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影子

　　“我没看见人。”的确没有人。

　　莫清耐心得等着下文，一点不觉得这种说辞有什么难以接受。

　　“好像影子，长头发的，从打开的病房门进去，和那些审讯人员擦肩而过。”不对，不应该这么形容，“是穿身而过。”

　　“那个影子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强迫自己回想一下，沉寒有点不确定的说：“好像没有。”

　　看莫清的表情，若有所思。

　　“那个，我是不是真见鬼了？”

　　肩膀上的力道一松，看着沉寒强自镇定，白里透红的脸早就被下得褪了血色，不知道她怎么让自己没有发出女孩子的尖叫的。

　　“估计是。”

　　在社会主义无神论下熏陶了二十多年，今天由另一个受我们国家教育成为精英人士的医生口中得到了颠覆性的答案，沉寒觉得自己一定是做了梦，一切都是玄幻的。一瞬间看过的聊斋志怪和听老人讲述的离奇事件的记忆瞬间被晒在眼前，真真假假，有几分真假？

　　“手借我一下。”

　　从嗓子里发出嗫嚅的声音，莫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过看着世界观被挑翻的人，还是伸了手给她。

　　沉寒像瞎子一样摸了摸莫清长而有力的手，体温是真的，捏了捏，有血有肉，最后在莫清的目瞪口呆中，给了他手腕一口。

　　当血腥味冲上来的时候，她的眼神一瞬间是呆滞的，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一片蒙蒙的空间，淡蓝色的光晕充斥在周围，那是一种强而霸道的感觉，她闯进了什么领域，然后什么东西攻击了她。

　　被咬的人还没说疼，她就先叫起来：“好痛！”是针扎一样的痛，她捂着头，两边太阳穴突突跳。

　　莫清单手扶住她。

　　有事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刚才那一瞬间，莫清感觉又一种力量侵入自己的身体，反射性的防御起来，他只看见了一个影子，脆弱，一击而散。

　　偏头痛发作都没这么厉害的，沉寒摇着头无意识在莫清怀里钻来钻去，全世界都是空白的，足足十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莫清清冷的声音传来说：“好点没？”

　　像宿醉状态的人才回神，自己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抱住了人家，脸上火烧一样跳开说：“没事，没事。该说的我也说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和莫清走在撒着光斑的小花园中，再次享受到阳光的明媚，刚才自己好像在幽冥中走了一遭。

　　“可以还我东西了吧。”

　　莫清把玩了一下手链，没有立刻给她，问：“这东西哪里的？”

　　“总不是偷来的。”居然这么问自己，刚才催眠自己，又逼自己，现在这口气还像怀疑自己用什么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什么意思，“要你管。”

　　说完她伸手就要去抢，但是莫清手一换，手链正好躺在他受伤那只手上，这阻止了沉寒的动作。

　　“你干的，你属狗啊。”

　　“我只是要确定是不是做梦啊。”

　　莫清挑起眉，不理解做梦和咬自己有什么必然联系。

　　然后沉寒给出了自己的逻辑：“咬人总是会痛的，我痛不如你痛。”

　　上次是他给自己包扎，这下颠倒过来，当护士看见莫清白大褂袖口被血染红的时候都炸开了，一个个抢着要给他处理伤口但都被拒绝了。

　　“是哪个混账干的，不知道医生的手金贵吗？”护长拼二胎，这个时候各种激素分泌旺盛，带着一股子护犊子的味道一边扶着大的肚子一边准备和凶手开撕。

　　“猫咬的，性子有点野。”

　　作案“猫”很识趣的去拿一次性消毒碗。

　　“护长把你当什么啊？”

　　但是看见那双眼睛在自己身上和受伤的手腕上来回逡巡，沉寒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被吓到而已。”

　　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穷根问底还真让人有点意外了。

　　“伸手。”

　　干嘛？

　　重新编好的手链再一次回到沉寒手上，这糟糕的一天总算有点慰藉了。摸了摸粗糙的铜钱表面，她安静的进入自己的世界中，失而复得。

　　“这是我家剩下为数不多的东西了。你说的什么‘秦半两’我不知道，不过这两枚铜钱一直被藏在上香的香炉里，我爸爸把香炉卖了，爷爷在香灰里把它们拿出来的。”

　　卖了香炉以后他半年没回家，直到输得精光以后又回来逼问爷爷家里还藏着什么东西，整个家都被挖地三尺，那个时候他盯上了已经编成手链的铜钱，赤红着眼睛从她手上硬扒下来，看着太破烂又丢了回来。

　　莫清注意到她无意识的抚摸着手腕，就像抚平一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