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爱是不能放弃的
书名:活着作者名:郭松本章字数:11566更新时间:2023-12-27 20:58:02
五十二
钱宏利听了向天歌的汇报,得意地笑了。
苏惠贤和许蕾都明确指责许超,正是他希望看到的。在他看来,投注站失火事件可以让苏惠贤和自己的关系朝前迈出一大步。就愉快地吹起口琴来,吹的是“两只蝴蝶”,琴声悠扬而深情。吹完了,意犹未尽地对向天歌说道:“去,安排一下,中午好好庆贺庆贺。”
向天歌答应一声,看着钱宏利说道:“老板,我有一事始终想不明白,不知当讲不当讲。”钱宏利说:“但说无妨。”向天歌观察着钱宏利的脸色,问道:“您为什么单单喜欢上苏惠贤了呢?”钱宏利说:“很简单,她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女人,忍辱负重,任劳任怨,通情达理。”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物继续说道,“天歌啊,你知道我的婚姻生活很不幸福,虽说有两个女人伺候我,但她们只能满足我生理上的需要。而不是精神上的。苏惠贤哪,不光是生理上的,更重要的是她能够给我精神上的快慰。我已经是往五十上奔的人了,俗话说五十知天命,我还能有几个五十年啊!现在我事业有成,金钱有了,名誉有了,我还缺什么呢?感情生活,真正的感情生活啊!”
向天歌这是第一次走进钱宏利的内心世界,有些惊讶,有些陌生。还有些同情怜悯起眼前这个像狐狸一样狡猾的男人来了。他说:“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您。”钱宏利转身看着向天歌,等待回答。
向天歌打开屋门朝走廊察看一下,回身关紧门,低声说道:“假若不慎,咱们制造贩卖毒品的事东窗事发,您所憧憬期待的真正的感情生活岂不要付之东流?您干嘛要冒这么大风险呢?”钱宏利用里一挥动胳膊,回答说:“很简单,真正的生活需要金钱做铺垫,更需要金钱去维护。”拍拍向天歌说,“天歌啊,你是我最赏识的兄弟,我想让你过上和我一样的真正生活。当然,我知道制造贩卖毒品的下场有多么悲惨,所以我才不让你直接参与制造贩卖,就是预备有一天万一出了事,你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这样一来,你我就可以有时间出走国外,去过我们异国情调的富庶生活,人上人的生活。”
向天歌感动了,“噗嗵”一声跪到地上,声音哽咽地说道:“老板,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今生今世,我就是下刀山跳火海,丢了这条命,也跟定了你,万死不辞!”钱宏利扶起向天歌,攥住他的手,也动了感情地说道:“我的好兄弟,从此以后,你我生死与共,永结同心。”向天歌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钱宏利拉着向天歌的手走到沙发前,让他坐下,然后说道:“你拿上一笔钱送到苏惠贤手上,切记,一定要让许超看见,就说这是帮助他们重建投注站的用的。”向天歌不解地问道:“您让我放火烧了许超的投注站,为何又派我送去善款呢?”钱宏利笑了,说:“你还不了解许超,他这个人,把面子看得比他的命都值钱,你代表我送钱去,等于抽他的嘴巴子,他能不怒气冲天吗?有了火就要发泄,朝谁发呢?苏惠贤肯定是首选。这样一来,他可就等于把自己的老婆生生地推进我钱宏利的怀抱里喽。”
向天歌由衷地点点头,充满敬意地说道:“高,高啊老板,佩服,佩服!”钱宏利问:“姚青舟那里你要静观其变,不可松懈啊!你明白吗?”向天歌点点头说:“我明白,您放心。”
就在钱宏利与向天歌作倾心交谈的时候,蓝雅晴终于说通了惠贤接了许超的电话。许超喂了好几声,惠贤才说话:“有事儿?”语气平淡得很。许超迟疑了一下,一口气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完:“惠贤你回家行吧,咱们好好谈谈,行吧?”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会儿,挂断了。
麻杆看着发愣的许超,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还是等嫂子消了气再谈吧。两口子的事,着不得急呀。”阿珍向麻杆递了个眼神,招呼许超道:“走哥,喝一杯去,叫麻杆请你。”
许超摇摇头。丽君来了,认真地看看许超,再看看阿珍和麻杆,甩了下头发,说道:“走,友谊路新开了一家特色餐厅,咱们尝尝去,我请客。”
阿珍说:“凭啥叫你买单啊?”麻杆也附和道:“是啊,为啥呀?”丽君歪着脑袋有些调皮地看着许超:“看样子,许哥要请客喽?”许超心说:我哪有心情请客啊!嘴上只能说:“当然……当然了,哪有男士在场叫女士掏腰包的呢?再说,本来就该我请,那天你帮我摆平站里闹事,和苏惠贤朋友这么多年……”丽君一摆手爽快地说道:“那就许哥买单吧,我可就不客气啦啊。”
丽君说要去的“时尚特色餐厅”刚刚开业几天,便顾客盈门,天天爆满。看着人声嘈杂的大厅,大家都望而却步了。一个仪态大方的领班小姐看到了美芳,连忙笑容可掬地迎了过来,先对丽君说了几句啥,然后做了个“请跟我来”的手势,向楼上走去。
阿珍问丽君:“咋回事啊?有地方啊?”丽君前头扭动着好看的腰身的女子,说:“我刚才给她打电话了,她给咱们留着房间哪。”许超问:“不是刚开业吗?这么快你就跟这的领班熟了呀?”丽君笑笑,没说啥。
四个人上了楼,坐进单间里,丽君熟练地点菜,然后大家边说着话边等菜。丽君不时地看手机,像是在等待什么。许超问:“还有别人要来?”丽君点点头说:“我的一个要好朋友。”许超说:“那就等等吧。”
谁也没想到,丽君说的那个朋友竟然是苏惠贤。许超和惠贤都没有思想准备,一时间都呆楞住了。紧接着,就都有些情绪激动起来,许超喘着粗气先开的口:“你为啥不回家,不接我的电话啊?啊?”惠贤白瞪了一眼丈夫,脸色有点发红,冷冷地说:“我们俩还有啥好谈的。”阿珍招呼惠贤:“快坐这儿嫂子,来。”
惠贤朝阿珍笑笑,说了句“谢谢。”对丽君说道,“你们吃吧,我走了,雅晴在医院照看悦燃哪。好啊,你俩设计把我骗这来了。”说完,抬腿就要走。“惠贤你给我站住!”丽君挡住了惠贤的去路。惠贤看见一个女服务员走了过来,胆子就大了些,趁机突围成功。可她刚走出几步就被丽君从身后搂抱住了,不容分说就往单间里拽。“放开我,放开我!”惠贤边挣脱边叫喊着。
丽君把惠贤拖进了单间,按在椅子上,关严门,对跟进来的服务员说道:“你先出去,待会再上菜。”然后,朝许超使了个眼色,对阿珍和麻杆说道,“走,咱俩先回避一下。”
“等等。”惠贤叫住了向门口走去的几个人,看看许超,回身对丽君她们说道,“你们都是许超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的事对你们来说也就没啥隐私了。我和许超夫妻缘分已尽,我想……离婚……”
许超没有这个思想准备,但虚荣心让他冷笑一声,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老子正想一脚踹了你哪,你倒先开口了,行,怕没了面子,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丽君和阿珍吃了一惊,双双惊谔地看着惠贤。阿珍攥住惠贤的一只发凉的手,说:“别说傻话,有啥事不能说开的呀?”丽君说:“惠贤,老同学,按说哪,你们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好插嘴,但大家既然是朋友了,又都是女人,因此我可要提醒你一句,你确信你和你老公的缘分已经到头了吗?”
惠贤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就柔柔地颤动了一下,她抬起头直视着丽君,品味着其中的含义。
丽君见惠贤这个样子,感觉到她一定有难言之隐,就对许超说道:“对不起许哥,请你回避一下,我们姐们儿之间有话说。”许超看看惠贤,说了句“有啥好谈的呀,离就离。”出去了。
丽君坐到惠贤身边,温和地说道:“这屋里就咱们仨女人了,你要信得过阿珍我俩,就把心里的委屈都倒出来,兴许我俩能帮帮你。咋样,说说吧?”惠贤低着头沉默了会儿,忽然抬起一双泪眼,唏嘘着对丽君阿珍说道:“我心里……好苦啊!……”丽君与阿珍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有啥苦,说吧。”
惠贤长长地舒了口气,摇摇头,伤感地说道:“我也不知该如何对你俩说起了,反正我已经厌倦眼下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了。”“那你还爱许超吧?”丽君问。惠贤想了想,回答道:
“多少还有那么点儿……”丽君说:“要让你说爱究竟还有几分,你一定说不清楚,是吧?”惠贤点点头。
丽君板着惠贤的肩膀头说道:“我们都是女人,都是过来人,都能理解爱这个东西很难用语言表述清楚。因为咱们大多数过来人不喜欢把‘我爱你’这仨字经常挂在嘴边上的,而是喜欢时时刻刻把爱贯穿在现实生活里边,就像一条小溪水,悄悄地浸湿岸边。婚姻生活平淡如水,哪那么多激情燃烧啊?每天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家长里短大事小情,有时候会让咱们觉得俗不可耐,可又有啥好法子呢?这就是真实的生活。我发现,现在女人衡量男人对自己爱的程度有多深,往往以男人给家庭带来多少物质财富为标准,这是很值得声讨的。依我看,应当是看自己的男人为了爱有一个美好物质的结局奔波辛劳的付出是多少。在相当一部分的女人眼里,男子应当是她的保护神、人生向导,出于这样的认识,她们时常觉得自己的男人不如意,还有一部分女人情愿生活在自己男人的影子里,你说这是不是就是爱呢?恐怕说不清楚吧?我认识一位大姐,从摆小摊起家,十年后成了一家衣饰公司的老板,她事业虽然成功了,但老公却和她经常争吵不休,原因只有一个,丈夫对妻子不放心,因为丈夫实在太爱妻子了。这种爱让被爱方饱受爱的折磨,就像眼下居高不下的股市,迟早要出现‘崩盘’的。我不清楚你和许超的爱是啥样的,但我已经看出来了,你老公还爱着你,只是我还不知道他的爱你能接受多少。拉巴丁说过这样一句话,为被人爱而爱人,是人;为爱人而爱人,是神。这话说得多好啊!你要想爱一个人,并且要和这个人生死相守,首先得先让对方爱你,先问问自己,对方爱不爱我?如果爱,能有几分?如果你不爱对方了,得先弄清楚自己究竟不爱对方哪些方面了?对方还爱不爱我?不爱了,又有哪些方面?你琢磨琢磨,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阿珍禁不住夸赞道:“丽君姐你说得真好啊,惠贤嫂子你都听进去了吗?”惠贤看看丽君和阿珍,低下头说道:“许超总是怀疑我和钱宏利不清不楚,我咋解释也无济于事。现在他竟然怀疑我和钱宏利有了那层不正常不道德的关系,这不是对我的侮辱吗?我……实在忍受不住了……”惠贤的眼泪汹涌而至。
丽君替惠贤擦着眼泪,心疼地说道:“你呀,我还不了解你,上学的时候你就经常被男同学误解,可你就是有口不辩,老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那时候我们都还是个孩子,现在你是成年人,是一个像你当年那么大年龄女孩的母亲,你咋还在延续过去的生活呢?”惠贤哽咽着说:“这就是命啊!”丽君问:“今后你有啥打算啊?”惠贤说:“和悦燃一块儿过,再也不受许超的气了。”
阿珍问:“你真舍得下许哥?”惠贤点点头,又摇摇头,掩面哭泣起来。
五十三
“哎我说哥们儿,你咋还要再干投注站哪?上瘾是吧?就不兴换换口味儿?啊?”许仙拍打着许超面前的桌子,这样大嗓门地说道。
许超放下茶杯,对许仙说道:“你没干过这个行当,理解不了我的执著,我不会放弃福彩的,除非有意想不到的特殊情况实在干不了了,不过,要是那样的话,我肯定会很痛苦的。”
许仙说:“哥你一个挺聪明的人咋就犯糊涂了呢?你看啊,投注站烧掉了,嫂子也跟你不一心了,悦燃病情在一天天加重,你说你……”他攥住许超的手,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听我一句劝二哥,放弃这个投注站吧,咱们哥俩联手一起干多好啊!”
许超摇摇头,语气也是十分诚恳:“仙子,不是我不听你劝,也不是我不愿意和你一起干事业,我是真的真的深深地喜欢上了福彩事业,今生今世我都不打算舍弃她了,无怨无悔,希望你能够理解。”
许仙说:“你咋知道我要和你联手搞的事业就一定跟福彩没关系呢?太主观了吧?”许超一愣:“咋的,你也要加入到福彩队伍里面来?”“不欢迎吗?”许仙扬起脸来摇头晃脑。
许超不放心地瞪大眼睛看着许仙,问道:“你没开玩笑吧?啊?”许仙白了哥哥一眼:“我有啥地方值得你怀疑吗?”许超笑了,不放心,又追问一句:“你可得考虑好了啊,不是心血来潮吧?”许仙耸了下肩膀:“你看我像心血来潮的样子吗?”
许超端详着许仙的神态,一把攥住他的手用力攥着,急切地说道:“快告诉我,你想送给福彩啥样的见面礼?”许仙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年、公、寓。”许超眨眨眼睛:“老年公寓?”脸色黑了下来,“是姓钱那个王八蛋的吧?我不干,不干。”许仙说:“别激动嘛二哥,钱宏利答应由我来承包了,那不就是你兄弟我的了吗?”
“那咋会就是你的了呢?”许超心里一急想站起来,身子前倾,用力猛了些,椅子腿一翘,地板滑,“咕咚”一声,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在了地上,疼得他呲牙咧嘴的直哼哼。许仙连忙猫下腰去搀扶许超,嘴里还不停地问:“摔坏了没有啊?摔哪儿了?啊?”
这当口,许超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看来电显示,朝许仙嘘了一声,按了接收键:“喂麻杆你好……”许超听麻杆说了一会儿,有点儿感动地笑了两声,说道:“老弟我谢谢你了,我我我我真的不适合给你当养殖场技术顾问,我我……我再考虑考虑也是这么回事儿……我?和和和我三弟在一块哪……中午?今天中午?带着我三弟一块去饭店?不不不,谢谢谢谢,改日吧改日吧……啥?要不你过来?哎呀这……”
许超是个爱面子的人,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正好看见许仙在向自己点头做着请人过来的手势,并且小声说:“我作东。”只好答复道:“那就请老弟过来吧,我们哥俩欢迎你来哪,那就待会儿见……到哪会合?嗯……”许仙不假思索地小声说道:“长江路上的金凤凰美食城。”许超将地点对光绪复述了两遍:“哎,好好,那就一会儿见,哎,再见再见。”
许超挂了电话,刚刚松了口气,立刻又内心不安起来:“待会儿麻杆过来肯定接着做我的工作跟他一起干,我该咋答复他呢?哎呀,真叫我左右为难啊!”许仙问:“他要建个养殖场?”许超点点头。许仙再问:“他想请你给他当技术顾问?”许超再次点点头。
许仙问:“你能干好这个顾问吧?”许超摇摇头说:“信心不足,老实说,我就懂点儿理论。”许仙笑了:“哦,敢情是嘴把式光说不能干哪?嘿,可真有你的二哥。”“所以我才信心不足嘛。”许仙说:“那你就直接对麻杆说呗。”许超一摊两手说:“我说了,可他非要聘请我呀。”接着分析说:“这会不会是钱宏利的幕后呢?你想啊,阿珍是钱宏利推荐过来的,麻杆现在跟阿珍相好,钱宏利为了苏惠贤,要堵我的嘴,避我的耳目,会不会设的这个计呢?”
许仙想想说:“唉,还别说,有这种可能。”许超哼了一声说:“那我打死也不能去呀,猫哭耗子假慈悲。”许仙说:“哥你不能这么说,这要是苏惠贤的意思呢?不是说明她对你并没有恩断义绝吗?你应该高兴啊。”“高兴?”许超啐了口吐沫,“高兴她甩了我,跟别的男人跑了?”许仙摇摇头说:“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两个人有感情就在一起,感情没了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嘛,心态放平和点儿,大家夫妻缘分尽了,可还都是朋友嘛。”许超惊讶地看着许仙,说:“嘿,我发现你变了,不是当初蓝雅晴不跟你过了跟别的男人结婚时候,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儿了啊。”
许仙说:“哥你说对了,我是变了,连我都吃惊。我算想开了,人嘛,活得好也好,赖也罢,咋着都是一辈子,凿那个真儿干啥,没用,一点儿意义也没有。这世界谁离开谁都无所谓,只要自己过好了比啥都强,管别人死不死活不活的哪。”许超说:“你这么想也对也不对,对是说不能钻死牛犄角,一条道儿跑到黑。说不对,是说你这也太自私了,光想着自己还行,大家得互相帮衬着点儿,共度难关啊。”
许仙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说道:“咱们上金凤凰那等着去吧,估计林麻杆他们该到了。”许仙买单,许超先出了茶楼,站在马路边等出租车。许仙结完帐出来,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径直朝“金凤凰大美食城”驶去。
饭店那边,先期到达的麻杆和阿珍进了一个包间,打量着室内环境,说着话。麻杆看着女服务生有条不紊地拉开窗玻璃,打开空调冷风,问阿珍:“咋样啊?还行吧这儿?”阿珍说:“行,挺好的。我无所谓,主要是人家许仙不主任别嫌弃就行。”麻杆撇了下嘴:“他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要当钱宏利手下的副总了嘛。”阿珍认真地说道:“唉,别不服气啊哥们儿,有本事你也当当啊。”
麻杆耸耸肩膀,酸溜溜地说:“看样子,你对这个离了婚的男人印象蛮不错的啊?”阿珍捶了麻杆一拳,说道:“找打架是吧?本姑奶奶乐意奉陪到底。”麻杆连忙求饶,说好话。
正说着,许超哥俩在一位女服务生的引领下走进包间。一番寒暄后,大家落座。麻杆看着许仙,说道:“咋样啊许哥,这的环境还可以吧?”许仙居高临下地看着麻杆,矜持地说道:“还行。”麻杆在心里骂道:装鸡吧啥,才几天不蹬三轮车了啊。
阿珍给许超倒了一杯茶水,看着他说道:“许哥你不要那么没有自信嘛,得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当好养殖场的技术顾问。”许超难为情地看着许仙。许仙为二哥解围道:“自信应当建立在充分了解自己长处和短处的基础上,我二哥正因为清楚了自己的短处不适合做你们的技术顾问,所以才心存感激地谢绝了你们的盛情邀请,我看麻杆老板就另请高明吧。”
“哎呀,看起来我是难以和许哥共谋事业喽。”麻杆遗憾地说道。许仙说:“也未必。我们一定会有合作的机会的。”麻杆问许超:“许哥你是不是另有打算了啊?”许超摇摇头,又点点头,说:“万变不离其宗,咋变我也不离开福彩事业。”麻杆问:“这么说,你还要重建投注站喽?”许仙接过话来说:“确切地说,是要做老年公寓。”麻杆和阿珍相视一眼,明明白白地一起点头。
几道酒菜摆上了餐桌。色味俱佳。大家纷纷举筷品尝,又纷纷点头称赞。许仙感慨地说道:“民以食为天,中国可以说那食字发展到了及至啊。”麻杆悄悄撇撇油光光的嘴巴,看着许仙说道:“许大主任文化层次见高啊。”许仙扬扬手说:“哪里哪里,略知一二罢了。”麻杆问:“你最推崇咱们省的那位作家的哪部作品啊?”
许仙沉吟了一下,侃侃而谈起来:“要说最推崇嘛,我觉得还得是瘦马先生的‘百年烈风’,因为这部作品的文化意义,主要在于它提出了时下广大农村共同面临的一个严肃课题,古老的传统怎样面对时代的变革?作品为我们做出了明确的回答,它没有从感性体验出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所表现的美是纷纭万状的,是具有灵动审美效应的,这就使作品达到了一个‘辞必高然后为奇,意必深然后为工。’的艺术境界,从而将百年民俗从一个传统民间风俗提升到一个宗教高度,破除了风俗中的迷信成分,增加了风俗对人类道德的净化作用,完成了对农村古老民俗进行凝重提炼的使命。”
麻杆惊讶地看着许仙,心说:这家伙这是啥时候背下来的别人写的评论文章啊。嘴上说:“深刻,深刻。前几天,我在晚报上看到一个消息,说瘦马老师举办了一个自己的书画作品展?你没去参观?”许仙说:“当然去了。我对他的书画造诣同样十分钦佩。瘦马他自幼受喜爱书法绘画的爷爷影响,研习书法、绘画,笔耕之余,临池不辍。他的书画作品多次在全国、省市报刊发表,并在一些书画展中获奖。其作品还受到海内外很多收藏者的青睐。他的书法变化多端、布局独特,气韵流动,大气磅礴。他的国画作品有他擅长的葡萄、白牡丹,还有墨马、花鸟、山水等。他最擅长画葡萄,他画的葡萄玲珑剔透,意趣丰厚,把人带进一个纯净、祥和、幽邃的意境中。他的白牡丹清雅高洁,灿烂荣光,很有专业水准。另外,他从一个作家的视角,以山水画的技巧和构图来创作花鸟画,生动传神,这是他和专业画家不同的地方啊。”
许超呆楞愣地看着许仙,觉得他是那样的陌生。眼前这个谈吐不凡、口若悬河、说出的话是这样有水平,和过去的那个许仙相比,好像换了一个人。许超就想不明白了,究竟是啥神奇的力量让我的兄弟变得这样了呢?
五十四
苏惠贤离家出走后,先是暂住在蓝雅晴家里,但钱宏利说多有不便,蓝雅晴不便,他老公不便,惠贤也不便。惠贤知道,其实是他自己不便。就依了宏利在悦燃住的医院附近的一个居民区租了一套80平米的居室住。宏利给交的房租。这样,和宏利来往起来也方便。宏利悄悄把惠贤安排进了他属下的一家旅馆办公室工作,离住所很近,惠贤挺满意的。一有时间她就上网寻找捐献骨髓志愿者。可一直没有音讯。
宏利下班后明显有意减少了应酬,为的是和惠贤单独在一起。他们在转着圈地去饭店吃饭,不过有段时间没去香香园饭店了。原因是,宏利认为非常时期老去一个地方容易生事,被许超寻到踪迹。
这天,两个人从饭店吃饭回来,宏利将车停在一十字路口,两只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惠贤,说道:“上我那住去吧。许超今晚值班是吧?”惠贤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歉意地说道:“还是回我那吧,习惯了,也使我有一种归属感。”宏利将头靠在惠贤的胸前,揉搓着她的一只手,说:“咱俩……都抓紧离婚吧!”惠贤闭上眼睛不说话。
宏利说:“我知道,你还有点牵挂那个许超,对不对?”“知道你还问。”宏利沉默了。惠贤也静默着。宏利坐直身体,发动轿车,向惠贤的住所驶去。两个人走进住所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天空响起了一阵雷声。“要下雨。”惠贤说。宏利走到窗前,向夜空望去,没了星星月亮,在各色霓虹灯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黑沉沉的了。
惠贤和宏利在一起的时候,许超正独自站在病房的阳台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不胜伤感。不知咋了,此刻在他的眼前,惠贤就那样清晰地伸手可及地站在他的面前,朝他柔柔地笑着,咋赶也赶不走。而当他伸出手去触摸的时候,惠贤她却像一粒火星闪了一下便不见了,无影无踪。
许超回了病房,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惠贤,嘴里喃喃地说着:“惠贤,惠贤,你真的不跟我过了吗?你……你咋这么狠心啊?我……我是没啥本事,可我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呀,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穿,我实在是尽力了呀,你咋就对我这么不满意呢?咋就看上那个姓钱的了呢?啊?惠贤,你现在在哪儿啊?一点也不想我吗?啊?”泪水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
夫妻之间有心灵感应。有人信。有人不信。信不信的,反正许超流泪思念惠贤的时候,惠贤靠在车背上,情不自禁地想念起了许超。光想他对自己的好。越想越想他。“想啥呢惠贤?”宏利感觉到了惠贤的思绪万千。惠贤将脸埋进两手上,轻声说道:“我……想许超了……”宏利的心里动了一下,他将车停在一片小树林边上,拍拍惠贤的后背,轻声说道:“我理解我理解,我理解呀……”
两个人静默了会儿,宏利捧起惠贤的脸,满是泪痕,就摇摇头,心疼地说:“你看你,咋跟个小丫头似的好伤感啊?好了好了,别哭了,明天去看看吧。”惠贤看了一眼宏利,问道:“你就不怕我不再回来了?”宏利笑笑说:“是我的迟早是我的,不是我的得到了迟早会失去的。毕竟你和许超共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哪,有感情啊!俗话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哪,你真要是对他一点儿旧情也不念,我反倒会再好好考虑和你的关系,现在不用了,你还挂念他,说明你是一个重感情的女人,值得我钱宏利爱呀!”
惠贤轻轻依偎在宏利宽阔的胸怀里,感觉是那么的幸福。沉默了会儿,宏利说:“明天,我要去儿童福利院捐笔款,你跟我去吧?”惠贤问:“你咋忽然想起去那捐款来了?”宏利摇摇头说:“不是忽然,是我经常去。前几天我和一个老板朋友去了趟咱们市的福利院,他要领养一个孤儿。我每一次进福利院,感受都不一般啊!一个姓林的女院长接待了我们。她对我们介绍说,现在生活在福利院的孩子一共有200多人,这些孩子绝大多数不是身体有残疾,就是患有某种先天性疾病。每个孩子入院后都要进行体检,即使是最普通的检查也需要300块钱到400,一些患有重大疾病的孩子,体检中还要加上B超、染色体等等多项检查,加起来费用差不多得1000多。另外给这些孩子治病的费用,更是个庞大的数字。可福利院的孩子每月仅仅50块钱的医疗费用,远远满足不了需要啊,你别说,许超他们福利彩票的发行还真救助了这些孩子。有一个叫陈明明的三岁孩子,长得白白胖胖,眉目清秀的,可惜是个盲、聋、哑残疾儿。去年春天他被父母遗弃后来到了福利院,他不能和外界交流,吃饭要一口口地喂,大小便也全靠工作人员悉心照顾。生活在黑暗和无声世界中明明,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啊!”
惠贤听着宏利动了感情的叙述,心里也有些酸楚,坐起身来看着他。宏利攥着惠贤的手,继续说了下去:“还有个孩子叫春春,2岁了,是个可爱的女孩儿。她睁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纯真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盛开在她的脸上。小春春去年夏天刚来到福利院的时候,双腿无法站立,被医生确诊为脑瘫。经过半年的康复治疗,现在她已经能够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站立起来了,只是左脚脚跟还不能着地。林院长说,如果再经过一段完善的康复治疗,她的身体状况很可能恢复到正常孩子的水平。一个唇裂的小男孩看到我们以后,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亲亲热热地拉着我们的手一个劲儿喊‘叔叔好’。在活动室里边,我们看见有20多个孩子正在嬉戏,见我们进来一个个异常兴奋,围着我们嘻嘻地笑个不停。有的把刚领到的小食品送给我们吃,有的跑上来亲我们的脸,哎呀,我的心里立刻荡漾起温暖的父爱来了,眼泪都流下来了……”宏利说到这里,禁不住擦起了眼泪。
惠贤扬起手为他擦着泪水,感慨地说道:“想不到你还是个这么爱动感情的人,像你这样的企业家不多啊!”宏利摆摆手,长舒口气,转脸看着惠贤,说道:“你还不是完全了解我啊,其实,我不是一个好人……”惠贤笑了,说:“我听你说过,可那都是过去了。”宏利说:“我说的是现在。你别笑,真的。惠贤你说,你喜欢我哪几方面?我想听。”惠贤想想,说道:“首先一点是,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和我们萍水相逢,一点都不认识,却十分愿意救助悦燃,我真的挺感动的。第二点嘛,你很宽容大度,许超那样怀疑你,敌视你,可你仍然一如既往地救助悦燃,还帮许仙脱离了贫穷……”
宏利打断惠贤的话:“你说我宽容大度?”惠贤反问:“你不是这样的人吗?”宏利笑了,他的笑很是暧昧,笑完之后,他揉捏着惠贤的一只手,说道:“我们中国是一个世界闻名的礼仪之邦,一向以热情好客、宽容豁达而著称。宽容,我们的老祖先康熙帝在他为后人编纂的康熙字典中解释说是宽大有气量,不计较或者追究。循祖先教诲,后人总结出了许多关于宽容的教义,一些文人墨客更是把宽容提升为,宽容是一种非凡的气度、宽广的胸怀,是对人对事的包容和接纳。是一种高贵的品质,崇高的境界,是精神的成熟、心灵的丰盈。于是乎,宽容,成了我们这个文明古国备受推崇的一种为人之道。成了一代一代接力的传家宝。”
惠贤惊讶地看着宏利,说道:“我发现你有时候真像个学者。”宏利得意地耸耸肩膀,继续说了下去:“我看过一首诗,是这样写宽容的。宽容就像清凉的甘露,浇灌了干涸的心灵;宽容就像温暖的炉火,温暖了冰冷麻木的心;宽容就像不熄的火把,点燃了冰山下将要熄灭的火种;宽容就像一只号角,把沉睡在黑暗中的人唤醒。有了宽容,人与人之间的误解、隔膜才有沟通、冰释的可能。社会才有仁爱、歌舞升平的可能。可见,宽容力量之大。因此,我们才有了历史上著名的‘开元盛世’、‘康乾盛世’,才有了闻名于世的‘丝绸之路’,才有了各民族之间的大团结。失去了宽容,必将广树敌,政难通,民争斗,国难安;必将一个人、一个民族,乃至一个国家引向寡道,是为戒。”
惠贤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宏利,心中爱意萌动。宏利看出了惠贤眼睛里的春波,暗自自得,话锋一转说道:“然而,宽容是有界限的,超越了界限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历史早已给出了答案。当年,日本军国主义大量移民进中国的时候,慈悲为怀的国人宽容地接纳了他们,给他们土地和粮食,以为凭宽容就可以使日本人自省自束自满。殊不知,正是这种糊涂的宽容,膨胀了日本人的贪欲,最后导致整个国家陷入战争泥潭,差点亡国灭种。当年清朝政府就是宽容了英国殖民主义者向中国输送精神鸦片的不义之举,才葬送了大清江山的主权完整。幸运的是我们还有一个‘先礼后兵’的古训,觉醒之后,向侵略者施以重拳,砸碎了痴人梦境。然而不幸的是,当我们打败了鬼子兵成了胜利者的时候,宽容之心再次让中国人宽容了侵略者,竟然分文没要战争赔款,使人家拿这笔巨款从世界各国挖来了大量科学家,很快重新崛起,几十年后再次对我们的丰富资源垂涎三尺。是什么助长了人家的贪欲?是宽容,这个宽容显然早已冲破了宽容的底线,成为了纵容。因为我们的宽容让人家看到了一个实在是宽容得出乎意外、近似于没有一点脾气的柔弱。所以人家才敢于把钓鱼岛硬说成是他们的啊!”
宏利边用他那种磁力很强的嗓音这样说着,边在屋子里倒背着手来回踱起步来。“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有风度!”惠贤由衷地夸奖道。同时,心底里还有另一句叹息:可惜,不是许超!宏利从惠贤的眼神里读懂了那层含义,说话的语气和恰倒好处的动作就更学者了:“所以我说,当宽容到只让当事者感到了宽,而无一丝栗的时候,当把宽容曲解成为一种维系人类社会、家庭和睦的链条的时候,那么,规矩、约束离随心所欲我行我素之公共秩序混乱也就不远了。宽容其实只有两个用途,要么对人有益,要么对人有害。把握不好宽容的原则,一定会转化为有害。著名学者威廉詹姆斯曾经说过,智慧的艺术就是懂得该宽容什么的艺术。真是一语中的啊。追究国人冲破宽容底线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混淆了宽容的社会性公众性的范畴和界定,该宽容的宽容,不该宽容的也宽容,还美其名曰什么仁爱义什么博爱,实在是悲哀啊!”
“哦,你说的太好了宏利,想不到你有这么深刻的思想!”惠贤情不自禁地搂抱住了宏利的一只胳膊,兴奋地摇晃着。她的样子就像个天真浪漫的少女,令宏利欲火难耐,猛地一把搂过惠贤的身子,紧紧地揽在怀里,将自己的嘴唇不由分说就按在了她的唇上。惠贤想挣脱,没有成功。宏利听到她的嗓子眼里“恩”了一声,便轻轻启开了滚烫的唇,两个人热烈地长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