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小长假,但沉寒觉得似乎全国的人流都涌入了这座古都,黄金假期,在兴奋与疲惫把她变沙丁鱼。
曾经铺盖了古砖的地方,借着残留在古城中的一点魂林立起不再纯粹的商铺,没有个正确的位置,不过此刻她感觉自己站在了一个交替的节点上。
这是一家玉器店,店面不大,也许是远看光线不足,使得原本就不大的店显得更窄了,最显眼的玻璃柜台都模模糊糊,里面的木架陈设摆置就更看不清楚了。
“喜欢的话就进来看看。”
“可以吗?”沉寒如同深海黑珍珠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旋即粉色的花瓣唇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好意思,这些都是您的珍藏吧?”不买东西在这打扰人家生意了。
老人家带着点口音很开朗地说:“来这旅游啊,不看看玉就是白来啦。”
慈祥的笑,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两张脸重叠,好像穿越阻隔,逝去的老人又出现在她眼前。虽然囊中羞涩,但是老人再一次说“进来”的时候,她轻轻地动了脚,点着头说了句“谢谢您。”
抬头看着那门头上悬着小篆书的“魂轩”扁,扁薄的深檀色门框似乎将其颤颤巍巍的支起来,还可以看到些积灰,倒有些风雨飘摇的味道,这让她想起了《穆斯林的葬礼》的玉魂。
“老板,您的玉真美!”大眼睛完全被那些摆件牢牢吸住了,她头都没时间抬。
白玉鸳鸯、碧玉鸾簪、双鱼等等,树立的展示柜上还有造型颇为奇特的奇树仙葩,老板很是耐心的等她看完。
“真想带回家。”沉寒几乎看完了所有展品,不自觉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但马上想起来这话不合适,立刻双手合十,不好意思的解释说:“我是说这些美玉要是能放在家每天赏玩真是一种福气,没别的意思。”
老板注意了一下她的左手,红线将两个铜钱和小玉石编成了手链。
“呵呵,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批没怎么整理的货,要是想留个纪念不妨看看。”
这话一出沉寒立刻就心动了,没钱买现成的,带点粗坯回去也算没白来啊。
跟随店主走入地下室,一个角落里凌乱堆放着些粗坯玉石,旁边还有些工具,另一角落散落着很多碎玉碎石,好像是剩下的边角料。
“您是亲自打磨原石吗?”
“是呀!”店主很是有些老顽童口气地说:“我敢说,这条街上再也没有比我开石厉害的了,你看那些——”他又指了指小架子上的一些玉器摆件,“这些都是我做的。”
沉寒特别注意到他的手,因为雕琢要很多精细工具,原本苍老皱驰的皮肤很多地方皲裂,虎口甚至还带着黑色的裂纹,看上去还有些吓人,她简直难以想象这样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是用什么心情对待他的作品的。
沉寒诚恳而敬佩地说:“老板,您真了不起!这些作品,我想除了岁月以外,一定不会比以前的巧匠手里的差。”
“哈哈哈。”得到夸奖的老人脸色更好看了,粗粝的手指着一堆原石说:“小姑娘,那一堆你可以自己挑挑有没有中意的,挑中我们直接开。”
转了两圈,挑挑捡捡。
怎么感觉不对,当拿起一块长了几个磨平的锐角的毛料时,她停下了,顺手又惦了掂另一块差不多大的,这块长角的好像重一点,不过,她再凑近眯起眼睛看,石皮上毛孔不是很多啊,颜色看上去也不是很顺的自然感,有这么不走心的造假吗?但是在她手里选中了,停留这么久,也是该算有缘吧。
正当她犹豫皱眉时,老板说:“看准了?”
“呃,这个,”她摇了摇手,“行吗?”
老板当即就说:“你手上那块,怕是成色最不好了,要不你再挑挑?”
反倒是沉寒干脆起来了,站起来走过去说:“不,就它了,你看价钱怎么算。”
见沉寒这么坚持,老板说:“也不坑你,你自己选的,600。”
小型切割机转动起来的声音不是很好听,老板几乎是摇着头给她开的,不过看着她兴致勃勃盯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又笑叹着摇着头继续干了起来。
石皮被抛了下来,看下一层,沉寒也有点后悔没听人劝,丑不拉几的,难道眼光人品真的这么差?
“呵,小姑娘,玉待有缘人,我老人家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也许你就是一位有缘人。”老人随意笑了笑。
难道老板看出了什么门道,还是安慰一下自己。
显然老人早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分量,奈何它外表实在在这群“矮子”中也难以出众,还长了特别有个性的角,多几次他也没那精神琢磨了。
“奇了奇了。”老板连连摇着那花白的脑袋,看得沉寒一阵心跳,难道自己踩狗屎了?可接下来的话又是一盆冷水兜头浇。
“肯定没什么东西,这块石头是怎么让我收回来的?”这语气,就是在哀叹自己马失前蹄啊。
没,没东西!不会吧,沉寒刚还来不及全部展开的笑被冻住了,像花瓣被扯得七零八落的重瓣菊,脑子里的挂钟齿轮卡好几秒,最后把对于自己运气之背的愤怒悲催地化作了一句咬牙切齿——“我不信,砸开它!”
到手的东西,密度绝对比一般玉石低,看起来倒有点像被磨平的人类胸椎骨,微微的琥珀色,也没什么光华可言,上面还有些许淡淡的竖纹,对着灯光照了照,还能透出微光,上面的纹路居然也有些扭曲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这个,”沉寒很不确定的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店老板眼睛有点浑浊了,声音好像从远处飘来说:“好好保管着,也许是件不得了的东西。”
在她走出店门的时候,手上的手链毫无预兆的断了,上了年纪的人打了个哈欠,眼睛浑黄浑黄有点疑惑地看着没走多远的背影。
阳光一如既往疼爱着这片古地,一串铜钱手链静静的躺在一尊石雕脚下,不过并不怎么惹人注目,日光越盛,青铜色亮得神秘,已经断了的褪色的红线上还穿着元宝造型的小玉石,散发着温润的气息。一只素净修长节骨分明的手将断链拾起,细看居然是两枚铜钱绑在一起,十分单薄的厚度。而且铜钱上的印字已经磨损严重,勉强能变认出是一种古字体。
谁会把磨损得这么严重的东西做成手链的东西还戴在手上?断端的线头都有些起毛了,想必跟随主人很久了。
“好奇怪?倒是个有灵气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