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首页
书库
排行榜
作家福利
登 录作家专区

第十五章:情真意切

第十五章:情真意切

书名:活着作者名:郭松本章字数:15253更新时间:2023-12-27 20:58:02

  四十三

  这天晚上已经是11点多了,彩云才回到旅馆房间,但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老是盘旋着周金发向灾区群众赠送伪劣商品这件事,越思越想越是义愤填膺,她想不通,周金发这样一位福彩战线上的老同志,怎么就犯下了如此损害福彩声誉的严重错误呢?更想不通的是,钱宏利竟然和这件事情有牵连,是他默许属下向周金发提供伪劣产品充作慰问品的。怎么会这样呢?钱宏利可是全北春市乃至金光省福彩战线颇有影响力的先进人物啊!

  手机铃声响了,她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周金发的,便接通了,里面响起他那嘶哑的声音:“喂云主任,你还没休息吧?……”彩云语气里分明带着怨气:“有你这位老兄的恩典,我能睡得着吗?”周金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对不起,我知道我所犯错误的严重性,我……”

  彩云说:“好了,大半夜的你就甭跟我检讨了,等着向灾区群众道歉,向民政局党委检讨吧。”周金发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我想……想和你谈谈,我就在旅馆下面哪,行……行吧?”彩云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往下看去,只见广场上果然站着一个人,身影很像周金发,那样子怪可怜的,就动了恻隐之心:“好吧,我下去接你。”

  在旅馆门口,周金发有些感动地握住了彩云的一只手,彩云发觉只几天的工夫,周金发的眼窝就深了下去,圆脸便成了长脸。两个人默默地上了楼,进了房间。彩云给周金发沏了杯茶水,放到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周金发始终低着头,几次欲言又止。

  彩云说话了:“老兄,我可是忙乎了一整天了,你黑更半夜地来我这儿,总不能就这么叫我陪着你坐到天亮吧?”周金发抬起头来看着彩云,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未开口。

  彩云摇摇头说:“这哪像个男人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周金发一副十分懊悔的样子,连连叹着气。彩云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不时停下来看看周金发。周金发低头沉默了会儿,猛地站起身,像是做出了一个什么重要决定似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大信封,急切地对彩云说道:“云主任,我错了,我已经退回了所有的礼金,也及时退换了所有的慰问品,我……我……请你看在我多年献身福彩事业,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份儿上,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留在岗位上戴罪立功吧,行不行啊云主任?”

  彩云看看大信封,问:“这是啥?”周金发说:“这里面是两万块钱,作为我向省中心的一点儿交待,我所犯错误的一点儿罚金。”彩云说:“我也没说要你交罚金哪。”周金发说:“那你就看着处理吧。”彩云明白周金发的用意了,爽快地接过信封。

  周金发松了一口气,脸上有了笑模样,他说:“还是云主任体恤部下呀,只要你在民政局那说句话,吴局长他们肯定给你面子,只要我还在主任这个岗位上,我一定给你好好干,再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彩云冷冷地着看着周金发。

  周金发感觉到彩云的目光不对劲,愣了一下,说:“事成之后我再表示两万,说到做到,你放心。那你休息吧,我就不打搅了。”说着,转身去开门。“等一等。”彩云的话简短,但有力量。周金发打了个哆嗦,回头愣愣地看着彩云。

  彩云一动不动地看着周金发,手里举着那个信封,不住地摇着头,渐渐地,眼眶里涌出了泪水。周金发惊异地看着彩云:“你……你咋哭……哭了?……”彩云哭泣着说道:

  “我哭,我哭的是我一直尊敬的周金发主任怎么会一错再错,竟然做出这种小瞧我云彩云的事情来;我哭,我哭的是我心目中的那个外出办事,宁肯自己在路边小店里吃碗面条,也要省下几个钱来添置中心设备的领导干部,如今怎么会伸手接受别人的不义之财;我哭,我哭的是一个辛辛苦苦任劳任怨,跟着福彩走过将近十年风风雨雨的老同志,怎么会做出损害福彩事业损害福彩事业利益的事情来呢?我……我真的是伤心极了,周金发同志,我的大哥,我的兄长,你……你难道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惭愧,感到痛心疾首吗?你对得起身边那些辛勤工作的同事吗?对得起培养你重用你的组织吗?啊?”彩云越说越激动,几乎不能自持。

  周金发面对彩云的责问,内心十分愧疚,他低下头解释说:“我确实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给咱们的事业带来的损害,我只是……只是觉得因为这次错误被罢了官,脸面上过不去,我以后引以为戒,不再有第二次不就行了嘛,所以我才恳求你替我求个情,别……别撤我的职,至于这钱,我……我是想表示一下谢意,真的没别的意思,不过……不过这也有行贿的嫌疑,对不起,是我昏了头,我……我我拿回去,拿回去,你你别生气……”

  彩云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她将信封递到周金发手上,说道:“周主任,你的心情我理解。从感情上说,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工作一直都是非常支持,对此,我表示感谢,可感情归感情,代替不了原则,这一点我想你肯定有这个素质,能够理解我把你的问题上交你的领导机关党组织。”

  周金发连连点头说:“理解理解。”“理解就好,那你就应当听候组织上对你的处理,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不要抱什么幻想了,更不要再向上级领导和组织提什么要求了,好吧老兄?”彩云说完,向周金发伸出了一只手。周金发轻轻握住彩云的手,心头一热,眼泪含在了眼窝里,他拉开房门,迈出了一步后转回身,看看彩云,轻声说道:“我走了,你休息吧,明天我来送你回省城。”彩云拍拍周金发的后背说:“你也回家休息吧,明天早上我等着你。”

  送走了周金发,彩云洗漱完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深深地为周金发的错误而惋惜。正沉思着,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一看显示,是彩静的,彩云嘴里嘀咕着:“这丫头,这么晚了还没睡哪。”接通了电话:“喂,彩静啊,你咋还没睡哪呀?都几点了。”

  彩静在电话里说:“前天我接了个案子,调查取证忙得我够戗,好几天都没顾上给你打电话,这不,刚腾出空儿来,你挺好的吧?啥时候回来呀姐?”彩云回答说:“明天,上午。”“处理完了那事儿?”“嗯。”“那你也咋没睡哪呀?”“正准备睡哪。”“听话音你累了,那好,快休息吧,明天上午见。”彩云说了声“明天见。”又想起啥,嘱咐道:“小静,明天上午你别来看我,我得开班子会,中午吧,啊,我请你吃懒豆腐,你不是没吃够哪吗?”彩静嘻嘻笑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挂了电话,彩云终于也有了困意,便赶忙躺下,合上眼,默念着“一、二、三、四……”渐渐地,大脑意识开始模糊起来了……

  周金发好不容易进入了梦乡,就被噩梦吓醒了,他大叫一声坐起身,感觉到自己周身大汗淋漓,幸亏老婆闺女都没在家,不然非吓坏她们不可。他回忆着刚才的梦境,恍惚间还记得一只凶神恶煞的魔鬼,张牙舞爪地将他扑倒在一个悬崖边上,他恐怖地喊叫着,挣扎着,死死地抓着一棵小松树不放手,突然,松树被连根拔了下来,他随着松树一起朝深深的峡谷坠落了下去……

  “咋会做这样的梦呢?难道这是在预示着我的人生从此开始走下坡路了吗?”周金发嘀咕着,点燃一只香烟,大口大口地吸着,一边擦拭着身上的冷汗,一边思虑着组织上会怎样处理自己。不知不觉,时针指向了凌晨四点钟了,他索性不再睡了,冲了个澡,然后悄悄下了楼,顺着马路没有目的地溜达着。

  昏黄的路灯疲惫地照射着自己范围内的景物。偶尔驶过来驶过去大大小小的车辆。辛勤的环卫工人,挥动着扫帚清扫着路面,工作服上的金黄道格外醒目。周金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时长长地出一口气,还一遍遍自言自语道:“我真糊涂啊,我真糊涂啊!”

  彩云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帘边已经有了亮光,再一看表,六点多了,就起了床,洗漱完后下楼顺着马路跑起步来,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她担心周金发来的早,只跑了二十多分钟就顺原路返了回来,见旅馆停车场没有周金发的车,抓紧时间山个了楼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好东西,刚要离开,小牛来敲门来了。两个人下了楼,到餐厅吃了早餐,出门坐到车里等候周金发。

  大约七点十几分钟的时候,周金发开着车来了,彩云注意到他的眼睛有些浮肿,于是,握握他的手说道:“回去吧,送到这就行了。”周金发摇摇头伤感地说:“也许这是我最后以主任的身份送你了,请你还是不要拒绝吧。”

  彩云笑笑说:“别这样。到啥时候,我们也是好朋友,得常来常往哦。”周金发苦笑笑,拉开自己车副驾驶车门,说道:“坐我的车吧,顺便说说话。”彩云看了周金发一眼,拍拍他的胳膊,坐了进去。

  车子时快时慢地行驶在宽阔而车辆拥挤的街道上。上班高峰已经过去了,行人见少,但不间断地过来过去的人还是彰显着大都市的喧嚣繁杂。从行人的步伐速度上可以看出无论是年轻人还是中年人还是上了年纪的人,生活的节奏是越来越快了,偶尔出现几个缓缓而行胜似闲庭信步的人,给跑步前行的城市带来了一丝悠闲与安逸。大大小小的店铺门前人来车往,有的门前空地上正举行促销活动,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漠然地看着喊哑了嗓子的商家工作人员挥舞着手里的宣传单,或是有耐心没耐心地观看临时搭起来的高台上几个青春美少女穿着暴露地连跳带唱。

  周金发的车开得很慢,显然,他在留恋什么,留恋什么呢?彩云心里明白。“我估计,我这个主任是当不成了……”周金发快速看了彩云一眼说道,没等彩云说话,叹了口气,解释说,“我有这个思想准备,我最大的担心是,组织上让我离开福彩,真舍不得啊……”

  彩云看着周金发的侧脸,说道:“看组织上如何处理吧。”“咳,悔之晚矣呀!”“只要悔悟到啥时候也不晚啊。”周金发沉默了会儿,又说:“我建议把我这事当做一个反面教材,给全省福彩干部上一课敲个警钟。”彩云点点头:“嗯,你这个建议提的好啊,有必要在全省领导干部中开展一次自省教育活动,回省城后我们就研究部署这项活动。”

  红灯亮了,周金发停稳车,趴在方向盘上沉默了会儿,侧脸看着彩云,自责地说道:“彩云你说,我……我咋这么糊涂呢?我咋会犯这种错误呢?当时我咋就没想到这么做会损害咱们福彩名誉和利益呢?咱们从事的可是公益爱心事业啊,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光彩事业啊!我……我真是……”

  彩云拍拍周金发的手臂,安慰道:“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就不要过于思虑了,吸取教训就是了,今后的路还长着哪,认认真真走好以后的路吧。”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行,顺着三环路走,四十分钟后出了黄江市区,远远地可以看见高高的收费站台,过了收费站前行二百米就上高速了。彩云说:“好了,停下吧周兄,别过收费站交冤枉钱了。”

  周金发将车停在路边,送彩云上了小牛的车,握着彩云的手,心情复杂地说道:“再见了云主任。”彩云用力握了下周金发的手:“再见老兄,欢迎到省城作客,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招待招待你。”周金发心头热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彩云的车驶出老远了,周金发还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彩云看在眼里,疼在心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一声叹息,两行热泪,彩云自从就任省福彩中心主任以来,还是第一次为有悖福彩宗旨的不光彩事情黯然神伤。就有些恨周金发。更恨钱宏利诱惑怂恿周金发损害福彩事业。她已经想好了,回到北春就向市纪检梁书记举报钱宏利。

  四十四

  许超是七天后回到的北春。这七天对于他来说,可谓倍受煎熬。

  一是物质上的,在这七天里,他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点儿的饭,舍不得花钱。该咋说咋说,许仙还是挺惦记他这个哥哥的,主动给他买来一份好菜。他没有接受,咋好意思让弟弟破费呢?他还劝说许仙省着点花钱,提醒弟弟还不是享受的时候。许仙听了他的话,但看上去不太愉快。许超也没太在意,觉得自己有义务为兄弟好。

  二是精神的,谢老师的专横跋扈他还能忍受,毕竟人家是钱宏利委任的头头儿;主要的是自己老婆和钱宏利之间的关系,他们竟然趁我出门在外不在家偷偷幽会,这可是奇耻大辱啊!谁能保证他俩不会做出那种不要脸的勾当呢?苏惠贤还不承认,哼,越是掩盖越说明她心里有鬼,妈的,这对狗男女!许超一想起这些就浑身冒虚汗。就咬牙切齿。就印堂发暗。

  苏惠贤瘦了,明显的。这是许超的第一个印象。他不相信蓝雅晴说的为悦燃瘦的。相信自己的判断:为钱宏利而瘦的。让他愤怒的是,不管他怎么问,苏惠贤就是不承认她和钱宏利之间有什么。可愤怒归愤怒,没有证据他许超也只能是怀疑。就光怀疑呗。心里不好受。就想找个人倾诉发泄。没想找许仙。这小子宁肯相信姓钱的也不信他哥哥我的,都是一个钱字闹的,给他整迷糊了。就想到了许蕾。可许蕾电话里说,她这些日子实在太忙,离不开中心,让许超有啥话电话里说。许超悻悻地说,那就算了,挣你的大钱吧。咳,还是一个钱字闹的。又想到了蓝雅晴。可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范围,估计是出门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出门。接下来想到了岳父母,但很快又否定了。苏惠贤毕竟是他们的闺女,我一个姑爷能有啥理可讲呢?没准还落个瞎猜忌的埋怨。就想不起来向谁倾诉好了。就心里更加难过了。妈的,心里憋屈连个诉说的地方都没有!我许超的命儿咋这苦啊!就背对着悦燃暗自神伤。独自一个人流泪。

  悦燃正在专心致志地做题,金黄的阳光照耀在她瘦弱的身上,苍白的脸庞显得虚虚的橙黄。她在做高考模拟题,遇到难题了,正咬着笔头凝眉沉思,那样子让人看了既喜爱又心疼。骨关节一阵疼痛袭来,悦燃闭上眼默默地承受着。疼痛一波连着一波,轮番向可怜的孩子发起无情的进攻,悦燃疼得大汗淋漓。但她依然坚强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许仙推门走进病房,悦燃抬着胳膊吃力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见三叔进来,努力地朝他笑笑。许仙看着孩子蜡黄的脸色和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刚要说话,悦燃摇摇手,拍拍床,示意三叔坐下。许仙坐下来了,关切地看着悦燃,悄悄地踢了二哥一脚。

  许超瞪着一双婆娑的泪眼转过脸来,看清是许仙,连忙擦了下眼睛,问道:“啥时候来的?”许仙反问:“二嫂呢?”许超说:“站里哪。”许仙递给他一张银行卡,说:“这次出差的报酬。”许超接过卡,问:“里面多少钱?”许仙说:“五万。”许超惊了一下,大张着嘴愣愣地看着许仙。许仙得意地笑笑:“我不是说过吗,科技含量高。”

  许超低下头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卡,不敢相信这里面居然有属于他的一笔五万块钱的财富。手机响了,是苏惠贤打来的。许超冷淡地和惠贤通完话,对许仙说:“市福彩中心有一个活动,要各站站主务必参加。”许仙说:“那就快去吧。”许超为难地看悦燃,这才注意到孩子的脸色,连忙问悦燃:“又疼了闺女?”悦燃轻轻摇摇头说:“我没事儿,不疼了,忙你的去吧爸。”许仙说:“我去把嫂子换回来。”许超问:“那你班儿上咋办?”许仙说:“我手下有了一个副主任,你就放心吧。”

  许超抚摸一下悦燃的头发,再拍拍许仙的肩膀,离开了病房。刚出了医院大门,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身边。他摆摆手,表示不需要。后又一想,老子刚刚挣了五万块钱,咋说也得享受享受啊,要不也太对不起自己了。刚要招手,亮子从里面探出脑袋招呼道:“是我超哥,上哪儿啊?”许超对亮子印象挺好的,觉得他这个人讲义气,就笑笑上了车,说:“上福彩中心。”亮子问:“省中心还是市中心?”许超说:“市中心。”

  下车的时候,亮子又是说啥也不要钱。许超说:“我有挣钱的道儿了,拿着吧兄弟。”亮子坚持不收钱:“那就算我给侄女买几个苹果吧。”把钱塞回许超手里起车走了。许超攥着钱心头一热一热的。

  许超进了福彩中心,看到大院里站着不少人,都是投注站站主。见到许超纷纷打着招呼。过了会儿,崔主任从楼上下来了,都大家说道:“今天上午,各市福彩中心主任在省福彩中心参加了由云主任亲自支持召开的紧急会议,通报了黄江市福彩中心主任周金发同志以伪劣商品充当奖品的错误行为,要求各市组织开展系列教育学习活动,警醒大家,进一步认识到福彩事业的重要意义,为此,今天咱们组织各位到福利院参观访问,除了两个请病假,一个出门没在家的都来了,我们出发吧。”

  大家上了大巴车,崔主任亲自驾车,半个小时后开进了市福利院。一排排挺拔的松柏树郁郁葱葱;一座座三层乳白色小楼造型别致;一坛坛鲜花五彩缤纷;三三两两的老人在健身器材旁、院中花园里,愉快地说笑散步;教室里传出孩子们悦耳的歌唱声朗读声。大家两只眼睛里流露出惊讶与感叹,不时举起相机按动着快门。

  崔主任边走边向大家作着介绍:“这家福利院,始建于上个世纪70年代初,是个居住环境和生活条件一直比较落后的单位,90年代初财政补贴只有几十万元,资金缺口达百分之二十之多,基础设施建设极度困难。随着福彩事业的快速发展,公益金投入得到了逐年增加,环境和条件得到了很大改善,今天的这所福利院已经发展成为占地100亩,拥有650张床位、综合办公楼、浴室、儿童乐园、活动中心、室外球场、健身场等现代化设施的渤海省一级福利院、国家二级社会福利事业单位,建起了咱们省第一座老年公寓,现在供养着100多位为新中国解放事业流血负伤的老革命,如今,这些老人在这座老人之家里颐养天年,尽情享受着福利事业回报给他们的殷殷之情。目前,这所福利院还供养着100多个残疾弃儿,为了让这些遭遇不幸的孩子和正常孩子一样享受生存权、教育权和保护权,福利院的领导和工作人员给予了孩子们亲生父母般的爱,从生活起居良好习惯的培养到文化学习掌握知识,可谓关怀备至,每一个细节里无不浸透着浓浓的慈母之情啊。”

  许超问道:“我们可以看看孩子们去吗?”崔主任笑了:“当然可以了,他们会非常热情地欢迎你的。”果然,当许超跟着大家走进一间舞蹈排练室的时候,正在认真练习舞蹈动作的孩子们立刻停止排练,听完崔主任介绍后,向站主们报以了热烈的掌声,并簇拥过来,拉着叔叔们的手,亲亲热热地说笑起来。许超显得十分高兴,慈祥地笑着,和孩子们聊着。他发现,这里的孩子们除了身体上的残疾,精神上和正常孩子一样健全。

  崔主任指着一对小女孩对大家说道:“这对小姐俩今年都10岁了,一个叫欢欢,一个叫乐乐,都是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弃儿,是福利院从铁路上捡来的孩子,进了新家之后得到了精心治疗和呵护,姐妹俩在这里得到了健康快乐的成长,叫人高兴的是,去年她们参加排演的舞蹈‘明亮的眼睛’,参加全国青少年才艺大赛,荣获了一等奖。当时,在场的不少人感慨地说道,看着她们天真烂漫的笑脸,领略她们多姿多彩的舞姿,真的没有想到她俩曾经是险遭夭折的弃婴啊!可以想象得到,福利院的阿姨们给予了她们怎样的关怀啊!领奖回来的那天,手捧着奖杯的小姐妹饱含热泪向福利院的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流着激动的泪水哭喊道,谢谢您,妈妈!谢谢您,妈妈!”

  许超蹲下身,将俩个孩子搂进怀里,眼窝里渐渐地涌出了泪水。欢欢伸出小手为许超擦着眼泪,说道:“别难过叔叔,一会儿请您看我们的舞蹈,好吗?”许超紧紧地贴着孩子的小脸蛋,连连点着头:“好,好,好。”孩子们在叔叔们面前站好演出队形,乐乐用清脆的嗓音报幕:“下面请欣赏舞蹈‘花伞上的阳光’,表演者北春市福利院儿童艺术团,领舞春,春欢欢,春乐乐。”

  在欢快的乐曲中,十个穿着鲜艳服装,手持花布伞的女孩在欢欢、乐乐的带领下依次上场了,小小的花布伞被孩子们操控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充满灵性,优美的舞姿把观众带入了一个童话般的意境中如醉如痴,许超震惊了,这哪是一群身体有残疾的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分明是一帮快乐的天使在纵情起舞啊!

  崔主任和福利院魏院长还带领大家参观了孩子们的起居室,看着叠得四四方方的被褥,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洗漱用具,贴满墙壁的大大小小的五颜六色的水粉画,许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就是重点学校的宿舍也不过如此啊!

  在洗漱间,许超看到一排排面盆高低不一,就问崔主任为啥不安放整齐。魏院长回答说:“因为孩子们的身体高低不一啊。”许超明白了,深深地为福利院对孩子们的这份细心的呵护而感动不已。

  魏院长和大家谈到了这所福利院实行的家庭收养制度,脸上透出母性的温情和教育家的思考,她说:“我们这里的孩子在身体方面几乎都有或轻或重的残疾,由于身体的残疾和缺乏父母的关爱,幼小的心灵变得敏感而脆弱,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和正常家庭的孩子不一样。就说开家长座谈会吧,别的孩子有父母参加,填表格可以大大方方地写上父母的名字,可我们的孩子不能写。在他们的生活中只有老师和阿姨,这个大家庭是缺乏主要角色的。虽然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孩子们的情感是残缺的,他们是多么渴望得到母爱和父爱啊!”

  许超点点头,分析道:“在这种心理环境里成长的孩子,是非常容易养成自卑、内向、偏执的性格的,将来走上社会以后本人不但难以成才贡献社会,而且还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制造祸端、危害他人和社会的‘犯罪源’,而你们福利院这一在全省首创的家庭收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这些孩子的身心健康,为他们的个性得到良好的发展,顺利地回归家庭和社会提供了一个和家一样温馨的环境,真是用心良苦,令人感动啊!”

  崔主任神情庄重地说道:“这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啊。为了切实保护残疾孤儿的合法权益,改变他们的前途和命运,帮助他们实现回归家庭、走向社会的愿望,使他们和健康儿童一样拥有美好的明天,三年前民政部在全国启动了‘残疾孤儿手术康复明天计划’,咱们省于当年的8月开展‘明天计划’工作的,截止现在先后动用将近一百多万元的福彩公益金为200多名有先天性心脏病、脑瘫、脊柱裂、小儿麻痹后遗症、唇腭裂、先天性四肢等疾病的残疾孤儿成功实施了手术康复,为这些孩子解除了疾病折磨,重新获得了童贞和快乐。其中有一个叫于春飞的男孩,是于县农村的一个12岁的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父母都因为智力障碍生活不能自理,家境十分贫寒,根本交不起25000元的手术费用给孩子治病。省民政厅启动爱心活动,投入福利资金2000余万元免费为1000个心脏病儿童患者做手术,于春飞幸运地成了其中一个受益者。手术那天,省民政厅高济民厅长亲自来医院看望小春飞,他握着孩子的小手,慈爱地抚摸着孩子瘦弱的脸颊,亲切地鼓励春飞坚强些,勇敢地向病魔挑战做斗争。小春飞面对慈祥的高伯伯,心中增添了力量和信心,他含着激动的眼泪向高伯伯表示,一定要战胜病魔,争取早日康复,好好学习,报效祖国。现在,小春飞已经痊愈出院,正在发奋努力,刻苦学习,决心以优异的成绩回报所有关爱他的好人。”

  许超连连称赞:“高厅长带头奉献一片爱心,令人敬佩,令人敬佩啊!”魏院长想起一件事来,对大家说道:“今天各位来的正好,晚上福利院的一个特殊家庭要为一个孩子过生日,各位有兴趣一起参加吧?”站主们纷纷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参加,参加啊。”崔主任说:“不过,抱歉的很,由于屋子小容纳不下大家,只能请你们其中的八位代表参加了。”大家报以理解的笑声。

  接下来,大家参观了老年公寓。刚进公寓大厅,许超就听见了一阵洪亮的京剧清唱,寻声走到一条走廊,只见一位年约七十多岁的老人正在摇晃着脑袋,腰板直挺挺地唱着,周围一群老头在鼓掌喝彩。

  一位老人看见了崔主任,喊叫了一声:“大儿子来喽。”这一嗓立刻赶停了清唱,老人们像见到久别的亲人的孩子一样,欢叫着,围拢过来,拉着崔主任的手不住地问这问那。崔主任也亲亲热热地拉着老人们的手,像孩子似地说笑着。大家都被这种充满亲情的场面感染了,就不由自主地围拢过去和老人们亲热地聊起天来。也加入了进去。不时响起阵阵欢笑声。

  告别老人们,大家参观了老人们的居室和娱乐室,和十几位老人进行了交谈,听着老人们的欢声笑语,看着老人们有的在排演文艺节目,有的在读书看报,有的在打扑克下棋,有的在听专业讲座,一张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洋溢着的惬意、满足的笑容,大家深切感受到了生活在这里的老人每天都在享受着幸福和平安,激动的泪水一次又一次地涌上他的眼窝。

  崔主任介绍说:“咱们国家目前老年人已经达到了1.32亿,今后50年老人人口还将以年平均百分之3.2的速度增长。为适应人口老龄化的发展趋势和老年人对福利服务的增长需要,国家民政部实施了‘社区老年服务星光计划’,主要内容是,把发行福利彩票募集到的公益金绝大部分用于资助城市社区老年人福利服务设施、活动场所和农村乡镇敬老院的建设。咱们省的‘社区老年福利服务星光计划’是2001年9月全面启动的。5年来,先后投入福利彩票公益金数亿元,建成了1757座‘星光老年之家’,为城乡老人提供了一个个集健身、休闲、娱乐、学习等服务功能为一体的颐养天年的理想幸福场所,及时地把党和政府的温暖送到了老人们的心坎上,受到了社会各界广泛的赞誉,我们作为一名福彩工作人员,真是感到无尚荣光和骄傲啊!”许超感叹道:“这真是一项造福社会造福人类的伟大的工程啊!”

  从老年公寓出来,崔主任带领八位代表来到了一座新楼楼下,其中有许超。崔主任指着三层窗户说:“这家就是咱们北春市第一个特殊家庭王明全家。这个家庭的两口子都是市化工厂的员工。前年,王明全调到福利院从事儿童教育工作。他们有个一岁半的孩子。福利院为让孩子健康成长,尝试家庭收养方式,经过遴选,组建了咱们市第一个特殊家庭王明全家庭,现在这个家庭一共是八口人,王明全一家3口,5个孤儿。走,咱们上去吧。”

  临上楼前,大家每人掏出一百元钱交给崔主任,说要表示一下对孩子们的心意。崔主任掏出二百元放进那沓钱里说道:“好,正好一千块,走,上楼,”大家簇拥着崔主任上了楼梯,到了三层301单元门口,只见门口两边贴着的一副大红对联格外醒目:国家大家和小家,你家我家是一家,横批:家和万事兴。崔主任刚敲了两下门,里面就传出兴奋的声音:“爸爸回来了!”开门来的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她一见是崔主任,吐了吐舌头:

  “崔叔叔您好,快请进。”崔主任对大家介绍说:“她叫唐宏,是光明实验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今天的小寿星。”

  随着“爸爸,爸爸”的叫喊声,一个年约两周岁的小男孩从居室里乐颠颠跑了出来,嘴角还淌着口水。当他看清不是爸爸时,怯怯地又溜了回去。一个中年妇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崔主任来了,惊喜地叫喊起来:“哎呀,是崔大哥来了呀。哎,咋这么多人啊……”崔主任介绍说:“都是各站的站主,特意来参加小寿星生日宴会的。”转身对大家介绍说,“这位是张建青,孩子们的妈妈。”

  中年妇女有些腼腆地招呼道:“请进各位大哥,请进。”大家进屋,坐在摆满水果、月饼和饭菜的桌子前,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许超问两个七八岁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脸上有块黑记的女孩脆生生地说道:“我叫唐月,属狗。”另一个鼻子扁扁的女孩答道:“我叫翠翠,也是狗,不不对,是属狗。”唐月自豪地说:“我们都上一年级了!”

  崔主任告诉许超,眉清目秀的唐宏是孩子们的“头儿”,这个患过先天心脏病的女孩,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同龄孩子少有的成熟。她向许超讲起了白天去天安门看升旗的情形,最后说道:“爸爸带着我们姐儿四个,还有孤儿院的20多个小朋友,早上4点就到了北京……我们是最幸福的,因为有爸爸陪着!”“妈妈没有陪着你们吗?”许超问。唐宏摇摇头说:“妈妈要在家照看小弟刚刚,他还太小,所以没有去成。

  这时,孩子们的“爸爸”王明全回来了。三十多岁的王明全瘦高个儿,戴着眼镜,透着朴实厚道。他敦厚地笑着,和大家握过手后,从抽屉里取出几本相册递到客人们的手上,和崔主任说起话来。

  晚8点,家庭全体成员围坐在桌子前。崔主任和代表们被孩子们安排坐在了正中间。唐宏兴奋地点着桌上的菜:“一、二、三、四、五……哇,九个菜,九个菜哪,妈妈真能干!”

  崔主任将一千元钱交到王明全手里,说道:“这是叔叔们的一点心意,给孩子们买点有用的。”王明全领着孩子们给叔叔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王明全举杯道:“今天是唐宏的生日,我们去北京看了升旗,畅游了动物园。在此感谢给了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党和政府,感谢把你们带大的福利院阿姨,感谢今天前来参加唐宏生日宴的崔主任和各位站主大哥……”

  唐宏小声对许超说:“我爸最有学问。”崔主任提议给大家照相。孩子们有找妈妈的,有拽爸爸的,有搂住崔主任胳膊的,还有攥住许超手的,大家围成了一个半圆。王明全说:

  “咱们今个不说茄子,说苹果。一、二、三,苹——果!”张建青说:“再照一张,多照几张。”王明全说:“这回说团圆,我喊一二三。”拍第三张时,王明全说:“这次都喊高兴。”

  聚餐开始了。孩子们在饭桌上很淘气。楠楠把黄瓜丝扒拉了一地;翠翠撒了不少饭。张建青诙谐地对大家说道:“你们瞧,我们家吃顿饭,地上养群小鸡都够吃了。”楠楠用筷子剜了几根黄瓜丝挑到王明全碗里。王明全笑得合不拢嘴了:“瞧瞧,儿子知道给我夹菜了。”小家伙越发逞强,抓了一把菜往“爸爸”嘴里塞。

  月亮高悬在城市上空,明亮、清澈。屋子里充满欢声笑语。孩子们为父母和客人表演起了精彩的节目。翠翠唱起了《泥娃娃》:“泥娃娃,泥娃娃,泥捏的嘴巴不说话。他没有爸爸他没有妈妈,我做他的爸爸和妈妈……”唱得许超心里头酸酸的。

  快乐的大家庭里,惟独少了王明全、张建青的儿子刚刚。听到崔主任问,王明全说:“送乡下爷爷奶奶家了。一是为了给他断奶;二也是为腾出精力和时间更好地照顾这些孩子。”许超问明全:“你俩想不想儿子?”明全指着建青说:“这得问她,刚把孩子送走,转过身她就哭了……”建青撅了下嘴说:“得了吧,还说我哪,你可好,晚上想儿子想得睡不着觉。”许超就想起了他的悦燃。就涌起了一阵阵思念潮水。就搂过一个孩子,两眼湿润了。看着这对无私地捐赠出父爱母爱的夫妇俩,他的心中充满敬意,他端起一杯葡萄酒,站起声,激动对这对夫妻说道:“今天,是我有生以来阳光最灿烂的一天,谢谢你们,你们用无私奉献的实际行动感动教育了我。来,我敬你们一杯!”

  四十五

  “看着那些弃儿真是可爱又可怜哪,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亲人的爱护。”许超见到许仙后忍不住发了这样一句感慨。接着说,“如今你也大小算是个有钱人了,是不是适当也捐助捐助福利院那些孩子们哪?”许仙直直地看着二哥,两眼充满陌生。还有蔑视。

  许超第一次发现自己手足兄弟有了陌生感。就问:“咋的,我说错话了?”许仙将目光转向投注站窗外,冷冷地说道:“我可怜他们,谁可怜过我呀!”许超误会了,歉意地说:“二哥这几年对你关心是不够,咳,都是悦燃病闹的……”许仙打断二哥的话:“我没说你,我是说,除了你和小蕾,有谁关切帮助过我?没有,一个也没有……”许超说:“别这么说,那次你三轮车翻了,车上顾客摔伤了,不是人家郑海勤警官帮你圆满解决的?”许仙依旧冷冷地说:“他是警察,不管行吗?那是他的职责和义务。”许超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啊。就说悦燃吧,报纸上报道这事以后,全北春市有多少好心人赶到医院捐款捐物的呀,崔主任还代表市福彩中心捐助医疗款了哪……”许仙反问:“那你咋还怀疑钱总的诚意相助呢?”

  许超就对许仙不满意了。咋还专捅哥哥的心窝子呢?许仙感慨地说:“这些日子我算是看开了,想通了,人哪这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光景,好歹就过去了,不想法子多挣俩钱儿,享受享受,到死那天后悔就他妈晚了,你好好寻思寻思是不是这么个理儿?”许超看了许仙一眼:“人是不能太苦了自己,可也不能光为了自己活着啊。”许仙说:“起码先为自己活着。就说我吧,下岗以后整天蹬个破三轮车拉客人,累一身臭汗,挣不了几壶醋钱儿,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穿,还得照看老婆孩子,生怕她们受了委屈叫别人看笑话瞧不起,苦不死啊,来这一世冤不冤哪我。蓝雅晴刚跟我离婚那阵子,我还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老婆跟人家跑了,孩子也他妈跟着走了,一个本来热热闹闹的家一下子冷清得跟死绝了差不多,你说我得多难受啊,吃不下喝不下的,不吃几片安眠药都睡不着觉,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后来,钱老板看上了我,给我一份好差事,叫我多挣几个钱,变得有钱了,让人瞧得起,高看了,也在咱面前点头哈腰的献笑脸了,我许仙活出个人样儿了,咋着,这不都是我凭个人辛苦汗水换来的吗,谁帮我了?你说我凭啥管别人呢啊?”

  许超惊讶地看着许仙,说道:“仙子,你……你变了,变了,真的变了……”许仙得意地笑了:“这就对了,不变能有今天的许仙主任吗,啊?能有今天的出人头地的许仙吗,啊?”许超摇摇头说:“不,我说的是,你过去挺爱帮助别人的,挣那么点辛苦钱儿也要给灾区群众捐钱捐物的,今天你有钱了咋反而不乐意帮了呢?”许仙白了二哥一眼,冷笑一声,掏出一盒苏烟抽出一支,点燃,狠吸一口吐出一团浓烟,这样,他的整个脸庞就在许超眼前模糊起来了。

  一个老彩民进来了,向许超打了个招呼。许超热情地迎了过去,待那人买了两注彩票后又热情地送出了站。许仙看着二哥脸上的笑容,哑然失笑道:“至于的吗,他不就买了两张彩票撂下了四块钱嘛。”许超白了许仙一眼说:“爱心咋能用钱衡量呢?”许仙摆摆手说:“不跟你争论了,我得回公司了,还有不少事等着我签字点头拍板哪。哎哥,晚上等着我啊,带你开开眼去。”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小刚,开车接我来,快点儿。”回过头朝许超一晃脑袋,“瞧见没有,这就是许仙主任。”

  许超白了许仙一眼,心里头涌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酸溜溜的。就不由自主地可怜自己来。

  一会儿工夫,小刚开着那辆奥迪停在了投注站门口。许仙大摇大摆地趾高气扬地走到车门前,等着小刚给他开了车门才坐了进去。意味深长地看了许超一眼。有点像挑衅。许超想回应挑衅,可惜底气不足。许仙惬意地消失在了他的贫穷的二哥视线里,一路春风地回了宏利顺公司。

  在走廊里,许仙看见阿娇步伐匆匆、神色慌乱地进了钱宏利的办公室。正疑惑间,向天歌在他背后说道:“回来了许主任。”许仙问天歌:“刚才阿娇……”天歌说:“我知道。”许仙问:“公司有啥事了吗?”天歌说:“遇到点麻烦事。”许仙的心黑了一下,忙问:“出啥事儿了啊?”天歌打断他的话说:“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哪,走,到钱总办公室就什么都知道了。”

  许仙心怀狐疑地走进钱宏利办公室。宽敞的屋子里除了阿娇,那一男一女,他一个都不认识。天歌向许仙做了介绍,先介绍女士:“这位是福彩周刊记者杜梅女士。”后介绍男士,“这位是市委宣传部的齐处长。”再介绍许仙,“这是本公司的许仙,许主任。”

  双方握过手落座。许仙用目光寻找着钱宏利。善于察言观色的阿娇走过来,俯下身低声对他说道:“钱总在市府高副市长那里。”许仙一惊,心里说:惊动市长了,看起来不是件小事啊!记者都来了,看样子向天歌说的“麻烦”就是她了。

  这边大家坐等钱宏利。市政府市长办公室里,高则天正在和钱宏利谈话。钱宏利坐在高则天的对面,两只眼睛平和地注视着高则天,不时点下头。高则天脸上的表情是有严肃的,还有一丝怨怒:“这种事情你怎么会让它发生在你的公司呢?这是多么大的影响啊你想过没有啊恩?你是全北春市私营企业的先进代表啊,多少双眼睛时刻都在看着你哪呀钱宏利同志。你关心支持福彩事业,热心慈善公益活动,这很好嘛。荣誉要珍惜,怎么可以放松对自己对部属的要求呢?人之不幸,莫过于自足。轻财足以聚人,律己足以服人,量宽足以得人,身先足以率人。这些古训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啊?”

  钱宏利掏出手帕擦额头上的汗水。其实没有出汗。给高则天看的。显示他认识到“伪劣商品事件”的严重性和自己过失的不良影响了。他起身为高则天点燃一支香烟,两手合十,挺真诚地说道:“感谢市长对我的批评教育和帮助,这是对我莫大的爱护。对不起市长,我错了,是我对部下约束要求不够,制度管理不到位,我怀着十分自责愧疚的心情诚恳接受市长的批评,出了这个事情我很痛心,我辜负了市领导对我的厚爱和培养,我一定尽快采取措施,引以为戒,加强内部管理,加强对管理人员的管理,努力为荣誉增光,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了,请市长看我今后的行动吧。”

  高则天点点头,示意宏利坐下,然后,亲切地看着他,说道:“你有这个认识很好,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转身拿起一耷纸在钱宏利眼前展示了一下,“这是昨天下午姚青舟送来的一份报告,决定响应市委市政府动员,实施焦化厂搬迁,还要在新址所在地进行文化建设,对此,我这个主管副市长很是满意啊,问题总算圆满解决了,这里面有你一份功劳啊,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感谢你所做的工作啊。”钱宏利连声说:“应该的,应该的。”高则天摆摆手说:“该批评批评,该表扬表扬嘛。”

  钱宏利说:“关于福彩周刊杜记者采访的事情,市长您还有什么指示吗?”高则天说:“本来,我的意思是尽可能地减少伪劣商品事件带来的不良影响,把这个事情控制在本市福彩范围之内,区市媒体我们可以限制,省里的媒体我们就无权干预了,所以,只能是予以配合喽,这一点你不会不理解吧?”

  “理解理解,出了问题暴暴光也是应该的,一是对我们是个鞭策,二来警醒他人。”钱宏利言不由衷地说。高则天知道钱宏利心口不一,但理解他的心情。也希望他这样表态。就也言不由衷地说道:“很好,这才是一个优秀的民营企业家的素质嘛。这样,你现在回公司,好好接待一下那位记者,本着欢迎媒体舆论监督的态度,给予积极的配合,有什么问题需要沟通协调,可以和宣传部的齐扬处长商议,好吧宏利?”向钱宏利伸出右手。

  钱宏利握住高则天的手说道:“谢谢市长的厚爱,我这就回公司,请市长放心,我一定妥善处理好善后事宜。”

  出了市政府大院,钱宏利将轿车停在路边,长长地出了口气,恶狠狠地骂道:“云彩云,你个婊子养的,走着瞧!”手机响了。是向天歌打来的,他说:“老板,货已经备齐了,批发还是零售?”钱宏利捏紧五个手指头,骨关节攥得嘎巴嘎巴响,从牙缝里挤出了阴冷冷的几个字:“批发,要利索一点儿。”然后,冷笑两声,驾车回了公司。

  今年四十三岁的杜梅是个资深记者,从事这项工作已经二十二年了,和钱宏利握过手坐在接待室里的她,很快就觉察到面前这个慈善家的眼睛里隐藏着的并非慈善的东西。她想,这位慈善家是不欢迎她的。但职业道德和人的良知使她胆气凛凛,毫不畏惧。倒是齐扬处长,明显着闪烁其辞,一边躲闪着钱宏利投向他的目光,一边说着冠冕堂皇的套话:“市委宣传部责成我陪着杜梅同志前来宏利顺贸易公司,主要是来了解前些日子黄江市福彩中心周金发主任以伪劣商品充作慰问品事情的。对宏利顺公司和钱总本人,刚才杜记者说了,和钱总是老相识了,曾经采访过钱总的先进事迹,那我就不多说了,杜记者,钱总,你们看,咱们开始吧?”

  钱宏利点点头,再朝杜梅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微笑着说道:“杜记者辛苦了,感谢对我公司的关注,也感谢齐处长莅临指导。关于这次事情的发生,我十分痛心,已向高市长做了检讨。尽管是我麾下分公司马新凯经理所为,但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我的态度是,媒体该怎么暴光就怎么暴,恶不可积,过不可长,只有勇于承认错误,努力改正,才能使自己今后少犯错误,不犯错误。杜记者需要我做那些配合请尽管吩咐。”

  齐扬处长说:“好,钱总不愧是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的人啊。”杜梅平静地看着钱宏利,说了句:“感谢钱总经理对我的工作的理解和支持。我一定本着尊重事实的原则客观公正地报道此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