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见》

　　邓禹彬嘴角微扬，“那就唱那一首《再见》吧，唱好了，哥哥请你去吃好吃的。”

　　宋昕元摇摇头：“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唱完这一场，就要回去休息了，反正来日方长。”

　　肖天然看着宋昕元渐行渐远的样子，眼角的余光扫在了邓禹彬的脸上，似是被刀雕刻出来的轮廓里，最波澜不惊的是眼神，肖天然恨透了邓禹彬这样的自信，他要摧毁。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

　　宋昕元嘶哑的声音在清吧中游荡，乔以宁的心像是被慢慢地渗进了硫酸一般，痛到无法呼吸。

　　当年，那个抱着吉他唱完这首歌的大男孩，背身跃下五楼之上的天台，在乔以宁的面前摔成一大片殷红的血。

　　那个人叫梁远琛，在邓禹彬入伍的那几年，想要替代他成为乔以宁的男朋友，遭到乔以宁严肃的拒绝，那一天，梁远琛找到了乔以宁，说是跟她见最后一面，从此之后必相忘于江湖，想不到，梁远琛残忍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件事，乔以宁一直都没有和邓禹彬说。

　　“走了。”

　　乔以宁沉浸在回忆中太久，以致于忘了时间，直到邓禹彬将手搭在乔以宁的肩上，她才感觉到自己的双脚是踏在地上的。

　　“怎么……你也要回去吗？”

　　乔以宁多希望邓禹彬跟他的那群哥们儿再浪一会儿，自己可以慢慢消化掉对梁远琛的愧疚。

　　“嗯？”

　　邓禹彬用手指头挑起乔以宁的下巴，一双鹰目逼近她，“不想让我这么早回去？要让老公多在外头快活快活么？”

　　乔以宁有些烦躁地将下巴转到一边，“我只是觉得这似乎不是你的风格，你平日里应酬这么多，今天也不可能这么早陪我回家吧。”

　　邓禹彬将乔以宁垂在肩上的发挽到后头，顺势在她的耳边说道：“可我今天偏不。”

　　最后，邓禹彬与乔家两姐妹回去，肖天然只说在附近还有一局，就不与他们同去。

　　劳斯莱斯在夜色中呼啸而去，肖天然目送邓禹彬离开，转身上了隔壁一处居民楼。

　　“今天不错嘛，都懂得装可怜博同情了。”

　　肖天然走到女子的身后，刚要住她的腰，那人就敏捷地闪开了。

　　“人都走了？”

　　宋昕元转过身来，手指头夹着烟。

　　“我看邓禹彬气冲冲的样子，晚上乔以宁是躲不过一顿好打了。”

　　肖天然将手靠在围栏上，风将他的发丝吹起，脸微凉。

　　“你就这么恨邓禹彬啊？”宋昕元问。

　　“当年如果不是他，我父亲也不会错失了远华集团的最终控股权，这个仇，我怎么能不报？”

　　“那正好，我恨乔以宁，你恨邓禹彬，我们之间的交易也算合理。”

　　“可是说来奇怪，我看乔以宁从你唱完歌之后，就神情恍惚的，你是不是下了什么迷魂药给她了？”

　　“这首歌是乔以宁的丧歌。”

　　宋昕元说着，转身而去。

　　一头蓬松的短发再加一身休闲的朋克风，与刚才那个在邓禹彬面前娇羞可人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

　　肖天然这才注意到，原来之前宋昕元带着的都是假发，她终年用这一副皮囊，在人世间游走，真不知是为了什么。

　　“少爷，夫人，回来了。”

　　开门之后，管家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口，问道。

　　这一套别墅是买在泉港郊区，当年买下它，邓禹彬正好是大赚一笔的时候，一年的时间就凭自己的能力将贷款还清，但这套房子的钥匙只有他自己有，他不允许乔以宁除了他们的新家，有别的地方可去。

　　“我先上楼帮你开热水洗澡。”

　　乔以宁仍平静地说道。

　　邓禹彬脚上的皮鞋在脱下来的时候发出尖锐的响声，管家连忙说道：“不用少夫人麻烦，我都收拾好了。”

　　“你要去收拾床，不如来帮我穿鞋。”

　　乔以宁听了话，转过身来，将邓禹彬的脚从皮鞋中捧出，再轻轻地套在了拖鞋上，“这样可以了么？”

　　乔以宁的眼睛中散发着阴郁的光，像一只心存怨念的小猫，邓禹彬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女人这样？

　　“上去，将自己收拾干净了，等我。”

　　邓禹彬毋庸置疑地说道，乔以宁也不辩驳，转身就上了楼，流苏纱裙的下摆扫过台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准备好滚烫的水，送到卧室里。”

　　邓禹彬说完，转身入了书房。

　　乔以宁开门进了房间，床铺一尘不染，可是完全不是婚房的气息，黑白的冷色调外加头顶上悬着的冷光灯，让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融入邓禹彬的生活中。

　　“乔以宁，你跟他在一起有什么好？他就算以后有千万家产，也不过是个初中都没有毕业的混混，配得上你么？”

　　那天傍晚，梁远琛将乔以宁约到了天台上，质问她。

　　“配得上配不上我心里清楚，他现在原本就一无所有，我也指望不上他有万贯家财。”

　　乔以宁背过身去，不让梁远琛看到她眼神中的落寞。

　　“那你指望他什么？你堂堂重点院校的高材生，要和他一起？”

　　梁远琛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乔以宁说：“梁远琛，我答应和你在这里见面，不是听你说这些的，你条件这么好，找一个比我开朗的女孩不是更好么？”

　　“可是我就认准了你的痴情，如果你可以将这些转移到我的身上，多好，我也会好好疼惜你的。”

　　“感情中哪里有这么刚好的事情，我不改变我的坚持，没有人会改变。”

　　乔以宁说着转过身来，冷漠地说道：“我要走了。”

　　梁远琛的手指头划过琴弦，唱道：“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

　　乔以宁的眼神微微发酸，当年，若不是因为邓禹彬强要了她的贞洁，现在何必一定要嫁给他？

　　梁远琛也未必不好，只是她已经看不起自己的身子了。

　　乔以宁看见梁远琛的身体慢慢地朝后躺去，“我还是跟你说不出再见。”

　　话音刚落，乔以宁眼见梁远琛落下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