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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牛二的清水面:逃离

第3章 牛二的清水面:逃离

书名:雀落红棠作者名:吉小仙本章字数:2084更新时间:2024-03-01 23:44:29

次年五月,湖北黄州,平乱军主战大舟之上,谷随心率队追赶刘六、刘七的战舰。

  其时节响马军攻京师不下,转战山东,明集兵十万于山东登、莱地区,围剿义军。起义军奋力突围,与明军周旋于京师以南各州县。随着河南起义军的受挫,刘氏兄弟这支起义军渐向南方转移。

  因被明军围堵,大势已去,义军于由团风镇夺战舟入江,护着两位首领随江南下,谷随心毛遂自荐乘舰追击,路至九江地界,已然赶上。

  撘钩锁链飞出,两船并列,这船上都是谷随心亲兵,大多是原在西厂时的心腹,船梆靠拢,官船上飞出一人,身穿斗牛过肩赐服,轻轻落在义军夺取战舰之上,负手而立,周边甲板之上,响马军刀枪并举,围满其身侧。

  后续亲随已经脚踏链锁,即将冲过来支援,却被谷随心回身摆手制止,他大喊道:“圣上要抓活的,我先去和他们谈谈,你们戒备就好,我无碍,如我半个时辰后不出来,你等放箭烧船”。

  之后这位朝廷的青年才俊在围成一圈的义军中间,缓缓渡步,进入了船舱。另一艘船上的明军早就弯弓搭箭,全神戒备。

  船舱里刘六负伤,刘七立于一侧,这位义军头领摆手让他人回避,舱室内只剩他们三人。 刘七凄苦的说:“可怜无定河边骨。”

  谷随心表情凝重,说道:“犹是春闺梦里人。义士,我来和二位商议要事。”

  刘七看了看受伤的兄长,说道:“我们在山东战败时接到了你的密信,你说能全我兄弟二人性命,我能信你么?”

  谷随心道:“救你们也救我自己,我也要走,受故人所托,前来接应。”

  刘七冷笑道:”接应?就是现在么?孤舟被锁,难走蛟龙。“

  谷随心淡淡道:“后面的追兵至少要三个时辰才到。”

  刘七问:“那又如何?率土之滨,哪有我兄弟容身之所?”

  谷随心道:“我有个去处,可带你们前往。”  

刘六咳嗽着说道:“败军之将,如土鸡瓦狗,如何……脱身?”

  谷随心问道:“可有重伤不治的义军弟兄?”

  刘七道:“下层舱还来不及水葬的弟兄还有几个。”

  随心道:“那么可以借几个弟兄的身份用用。”

  刘七道:“李代桃僵?之后呢?”

  随心道,之后你们跟着我,咱们今后不会再踏上大明的土地。”

  刘七道:“那么我们这一船弟兄如何是好?”

  随心道:“全带走,请相信我。”

  刘六喘着粗气,却带着笑意道:“兄弟,可以信他,因为如果他要抓咱们换功名,现在就可以动手。”

  谷随心交代了一些事情,回了甲板退回了官船,命令道:“刘六已然伏法,一会他们会用小舟承载尸体放出,也会把投降文书放在其小舟中,都放开链锁吧。”

  几个亲随解开搭钩,义军船小舟放出,上有一身盖白布尸体,白布上用黑墨写着降书。

  一个亲随拱手道:“大人,他们降了,这功劳是咱们的了,我去把尸体降书带回来。”

  谷随心道:“不用,这功劳留给后面的兄弟吧,咱们一会压着这一船活的掉头。”

  几个亲随点头称是,可这时,敌船忽然扬起风帆,已经拉开了距离。

  亲随大惊,问道:“大人,这?他们投降了怎么还要逃跑?”

  谷随心说道:“背信弃义,走咱们追。咱们双桅杆大船还追不上单桅的战船么?”

  这时一个水手喊道:“啊,失火了,主桅失火了。”

  谷随心喊道:“救火去,没关系,就是剩下一面帆,咱们也能追的上。放他们几个时辰也无妨,沿岸都是官军,到了入海口他们也跑不了”。

  亲随道:“可后面的船只追来,咱们到手的功劳?”

  谷随心笑道:“咱们有百坛火油,船只失火危险,全倒入江面,咱们起航后火箭点燃,能阻断他们一天。

  一日后,下游的战舰林立,都在等着堵截叛军,为首的将领已经看见了义军船只,全体戒备。

  搭钩登船,官军们检查舱室,却空无一物。等及后面谷随心的船只到来,亦是空空如也。

  长江下游沿海野渡,一队人马身着便装,站在葡萄牙人接应的商船上,商船已经入海。

  谷随心身边的亲随问道:“大人,安插的探子都灭了,咱们这西厂出来的二十七人,一个不少。”

  谷随心点头掏出了一个名册,问道:“二位义士的人中有钉子么?”

  亲随点头道:“当然,不然外四家也不会知道他们的行踪,老爷子和他们合作,以后恐怕……”。

  谷随心道:“义父自有定夺,随他老人家去吧,这些画着圈的都处理了?”随心指着名册问。

  亲随回答道:“一个没留。”

  随心看着圆月照着碧海,碎浪沉浮,眯眼深呼吸,之后说道:“咱们也再不会回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罢了,去另一片海看看吧。”

  一个葡萄牙水手到了随心面前,说道:“Senhor, está na hora de ir.”(先生,该出发了)

谷随心看着波涛,淡淡回答道:“Entendido”。(知道了)眼睛还是看着故土的海岸,那海岸线已经越来越远。

他自言自语:“Talvez eu volte, eu não sei como ela está, ela virá me encontrar? A vida é como o oceano, com altos e baixos, tempestades, apenas à deriva com o fluxo.(也许我还会回来,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会不会找我汇合?人生就是大海,有起落,有风浪,随波逐流罢了。)”  

长安城牛二面馆的后院,一个朴实的汉子擦去一天劳累的汗水,妻子给递上了凉茶,问道:“当家的,那个人送这么重的礼,以后咱怎么还人情啊?要不要去问问李大老板?”

牛二微笑摇头:”不必,他大概不会回来了,如果他回来,肯定也不会要回礼,呵呵,酒换酒茶换茶,算两清了,天涯咫尺,共享明月吧。“

妇人笑道:”没想到当家的涨了学问,我都不知怎么答话了。“ 

端阳节的夜晚并不燥热,温度正好,两个孩童放下吃了半截的粽子,和老狗玩耍,牛二放下了茶碗,端起了雄黄酒,冲着明月站起身,撒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