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泛舟

 大船已经掉头回了长江官道，无名支流只剩下一叶小舟，小舟比渔村寻常渔家的渔船大不了多少。

  船篷里放着木箱，里面放着一块石头，船上坐着五个人，五个警惕的人。

  时以入初夏，夜已深，蚊虫趋光，所以他们并没有点上灯火，而且抹上了驱虫的药剂，以免变成蚊虫的宴席。

  五个人就这么坐在小船上，一言不发，耳边只有微风吹动芦苇的声响，静谧异常。

  阿落终于忍不住，问道：“李老板，这要等多久，现在已经没别人了，难道咱们五个人摆渡人也不来接引？”

  李雄州说道：“这不是心急的事，咱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等。”

  灵雀说道：“李大哥上次能全身而退，说明对方也没能力强留你了？”

  李雄州说道：“可能是故意放我，那谁又能猜透了？”

  阿竹说道：“那个摆渡人是谁？如果来了咱们怎么能知道？”

  李雄州说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千万不要惊讶。”

  溪辰问道：“惊讶？难道那幽冥镇的摆渡人与众不同？”

李雄州说道：“很不同，咱们要等一只乌龟，与众不同的乌龟。”

溪辰若有所思，问道：“乌龟？江湖上倒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可早就失踪了？”

阿竹问道：“谁？是兵器谱上之人？还是和辛老大、白老使君一样的世外前辈？”

  溪辰说道：“在谱上，金先生之后一位，倒不是什么高手，兵器谱第十一名好汉，金龟盾，吴老龟。”

  灵雀笑道：“还有这外号？看来这位先生一定长寿。”

  李雄州说道：“这不是外号，是名字。”

  阿落说道：“哪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溪辰说道：“不，他原名吴老鬼，是个很怪异的人，也可能隐藏了自己的武功，如先前的黄先生。他用的兵器更怪，是一个龟壳似的盾牌，材料不得而知，据说多年前这人就失踪了，江湖上没有任何关于其下落的传说。”

  李雄州说道：“吴老鬼……原为长江捞尸人，因其武器形似龟壳，加上名讳谐音，被叫老龟叫响，包括连环坞等水寨水贼都不会去招惹他，十几年前消失在江湖之中，据说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阿竹说道：“故事我不想听，我就想知道这老鬼也好、老龟也罢，他什么时候能找到咱们，带咱们去调查线索。”

  灵雀说道：“目前咱们只能等，也没别的好法子。”

  小舟在芦苇中缓慢漂浮，芦叶已经很高，毕竟不是大船，船身低矮，小舟四周被密实的包裹，几乎无法从缝隙看到水面，又不掌灯火，十分压抑。

  又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什么异常，溪辰说道：“一会天就该亮了，李老板当年遇到吴老龟是在夜晚么？”

  李雄州说道：“对，那也是一个晚上，不要说话听，有异动。”

  灵雀现下内力已然恢复，听闻李老板所说，把手指从侧面放入水中，闭目感知。之后说道：“列位来了，水里有异动。”

  溪辰说道：“水里？难道这老龟不是乘船来的？”

  李雄州说道：“嗜血老鬼，潜行金龟，他本就是捞尸人，当然自水中来去。”

  果然，不多时，水面芦苇自两侧分开，好似有东西在水下飞速接近小舟，哗啦一声水响，一人背着一个大龟壳自水底钻出，扒着船沿往上爬。

  月光幽暗，芦苇茂密看不清水道的情况下，这东西往船上爬，阿落已经吓的叫了出来。

  灵雀倒是不怎么在意，打上了火折子，点燃了灯笼，孤舟幽灯照射下，大伙已经看清了这人不人鬼不鬼，所谓老龟的面容，这是老头长的十分奇怪，脑门宽大，双眼分离，脖颈十分长，身材矮小，手脚很短，加上背上的龟壳般的盾牌，和乌龟精怪如出一辙。

  李雄州说道：“前辈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那吴老龟探着脖子说道：“额~~~~是你啊，多年前你跑了，这回来还带着这么些人，干什么来了？准备让我捞你们尸？”

  李雄州说道：“无主之地托我送一趟货，中途出了点叉子，不过现下总算是和您接上了头，这趟货要送到幽冥镇。”

  这老鬼听了四下看了看，看到了在小舟的船篷里的木箱，点头说道：“我们也接到过风声，说有人拖无主之地送一个货过来。”

  李雄州说道：“幽冥镇和外界还有联系？”

  老鬼说道：“当然，我们也不是耳聋眼瞎。”

  李雄州说道：“那请引我们进镇吧。”

  老鬼诡异的眯着眼，伸着长脖子在每个人身前嗅了嗅，吓的溪辰和阿落直往后缩，之后老鬼说道：“李老板身上有好几种毒素味道，唉？还有解药的味儿，你最近和白老婆子过了手？这位是兵器谱第七落梅剑沈溪辰，这位拿铁片剑的后生应该是师承竹山老武圣，这都不用闻，看兵器就知道，这妹子身上一股红尘味，应该在烟花之所干过，但又有股子贵气，应该是个落魄小姐，这位……这位，身上的味很怪，待我仔细闻闻。”

  灵雀笑道：“前辈尽量闻，您的消息很灵通啊。”

  老鬼说道：“唉，摆渡接引的人么，不多听点江湖上的风声也干不好这活儿啊，后生我能闻闻你的手么？”

  灵雀道：“呵呵，咱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给，前辈请便。”

  老鬼接过灵雀递过来的手嗅了嗅，探了两下脖子，疑惑道：“妖中带仙，仙中有魔，说是魔还有股子佛前香火味，奇了，后生我可没听过你的来路。”

  灵雀道：“小可不足挂齿，前辈，听说这幽冥镇收的人大多是躲仇家，或避官军的亡命徒，这地方还看来路？敢问什么来路才能进？”

  老鬼说道：“不看，不看，什么来路我们都让进，但也要选定的人才行，你们运货这几位都能进，坐稳了，我带您们进谷，入镇。”

小舟还是在支流苇荡里行驶，但已经不是慢慢漂浮，老龟在船上一滚，盾牌如犰狳盔甲般变成了圆球，把其包裹在内，直接滚下了水，之后小舟的行驶速度明显加快，进了芦苇深处。

  船上的人被飞速摆动的苇叶拍的脸生疼，两个女人已经进了船篷躲闪。  

  不知行进了多久，小舟冲出了茂密的芦苇丛，到达了一处静若止水的湖泊。

  湖水不深，而且老龟前辈变成球形的盾牌已经微微露出水面，可以看出他一直在前方拖行，静谧的水面无任何波澜，且无任何水生植物，反射着月光如一面巨大的黑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