如“君子终日干干，夕惕若”之类；有断占之辞，如“利贞”“无咎”之类。而《太玄》中的赞辞有取象之辞与说事之辞两类，断占之辞隐含于说事与取象中，较为隐晦，必须由测辞加以进一步的说明。如同《易经》爻辞一样，每一赞的赞辞都可以作出不止一种解释，说明不止一种现象；各种事情都可以从中连类而推之，作出相应的结论。赞辞内容的排列有一定的规律，这一规律如《玄数》中说的：“逢有下中上，下思也，中福也，上祸也，思、福、祸各有下中上。”也就是说，九赞之位又分下、中、上，初一、次二、次三在下，为思；次四、次五、次六居中，为福；次七、次八、上九在上，为祸。思、福、祸又分别分下、中、上，初一为思之始，次二为思之中，次三为思之外；次四为福之小，次五为福之中，次六为福之隆；次七为祸之始，次八为祸之中，上九为祸之极。这是由《太玄》所揭示的自然人事规律决定的。

实际上，这一原则往往与阳首阳赞为吉、阳首阴赞为凶、阴首阴赞为吉、阴首阳赞为凶这一原则相冲突。但凡冲突时，首先遵从后一原则。九赞内容分配的规律，那就是前三赞为“思”，中三赞论“福”，后三赞论“祸”，它与阳首阳数为吉这一规律是如何配合的？我们可以“中”首为例来说明：

中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

初一，昆仑旁薄，幽。测曰：昆仑旁薄，思之贞也。

次二，神战于玄，其陈阴阳。测曰：神战于玄，善恶并也。

次三，龙出于中，首尾信，可以为庸。测曰：龙出于中，见其造也。

次四，痹虚无因，大受性命，否。测曰：痹虚之否，不能大受也。

次五，日正于天，利用其辰作主。测曰：日正于天，贵当位也。

次六，月阙其抟，不如开明于西。测曰：月阙其抟，贱始退也。

次七，酋酋火魁，颐水包，贞。测曰：酋酋之包，任臣则也。

次八，黄不黄，覆秋常。测曰：黄不黄，失中德也。

上九，颠灵，气形反。测曰：颠灵之反，时不克也。

其中“阳气潜萌于黄宫，信无不在乎中”是首辞。初一之赞辞意思为：天形浑圆，地体广大，其理深奥难知。天地之理虽深奥难知，人也要加以思考。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包育万象，大公无私，其道最正。人思考天地之道，应当效法天地，以出于正。思考天地的起源，这就是所谓“思之始”。阳首之初赞为吉赞，所以测云：“思之贞也。”“贞”在《周易》中是吉祥之占。

次二之赞辞意为人的思想斗争于内心，不现形于外，斗争两方面的阵营，是善与恶、是与非、正确与错误。思想斗争在于内心，是善念与恶念同时存在，这是所谓“思之中”。阳首的二赞是咎赞，但思是好事，所以测云：“善恶并也。”

次三之赞辞意为龙出现于适当的时间与环境，得其正，则首尾伸展，任意活动，所为可以成功。有才德的人以适当的时间与环境出仕，是正确思虑的结果，这是所谓“思之外”。阳首之三赞为吉赞，所以测曰：“龙出于中，见其造也。”龙出于中，可以看到它将有所作为。

次四之赞辞意为人的地位本来卑下，腹内本来空虚，又没有什么依靠，而忽然接受大的官职，他的德性和命运都好不了。总之，得官职必出于正。得官职是有福之始，阳首四赞是咎赞，所以论述的是地位卑下、无能力之辈的意外得官，所以测曰：“痹虚之否，不能大受也。”

次五之赞辞意为日在天的正中，比如贵人居于最高地位或处于最盛的形势，其利在于在最合适的时期做臣民之主，尽主的责任。日正于天，比喻贵人处于正当的地位。贵人当位，是“福之中”，次五之赞为吉赞，所以测曰：“日正于天，贵当位也。”

次六之赞辞意为月在望日后亏缺其圆体，不如在朔日后生光明于西。因为前者光虽大而逐渐下减，后者光虽小而逐渐上增，比喻人事、家国事业盛满而走向衰亡，不如萌芽而走向兴旺。月之团圆、事业盛满是“福之隆”，但阳首次六为咎赞，所以论述的是从圆满走向衰落，测曰：“月阙其抟，贱始退也。”

次七之赞辞意为酋酋然有火燃烧于小土丘上，但有水围之，火不能延烧别处。火灾为小祸，但阳首之次七为吉赞，所以论述祸中之幸，所以用“贞”作断语。

次八之赞辞意为木宜黄落而不黄落，那不是秋天的常态。树叶黄落是衰飒之象，与上条火灾相比为“祸之中”。阳首之次八为咎赞，所以测曰：“黄不黄，失中德也。”秋之德在于杀，今宜黄而不黄，是失去了正德。扬雄以天道的当杀而不杀比喻君道的当刑而不刑。

上九之赞辞意为阴气极上必返乎下，阳气潜萌必升于上。喻人之死，形成其精神的阳气极上，归于天；形成其形体的阴气极下，归于地。死亡灭绝为祸之极，但阳首上九为吉赞，所以测曰：“颠灵之反，时不克也。”认为颠灵则气形反，此条法则是无法战胜的，可以顺其自然。

这就是赞辞内容分布的大致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