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妆盒

　　馨宜听他说给府里大家都带了礼物，便觉得奇怪。既然是给大家都有，为什么特意叫来她们姐妹？

　　她随着姐姐坐在老太太罗汉床边的矮凳上，面带微笑，客气地听着。

　　只听程照又温煦地道：“有两套南洋海上运来的妆盒，听闻萧大姑娘要进越王府的喜事，我手边也唯有这两套妆盒拿得出手，当贺礼寒酸了些，权当个新鲜玩意儿给大姑娘赏玩吧。恰好两套，二位姑娘若是不嫌弃，每人一套好了。”

　　原来是给姐姐的新婚贺礼。

　　馨宜暗想，程照虽然在兴国公府族学念了几年书，但没走科举也没走程家从军的老路，而是自己到外面经商去了。皇权世界，商人找靠山是常事，兴国公府老太太就是程照的靠山。现在萧庄宜要嫁进越王府，恐怕程照是想搭层关系？这也是人之常情。

　　馨宜对努力积极生活的任何人都充满敬意。

　　馨宜没觉得这是谄媚，她只是好奇，会是什么样的妆盒，值得被拿来当越王妃的新婚贺礼呢？

　　她正思忖着，老太太那边笑着问起是什么样的妆盒，“洋上来的东西我见过些，花样跟咱们惯用的不同，有的还怪好看的。”

　　程照和老太太一问一答地解释，告诉老太太这是有一条海外来的运船途中坏了，进了水，虽然最后堵上了漏处，有惊无险地靠了岸，但是舱底大半的货物都损毁了，没抢出来多少。这种妆盒只有几套尚且完好，刚拿出来售卖就被人包圆拿走了，原来是岭南布政使夫人要拿它当作今年贡品的添项，准备送到宫里去的。

　　程照跟那家船行的东家相熟，布政使夫人买了妆盒之后，船行挑拣货物又意外挑出来两套品相完好的，正要给那夫人补送过去，程照正好去进货，看东西确实不错，便截着把两套全都收了。

　　萧庄宜笑道，“多谢照舅舅。能被布政使夫人选中孝敬宫里的东西，想必会有过人之处。”

　　布政使是地方大员，但对公侯之家来说也没有多么稀罕，虽然川南侯府和兴国公府都比先祖开府时候没落多了，萧庄宜这样说也是客气话。

　　直到小丫鬟三秋从程照带来的几个装礼品的大箱子里头，按程照告诉的地方把那两个妆盒翻出来，拿到众人眼前一看，大家才发现，这东西是真好，真的很有过人之处。

　　一尺多长，一尺多高的妆盒，看体积称为盒就太小了，称作箱也可以。

　　纯金的箱体，纯金的顶盖，上面雕刻着充满异域风情的人物画，栩栩如生异常精美。画上的樱桃、人物头上的花冠等处，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红色宝石，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老太太跟前的人，最普通的丫鬟也见过好东西，眼力不俗，所以妆盒一出来，满屋的人就全都知道这是上佳的物件。

　　金器在兴国公府这样的人家不算什么，这妆盒，贵重在雕工上。这种精美程度的雕工，别说异域来的，就是在本土也很稀有。更贵重的是那些红宝石，老太太有些私房珠宝，这妆盒上的红宝石品相，放在老太太那些私房里也算是极好的了。

　　这么一个盒子，光看外表，放在京城至少能卖到上千两银子。何况又是海上运过来的洋物，更要贵一些了。

　　一只妆盒上千两，两只就是两千多两，程照这贺礼送得手笔不小。

　　“这盒子开起来有些麻烦。”

　　程照说着，上前在箱体上摆弄几下，按动那雕刻画上的几处凸起，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原本严丝合缝的盒子露出了一道细细的小缝，便能够掀开了。

　　盖子一开，里面缓缓升起一座精美的小房子，圆拱立柱式样，房子的门窗都可以开启，拉开来，便是一个个小格子，里面可以放东西的。

　　房子下头还有抽屉和小门扇之类的，这才是正式的妆盒置物空间。程照没有尽数打开，演示了一遍开启妆盒的方法之后就将其关上了。

　　妆盒内部的机关和装饰，让这个物件更加贵重起来，千两银还是估价太少。

　　萧庄宜笑容认真了几分，“这妆盒很好，只是我过往未曾孝敬过照舅舅，现在收这样的礼物受之有愧。”

　　程照道：“姑娘客气了。你是老太太疼惜的外孙女，我年少时多得老太太照拂才有今日，便是奉上全部身家孝敬老人家也是应该的，何况只是送个玩物给姑娘添妆呢？姑娘收了便是。”

　　转而他便和老太太聊起了南行的见闻，没有再给萧庄宜拒绝的机会。

　　萧庄宜笑了笑，也没有再找推辞的时机，就收了东西。

　　老太太和程照聊天，很感兴趣地听他讲外面的事情，不时发问，谈兴很浓。看看到了准备午饭的时间，老太太还吩咐人去厨房告诉，要留程照吃午饭。程照笑了笑：“那就叨扰您老人家了。”

　　“你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我整日闷在家里，巴不得有个走南闯北的人来陪我说说话，让我也知道知道外头的事情。难得你不嫌弃我人老絮叨，愿意跟我聊一聊，我心里头高兴。”老太太笑眯眯看着程照。

　　于是，就留饭了。

　　馨宜姐妹俩平时常在自己屋里用饭，并不是日日都陪老太太吃饭的，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出来了。

　　程照给两人的妆盒，则是由丫鬟抱着拿了回来。

　　两只盒子的花纹并不一样，萧庄宜对馨宜说：“你喜欢哪一个，你先挑。”

　　馨宜说：“我不要。”

　　程照送姐姐礼物示好，馨宜看姐姐刚才在正屋里没有坚决拒绝，是要承情的意思，自己便也没出声。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收，让姐姐自己收着就是了。

　　萧庄宜笑道：“不要白不要，人家既然送来了，咱们大方收下就是。凭着一个越王妃亲戚的名头，他的生意也能更上层楼，到时候多少个这样的盒子都能赚回来了，你不用觉得受之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