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收徒

　　周末一大早就被人叫醒，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特别是我这种懒鬼。我被宁老头掐醒的时候，天还没全亮，我看了看表，不过五点来钟。我睡意无比的浓，所以也没精力反抗，翻了一个身又睡，朦胧中，只听得扑的一声，我就被扑了一脸的冷水，我惊醒地张大眼，痴痴地看着一脸坏笑的宁老头。

　　我从惊醒到震怒大约有两秒钟的时候，我觉得我实在得揍他了，欺负我太甚，孰不可忍无需再忍，我从床上跳起来，一拳就对准他没青的右眼打去，但宁老头早有准备，轻轻退了几步，说：“出来，老子和你比划几招。”单挑，老子可不怕你。我心头想，老子又不是没打过架，虽然实战经验不够丰富，但武功片可看得不少。

　　我怒气冲冲地追出去，毫不犹豫地就扑到宁老头背上，勒住他的脖子，准备把他摔翻到地上。哪知这老头稳稳地扎了个马步，我深吸一口气，使足了吃奶的劲往后摔，但宁老头嘿嘿一笑，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手法，我就被他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差点一个狗吃屎，幸好这是一小块泥巴地，不是水泥地，还不太痛。

　　我咬起牙爬起来，又冲上去。这一次我学聪明了，不直接攻上去，只虚晃一招，突然就凌空一脚扫向宁老头下身，这一招我觉得使得没半分拖泥带水，顺溜极了。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宁老头想都不想，随手一抓，就把我踢过去的腿抓个正着，他轻轻一仰手，我下盘不稳，又被狠狠摔倒在地上，脑袋也被狠狠撞了一下，登时昏悠悠的，不大起得来。

　　宁老头嘿嘿笑道：“动作太慢，我闭着眼都看得见，来来来，起来，好好整几回。”

　　我头昏得要命，赖在地上决定不起来了。老子打不过你，老子就装死吧，这年头装死总不会吃亏的，你脸皮够厚，你自己上来打。我心头这样想着，就安逸地闭上了眼睛。虽然是夏天的黎明，但依然微微有些凉意，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能睡着。

　　宁老头见我不答话，还厚皮厚脸地闭眼要睡，人有些着急地弯下腰，对我讨好地说：“来嘛，多过几招，我中午请你吃冰棍。”

　　我哼了一声，没答理他，依然半闭着眼。

　　宁老头抓了抓头发，蹲在我旁边，乞求地看着我说：“就五个回合，好不好。就五个。”我直接懒得说话，他无奈地趴我身上：“就五个嘛，这样好不好，五个回合后，我把珍藏的三十本《七龙珠》送你。”

　　这一下，到我惊奇了，这老小子居然看漫画，还有《七龙珠》，我老早就想看了，但一直没买到。这个小县城，偶尔只看到一两本，但我去时也早都卖完了。他，这死老头居然有三十本。

　　我疑惑地看着他。宁老头举起双手郑重地道：“我如果骗了小天天，来生变乌龟，变龟仙人。”我顿时差点笑出来，因为突然之间，我觉得他明明就是龟仙人二。

　　受不了三十本《七龙珠》的诱惑，我决定拼小命了。

　　宁老头大概是怕我反悔，这回是他先动手，直接不给我反悔的余地，在他的暴风骤雨下，我毫无还手之力，五个狗吃屎，摔得我全身都快散架。他则乐呵呵地叉着腰，站在旁边欣赏着我的狼狈相，嘴里还道：“这几年功夫生疏了，让你笑话了。”我瞪他一眼，感觉他一脸张狂的样子。要不是打不过他，我发誓会把他整得连他爹妈都不认得。

　　被揍了一顿的代价是一碗加了两个鸡蛋的面条，我吃得呼呼的。宁老头则和王老头开始喝早酒，我面条吃完，他俩也整完了半瓶。

　　两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合好了，对昨晚上打架的事情，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我看到两个人青肿的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幻象一般。我分不清是自己不真实，还是他们不真实了。所以我只有努力吃面条，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存在的真实。我吃固我在，我认为。

　　王老头向我看了一眼，对宁老头道：“看上了？”

　　宁老头小饮一口，意味深长地回道：“一切随缘，你懂的。”王老头不再说话，又深深望我一眼。我觉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于是，我叫道：“你俩说我什么坏话？”

　　两老头被我大声一震，突然间抖了抖，像做了干事的小孩，低着头，端着酒杯，却真的一个也不理我。

　　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说：“不说，我就回家睡回笼觉去了。”然后我就走出门，刚出门，就听宁老头的声音传来，“那个，小天，今晚喊魂，我，我教你，有兴趣没。”

　　我顿了顿，转身回来，认真地看着宁老头，宁老头一脸忠诚地看着我，于是我乐呵呵地坐下，不走了。

　　我这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情，谈恋爱也没谈过，都是暗恋，暗得还一塌糊涂。读书更是马马虎虎，永远徘徊在及格与不及格间。所以，当宁老头说要教我喊魂时，我立即就来了兴趣，觉得自我证明的时刻终于来了。

　　中午王老头随便炒了几个小菜，没看出来他手艺还不错，看着很精致，闻起来也香，比我老妈做的好了十倍不止。这一次，我还真是对他另眼相看了，按他这手艺，去普通的馆子当个厨师完全没问题。

　　宁老头也一脸快乐地慢慢品着，酒也是小口小口地饮了。终于看到两老头安静一会，我轻松了许多。

　　早上学校教务主任来了一次，说是来看看白远芳的家属，见到了宁老头还安慰了他老人家几句，还塞了几百块钱给王老头，说一定要安排好他的生活。王老头于是就屁颠屁颠地买菜去了，所以，我们才这样安静地享受这顿大餐。

　　宁老头说喊魂其实也不难，就是把生魂找到，然后通过引路的法子，把魂引回来，再把魂给附回到失魂之人身上，算是道家的最基本道术了。哦，原本他是道家的，我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其实他家那里写着“清云观”明明就是道家的，我却忘了。

　　自从我三观被毁后，总觉得状态一直不好，自己也不像从前的自己了，想法也有些莫名的改变。

　　宁老头又问我家里的情况，我也简单告诉了他，我家情况不复杂，父母常年经商，也没发多大财，但也不穷。我就是独子。宁老头听我是独子，淡淡地皱了下眉头。仿佛有了心事一样，明明写在了脸上，却又想刻意隐瞒的感觉。

　　我说：“你咋不高兴了。”宁老头低头喝酒，却不说话。

　　王老头吐了块猪骨头，冒出句话：“他想收你当……”

　　宁老头恨他一眼，打叉道：“收你个龟儿子，闭起你个鸟嘴。”王老头受气了闭了嘴，却对我眨了眨眼。

　　我心头想，莫非要收我当干儿子？其实，那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要收我当徒弟，当一个俗人眼中的小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