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窗斜日

 溪辰凝神屏气，软剑已经被内力灌注，剑身笔直。辛老大也不再大大咧咧的笑，表情凝重，双腿前后分开，巨大的身躯下压，仿佛一只巨大的猛虎就要狩猎。

  沈溪辰知道想要战胜强敌，必须要超水平发挥，右手把宝剑提起，剑身按在左肩，慢慢的探出左腿，做出了一个很怪异的起手式。

  辛老大却不似先前一般谦让，不等溪辰蓄力，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如饿虎扑食，那可怕的协调性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

  巨大身影朝溪辰扑来，溪辰感觉周围都被一股凌冽的气势所笼罩，看来辛老大已狮子搏兔全力以赴，但她却很冷静，此时她心中只有剑。

  一双巨大而有力，好似铁钳般的手已经抓住了溪辰的肩膀，梅花软剑微微动了一下，辛老大本以为得手，现下却触电般的把双手缩了回去，右掌的掌心渗出了鲜血，他中剑了。

  辛老大疑惑的审视了一下创口，伤口不大，但他并没看清如何中剑，这本就很奇特，但更奇特的是他竟然没能躲开。

  猎神自幼生活在丛林中，大自然天成打造的钢筋铁骨，还有一双敏锐的猎眼，刚才第一场比试，白老使君眼花缭乱的暗器飞扬，他也是在场为数不多能看清的人之一，而且他有一种天生本能的感应，身体能自然感知到危险，躲开攻击，这既看不到，又躲不开的是什么招数？难道这姑娘出剑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常理？

  此时灵雀已经在两位大师的救助下醒转，自运了一遍气息，残留的内力行遍周天，之后和云虚无慈相视一笑，两位大师给他行礼，他也勉强的拱了拱手说道：“二位前辈现在信我等不是歹人了吧，现下二姑娘上场了？等这赌约我们胜了，我和李老板会和廖金定当面对质，还请二位做主。”

  无慈点头道：“自然，就是不知我师兄现下如何。”

  李雄州也已经可以讲话，在旁侧说道：“咳咳，前辈放心，我们这一战不是为了求生，而是表明心迹，赢回名声，您的师兄请您放心，不是只有廖老板才有钉子暗哨。咳咳咳，我还有后手，二位且看这场比试，到时候咱们再议不迟。”

  溪辰剑还贴着肩膀，她已经把全部内劲运转，虽达不到无慈那种蝇虫不能落的境界，但也流转自如，她的最后一招剑名叫“小窗斜日两三枝”分为两式“未识日斜后，何如月落时。”乃是云虚道长少年时成名江湖的剑招，仙风道骨，意气风发，意境如水墨丹青，如诗如画。

  云虚道人看着场中的溪辰，欣慰的笑了笑道：“我没看错她，真是剑道的奇才，和这剑式也契合，真没想到其运用的如此自如，不枉费我幼年收其为徒，奇才也。”

  灵雀眯着眼看了看，说道：“好一式剑招，毫无剑气杀气，如梅枝落雪映窗台，无声无息，她不是在用剑，她是在作画吟诗。”

  云虚笑道：“不，梅花没那么高雅，梅迎风傲雪，看似与众不同，但根本在于抗争，那点点红梅中充斥着不屈和不甘，弱花比不得天地，但谁又能否认那盖地白雪中的一点孤傲，这才是她的本质。”

  灵雀也笑了，他本就应该笑。当唱小曲的流浪艺人和在街头吟唱诗歌的癫狂文人相遇，那情感和画面会迸发出无惧风雪的活力，一个微笑足以迎风傲雪。

  当流浪的人不再流浪，诗人也要独自走向远方。不是每个人都是大唐盛世的诗仙，不屈和对生活的向往才是这剑、这人的主题，梅会开到一个地方，不相同的地方，很多，很多。

  所以剑招名为两三枝，意境上已经开满了天下，那是白雪中傲人的星火，足以燎烧这尘世。

  辛老大也已经明白，他的身体会自动感应危险，但溪辰的剑没有杀气，或许自然感应的肌肉已经认同这股剑气，那是卑微不屈的味道。

  这个在山中锤炼，侵染野性的人心性也和动物一样，野性却天真。此刻那巨大的身形又一次扑出，如狡兔、如灵狐。

  静止不动的人换成了溪辰，老叟和顽童换了身份，不，辛老大围着溪辰快速的移动，时不时的出手又闪电般的收回，更像是一个在梅花树枝条间跳跃舞蹈的松鼠。

  二人比试的场面已经变成了一副松鼠戏梅间的丹青水墨，那是野性和意境的交融。浑然天成。

  高速且灵动的辛猎神围着溪辰，不时舒展猿臂，用铁掌试探，而溪辰就像是一株傲雪梅树，脚步不动，缓慢的打着剑花。

  灵雀已经看出了门道，笑着说道：“好剑法，好剑意，云虚前辈，这招您也会用？”

  云虚老道微笑道：“呵呵，会用，为我年少时一次在大雪之中，梅林之间顿悟，但要使出这般境界，我是不能。”

  灵雀说道：“这确实适合二小姐，不过这场比试到最后比的是持久，溪辰的内劲怕是不够。”

  无慈说道：“辛老大天生神力，那一身不差于横练的筋骨乃是天授，耐力非寻常可比。”

  灵雀笑道：“那么比大师如何？”

  无慈亦笑道：“呵呵，这何从知晓，不过少侠用区区刚恢复的内劲和老衲毕生伏魔功打了个平手，内力方面，老衲对你可是甘拜下风。”

  灵雀摇头道：“取巧而已，您武功脚踏实地，光明正大，我就是内力未失咱们胜负也未可知，您只要知道我等也不是奸恶之徒便罢，咱们且看沈二小姐胜负如何。”

  院落的另一面，主位的廖金定心急如焚，他知道灵雀和李雄州忘死的一搏已经打回了声望，如果辛老大输了这场阵仗，李雄州再说些什么，自己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靠着给白使君、辛老大的那点恩惠只够让他们下场卖一次命，江湖中人用命还了人情债，还能要求什么？当然败给李雄州的人通常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如何再笼络那两位世外枭雄？

  他给红蝶、阿落、还有烟云首领使了眼色，红蝶附耳过来，廖金定和其耳语道：“去总号地下密室，把那个入定的老和尚做了，不然天心寺双无站在了李雄州那边，咱们更不好周旋。”

  沈红蝶领命，带着烟云首领悄悄退出了院落，阿落接着过来，廖金定小声交代道：“陈小姐，一会如果辛老大败了，你过去假意要和姓何的走，去找阿竹，然后直接用这把匕首给他来上一刀，他身受重伤，根本无力躲闪，那些高人也不会防备你，而且就算失手，姓何的更不会为难你，因为他和阿竹是朋友，你比我懂怎么利用朋友。这生意没赔本的可能，你不是想东山再起荣华富贵么？同源钱庄通兑十万两银票，也一并交于你，就算我败了，钱庄也不会倒，这账不管谁接手也不会烂，这稳赚没风险的生意，我相信你会做”。

  说罢他把一个小皮刀鞘递给了阿落，那里面装的匕首是西域高手打造的雪花利刃，刀上淬了西域奇毒，见血封喉，只要擦伤，就是百毒教白老使君也来不及调配解毒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