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询问

　　“刚才照舅舅讲到，每一次海船出去，都不只是一条船，而是一个船队，那么，这些船队里的船都是一家的吗。”馨宜又问。

　　程照道：“不是。大海商和大船行能承担整个船队的开销，小商小行有时周转不开，则会允许其他人买船跟队，几家合力出一趟海。”

　　馨宜便说：“我以前听说过，有人在海船上入股，等船一回来就赚得盆满钵满的，京城里有人这样做的，对吧？”

　　“是。”

　　程照又盯了馨宜一眼。

　　这丫头不停追问海船的事情，在打什么主意？

　　“那，照舅舅的船许人入股吗，我能不能入一股？”馨宜尽量把笑容变得天真一些，充分利用现在只有十一岁的年龄优势，就像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在乱说话那样。

　　她承认自己学了一点谢五小姐装天真的做派，暗暗鄙视自己，可是到底还是学了。

　　姐姐萧庄宜惦记着以后有机会的话，跟程照入股赚海运的银子呢，馨宜想着，下次跟程照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既然这次巧合遇到了，赶紧探探他的口风。

　　以小女孩的身份来问，算是帮萧庄宜打个前站，成不成的都不会影响萧庄宜以后自己运作这件事。

　　但是馨宜并不知道，程照根本没将她当小女孩来看待。

　　他在防着她。

　　见她突然做出一副天真样子问入股，虽然那明媚灿烂的笑容一瞬间让他感到炫目，可是，他可不认为这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

　　妖妃，原来闺中时已经有心机了。

　　怪不得日后能祸乱两代帝王宫闱。

　　程照脸上却笑得更是和蔼：“萧二姑娘想入股海船么？只是，我并不是海商，只是从海商的船上进货而已。若是萧二姑娘真要入股，和家里长辈商量一下，我可以帮你联系海商。”

　　馨宜笑问：“会不会麻烦照舅舅，联系海商入股方便吗，他们好相处吗？”

　　程照笑道：“很好相处，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大海商不需要别人入股，但是一些小海商周转不灵时，会需要有人拿银子帮衬才有钱动船出海。只要萧二姑娘银子给得足够，程某可以帮你去游说一二，相信以国公府的名头，很少有人会拒绝的。”

　　馨宜听得出来，这是程照给她暗示条件呢。

　　以她个人的身份不行，但是以国公府的名头去联系海商，事情就能办成。而且，银子要给够。

　　大概，是觉得她是姑娘家，年纪又小，所以为了避免她是儿戏，必须要让她跟国公府的长辈们过个明路吧。

　　馨宜就继续厚着脸皮问，反正顶着一张小姑娘的脸呢：“不知道多少银子算是足够？照舅舅，这有定准吗？”

　　程照说：“多少不等，不过，想要谈成的话，起码要五万银子起步。”

　　五万银子！

　　馨宜脑海中瞬间闪过萧庄宜给自己的那一匣子珠宝，还有李姨娘私房攒下来的几百银子，跟五万银子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想做还上生意，果然无论是什么年代，都要雄厚的资金做支撑啊。

　　“真多啊！”馨宜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是我想简单了，我手里可没有那么多银子，照舅舅，就算我什么都没问吧，抱歉。”

　　她已经知道程照可以帮忙入股海商，也知道启动资金的数量了，所以打算结束这场谈话，以后姐姐要是想打这方面的主意，再继续联系程照就是。

　　面对馨宜天真腼腆的笑脸，程照也是笑得和蔼可亲：“没关系，银子总会有的，相信萧二小姐以后必定生活优渥。”

　　这是真话。

　　等妖妃长大成了妖妃，伴在帝王身边，五万银子又算什么，手到擒来。

　　馨宜却不知道程照的内心活动，客气地说：“那就承您吉言啦。”

　　说话间，老太太的院子已经在望，两个人接下来没有什么要紧的谈话，一前一后进了院子之后，馨宜回房去了，程照自去跟老太太告辞，而后离开了国公府。

　　晚间吃完了饭，姐妹两个在屋里闲坐的时候，馨宜把程照那里打听的关于海商入股的事情告诉萧庄宜：“要五万银子呢，姐姐慢慢筹谋，目前来看是没办法。”

　　萧庄宜在兑了花汁的温水里浸泡双手，好让手能够保持细嫩柔软，听了便笑道：“你这丫头，以前也没见你在这上头留心，现在倒是替我问起这些事来。五万银子咱们现在可真是没有，就算有，出家前后我也顾不上这个，等我在越王府站稳了脚跟在慢慢儿琢磨这些事吧。”

　　笑容里多了几分揶揄，对着馨宜又说：“以后不管做什么，要是手头变宽裕了，我给你好好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嫁得比我更风光！”

　　馨宜说：“我可不盼着嫁人，即便要是嫁人，嫁妆也不用姐姐操心，我自己能备好。”

　　“哟，小丫头这么能耐？”

　　“嗯。”

　　姐妹两个相视，全都笑了。

　　馨宜以前没有亲人在跟前，现在忽然体会到了跟亲人围坐说笑的快乐，心里头暖烘烘的。

　　屋子外头有呼呼的北风声响，可是屋子里温暖如春，点心和蜜饯放在桌子上，散发着甜香的气息。

　　这意外捡来的新的一生，似乎也不错？馨宜暗想。

　　腊月里，亲戚们来往频繁，老太太屋里总有客人。

　　这一天，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现在的川南侯夫人吉氏。

　　也就是馨宜姐妹俩的婶子。

　　自从萧庄宜带着馨宜离开川南侯府回到外祖家，这些年，婶子吉氏就没踏足过国公府，到了年节需要走动的时候，派家仆来送点年礼而已。但是今年，竟然亲自登门来送年礼了，这让萧庄宜听了消息就嗤笑：“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呢，好几年不见了，咱们可得好好去会一会她。”

　　通报的消息进来，吉氏却还没进院，萧庄宜便拉着馨宜坐到妆镜前，给彼此头上手上多戴了几件贵重首饰。

　　家常度日，姐妹俩打扮得都很低调，不跟国公府的表姐妹们抢风头，但是今天婶子来了，萧庄宜就盛装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