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来黑的

　　从所里出来已是深夜，大表哥为表诚意，执意派车送四人回去，又约哪天有空请客吃饭、赔礼道歉云云，当然，这一切都是他跟贝贝在电话里讲的，至于他本人，根本不在场。

　　奔驰商务将四人送到鑫源大饭店，下了车，乘电梯直下，四人很自然地就去了顾氏烩，这个点儿，单论吃的，也就这里最热闹，而老板也是最善解人意又让人放松的……

　　“都要什么锅？”

　　“我矿泉水。”贝贝的语气疲累中带点紧张。“你们呢？”

　　“麻辣。”小云的口味一如既往。

　　“我不要了，也不饿。”天天的心情有些复杂，但做为今晚的主角，贝贝无论如何不能让她面前空着。

　　“都上矿泉水吧。”大同说话了。

　　“好的，稍等。”文庸转身回后厨，让小妹端锅的同时，他从抽屉拿出一包菊花茶。对于这样的老客户，文庸虽不知她们日常所作，但进店的三言两语他立马就能感知她们的心情。做这些都是额外的，但并不多余，正所谓做事如做人，唯有如此，才能朋友引朋友，生意促生意。

　　“什么菊？”常坐办公室的小云对菊花茶有些熟稔。

　　“黄山贡菊，清凉解毒，泻火明目。”

　　“一杯多少钱？”

　　“送的，不要钱。”文庸话完，转身就走，背后，那贝贝似乎轻声说了声谢谢，他回头泯下嘴，什么都没说，也没必要说，这个时候，一杯清凉的菊花茶足抵万语。

　　“没事，天天，你不会被开除的。”小云的许诺很轻薄。

　　“你要被开除，我跟你一起走。”贝贝说的很小声，但语气很坚定。

　　“没必要，再说大同那儿也不是没活干。”

　　“有活干也可以不干，我又不是养不了你。”大同豪气万丈，兵哥哥的实诚、气度让现在的他格外有男人味。

　　“这才叫男人。”小云边笑边伸出大拇指。

　　一边的天天乐开了花，之前复杂的心情一下便减了大半。

　　中间的贝贝也笑了，可她笑的背后尽是苦，虽然她的笑最唯美，她的人也最漂亮。莫非红颜的背后都要经历大起大落的桥段，留下几篇贻笑大方的过往？

　　话说，小云的笑也好不到哪里，介绍给别人的成了，自己这儿煮熟的鸭子却一个多月不见踪影，看来爱情面前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月老始终是个千年流传的好职业。

　　“要这样，明天我就辞职不做了。”

　　“没必要吧？”小云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发生这样事，影响太不好了，就算老板留我，我也没心思做下去。”

　　“过去就过去了，谁会计较？”

　　“不计较不代表没是非，况且，等他出来，后边会怎样，也不好说。”

　　“他大表哥都发话了，他还敢怎样？”

　　贝贝看着小云苦笑一声，嘴角的微微上翘似乎对她的智商表示很着急。

　　“也是，谁也不敢保证一个间歇神经质会干出什么鸟事！”小云恢复了记忆。“你们还记得以前传菜部的那个小伙么？”

　　“怎么会忘？我都差点让他吓死。”天天提了提嗓门。“员工走廊那次，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就不让我走，我说一句，他重复一句，我推他一下，他推我一下，要不是贝贝姐正好过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也神了，都到那种程度了，他还能分清大小王——对不起，贝贝姐，我……”

　　“没事。”贝贝拍拍天天的肩膀，虽眼圈红润，仍迷人一笑。

　　“你们想不想蹦迪？”大同想改变下气氛。

　　“可以啊。”对于吃喝玩乐，无论什么时候小云都很积极。

　　“我有点累，要去你们去吧。”贝贝很不在状态。

　　“累就坐边上喝杯绿茶、威士忌，总不能让你一人先回去吧？”

　　贝贝努力点点头，跟小妹付了账，她强打精神随三人进了迪厅。之前，她们进迪厅纯粹找刺激，蹦一会儿，出一身汗，再看看光怪陆离的场面也就出去了，三人不嗑药，不找一夜情，也从不带坐的，因为坐代表着消费，只是喝一杯似是而非的酒、饮料便够她们在外边吃一顿饭的，何必？

　　不过，今夜的贝贝例外了，坐在离舞池最近的茶几旁，呆滞的她先是沉默，而后连喝三杯黑瓶威士忌！听着爆裂的音乐，抵着最悲苦的夜，坐在弹簧椅上的贝贝猛烈地摇。这样的爆美人吸睛度很高，时不时就会有三两小哥过来凑热闹，边上的大同一次次上来阻止。看似很有面子，其实很没意思，而且，大同很怕哪个嗑药不长眼的拗起来起了冲突。天天、小云很有默契，大同摆下手，二人上来扶着贝贝就往外走。

　　走至琉璃过道，迎面七八个大汉突然将四人围了起来，后面，跟大同差不多高的一人上来就是一脚，天天倒了地上，贝贝也打了个趔趄。

　　“TMD，就你敢报警？再报一个试试？！”

　　“你疯了？”贝贝挡在天天面前，大声质问。

　　“哼，拜你所赐。”

　　“你想干吗？”

　　“你想干吗？——哟，这是哪位？”

　　“她老公。”大同冷静地咬牙。

　　“哟，这德性——打眼了吧兄弟？”

　　大同很想把这话给他塞回去，可眼下情势分明不适合。前后瞄下，迪厅的保安竟没一人过来，看来，这神经男已跟这儿打好招呼了。

　　“走！”神经男拉着贝贝就往外走。

　　“你放开！”

　　“我放开？那谁拉你更合适？——他还是他？”神经男的眼珠都快蹦出来了。

　　坐地上的天天想阻止，大同摁着她双手，不停使眼色。

　　蹲在后边的小云屁也没放一个，身体似乎还有点抖。

　　等这帮人走，大同让小云照顾天天，自己边打电话边快速走到迪厅出口。

　　“你们主管呢？”

　　“不知道。”门口的两位个个一米八几，说出的话像屎疙瘩，又呆又硬。

　　“真够意思！”大同没工夫跟二位贫，接连打了三四个电话，他赶忙将天天、小云接了出去。

　　神经男走的南边入口，大同三人从北边超市上了电梯，电梯口处，一区的十多个兄弟已赶来了。

　　“五区的来没？”

　　“来了！”一兄弟往电梯处指，电梯上，十多个大汉瞪着牛眼虎视眈眈，再看后边广场，亦走来几人。

　　“南门去了多少？”大同走下电梯，问五区的兄弟。

　　“三十多！”

　　“大同！”看大同走，天天很不放心。

　　“你们先回去！”

　　“你要干吗？”

　　“没事，嫂子，咱自己地盘怎么可能吃亏？”五区一负责人模样的小伙，说的很痞气，点上一支烟，猛吸一口，那刁样更是说多刁有多刁。

　　“截着没？”大同跑了一半，跟鑫源大饭店的值班安保碰个正着。

　　“截着了，没的跑，我们十多个，你们五区也来了三十多。”

　　“你去北边——算了，量他们也没那本事！”

　　“CAL，还本事，有一个都吓尿了。”

　　“真假？”

　　“骗你干啥，那家伙，刚蹲下，就要上厕所，开始以为他编，没想到真尿了。”

　　大同哼了声，随电梯上行，南边入口处的兄弟一点点出现眼前。兄弟们闪开一条路，路中央，那七八个大汉全蹲在那儿抱着头，一动不敢动。

　　一边的贝贝双手抱胸，坐在台阶处直愣愣地看，见大同来，忙起身走了过来。

　　“没事吧？”

　　“没事。”贝贝发出小鸟依人般的声音。

　　“刚才迪厅有几人上来探风，见这阵势全吓回去了。”说话的是鑫源大饭店的安保经理赵志，他是大同的老大哥，二人曾在一个小区共事过。

　　“没有给你打电话的？”

　　“没有才怪，手机都关了。——赶紧的！”赵志把声音压的很低，低头点上一支烟，那姿势，除了有北门兄弟的一身痞气，更多出一份内敛的狂气。

　　“兄弟，有话好说，上头刘副局长咱都认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认出是大同，神经男认怂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想报警？”

　　“不不不……”

　　“嘭！”

　　三个不字出口，大同上去就是一脚，平时他都练的，一脚踹出，神经男似乎是飞着落地的。

　　“知道什么是打眼么？”

　　“知道，不是……”

　　“谁打眼了？”

　　“我……”

　　“啪！”

　　没等他说完，大同给他来了个大耳刮子，刚刚稳了稳上半身的神经男再次躺了地上。

　　“打眼没？”

　　“打了，真打了。”神经男捂着脸、揉着肚，蜷成一团像个软皮的穿山甲。

　　“还打女人不？”

　　“不打了，真不打了……”

　　大同回头看了看贝贝，贝贝面无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如此，倒是怎么收场？

　　迟疑片刻，大同想跟他单挑，可话没出口，神经男就躺了地上抽搐起来，还口吐白沫！——我CAL，两下就玩完了？难不成这也是间歇性神经质的症状？

　　大同不敢耽搁，急忙朝贝贝摆手。

　　“没事，他羊癫疯犯了……”贝贝叹口气，慢悠悠地走过来，没一点担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