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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想哭就尽情地哭

第十七章:想哭就尽情地哭

书名:活着作者名:郭松本章字数:13142更新时间:2023-12-27 20:58:02

  四十九

  苏惠贤的出走,并没有引起许超的惊慌。

  他了解自己的老婆,是一个对家庭有责任心的女人。尤其是悦燃现在这个样子,她更是不可能弃家而去。她是不可能回娘家的,一来怕多病的老妈着急加重病情,二来她那个兄弟媳妇是个多心多疑的女人,是容不得她常住娘家的。极有可能躲避到蓝雅晴家里去了。一问蓝雅晴,果然是在她那里。就放下心了。但紧接着又不放心了。他担心钱宏利趁虚而入。就给许仙打了个电话,让他暗中监视钱宏利的行动。许仙答应了。但比较勉强。怕引火烧身,耽误了前程。真是世态炎凉啊,亲兄弟呀,关键时刻居然考虑的先是自己。就整日忧心忡忡的。

  这天上午,临近中午时,崔主任突然出现在许超的投注站门口,许超连忙迎了出去,握住他的手说道:“主任来了,咋没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准备啊。”崔主任笑笑说:“我到省中心开会去了,正好路过你这。许超啊,告诉你,那天来你这个站买彩票的两个人哪是咱们市一家银行的两个职员,他们合伙盗窃了国家2000万元巨额资金,幻想用买彩票的方式一夜暴富,早在上个月他们两个人便开始包号投注体育彩票‘排列3’了,因为排列3的‘两小’和那个‘两双’出号方式已经间隔了很长时间,成了热点,很多彩民都认为它们出现的几率越来越大,就想把这两种方式的所有号码全部包下,这两个家伙就是做着暴富美梦的。他们本想在咱们福利彩票3D这儿也大捞他一笔,没想到福利彩票3D实行限号,如此巨大的赌注因为限号在你这个站碰了一鼻子灰,看起来限号还是好啊,竟然还起到了预防阻止犯罪的作用了哪。”

  许超心里吃惊不已,想不到自己与两个犯罪分子打了回交道。这可是意外的收获,以后,咱哥们又有可吹嘘的人生经历了。“想啥哪许哥?都快中午了也不说请我喝一杯。”崔主任玩笑道。许超反应过来了,连忙边摸口袋里的钱,边虚张声势地说道:“真是的,说着话到11点了,我这还以为挺早的哪。走走走,我请客,上哪上哪,你挑你挑。”又冲跟前几个老彩民大方地说道:“你们哥几个也去,一块跟崔大主任乐呵乐呵去。哎,麻杆,老罗,大辉,秋子,走,走啊,客气啥呀……”

  崔主任拽住许超的胳膊说道:“算了吧,我和你开玩笑哪。今个我有安排,改天我请你吧。”许超心里塌实了,但嘴上还在虚忽:“哎别走啊主任,咋还不给咱面子啊?”崔主任握握许超的手,说:“中午我一个同学要来,两年没见面了,我得陪陪呀。好了,心意我领了。”又朝麻杆几个彩民摆摆手,上车走了。

  麻杆看着车开走了,朝哥几个挤咕挤咕小眼睛,打趣道:“领导美女都走了,咱们吃着喝着更随便。走吧许哥,咱上哪啊?”许超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麻杆还当真了,可又不好回绝,就咽口吐沫,硬着头皮说道:“上哪啊?你们挑,咱多了不敢吹,照一百块钱消费。”几个彩民都乐了。

  麻杆还要再逗下去,看见阿珍在向自己摇着手,就正经起来了:“够意思哥们。哎呀,真不凑巧,今儿中午我也有事,哎,你们谁有空跟许哥喝去?”几个彩民说笑着全都走了。许超的心至此完全塌实了下来,暗自嘘了口长气。

  阿珍说话了:“许哥,领导走了妹妹我正好可以请请你了……”许超一听心里高兴,但嘴上却说:“唉,你是小妹,咋好意思让你请哪,还是哥哥我请请你吧。”心里又发虚起来,万一不得不掏腰包哪!“哎,我呢?”麻杆一说话吓了子许超一跳,心更虚了。他捶了麻杆一拳头,说:“你小子没走啊?咋着,非宰大哥我一顿是吧?”麻杆嘻嘻笑了:“哪的话呀。昨天我都跟阿珍说好了,今个中午我请她,你呀,就请赏个光和我们走吧?”许超的心就又塌下来了。踏踏实实的。不过,一会儿又不踏实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惠贤。有心去蓝雅晴那里找她,可又怕没面子。就假装上卫生间,悄悄给蓝雅晴打了个电话。蓝雅晴告诉他,惠贤去医院了。还有那个小冯。许超的心就又踏实下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苏惠贤和钱宏利在一起哪。

  “热爱生活的女人一身阳光的香味。她们身上拥有永远也下载不完的美妙梦幻。生活里仅仅有春光明媚,仅仅有瑞雪飘飞,仅仅有七个小矮人是不够的,还应该有热爱生活的女人留在角角落落、山山水水间的倩影。此时的女人用不着刻意化妆,因为她们置身于百花盛开的妖娆丛中,就已经将美发挥到了及至。此时的女人万万不可人为地破坏一丝一毫的景色,因为如果那样,她就不会成为春天封面上的一景,就不会成为男人们梦中的‘粉丝’了。”钱宏利坐在惠贤面前,这样深情地朗诵着散文诗一样美好的文字。

  刚才,惠贤正在医院的洗漱间里洗着悦燃换下来的衣裳,钱宏利悄悄走进来,从后边搂抱住了她。她一扭脸,正好和钱宏利的脸贴在了一起,她又惊又怕,连忙挣脱开,捂着胸口说道:“你咋这样啊钱总,请你尊重我。”钱宏利说了一句话感动得她立刻消了火气,他说:“一颗受伤但是心灵难道不需要抚慰吗?难道不需要一棵大树依靠吗?”她鼻子一酸,就流了泪。就把悦燃交给小冯,坐上钱宏利的车,来到了宏利顺公司郊外的招待所。

  钱宏利继续朗诵道:“一个懂得怎样把冬天装点成春天的女人,是一个真正热爱生活的人;一个把冬天的雪花带回家里的女人,是一个爱亲人的人;一个学会在熟识和不熟识的人中间营造冬天美丽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值得男人爱的人;一个能够用心灵挽留住冬天的女人,是一个充满睿智的人。生活里到处播种春天种子的女人,是一只勤劳的蜜蜂;困境面前吟诗作赋的女人,是一个有品位的女人。听见雪花在小河边歌唱的女人,是一个浪漫的人;闻到春泥馨香的女人,是一个脚踏实地的人;收藏着秋天果实飘扬的香味的女人,是一个真正的生活的歌唱者。”宏利轻轻握住惠贤的手,明显感情真挚地说道,“你知道吗惠贤,你在我心目中是最美最好最值得尊重最值得爱的女人!我……我是真的爱你呀惠贤!”

  惠贤甩掉宏利的手,心砰砰砰乱跳。不敢抬头看宏利。

  宏利再次抓住惠贤的手,轻轻抚摸着,喃喃地说道:“我就不明白了,这么贤惠的女人他许超怎么就不知道爱惜呢?怎么就说骂就骂说打就打呢?这些年你既要照料这个家,又要精心守候着病重的孩子,容易吗?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啊,你看你的脸又黄又瘦的,都有白头发了,我……我真的心疼你呀惠贤……”说着,宏利真的流泪了,有几滴滴到了惠贤的手背上。故意的。惠贤不知道是故意的。就感动了。就也流了泪。宏利为她擦擦眼泪,顺势拉动她的胳膊,惠贤就情不自禁地扑到了宏利的肩膀上哭成了泪人。

  宏利轻轻拍着惠贤的后背,柔和地说道:“哭吧,尽情地哭吧。往后,有我在,就决不能再让你受委屈,我发誓。”惠贤哽咽着说:“许超他老是怀疑我对他不忠,我咋解释他都不相信,我该咋办啊!”宏利说:“失去信任的婚姻无异于走进死亡的坟墓。听我的,离开他,大胆追求自己的自由和幸福。”惠贤摇摇头:“这个时候离婚,对孩子该是多么大的伤害呀!”宏利说:“悦燃是个懂事的孩子,一定会理解你的。”

  惠贤抬头看了宏利一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宏利说:“我已经准备和我老婆离婚了,她说只要给她一笔钱就离开我。你要是对我有这份情义,咱俩就到一起吧。”惠贤摇摇头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宏利说:“现在想也不晚啊。不急,好好想想,我等着你。”惠贤问:“你真的对我……我有啥好啊,缺点毛病可不少哪……”

  宏利笑笑,攥着惠贤的手说:“缺点谁没有啊?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嘛。上学的时候老师常常让学生以‘我可爱的家乡’为题写作文,我的一位五年级语文老师经常批评我们把家乡写的太完美了,没有一点不尽人意的地方,像人间天堂一样,不真实。我们跟老师理论说,既然是可爱的家乡,那就应该写家乡的美。老师说,难道你的家乡就没有不美好的,等着你去改造建设的地方?我们说,那样写,家乡就不可爱了。老师问,你能因为优美的黄山有一处不尽人意的地方,就不爱黄山吗?我们都无言以对了。现在想来这位老师的观点是对的。类似这样的对完美认识上的误区,在我们的社会生活中还真不少见。家里要来客人了,我们要在客人到来之前,把家里的环境认真地整理一番,生怕客人看到有损我们脸面的不完美的地方;和对象结婚前,我们得尽量掩盖自己的缺点,让自己的形象尽可能地完美一些,这不足为奇,因为我们从小就接受‘家丑不可外扬’,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之类的教育,常常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的的缺点不足都掩藏起来了,因此就具有了迷惑性,我大概就是其中之一吧。”

  “真看不出来,钱老板倒敢于揭自己的短儿的啊。”惠贤红着脸看了一眼宏利。宏利摆弄着惠贤修长的手指头,继续说道:“我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发生在西方国家的这么一件事,说的是美国的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绕地球转了三十六整圈,历时三十六小时又二十一分钟后,稳稳地降落在了加洲爱德华空军基地,当在场的人群一片高呼‘太完美’了时,宇航员却沉稳地告诉众人,不,我们并不完美,比预计的降落时间晚了九秒钟。现场先是寂静,接着是更响亮的欢呼声,无疑,人们并没有因为这个不完美而影响对飞行基本成功的庆贺,想想看,这要是我们,会不会当众宣布这晚了的九秒钟呢?宣布了,国人又会怎样对待呢?翻看浏览一下我们对先进英模人物事迹的宣传报道,是不是还像当年宣扬雷锋一样,追求一种不可信的完美?通篇能找到一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不完美的地方吗?我们都彼此心照不宣地把不完美掩盖起来了,而把看上去很完美的完美,呈现给世人。大人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做,而孩子们呢?会不会直接影响他们的完美观的形成呢?从而进一步影响他们日后对完美的正确判断呢?会不会自觉不自觉地把不完美当成完美,而不再去追求真正的完美呢?”

  惠贤专注地倾听着,不知不觉地和宏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了。宏利还在侃侃而谈:“其实,这个世界上永远也不会有完美,完美只是相对而言,哪有没有一点瑕疵的事物和人呢?完美是文明人类所追求的至高境界,我们的一切不完美恰恰是走向完美的前奏。正因为没有完美,人类才有了不断攀登的目标和动力。我想,我们与外国人在思想观念上最大的差别之一恐怕就是:外国人眼睛里没有完美,而我们的眼睛里经常有完美。所以,我们才落后。”

  惠贤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嘴里连声赞叹道:“说得太好了,钱总你真的挺有才华的。”宏利假装不高兴地撅撅嘴说:“一口一个钱总钱老板的,多生分哪,叫我宏利好了。”惠贤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宏利伸手抬起惠贤的下巴,请声说:“叫我宏利,叫啊。”惠贤再次低下了头。宏利那头低到惠贤胸前,扬起脸来看着惠贤。惠贤推开了宏利。宏利心驰神往。欲拥抱惠贤。惠贤推开他站立起来,说道:“我得回去了,晚上都是我照料孩子。”

  钱宏利知道和苏惠贤进一步发展关系还不够火候,必须耐心等待。以苏惠贤的性格,欲速则不达。就克制住内心的欲火说道:“好吧,我送你。”惠贤看了宏利一眼,忽然有了一丝歉意。想说对不起。又觉得说不上这三个字。就没说。

  就在惠贤坐着钱宏利的轿车往医院赶的时候,许超已经先于她到了医院。他想悦燃了。也想惠贤。毕竟二十年夫妻了。他想好了,一会儿见到惠贤的时候,先看她的表情,要是好的话就主动和她说句话;要是不好就算了。反正看见她了。可当他走进病房时,却只见到了正依靠在一起说笑的悦燃和冯世杰。“叔叔好。”世杰离开了悦燃的身体。悦燃看看父亲表情,问道:“爸你咋来了,这么晚了。”许超问:“你妈呢?”悦燃说:“回家给我取衣裳去了。”

  门一推,许蕾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悦燃赶紧捅咕一下冯世杰,说道:“叫姑。”向姑姑介绍说,“冯世杰。”世杰站起身叫了声姑。许蕾打量着小伙子,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长长的脸庞,鼓鼓的鼻梁,看上去单薄,但有阳刚之气。初次印象还可以。就拍拍世杰的肩膀,说道:“坐吧小冯。”然后把袋子往悦燃枕头边一放,笑眯眯地看着悦燃。

  悦燃打开袋子一看,欣喜地笑了,说:“谢谢。”许蕾伏到她耳旁轻声说道:“老许家超级大美女下达的命令,我这当姑姑的岂敢不执行啊?告诉你啊,这可都是我们中心最好的美容化装护肤品哦。”悦燃咯咯咯地笑了,边笑边挠姑姑的腋窝,痒得许蕾也笑个不停。冯世杰连忙制止悦燃道:“小燃,别没大没小的。”悦燃白了他一眼说:“谁用你管。”然后趴在姑姑耳边说,“姑,快把我爸领走,不然又是一场战争。”许蕾明白悦燃的意思。她这才知道,二哥来之前二嫂就不在病房了。就立刻有了担心。担心这个时候二嫂回来招致二哥一顿辱骂。可在二嫂没有回来之前,二哥咋肯离开医院呢?再一转动脑筋,办法有了。就对许超说:“二哥你等会儿我嫂子吧。小冯啊,时候不早了,明天再来吧,送送我,怎么样?”

  许超点点头。世杰转脸看悦燃。悦燃看许蕾。许蕾点点头使了个眼色。悦燃会意,对世杰摆摆手说:“明天见,把姑姑安全送到家。”世杰依依不舍地拉拉悦燃的手,点点头。转身对许超说:“我走了叔。”

  许蕾出了病房,边走边问世杰:“今年多大了?”世杰回答:“二十三岁了。”许蕾再问:“告诉我,你真的喜欢我侄女?”世杰回答:“喜欢,真的。”许蕾摇摇头说:“年轻人,同情可不应该代替感情啊。”世杰说:“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一代人为啥老是不信任我们呢?”叹了口气接着说,“和你们接触真累呀,在你们面前,我们故意学习,故意工作,故意生活,故意活得像个人,可你们还是不接受我们。”许蕾笑了,说:“好一个故意哦,仅仅两个字非常形象生动地展现出了你们生存中的无奈。年轻人,我不得不承认,你们这一代真的比我们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有思想,成熟。不过,我觉得其实咱们之间并不是难以沟通,关键是得找到一个共同点,你我双方都能接受的。你看呢?”

  冯世杰耸耸肩膀,不置可否。许蕾说:“不管怎么说,你给我侄女带来的快乐,说明她喜欢你,这就够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代表我们全家得向你说声谢谢。”世杰说:“我也快乐,分享了。”许蕾问:“你不在乎和悦燃这段感情将没有结果吗?”世杰说:“我在乎的是过程。您住哪里姑姑,我们打辆车吧。”许蕾笑了:“看样子,你不想继续聊了。那好吧,你先走吧,我还要等个人。”世杰说了声:“再见姑姑。”快步融进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许蕾站在医院大门口,注意着每一个过往行人。惠贤出先了。匆匆忙忙的。许蕾叫住了她。惠贤表情不自然地朝她笑笑,一时不知该说啥才好。许蕾没说话,拉着她的胳膊走到对面的一家超市里,说道:“给悦燃买几件内衣吧,她喜欢什么样式的啊?”惠贤说:“她有穿的,先不用买哪。”许蕾说:“悦燃跟我二哥说,你回家给她拿衣裳去了,你总不能空着手吧。”

  惠贤明白许蕾话里的潜台词了。就愈加不自然了。就感激地看看许蕾,挑选了两件。许蕾抢着付了帐。两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雨丝,细细的,凉凉的。“上楼拿把雨伞吧。”惠贤说。许蕾说:“不用,我喜欢小雨。你上去吧嫂子,别跟我哥计较,啊。”惠贤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五十

  午后的阳光让人感到燥热难耐。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偶尔驶过辆汽车,车轱辘懒洋洋地转动着。

  苏惠贤和钱宏利坐在一个开着空调风的单间里,桌子上摆放着好几种饮品,苏惠贤喝着,看着钱宏利,听他诉说:“那一年的仲秋,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湿淋淋的,下着细细的银针似的小雨。满耳鼓里是淅淅沥沥的声响。我孑然一身地走在巷子里,忽然,前方不远处的服装店前,飘动着的一团火苗灼烧了我的眼睛,走近了,呵,是一顶鲜红的雨伞,伞下面是她,身着鲜艳的羊毛衫,连那双俊俏的大眼睛都红亮亮的了。她分明看见了我,两眼顿时充满哀怨。我慌忙垂下眼帘,逃也似地从她跟前溜了过去。”惠贤说:“挺像王刚讲故事。”

  钱宏利笑笑说:“你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和天真,真可爱。”惠贤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宏利继续讲述起来:“我如释重负,跑出老远了,才鼓足勇气回头看她,我十分惊奇地看到,她正挽着一个高个健壮的小伙子朝我这边走过来。我只有奔逃,上气不接下气,前面有棵梧桐树,我躲藏其后,不想看却怎么也忍不住地看着她,与那个男青年依偎着走了过去。哦,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我的心一阵释然,为自己,更为了她。”

  “呵,像一部电影,挺抒情的。”惠贤感叹着。宏利笑笑,继续讲了下去:“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内心才恢复了平静。尽管我怎么努力也无法将她从我的心灵深处抹掉。三年成过往云烟,又是一个仲秋,还是那条巷子,依然是飘着蒙蒙细雨。命运竟安排我和她又在那个服装店前邂逅了。这一次,我没能逃脱。她挡住了我的奔逃。‘你打算逃避一辈子吗?’她轻声问道,声音还是过去那样甜美,只是有些嘶哑。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凄然一笑说,你知道吗?我等你,已经等了三个秋天了!我惊讶地抬头看她,发现她那满头秀发依然还像从前那样,用条洁白的手帕束住瀑布般泻落在肩上。我的心不禁怦然心动。她的两眼盈满了泪水。我无言地垂手站在高高的梧桐树下,头顶上成熟了的宽宽的梧桐叶子在秋风中哗哗啦啦地飘动着,好似在轻声歌唱。午后的阳光真实而温暖,一如她美丽如昨的身体散发出来的甜香气息。你……好还吧?我发出了一个苍白的问候,我惊疑这是出自我的口。她无言地看了我一会儿,头也不回地朝巷子的尽头走去。我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很快就猜想到她要去哪里,悄悄地尾随其后。”

  “你们去了哪里?”惠贤已经开始为那个姑娘的命运担忧了。宏利攥住惠贤的手说:“一条窄窄的、散发着水草清香味的河流由东向西,河面上冒着细碎的小泡泡,这是我和她来过无数次的桃花河。立刻,那逝去的珍藏在我心底的甜美往事哦,一古脑地浮现在我的眼前,啊,桃花河,你还记得我和她吗?春风杨柳下,我和她并肩而坐,我朗读着我的习作,她专心地倾听着;瑞雪飘舞中,我和她共同吟诗作赋;秋风送爽里,我和她陶醉在五谷芳香中……桃花河,今天我们又来了,你可否看见她的泪眼?可否听见我内心的落寞独白?细细的雨丝飘洒在河面上,染了整个一湾的秋雨绵绵,如诉如泣,如梦如烟。她始终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岸边,静静地看着河水潺潺流向远方。我捡起两片梧桐叶撑在她的头顶上方,被她轻轻地推开了。‘听说你现在的事业挺顺利的,孩子都上学了?’她终于说话了,但没看着我。我点点头说‘挺好的。你呢?也都好吧?’她摇摇头说‘我们已经分开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子,‘那……孩子呢?’她再次摇摇头,没作回答。沉默了会儿,我看见她的双肩在微微抖动,哦,她哭了。我心疼了一下,轻轻去扳她的肩头,发现她已泪流满面。此时此刻,我深深了解她为谁而流泪,咳,都怪我眼睁睁与一段美好姻缘擦肩而过,失去了一个优秀的女孩的爱,仅仅是因为她太漂亮了,仅仅因为她的家庭条件远远好于我家,仅仅因为她身材比我高一点儿。如今,一切都已成过往云烟,无法挽回,无法挽回了!……”

  宏利喝了口茶水,长嘘口气,伤感地说道:“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从今往后,我欠下了一个女人一生也还不上的感情债。后来我听说,她与那个男青年分手的原因是她那头秀发,一个要剪掉,一个执意要留。要剪的是要剪掉她与我的过去,要留的是要纪念她和我的过去,我是那样地喜欢看她的秀发披肩的美丽倩影……至此,我深切地意识到了,我犯了一个永远也不能饶恕的错误。我只有将这段美丽的错误深埋在心底,融化进以后的风雨岁月里,伴随我的一生。”

  宏利讲完了自己的一段不平凡经历,自嘲地说道:“瞧我,俨然是个正人君子,其实哪,嘿嘿……”惠贤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宏利:“其实啥?”光绪将自己的右手放到了惠贤的手上,滑稽地眨巴了下眼:“你说呢?”惠贤看懂了宏利的潜台词,没有顺着说下去,而是将话题转移了:“哎,想不到你竟然有这么一段浪漫的往事。对了,那个她现在咋样了啊?”

  宏利摇摇头:“自从那次见面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你……是不是挺后悔的呀?”“后悔?不,这是命运的安排,就像老天安排我认识了你一样。”惠贤像个小姑娘一撅嘴道:“我可后悔了哪。”宏利信以为真,紧张地看着惠贤,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对不起你的地方,还……还请你原谅啊……”

  惠贤特别喜欢看宏利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就笑得开心极了。宏利发觉惠贤在逗自己,趁机揉搓起惠贤的耳朵来,惠贤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耳朵痒酥酥的,瞬间传遍全身,演变成了一种快感,她动情地对宏利说道“哎,再接着讲故事啊,我可爱听你说了,真的。”宏利一双湿润的眼神让惠贤心柔柔地颤动,情不自禁地主动将一只手放进了宏利的手心里。“被人爱的滋味,多好呦!”惠贤由衷地感叹道,眼睛禁不住酸酸的。宏利长嘘口气,深有同感地说:“是啊,爱别人被别人爱都是一种巨大的幸福啊,可惜,可惜呀……”惠贤看了宏利一眼:“你这么有钱,有身份,还有啥遗憾的?”宏利摇摇头:“你只看到我有钱,没看到我精神上是多么贫穷啊!”

  惠贤笑了:“没这么悬吧?跟真的似的。”“我现在跟单身没多大区别,就等着离婚了。”宏利忧伤地看着惠贤说道。惠贤说:“这个我理解。”“知道你还不理解我的处境?”惠贤反问:“单身了就是精神贫穷啊?”宏利的目光不平静起来:“我知道,尽管你还有婚姻,但你在精神上并不富有。”惠贤心里一震,颇有意味地看着宏利。宏利不动声色地看着惠贤。

  惠贤逐渐感觉到自己在宏利面前,已经体无完肤。宏利很优雅地往靠椅上一仰身子,眼睛一刻没离开过惠贤,他说:“你现在在我面前就像一个玻璃人,透明的,所以你不必对我隐藏什么,也没这个必要,大家都是朋友嘛。”

  惠贤莞尔一笑说:“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为啥不透明呢?”宏利异样地看着惠贤:“我咋不透明了?主动地找你单独聊天,告诉你我是个单身,我的一双眼睛一刻不停地在你身上停留,我还……我还渴望……得……得到你……难道这还不算透明吗?我已经向你表明我……我……”

  惠贤紧紧地低下了头。宏利说:“我知道。女人在这方面都是特别敏感的。”“嗬,你对女人挺有研究的啊。哎,对了,刚才你说我不必隐藏什么,我隐藏啥了?啊?你凭啥这么说呀?”宏利以问作答道:“想知道我为啥要离婚吗?”“不想。”“可我想对你说。”宏利拿起一只红红的大苹果把玩着,“我那老婆其实是个蛮不错的老婆,真的,她长得虽然一般,但心地好,贤惠,通情达理的,对我好没得说,就有一样不顺我意,太传统了,我说的是活得太传统,我们结婚这些年了,在我和她的生活中,她似乎永远是那样甘于活在我的影子里,她永远穿着那几件过时的衣裳,永远那样不修边幅,永远那样把我挣来的大把大把的钱攥在手心里舍不得花一分一毫,我和朋友聚会她永远那样低着头不敢直视人家……总之,她让我越来越厌倦她了,越来越没感觉了。你说,我除了离开她还有啥好选择的呢?”

  惠贤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抱怨自己的女人不会大把大把地花钱,她想起许超,正和眼前这个男人相反,总是抱怨她多花钱,乱花钱,这要是双方互换一下老婆或者老公可就对脾气了。

  “惠贤,你咋不说话啊?想啥呢?”宏利碰了下惠贤的手,问道。惠贤打了个激灵,看着宏利,笑着摇摇头。“你老公买彩票吗?”“买。偶尔。”“也想中大奖是吧?但一直没中过,对吧?”惠贤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自己手里的那杯橙色饮料上。“所以我想,你和我一样,在精神上并不富有,或者换句话说,你活得不轻松,心累。我说的对吧?”惠贤无声地摇摇头,将目光移到宏利的脸上。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让我心疼的东西……”宏利的声音很柔软。惠贤用眼神期待着宏利把话说完。宏利亲切地注视着惠贤,轻轻说道:“忧伤。”

  突然,黑暗处闪过一道亮光,伴随着“喀嚓”一个声响。惠贤紧张地问道:“啥东西啊?”宏利若无其事地说:“管他哪。”惠贤一个激灵,抓住宏利的手说道:“是不是有人偷着给我们照相啊,快上那边看看去吧。”宏利朝黑暗处张望着。“我怕。”惠贤扑到宏利怀里,将脸深埋进去,一动不动。

  宏利装作无意识地碰着了惠贤的胸脯,触摸到了她那一对柔软的乳房,心里泛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动。惠贤分明感觉到了宏利的渴念,下意识地推开宏利,两手护在了自己的胸前。宏利欲搂抱惠贤。惠贤站立起来朝后退着身体。宏利也站立起来,一步步走向惠贤。“别……别这样宏利……别……”惠贤央求道。宏利停住脚步,无声地看着惠贤。

  惠贤暗暗松了口气。宏利突然伸展两条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搂抱住了惠贤。“我爱你惠贤,你可真能折磨我呀!”宏利方向不明地亲吻着惠贤的鼻子耳朵,嘴里呼出来的热气,撩拨着玉荣的头发和耳朵,痒簌簌的,心尖止不住发颤。但嘴上却喃喃地说道:“放开我,别这样……”越是这样说,越是加剧了宏利对她的揉搓亲吻。呼吸越来越重。彼此。

  终于,惠贤不再挣脱,闭上两眼享受着另一个男人送给她的温存。她在极力地幻想此时这个拥着她的男人是许超,而不是钱宏利,但她的努力失败了,无论怎样幻想,钱宏利真实的呼吸真实的揉搓真实的亲吻近在咫尺,挥之不去,赶也赶不走,她明白,这是爱上这个男人的危险信号。

  五十一

  钱宏利顽强地克制自己的欲望,将宝马车开得像个醉汉,好在去医院的那条马路车辆行人不多。就在许超坐在走廊长倚上心生疑窦之时,苏惠贤回来了。许超的眼前一遍遍闪现着让他呼吸加速的一幕:宽大的床上,苏惠贤和钱宏利赤裸着身体搂抱在一起上下翻滚着……

  惠贤在许超的注视下,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地不自然起来。她闪烁其辞道:“今晚……何姐请……请客……她闺女生了个男孩儿……所以……”许超一指悦燃病房边的一间房门,低声说道:“进去。”惠贤看看房门,不解地问道:“干啥?进那里干啥?”许超没有回答,攥住惠贤的胳膊走到房门前,一脚踹开了门进了屋,不由分说就把她按倒在了床上,开始扒她的衣裳。惠贤知道他要干啥,可这方面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就央求道:“我累了,明天……明天行吗?”许超喘着粗气问:“你……不想要孩子了?”

  “想。可我现在真的不舒服……”环视着房间,“这是咋回事?你租的?”许超说:“小蕾给租的,谁知道你……”惠贤看了一眼,第一次觉得他有些丑恶。“睡觉吧。我去看看悦燃。”她淡淡地说。许超抓住惠贤的手说:“先陪我一会儿再去。”惠贤想起再要个孩子救悦燃,点点头,开始脱外套。脱掉后习惯性地抖落了几下,许超就看到了一片片红红的钞票从老婆的口袋里飘飞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这……咋这么多钱啊?哪来的呀?”许超跪在床上撅着屁股看着地上的钞票愣神。惠贤呆楞住了,这钱出现得太突然了,她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啊。但她很快就想到了这钱肯定是钱宏利悄悄塞进她口袋里的,就编了一个理由说:“哦,这是我们姐几个今天干活东家给的报酬,忘了分给她们了。”

  许超不信任地看着惠贤,越看越陌生。惠贤不敢正视许超的眼睛,弯下腰捡起钞票装进口袋,脱掉裤子搭在倚背上,躺下了。许超一动不动地看着惠贤。惠贤眼角余光感觉到许超一直在盯视着自己,心里紧张得不行。许超忽然骂了一句脏话,一把扯下了她的短裤。惠贤下意识抓住短裤往上拉,但很快又松开了手,闭上眼睛说道:“快来吧,要个健康孩子。”许超吼道:“我是要看看你对我还忠不忠。”“你混蛋!”惠贤瞪视着许超。

  许超骂了一句脏话,动手撕扯起惠贤的短裤来了。惠贤激烈反抗,两人扭打起来。

  咚咚咚……有人用力敲起门来。还叫喊:“二哥开门,开门。”是许蕾的声音。两人停止撕扯。许超没好气地喊道:“你来干啥,我们睡了。”惠贤叫喊道:“救我小蕾,救我!”许蕾踹起门来。许超撒开惠贤的头发,骂了一句,开了门。许蕾看看赤着身子的惠贤,转脸问许超:“你干啥哪二哥?”许超气咻咻地坐到床上,不说话。许蕾将搭在倚背上的裤子递给惠贤,小声说道:“我说你俩能不能不再吵了啊?孩子病成这样了,你们应该齐心合力治孩子的病啊,咋还有闲心打打闹闹的呢?”

  惠贤抹着眼泪出去了。隔壁悦燃的病房门响了一声。许蕾扒拉一下哥哥,埋怨道:“你是傻还是疯了啊?你这么闹,就能收住她的心了?不是越闹越生分,越闹越分心吗?这个道理都不明白,白活四十多岁了真是。”许超说:“她是我老婆,有义务满足我。”许蕾说:“亏你还有点文化哪,不懂法律,人家告你个婚内强奸看你吃不了兜着走。”许超就想起这一条款来,吓了一跳,态度就软了下来。

  许蕾叹口气说:“本来我为你们租间单间是为了缓解僵持的关系,谁想到叫你整得更僵了哪,你呀……”许超捶了一下床铺,懊恼不已。停了会儿,抬起头来问许蕾:“那你说我俩往后该咋办啊?”许蕾按着哥哥的肩膀,说道:“你可别像我三哥那么疑心重啊,三嫂是怎么离开他的,咱得吸取教训哪!”许超看看妹妹,一声又一声叹息。

  许蕾搂过哥哥的肩膀,安慰道:“建立一个家庭多不容易啊,珍惜吧。我看二嫂不像就要离开这个家的样子,你别老怀疑她了啊。”许超点点头,若有所思。这一晚,许超失眠了。他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是悦燃。想到自己生理上的毛病总算有了疗效,得抓紧时间再要个孩子救悦燃的命。为了可怜又懂事的悦燃,我许超只好向苏惠贤妥协了,即使她给我戴了绿帽子,也得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了。咳,想想我许超的命可真苦啊!就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有些犯困。想睡觉。

  正迷迷瞪瞪地要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响了,响了好一会儿,许超才反应过来去接,还没容他说话,电话里就传来阿珍的哭声:“许哥不……不好了,失……失火了……你快……快来呀……”许超惊得一下子蹿起身,连声问道:“火大不大呀?报警了吗?”阿珍说:“不……不小,报……报警了……”

  许超攥着手机就往门口跑,感觉自己的两腿直发软,呵斥自己道:“沉住气许超,天塌不下来!”第一个想到的是快告诉惠贤。就叫醒了惠贤。又后悔了。担心悦燃没人照料。惠贤一句话没说,跑出病房就往外跑。

  两个人下了楼,站在道边正焦急地等出租车,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力子探出头来,喊道:“上来呀超哥嫂子。”惠贤迅速上了车,对力子说道:“快力子,我那个投注站失火了。”力子惊叫一声:“啥时候的事儿啊?”“刚才,站里给我打来的电话。”力子看看道路情况,加快了速度。许超给许仙许蕾打了电话。

  当力子把许超两人送到站的时候,一辆消防车停在路边,五六个武警消防队员正在收拾整理消防工具,火已经扑灭,房子烧得面目全非了,有的地方还冒着青烟,地上汪着不少水。

  “还好,没秧及隔壁店家,这火救的挺及时啊。”许超自言自语地说着,四下里寻找着阿珍和小青。

  阿珍和小青看见了许超,连忙跑了过来,不住地抹着眼泪。“你俩没伤着吧?”许超关切地问道。两个女孩子摇摇头。惠贤问:惠贤放心了:“别哭了,只要人没碍着就行,房子烧了再盖嘛。”几个居民围过来,纷纷劝说许超惠贤想开点儿。惠贤感激地说道:“谢谢大伙的关心,谢谢。”

  许超问那位正在指挥做清理工作的带队警官:“这火咋着起来的?”警官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初步分析可能是电线短路引起来的。具体原因还要做进一步分析才能确定。”许超握住警官的手说:“谢谢,辛苦了。”掏出一百块钱说,“同志们买瓶水喝吧,别嫌少,就着点意思。”警官连连推让说:“这可不行,别客气别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

  消防车开走以后,阿珍将许超拉到一边,悄悄对他说:“好像有人放的火。”许超脑袋嗡地一响,心乱蹦不止,忙问:“谁?看清了吧?”阿珍摇摇头说:“我醒了正要解手,听见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我也没在意,以为是过路的,就又躺下睡了。不大一会儿火就着起来了。”许超这个气呀,浑身开始哆嗦。自言自语道:“妈的,真他妈背气,不顺心事一个接一个,就没个消停。

  许仙先到了。坐着公司配的车。下了车就埋怨许超道:“早我就嘱咐过你,经常查查火灾隐患,你不当回事,这下麻烦了吧?”许超一皱眉头说:“瞎鸡吧咋呼啥呀,你知道到底咋回事啊。”许仙看着惠贤说:“二嫂你看我哥,就不兴说他,一说准急么。”惠贤看着冒着余烟的废墟抹眼泪。

  许蕾来了。安慰许超说:“人没事就好,别上火,有三哥我们哪。”许超把阿珍的话对哥俩说了。许仙低声说:“哥你别谁的话都信,阿珍兴许是在推卸责任哪。”许超说:“阿珍不是那种人。你别谁都怀疑。”许蕾说:“那就快点报案哪。”许超先给郑海勤打了个电话。

  郑海勤一会儿就骑着摩托车到了。随后来了一辆警车。从车上下来两个警察,一个年轻,一个年长。海勤介绍说:“这两位是分局刑警大队的。”指着年长的说,“这是陆中队长。”指着年轻的说,:“这位是顾警官。”许超握着陆队长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陆队长,你可得给我报仇啊……”陆队长说:“别激动许站长,请你先给我们介绍一下情况好吗?”许超叫过来阿珍,对陆队长说:“这是我站的工作人员,她在站里值班,我在医院,不了解情况,还是让她说吧。”

  阿珍有些紧张,抓住许超的手直抖。惠贤在一旁鼓励说:“别怕,有啥话就和警察同志如实说。”陆队长对许超说:“请几位到我们刑警队做个详细笔录吧。”大家刚要上车,向天歌来了。他握住许超的手,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代表钱总表示慰问,有需要我们做的尽管说话,一定尽力而为。”许超心中的火苗再次复燃,他语气坚定而冷峻地说道:“多谢钱老板美意,我不会求他的,绝对不会!”吼叫起来,“我就是困死饿死也不会求他的!”

  众人全都惊异地看着许超。惠贤连忙劝阻道:“你看你干啥呀这是,冷静点儿。”许蕾也说:“是啊哥,过分了啊。”许仙朝向天歌使了个眼色,拉着许超的胳膊说:“走走走,上车上车。”

  向天歌始终微笑着。许蕾觉得那笑好像是提前准备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