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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回报社会,斥资兴建敬老院

十七 回报社会,斥资兴建敬老院

书名:时光的味道作者名:徐新民本章字数:31808更新时间:2024-12-27 18:20:36

  

  才见小麦黄,又闻稻花香。旧的一年在大家的忙碌中不知不觉过去了,新的一年已经到来。厂部三位负责人看到当初对全体员工的几项承诺都已兑现,他们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这天谭慎言召开了中层管理人员的会议,他表情轻松地对几位说:“我把各位召集在一起,有件事给你们商量一下。经过我们大家几年来的共同努力,我们的三年预定目标都已实现,员工的思想都很稳定,厂子里的生产经营及销售已经稳步进入了良性循环阶段。从财务报表中所反映的投资回报率、资本保值增值率、成本费用利用率、销售利润率以及税后利润等几项主要指标来看,我们的生产和销售情况都很好,几项主要指标也在逐年上升。我们在银行里固定资产贷款已经还完,流动资金贷款数额也不是很大,也就是说,我们厂子在资金上的压力不大了。现在厂子的生产经营形势很好,我这颗心才算放下来了。你们知道吗,当初请你们各位加盟,你们是很相信我,但我也是走了一步“险棋”。如今的市场情况是瞬息万变,有些事情的前景我们是很难做到准确预测的。好在这几年我们齐心协力,渡过了创业的难关。”

  于重野急不可待地问:“谭厂长,你今天到底要给我们说什么呀?”

  谭慎言说:“我和你们今天商量的是,我准备要把我集资的股份撤出百分之三十,如果不够,可能还要加大撤出的比例。”

  现场的人听到这里都目瞪口呆,因为谭慎言的做法不是正常人所为,在股份分红不高的时候不撤股,在这时候撤股,作为一个搞企业管理的人来说真是不可思议。

  他们听到这里好奇地问谭慎言:“谭厂长,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在这时候撤股,就是傻子也不会这样做,我们真的不理解。”

  谭慎言对他们说:“至于说到我在这个时候要撤股,一般人是不会理解的,好像我老谭一味要标新立异,反其道而行之。我的情况你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是这块土地养育了我,附近有好多好心的乡亲们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新中国成立都几十年了,但在农村一些落后的习惯还存在。在农村一些无儿无女或有女无儿的老人,他们不但在心理上还承受着旧习惯势力的歧视,而且还面临着年老无人照顾的困难。我想建一个敬老院,让这些老人老有所依。我们建厂时,在《立项报告》里提到过要兴办慈善和社会福利事业的,这也是我对县政府当初承诺的一个兑现。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不论能力大小,总要留给后人一些念想,这才有意义。”

  于重野这时想插话,谭慎言用手示意等他把话说完:“在很久以前我就有一个心愿,一旦有机会、有能力我要回报我的家乡。当然,我当时说这话虽然是“老虎吃天”的空想,但我确实是有这个愿望。现在对我来说是机会也有了,能力也基本具备了,我要兑现我的承诺。人生在世有两件事不能等,一个是尽孝,一个是行善。我也是黄土埋了半截子的人了,现在有条件了,能做到的事我要尽快做到。有一天当我人老寿终的时候,我就不会带着遗憾告别这个世界。”

  听到这里,金万镒说:“不错,当初我们在向县政府提交的《立项报告》中,确实说到过在我们盈利以后要兴办社会福利事业,但那是集体行为,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履行呀!”

  谭慎言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想建一个敬老院,这件事我也征求过梁荣喜还有我父母的意见,他们也同意。我真的要感谢他们,特别是梁荣喜,作为一个女人能这样大度实在难得。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如果我把这件事办成了,这既实现了我青年时期埋藏在内心的一个愿望,也算是我对家乡父老乡亲做了一件有益的事情。”

  厂子里几位管理人员听到这里,都不同意他的这个决定,他们都异口同声地说:“谭厂长,你要建敬老院的决定我们都不反对,以我们厂现在的生产经营情况,出钱建个敬老院,也不会影响我们正常的生产和经营。这几年来当地政府也给了我们不少的帮助,我们的意思是,敬老院由我们厂来出资修建。”

  谭慎言说:“从我考虑这件事开始,就是我个人的行为。人的舌头是扁的,从我们厂又有一批家属来到这里工作以后,更是人多嘴杂。人言可畏,现在厂子里这么多人,如果真要让厂子出资建敬老院,有人会说我老谭用大家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来为个人沽名钓誉,为自己去买好,那些闲言细语我受不了。李嘉诚不是捐资了一个多亿建了汕头大学吗?还有香港实业家曾宪梓三十多年来为支持内地教育事业累计捐赠了十多亿港币,我与他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我也希望你们发达以后,也要多行善举。当然,我说的并不是对我的家乡,而是对那些特别需要帮助的人。”

  贺同天对谭慎言说:“我从事了一辈子的财务工作,也许是受职业习惯的影响,什么事都喜欢算经济账。俗话说“宁添一斗,莫添一口”。成天这么多人吃饭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呀,这个账你算过吗?”

  谭慎言回答贺同天:“这个账我当然算过,农村老人一生勤劳,他们在种地方面是行家里手,他们是闲不住的,我把他们接到这里来,也不是让他们坐吃山空。你看我们厂那么多员工,每天吃菜都要到镇上去买,成本高不说,还吃不上真正的无公害蔬菜。我们这里有水有地,如果把山脚下的荒地开垦出来让老人们种菜供应我们厂,那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于重野、金万镒对谭慎言说:“厂子里的生产形势这样好,你又是大股东,现在是盈利的时候,你抽出股份建敬老院,对你个人那是多大的损失啊!你还有一个儿子呢,你不为他多攒点?”

  谭慎言笑着说:“儿子我已经把他养大成人,可以自食其力了。他如果是个有出息的,他不会靠我给他留下的钱财来生活;如果他是一个没有出息的,我就是给他留的再多,他也会败掉。林则徐不是说过吗“子孙若如我,留钱作什么?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子孙不如我,留钱作什么?愚而多财,益增其过。”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行了,连梁荣喜一个女人都想通了,你们怎么还没有想通?”

  他接着又说:“敬老院开工以后,你们下班散步时可以过去看看,你们有什么好的主意,给我支个招我就十分感激了。好在我们通过建这个厂也有了一点经验,我明天要到市设计院找人设计图纸。再一个我也给你们几个打

  盟个招呼,心无二用,这段时间我的心思可能大部分要用在建敬老院上,厂子里的生产经营就拜托各位多多费心了。”

  于重野说:“看来你是主意已定,想阻止也是不可能了。至于厂子生产经营上的事,请你放心,我们会尽力的。看到你今天的举动,确实印证了古人说的那句话“面对名利,君子想的是大义,而小人想的却是自己。”你给我们也带了个好头,待我们有条件了,也要做点善事。”

  谭慎言是个急性子,第二天他就去市设计院,找到了院长,谈了自己对敬老院设计的大体要求。

  谭慎言对设计院长说:“在建筑上我是个外行,不过我想敬老院住的都是老人,在楼梯设计上要平缓,采光要充足,通风要好,功能要齐全,室外环境要优雅,老人们住在这里生活要方便舒适。”

  设计院长听到这里很是感动,对谭慎言说:“你这是大善,在设计费上我们也要给你最大的优惠。虽然与你比起来,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也算是我们设计院一点微小的心意。在人选上,我会挑选业务能力最强的人参与设计。现在地方政府兴建敬老院的也不少,我们也要利用这个机会,作为我们设计院对外宣传的一个招牌。”

  谭慎言多年来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只要他认为有意义或有趣的事都要写下来。从市设计院回来的这天晚上坐在窗前,打开笔记本写下了《拟建敬老院偶感》的小诗:

  羊有跪乳恩,

  鸦有反哺义。

  曾经受恩的,

  切不可忘记。

  钱财身外物,

  千万勿吝惜。

  力所能及事,

  快做莫迟疑。

  人生多行善,

  爱人是爱己。

  人心是相通的。谭慎言建敬老院的事得到了县、镇两级政府的大力支持,办起事来是一路畅通。因为这一带都是荒山坡地,他办的又是社会公益事业,县土地管理局同意无偿征用,面积也很大,这为设计人员设计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

  设计院接到这个任务后,很快就拿出了初步设计方案。谭慎言听完他们的介绍,对他们的整体设计比较满意,但对周围的环境和绿化又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

  谭慎言在向设计院提出的修改建议中强调:在设计中还要考虑到南方多雨的因素,要求在吃饭的餐厅、休息的宿舍、老人们娱乐的活动室等所有的建筑都用曲廊相接,曲廊的地面运用从山涧运来的圆滑匀称的小卵石铺成,老人们行走在上面既可按摩脚板,又起到了防滑的作用。老人们的娱乐活动室、健身室一间一间都隔开,互不影响。

  在敬老院开工建设后,谭慎言把全部身心都扑在了敬老院的建设上,就连绿化这些具体的事,他都要亲自过问。有了建厂时积累的经验,敬老院的绿化也是和建厂时一样,在适宜栽树的季节与建筑房屋同步进行。树不是随意乱栽,而是精心设计的。高树与矮树相间,常青树与落叶树搭配,错落有致,俯仰生姿。

  因为敬老院建的是两层小楼,经过半年多的建造,主体工程已初步完成,只有四周的院墙还没有修建完工。这天于重野、詹维平、刘维俊、金万镒等四人来到了这里,谭慎言见到他们就问:“你们四个人都来到这里,厂子里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金万镒说:“都安排好了,最近没有什么大事,有的事我们就处理好了,所以没有来打搅你。”

  于重野看到谭慎言眼圈发黑,就对他说:“谭大哥,你为建这敬老院搞得又黑又瘦,你可要注意劳逸结合呀,我看你精神好像不是太好。”

  谭慎言说:“近期来可能是考虑的事情太多,晚上睡眠不是很好,早起来脑子总感到昏昏沉沉的。”

  金万镒也劝他说:“吃得差一点还不太要紧,睡眠对人很重要,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里放不下事,有的事是急不得的。”

  谭慎言说:“现在只是一点扫尾工程,思想上的负担不是很重了,等敬老院的院墙砌好,大门建好就大功告成。”

  听到这里刘维俊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呀,我们就是为敬老院大门的事来的,你这大门准备建成什么样子的?”

  谭慎言说:“敬老院的大门不像厂子的大门,厂子的大门是个门面,所以要讲究些,漏这敬老院的大门就没有必要那么奢华了,晚上有个关锁就行。”

  于重野说:“谭大哥,我们几位今天就是为建大门的事来的,我想这大门由我们来建。”

  谭慎言果断地说:“这可不行,我在动工之前就说过,这完全是我个人行为。再说建这敬老院县政府也是很支持的,这么大的一片土地,都是无偿征用的,没有收我一分钱,经济上没有什么问题。”

  詹维平说:“你误解我们的意思了,你看于副厂长见面后不是叫你谭厂长,而是称呼你为谭大哥,这不是个称谓改变的问题。我们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我们是以个人的名义来说这个事情的。当初是你领着我们四个人最早出来的,我们想大门由我们四个人来建,主要是想给我们自己在这里也留个纪念。要是一般的关系,我们真的还不敢向你提出这个要求,因为敬老院是你建的,我们提出要建大门,别人会认为我们是花小钱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在你面前我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刘维俊也在一旁说:“你要是把我们当成真正的兄弟,不认为我们是花小钱来邀大功,你就同意我们这个要求。”

  谭慎言说:“你们把话说到这个程度,那我就听你们的吧。但是有一条,这个大门以简朴为主,不要太破费。”

  詹维平说:“既然你同意我们建这个大门,至于怎么建你就不要管了。

  来这里几年,我们的腰包虽说还没有胀膨膨的,但比在国有企业上班时强多子,花这点小钱不成问题。但是你要给我们一定的自主权,保证不会建得不伦不类的,这个你尽管放心。”

  由于他们事先对修建这个大门达成了共识,他们几个人另请的施工单位很快就进入了施工现场。

  于重野对詹维平说:“既然谭大哥同意我们建这个大门,你要琢磨一副对联,这对联的内容主要是对谭厂长这种善举的赞颂,题写的落款要写上你的名字。”

  詹维平说:“那不太合适吧?”

  “让落款写上你的名字你以为是为了突出你个人呀?我是为了防止弄巧成拙。你想啊,谁都知道这敬老院是谭厂长个人出资建的,如果雕刻在大门两边那对联没有落款,别人还会认为是谭厂长自己在那里自歌自颂。”于重野对詹维平说。

  詹维平回答于重野:“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考虑到这是敬老院,大门还是采用了仿古式建筑,四角飞翘,上面盖的是黄色琉璃瓦,大门是工艺很考究的铁艺大门,看起来既美观大方,又有一种中西合璧的味道。大门的两边是用整块十分厚重的条石砌成,在大门里面又建了一间约二十平方米的门房。在他们几人当中,因为只有詹维平的毛笔字写得最好,大门两侧条石凹槽内面刻有由他亲笔题写的一副对联:左边是:今日得宽余乐做善事娱晚景;右边是:壮心犹未已但愿寸心报春晖。

  为了遵从老年人的生活习惯,敬老院在设计时都采用了江南风格的民居式两层楼房,粉墙黛瓦,红柱白墙,色彩淡雅。楼上楼下都采用的是双开的方格木窗户,保持了古朴的风格。室内的设施考虑到老人起坐困难,每个房间都采用的是坐式抽水马桶,电视机、电话机、电动按摩椅、家具等配置齐全。

  院墙正面种植有芭蕉、翠竹、月季、玫瑰、山茶花等观赏性的植物,院墙两侧在征得当地政府同意后,从后山移植有碗口粗的香樟、松树等四季青的树木,院后面种有桃树、李树、梨树、枇杷树、杏树等多种经济果木。这里无论春夏秋冬,环境怡人,一年四季各有不同的风韵。

  江南一带的农村妇女都习惯在池塘里洗衣服,为了方便老人们洗衣服,在敬老院的右侧又开掘出了一个面积很大的池塘,挖了一条深沟将瀑布的水引到池塘里,因为这里采石十分方便,引水沟从沟底到两边的护坡全部用石头砌成,并用水泥勾缝,上面用石板盖严后垫上了约七八十公分厚的土,种上了草本花卉,池塘四周是用乱石垒成参差不齐的护坡,栽上了垂柳,给人一种野趣天成的感觉。

  池塘里种的也是荷花,夏夜一片蛙鼓虫琴,彰显一派南国风情。从建厂到建敬老院,在设计上要说最成功之处,就是将瀑布溢流的水得到了充分的利用,人工开凿的几个大池塘,积蓄了大量的泉水。即便在干旱季节,这三个人造的蓄水池塘里蓄的水也足够这里的人们生产和生活用,在雨多季节,水满自溢。

  特别是谭慎言当初向设计院提出所有的建筑都用曲廊相接的建议,大大方便了老人们雨雪天气的户外活动,再加上红花绿树的点缀,使整个敬老院形成了花红草青树成荫,小径绵绵曲折行的独特景观。

  荷花这种植物在江南水乡到处可见,它不娇贵。只要有泥和水,就能生长,就能开花结果,还能美化环境。

  敬老院的池塘里种植了品种多样的荷花。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池塘里就像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绿伞,把整个水面盖得严严实实。每到夏季,池塘里的荷花次第而开。那荷花有的嫣红,有的淡粉;有的洁白如玉;有的美似晚霞;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崭露粉冠;有的花瓣儿全都展开了,露出嫩黄色的小莲蓬;有的还是花骨朵儿,饱胀得就像是蘸满了鲜艳颜料的大毛笔。

  池塘里放养有红鲤鱼、青鱼、鲫鱼、鲢鱼、草鱼。因这里泉水清澈,鱼在水里游动视而可见,形成了一种鱼翔浅底的景观。

  自然环境的好坏,只有动物最敏感。到了夏天,不时听到蛙鸣鸟叫,有时还招来很好看的翠雀飞到这里。翠雀的嘴又尖又长,羽毛五颜六色,十分鲜艳漂亮。它时而站立在荷叶上不停地扭动着脖子四处张望,时而飞到水里觅食小鱼、小虾。红蜻蜓、黄蜻蜓、蓝蜻蜓,还有好多种蝴蝶在池塘上空盘旋飞舞。

  最有趣的还是那些蜻蜓。有的在荷叶边驻足,有的弯曲着尾部轻盈点水。在刚露出水面的荷叶上,还有那翠绿色的小青蛙跳在上面栖息,引来在水中游动的鱼儿,纷纷前来凑热闹。到了仲夏的夜晚,萤火虫在院内飞舞盘旋。秋天各种水果挂满枝头,形成了难以集成的田园风光。

  这敬老院不论是房屋的建造质量,还是环境设计等方面在方圆百里堪称一流。每到夕阳西下,一抹余晖洒落在敬老院的建筑物上。把整个敬老院粉饰得古朴雅致,别有情趣。看到敬老院的落成,谭慎言好像是完成了人生最大的一个心愿。

  敬老院正式落成那天,县民政局专程送来了一副大匾额,用料是鸡翅木,色泽较浅,木纹明显,制作十分考究。

  匾额文字用的是阳刻,雕刻的字是:

  弘中华美德扬故里荣光敬老流芳讴善举

  镇政府也送来了一副匾额,匾额上写的是“恩泽乡里仁义之举”。有的企业也向敬老院赠送了一些适合老年人锻炼的健身器材。

  当镇政府领导问谭慎言来敬老院安度晚年的老人需要具备什么条件时,谭慎言说:“我建敬老院的初衷是为我们家乡没有男孩或无儿无女的老人而建的。男性老人六十五岁,女性老人六十岁以上的,只要本人愿意都可以到这里来。他们的衣、食、住、行全部由我提供,每个老人每人每月发给他们五十元钱的零花钱。”

  镇政府的领导对谭慎言说:“你的善举、你的贤德为我们当地净化民风,起到了政府也没有起到的作用。你还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乡政府尽力帮助解决。”

  谭慎言说:“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我知道农村的老人是一生勤劳,如果让他们坐吃醒睡,那对他们也是一种变相的“软禁”,他们还不习惯。前几天,我到这后面山坡荒地上去看了一下,也学着地质部门采取抽样检测的办法,在几处挖了一米多深后,看了一下这里的土质。从我检测的土质情况来看,这里的山坡荒地都是千百年来雨水冲积形成,除了有许多乱石以外,其实土质是比较好的,我想用推土机把后面的荒地推出一二十亩出来,清理出乱石,建成梯地,用于种菜。这些老人大多都是种地的行家里手,上午组织他们到地里劳动,下午就休闲娱乐,这既增添了他们的生活情趣,同时也锻炼了身体。山上又有泉水,只要有人耕种,敬老院和我们工厂的吃菜问题基本就解决了。”

  “当然像到我们厂子里去担水粪这些重活,我想在当地艮期招用一两个青壮年劳动力来干,我是不会把这些老人当成劳动力来使的。”谭慎言又补充道。

  镇政府领导对谭慎言说:“你这是让沉睡的荒地造福于人,你的这种想法对于这大片荒地的如何开发利用,给我们当地政府有可能会起到很好的示范作用,我们一定会大力支持。”

  敬老院的建设一切就绪以后,谭慎言本村的还有邻近村子里有五六个鳏寡老人抱着一种尝试的心理到了敬老院,看到这里舒适的生活环境还有这里管理人员热情和蔼的态度,坚定了他们在这里安度晚年的决心。

  —个多月以后,又有几位孤身女性老人来到了敬老院里。

  有位叫倪桂香的老人说:“我生了几个小孩一个没有养活,我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眼泪,对我的晚境很是担心。从到这里来后,我再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养儿还不是为了防老,有的人有儿有女又能怎么样,他们也不一定有我们住在这里生活得好。”

  来到敬老院的老人都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每干一件事都是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意。

  陈庭忠老人专门回到自己的村子挖来几棵圆枣树苗要栽上,他对敬老院的老人们说:“桃三年,梨五年,赛树栽上就卖钱。枣树挂果快,我要亲眼看到自己栽的赛树开花结果。”

  随着敬老院入住人员的增多,谭慎言将敬老院的管理提到了重要的议事日程。他最初是想到厂里挑选人员来管理敬老院的,但想到在厂里挑选来的人有的不会种地,再说现在厂子里已经是人多嘴杂了,他不想敬老院的事与厂子里有太多的瓜葛。想来想去,他又想到了他的堂叔谭文凯。

  晚上谭慎言到了堂叔家,以征求意见的口吻说明了来意。

  堂叔听到后高兴地说:“你这是照顾我,我的工资待遇与你们厂子里技术工人一样,你也太高抬我了。他们都是大学生,又有技术,我能干什么?你出这么高的工资在当地还不是挑着找人。”

  谭慎言说:“我不但请你,还要聘请一名财务人员。敬老院的账目虽然不多,但总得有个管财管物的人。你们两人到位后就要把敬老院管起来,这个活你要说累也不累,说简单也不简单,也是很费心的。人们常说老小、老小,这人老了他们的性格、脾气有时就像小孩一样,你成天要与这些老头、老太太打交道,少不了麻烦。再说我请您去,也不是要您去成天陪他们玩,我已经与镇政府的领导说好了,要在敬老院后边开出二十亩左右的荒地,将来要种菜,你到那里担当的就是大集体时候“生产队长”的角色。当然我不会把这些老人当成劳动力去使,他们每天只是上午干半天活。你也喜欢拉个胡琴下个象棋什么的,下午你就陪他们玩。我想请您到那里去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您是我叔,如有什么事我们商量起来也方便,说话不用拐弯抹角的。”

  谭慎言的堂叔表态说:“既然侄儿这么看得起我,我会给你尽心的。说到这,我有几句话总想给你说说的,看到你这么忙也就没有去打搅你。从你回来办厂、特别是你私人出钱建敬老院,在这方圆百十里没有人不说你好的,你现在是我们当地的名人了。人生难得让人说个“好”字,他们夸你,我脸上也有光。”

  谭慎言在向他叔婶告别时,又叮嘱了他叔叔一句:“您明天就要到敬老院去,推土机我已经联系好了,明天就到现场,你要指挥着他们推那山坡的荒地。我为建敬老院的事,对厂子里的生产经营情况好久没有过问了,敬老院的事就拜托您了。”

  谭慎言走后他的堂叔对他老伴说:“一个人,“大来看小时”这话一点都不假,我这个侄儿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聪明懂事。我心里明白,他这也是为了照顾我。”

  谭慎言的婶婶也说:“人年轻时还是受点苦为好,你看慎言多争气,他能有今天还不是全凭他自己。这孩子心肠也好,我看过去村里欺负他们家的人,现在见了他怎么好意思。现在村里的人教育后代的话都变了,都是对自己的小孩说“你不看看人家慎言叔,你要跟他学,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从谭慎言来到这里办厂、建敬老院以后,他在方圆几十里都有很高的威信。人们都认为他是大学生,又在外地闯荡了几十年,现在又是大老板,比农村人有见识。特别是在本村,大家把他当成了族长'有什么大事、难事都主动来找他商量,听取他的意见。

  本村有一个叫谭家繁的老人去世了,已经打好了下葬的坑井。村里有一个叫谭秋耕的不准下葬,理由是现在土地虽然分给谭家繁了,但过去是他家的地。

  这谭秋耕平时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主,村里大凡有婚、丧、嫁、娶的大事,他的观点总是与别人不同,专喜欢挑别人的短处说。村里人对他有几分反感,不愿意与他接近。他还喜欢跟别人“抬杠”气对任何事情,他总是喜欢钻“牛角尖”。你说好,他偏说坏。他这种处世为人的做法,常常使人产生一种厌恶的心理,村子里有人给他取了一个绰号叫“杠爷。”

  谭秋耕和亡人的两儿子在那里争执,谁劝说都没有用。这种事农村人是很忌讳的,认为在下葬前还发生争吵,亡者的灵魂就不能安息。

  这时有人想到了谭慎言,想叫他来评评这个理。

  谭秋耕也同意,他说:“我也同意叫慎言来评评这个理,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说能葬我就让葬。”

  几位乡亲来到厂子里找到了谭慎言,说明了事情的原委。

  谭慎言心里很清楚,这是一件必然要得罪一方的事。诺之又难,拒之不恭,但碍于乡亲们的情面,他实在是不好推脱。

  谭慎言到现场后对大家说:“各位长辈、各位乡亲,首先说一句,我今天来参与这个事,有些不恰当,因为还有这么多长辈在这里。但是大家这么看得起我,让我来评这个理。遇到了这种事,我既然知道了不来说句公道话,这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石头就是上天了还要落地,这种事总得要有人来调和。”

  谭慎言这时特地将脸转向谭秋耕,对他说:“秋耕叔,您是我的长辈,请您老听我说,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如果您老人家认为我说的有道理,请您老人家给亡人行个方便。如果您老人家认为我说的没有道理,就算我没有说。

  小时候我听到过村里老人说过这样一句话“皇帝坐北京,以理统天下。”入土为安,是中国人几千年的传统习惯。不论你是穷人或富人,不论你是好人或坏人,死了都要下葬。就是枪毙了的人,政府也要叫家属来收尸。就是说人只要死了总不能暴尸野外,让野兽来吃来啃。按旧社会讲迷信的道理说,现在给亡人下葬的坑井已经打好了,不能再到别处打坑井,谁家死一个人要打两个下葬的坑井,这也不吉利呀!万物有生必有死,每个人都有这一天。我也说句讲迷信的话,如果您老人家今天不让下葬,有一天你到了阴曹地府里与这位亡人见面后还要结仇。结仇总不是好事,为什么把仇从阳间一直还要结到阴间去呢?”

  这时在场的人都说:“慎言这话说的有道理。我们也认为,秋耕在这个事情上思想是没有拐过弯来。就是不能像慎言那样,把道理说得这么透。”

  这时谭慎言伸出手来握着秋耕叔的手说:“我刚才说的是咱们乡风民俗的道理。现在我再给您老说说新社会的道理。按新社会的规定来说,土地是

  国家的,归国家所有,我们所取得的土地只是有使用权,并没有所有权。这地过去是您的,现在又没有分给您呀。如果按您那种说法,村子里有的地过去还是我们家的,现在我们家“地主”的帽子摘了,我父亲“右派”也平反了,我不能不让村里人去耕种我们家原来的土地吧?俗话说:千年土地,八百种主。时间再往前推,这块地也不一定就是您老人家祖上的吧?所以不论是旧社会还是新社会,不论是讲旧习惯还是说新风俗,您老不让他下葬,道理上是有点说不过去。我看您老人家还是让他家下葬算了,您老人家这是在做善事,也是在为后人积德。”

  谭慎言刚讲完,本村在世老人中辈分最高的谭华才老人说:“秋耕,按辈分,你叫我叔公,慎言到底是读的书多,又是跑世外的人,人家说的话句句在理呀,你今天也给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面子,让家繁入土为安吧!”谭秋耕见所有的人都赞同谭慎言的意见,就不好再坚持,反背着手,低着头悄悄地离开了现场。

  这时,亡者的两个儿子一起跪到了谭慎言面前,哭泣着说:“慎言叔,我兄弟俩谢谢您,今天要不是您来解围,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收场。”

  谭慎言将他们兄弟俩一个一个从地上扶起说:“你们没有必要对我行这么大的礼,道路不平众人铲,直话还得要人说,我只不过是为了你们说了几句直话。我当初外出谋生时你们还小吧?你们叫什么名字呀?”

  这时年龄小的那个指着他哥说:“他是我哥,他叫旺兴,我叫旺发。”谭慎言对他们兄弟俩说:“你父亲去世也没告诉我一声,你别看我那小厂子离村子不是很远,我一天也是东跑西颠的。我们从村子搬到厂子去住以后,村子里有时发生的事我根本不知道。要论辈分你爸爸是我的大哥,但要论年龄他老人家比我大得多,他边说边转身跪在亡者的灵柩前,叩了三个头后说:“家繁老哥,我是谭启维的儿子谭慎言,我来为您老送行了。”

  谭慎言起身后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了叁佰元钱递给了旺发,让他们兄弟俩替自己给他父亲买些纸钱。接着向在场的乡亲们告别后,向着厂子里的方向走去。

  谭兴隆看着谭慎言远去的背影称赞地说:“古人说“聪明有种,富贵有根。”这话一点都不假。他爷爷在我们村子里种地是一把好手,他父亲当初是我们村子里最有文化的人,你看启维这儿子还是比我们的后代都强。”

  待把谭家繁安葬完毕后,村子里参加下葬的人都往回走。这时谭朝武又将话题引到了谭慎言的身上,他对大家说:“穿得烂,走得慢,怀里揣着几百万。真正有钱的人才拿得稳,你们看谭慎言他做那么大的事业,那么有钱,穿着上还是很朴素,说话是句句中听、句句在理。不像有的人,稍微有了点钱就不知进他自己姓什么了。头发梳得油亮油亮的,胸前还挂一长片花布,我就看不惯那种人。”

  谭文忠接过谭朝武的话说:“你也太“老土”了,胸前挂的不是一长片花布,那叫“领带”。不过谭慎言确实是不错,他小时候不但读书读得好,而且还很懂事。出去这么多年了,回来还是和我们说家乡的话,没有在人前故意洋腔洋调的,一点都没变。现在当这么大的老板,在人前没有显摆有钱人的架子。今天要不是他来,秋耕这个“杠爷”我们还真的“杠”不过他。世上的事情也怪,秋耕这个无理也要闹三分的人,他怎么就服了慎言?”

  旁边的人插话说:“他不是服了慎言,是慎言说话滴水不漏,他说的话句句都占理。”

  话又说到敬老院平整菜地的事,谭慎言的堂叔谭文凯到敬老院上班以后,每天都指挥着推土机平整菜地,因这里都是山脚下的缓坡荒地,工程量还不是很大。机械化生产的效率是人工无法相比的,只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二十多亩土地已经全部推平,剩下的事是将推土机推出的乱石清理出来用于砌WP了。

  谭文凯向敬老院的老人们征求意见,问他们在菜地推平后,能否到地里干点活时,所有老人没有一个不同意的。

  老人们都说:“我们这一辈子都做惯了,来到这里以后每天都是吃了玩,玩了睡还真的有些不习惯。”

  邻村一位叫黄朝启的老人说:“我们村子有位老人儿孙一大堆,他都快八十岁了还不是经常拄着拐棍往自己的责任地里挑土肥?我们还没有他年纪大。再说这菜地平整好后,种的菜我们自己也要吃。我们还能干得动,人人都有个脸面,不让我们干点活,每天让我们住在这里吃闲饭,时间长了也不好意思。”

  谭文凯对他们说:“谭厂长给我交代过,他建敬老院的目的是让你们到这里安度晚年的。你们年龄都大了,愿意去干的就去,干不动的不要勉强。你们以后每天也只是上午到菜地里去干那些栽种和锄地的轻活,下午要你们娱乐或者休息。从明天开始,年龄还不是很大、体力较好的男劳动力到地里把推土机推出来的小石头清理出来,大的石头有年轻人来抬,准备砌地坳用,体质弱的和女性老人就在家里休息,将来就是种菜,还是能干的就干,不能干的就休息。”

  因为厂子最近事情较多,谭慎言又有十多天没有到敬老院来了。这天他来到现场,看到眼前这一块块推平的梯地脸上露出了笑容。他顺便又向他堂叔问到聘用敬老院财务人员的事。

  谭文凯说:“懂会计的人,我倒认识几个,过去农业社的时候他们都当个生产队里的会计,可不知道你具体要找个什么样的人?”

  谭慎言说:“敬老院的财务还没有农业社那时的账目复杂,只要会计收支账,会一般的成本核算就可以了。这个人的人选我想要具备这几个条件:年龄在五十岁以下,过去干过会计工作,但必须是女的。因为这里有不少女性老人,敬老院有些牵涉女性老人的事还得靠她去协调、去管理。她家最好是住在敬老院附近村子的,这样能保证家务、工作两不误,她到这里来干也安心。至于工资待遇根据我们当地的标准随行就市确定,根据你所掌握的情况去跟她谈。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这个人的品行一定要好,因为出纳、会计都是她一人,敬老院有的物品还得靠她来管理,多用一个人就多一份支出,这个经济账我们不得不算。”

  谭文凯听完谭慎言讲完后说:“你想要的这个人,我脑子里有印象了,就是邻村有个叫柯冬荷的,她各方面的情况与你所说的基本吻合。”

  谭慎言说:“您抽空去找她,如果她同意,就让她尽快来这里上班。”说到这里,他又交代他的堂叔:“您过几天要在当地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来砌地勦,因为这些重体力活不是老人们力所能及的。”

  当他堂叔问到工钱如何计算时,谭慎言说:“你明天带几个体力较好的、年龄不是太大的男性老人亲自干一天,看你们一个人一天能干多少,实行计件工资。正式动工后,你还要派敬老院几位在行的男性老人家做监工。

  主要是要保证质量,一定要做到一劳永逸,不能今天砌好了,明天下大雨就冲垮了。地勦砌石的地基要求他们下深些,保证牢固坚实。另外来我们这里干活的人一天的三餐饭由我们提供。你吩咐食堂做好采购的准备,每顿多做几个荤菜,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在吃的方面不要亏待别人,每天晚上你陪他们可以喝点散白酒。”

  谭文凯说:“你要找像我这样的人好找得很,你让我来这里还不是为了省心。这里的事你交代一下就行了,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厂子里,你们那里现在快有近千号人了,操心的事不少。”

  谭慎言问他堂叔:“现在敬老院有多少老人了?老人们对师傅做的饭菜反映怎样?”

  谭文凯告诉他:“现在已经有三十多人了,有的还是老两口,女性多些,楼上楼下空着的宿舍还不少。老人们大多数都说饭菜还可口,只有个别老人牙都掉光了,说米饭做的有点硬。”

  谭慎言对谭文凯说:“这件事很容易做到,你吩咐食堂的师傅把米饭做软点就是了。”

  听到这里谭文凯问谭慎言:“这么多人你真的能养得起?人们常说的是“三寸候咙海底深”,我真的为你有些担心,我怕天长日久,你到时骑虎难下。”

  谭慎言对他堂叔说:“做每一件事都要深谋远虑,这敬老院每年的开支是不小,但是您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平整出这二十多亩土地?这些老人干了一辈子,他们是闲不住的,种粮种菜是行家里手,如果管理得好,这二十多亩土地生产出的蔬菜供敬老院和工厂的食堂绰绰有余。有些问题钉是钉,铆是铆。工厂里员工吃敬老院种的菜是要出钱买的,并且我们卖给他们的价格要略高于市场的价格,因为我们不用化肥,全部用的是农家肥;浇地的水是山泉水,没有任何污染,这里生产的蔬菜在市场里是买不到的。还有,在我们这里生活的现在差不多有近千人了,供菜地里的肥料是不成问题的,所以种菜的肥料又不用花钱。这第一步棋走好了,下一步我还想在这里养鸡、养猪,反正这沿山的荒地有的是。当然,这是以后的打算了。最近我们厂子在南方的售后服务上出了点问题,我最近要出趟差,这里有的事您就做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您要给我把好关,尤其是要把好经济上的出入关。”

  谭文凯说:“这里的事你放心,你就把主要精力放在厂子那边,那里如果管理不好,一旦发生损失可不是个小数目。”

  谭慎言正与他的堂叔往敬老院门外走,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喊着谭慎言的名字,谭慎言问他堂叔:“这位是不是文昭叔呀?”

  他堂叔告诉谭慎言:“是的。”

  谭慎言说:“文昭叔现在也老了,我记得他年轻的时候在村子里力气是最大的,打场用的那三四百斤重的石磙,他一鼓劲就能揎着立起来。”

  谭文凯说:“岁月不饶人,都快八十岁的人了◦不过他身体还可以,两个儿子都外出打工去了,他家责任地里的活还是他在干。农村人不像城里人,城里人男的到六十岁就退休了,农村人不论男女都是一直要干到两眼一闭、两腿一蹬为止。这敬老院的孤寡老人还不是托你的福,他们虽然有的无儿,有的一辈子没有生养,住在这里比有儿有女的都好,还没有人给他们气受。农村里不能光说儿媳妇不好,有的儿孙也不贤孝。”

  他们叔侄俩正说着,不一会谭文昭佝偻着身子走到了他们俩跟前。

  谭慎言连忙上前很亲热地拉着谭文昭的手,相互寒暄了几句后,谭文昭向谭慎言说明他今天的来意:“我知道你这人是菩萨心肠,但我有个事还真的不好开口。”

  谭慎言说:“文昭叔,您老不要客气,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决不会推辞的。”

  谭文昭说:“哪是为我的事,我是为谭良模的事来找你的,你回来这几年,他家的生活状况你可能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他这个人在那个年头对你家确实做了不少过头的事,现在他到了这种地步,看着也实在可怜。我想求你接济他一下。他家的事,你答应了是贵人不计小人过,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怪你。”

  谭慎言的堂叔听到这里气愤地说:“文昭哥,是他让你来找慎言的吗?他自己怎么不来呀?”

  谭文昭说:“他倒没有让我来找慎言,是我自己来的,他哪有脸来求慎言呀!”

  谭慎言的堂叔说:“别人的事我侄儿都可以帮,他的事恐怕有点难,就是度量再大的人也不可能以德报怨吧。他今天到了这种地步不是我取笑他,做人做事不要太歹,他当了个生产队长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土皇上”。慎言爷爷的事就不说了,可我启维哥从不招他、惹他,为什么老是与他们一家过不去,就是慎言小时候上学都从中作梗。”

  谭文凯转而又对谭慎言说:“你父亲除了犁田耙地不会外,其余的活还不是与男劳动力一样于,可他给你父亲定的工分与女劳动力是一样的,这不是明显欺负人吗?你的爷爷就是死在他手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每年全村的早稻秧田犁、耙、耖都是他一人。早春三月,每年都叫他赤脚到冰得彻骨的水田里干活。地主也是人啊,就是头牲口你也得让它歇一歇吧!为什么对待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那么过分?还不是因为你家的成分是地主好欺负!”

  谭慎言听到这里,眼泪在眼眶里转。这时他也动情了,对谭文昭说:“文昭叔,我爷爷早年的事你很清楚,他在旧社会也没有享上福啊。他从十三岁开始就跟着长工下地干活,十五岁就像一个成人那样扶犁打耙。我父亲打成右派后,坚决要求从劳改农场回到老家,还不是想让乡亲们高抬贵手,可怜可怜他——没有想到回到老家来的景况与在劳改农场时没有两样。您老是村里的老人了,这谁家祖上几代的事您老都清楚。你说我家袓上五代无犯法之男,亲族中没有不守妇道之女;非理不为,非财不取。他为什么非要平白无故地欺负我们家?”

  谭文昭说:“你说这些我都知道,唉!谁叫他跟我是一个亲房的,关系太亲了,我也没有能力帮他。要是别人年轻时做了这么多过头事,就是用八抬轿子来抬我,我也不会不要我这张老脸来为他说情。你看他堂客死了,儿子又不争气坐牢去了,儿媳离婚出走,他这么大的年龄还要养活孙儿孙女。他都快七十岁的人了,还要养着孙子,生活真的十分困难,我这也是实在看不下去才来找你的。你好人不记恶人过,看能不能帮衬他一下?”

  谭慎言的堂叔听后说:“他家今天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早死的早死,进监狱的进监狱,印证了佛家那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呀,要多做好事、善事,不能做坏事恶事,特别是不要以为自己得势了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不要把坏事做绝。他不为自己,当初也要为子孙留条窄路走。这老天爷就是一双永远不闭着的眼睛,它时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你在干什么!”

  谭慎言这时连忙制止谭文凯:“叔叔,得饶人处且饶人,您不要说这么多气话了。我父亲从我懂事以后就教育我,人在这个世界上要生活得快乐,就要忘记不幸,忘记恩怨。文昭叔这么大的年纪来找我,就算是给他老人家的面子吧。文昭叔,您老是我的恩人啊。人的一生一步跟不上,就步步跟不上。当年不是您老为我说情,我上不了初中,上不了初中就上不了高中,上不了高中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没有忘记您老的恩情,只是我回来后确实太忙,这几年和父母一年也没有见上几面。等稍闲一点,我是要登门去看望您老的。您看这样行吧,让他们一家住到敬老院里来怎么样?”

  谭文昭说:“他是绝对没有这个脸住到这里来的?再说咱们村住在这敬老院的老人,有几个与他也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你能不能每个月给他一点油盐钱?我这也是不要这老脸了才找你的。”

  谭慎言说:“那就这样吧,他不住到敬老院来,以后每月就给他一百元钱,我给敬老院管财务的人说一下,让他按时到敬老院来领就是了。他如果还有什么别的困难也让他来找我。你看,我们这敬老院里别门别姓的人我都养着,何况我和他还是同祖共宗的。”

  谭文昭说:“他这一辈子在村子里得罪的人太多,也就这样了,我要叫他的孙子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谭文昭说完要走,谭慎言挽留他说:“文昭叔,您老就不要走了,中午就在我们这里吃饭。”说完,他叫谭文凯中午让食堂多做几个好一点的菜,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让谭文凯去买四瓶好一点的酒和两条烟。

  谭文凯听说要买四瓶酒,感到有点多,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谭慎言,谭慎言不意他去买就是。

  谭文凯走后,谭慎言将谭文昭带进了敬老院。谭慎言很关心地问到了他家的详细情况,并对他老人家当年帮忙上学的事说了很多、也很真诚的感激话。

  这天中午,敬老院食堂专门为他们做了红烧鲤鱼、青椒肉丝、糖醋排骨、铁板鳝段、红油鸡块等六个菜。谭慎言又叫同村住在敬老院的几位男性老人作陪。他首先端起酒杯站起来向谭文昭敬酒,再次对当年给予他的帮助表示感谢。

  谭文昭将谭慎言敬给他的酒喝了以后对他说:“就这么一点小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记得它干什么!”

  谭慎言对谭文昭说:“从小我母亲就教育我,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如果我给别人做了点好事,一定不能要求别人记得。但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的人,一辈子不能忘记。”

  吃完饭后,谭慎言又将两瓶酒和两条烟送给了谭文昭,直送他走出了好远才返回。

  谭文昭走了以后,他的堂叔对谭慎言说:“你这人就是心软,帮别人我不反对,谭良模这种人帮他干什么?咱们村维江叔可是个好入,他对你们家是有恩的。你如果对维江叔帮助那是报恩,对这种人施舍是谢怨。”

  谭慎言说:“我后半生的任务是替我爷爷、我父母报恩。有的人对我们家确实是做了不少的过头事,但现在回过头来看,有的事不完全怪他们,是当时历史条件造成的。古人说得好,冤仇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有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没有必要久记在心。再说,自从我回来了以后,谭良模见了我就躲,可见他有了忏悔之心。再说他现在也遭了报应,也确实很可怜。至于你说到维江叔,并不是我知恩不报,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尊心,有的人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你去帮助他,他还认为你是在炫耀自己,可怜他,是在对他施舍。帮助人也要看对象,一个瞎子不会因为你送给他镜子而感谢你。据我所知,他家的日子还可以,他的几个儿子很争气,都很顾家。你看他们家盖那房子在咱们村目前还是数一数二的。不过从我回来这几年,我每年春节都要提上礼品到他家去看望他老两口。其实我为什么去看他,他老人家心知肚明。当然,如果维江叔有危难的事来找我,我帮他是义不容辞。”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敬老院菜地整理出来后,老人们在菜地里干活都十分卖力,曾经的荒山坡地在老人们的辛勤劳作下,长得是绿油油的一片。工厂食堂每天早晚都派人拉着板车到菜地里来拉菜,将新鲜的蔬菜过好秤后拉回工厂。

  谭慎言对敬老院的管理方法,也为公办敬老院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县民政局组织各乡镇敬老院的管理人员来到这里观摩学习,学习他们“以院养院”的经验。

  县民政局长在组织参观完后,当场让随行的财务人员将早已准备好的两万元钱交到了谭慎言手中,说是民政局对他的善举的奖励,谭慎言示意敬老院的财务人员柯冬荷去做完收款的相关手续。

  在送走来敬老院参观的一行人员后,柯冬荷问谭慎言这笔钱如何入账时,谭慎言对他堂叔说:“农村老人过去受交通条件和经济状况的限制,他们这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敬老院这些老人,特别是有少数小脚老太太,她们外出的机会就更少,有的老人一辈子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你去县里联系一辆大客车,组织这些老人到县城、省城去旅游一趟。”

  谭文凯这时笑着对谭慎言说:“你婶子也没有去过省城。”

  谭慎言听他堂叔说完后,很痛快地说:“那就叫她一起去嘛,她去了对年龄大的老太太还有个照应,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您也要跟着去,这些老人有的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千万不能让他们走丢了,要保证他们安全地回来。”

  谭文凯问谭慎言:“这次出去主要玩哪些地方,费用如何控制?”

  谭慎言说:“你先带他们到县城去转一转。县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占用的时间不要太长,主要是让没有去过县城的老人看看县城有多大,县政府是什么样子。到省城以后,带他们到汉正街等繁华的商业区去逛逛,让他们看看热闹。他们大多没有什么文化,有些名胜古迹的景点不一定看得懂,也不一定会产生什么兴趣,有选择地让他们去看看,费用基本控制在这两万元之内,适当超支一点也可以。”

  谭文凯回答道:“你这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

  敬老院要组织老人去县城、省城旅游的消息一传出后,老人们十分高兴。

  从敬老院出发到县城没有多远的路程,到县城后他们找了一家较大的餐厅,餐厅早点的品种也较丰富,老人们根据自己的喜好选食,有的吃的是面窝,有的吃的是热干面。

  面窝是县城的人过早食品之一。面窝油炸后两面金黄、外酥内软、窝中脆。有的老人吃着面窝,喝着蛋花米酒,脸上荡漾着愉快的笑容。

  热干面这种食品既便宜又实惠,吃的时候调上芝麻酱香气扑鼻。面条里面没有任何汤水,被烫过以后,就着热劲完全膨胀开来,把芝麻酱完全吸了进去。这种面食最大的特点,是花钱不多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填饱肚子。

  吃完早餐,大客车在县城几条主要街道转了一圈,又特地在县政府门前停车,老人们看了看县政府后,直接向省城进发。进省城的第一个景点,是参观长江大桥和黄鹤楼。

  带着几十位老人外出旅游,想要组织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参观完长江大桥和黄鹤楼后,谭文凯与柯冬荷商量着下面的行程安排。

  柯冬荷对谭文凯谈了自己的想法,她说:“老小、老小,这人老了就像小孩,我的意见是带他们到热闹的地方去玩玩外,让他们尝尝这里的小吃。归元寺我的意见要带他们去看看,这些老人大多都信佛,有的还很虔诚,让他们到那里去拜拜佛,他们一定会高兴的。”

  谭文凯说:“我同意你的意见,开销你掌握,旅游的路线我来安排。再一个你要把开车的师傅照顾好,他要是不高兴耍脾气,我们就不好弄了。”

  柯冬荷说:“这事请你放心。”

  在归元寺,有的老人还跪在佛像前为谭慎言祈祷。

  游完归元寺后,不觉到了中午时分,谭文凯和柯冬荷两人一商量,让师傅把车开到了汉正街。

  汉正街自古就是江城最繁华的商业街,曾经有人用“车马如梭人似织,夜深歌吹未曾休”的诗来形容它的繁华与喧嚣。

  老人们下车后,被这里万商云集、商品夺目、车辆争流的场面看的是眼花缭乱。到了吃饭的时间,他们在这里根据各人不同的食好,品尝到了“徐嫂子鲜鱼糊汤粉”“陈家牛肉面”等风味小吃。

  农村的老人与城市同龄老人相比,他们的吃苦精神和韧性要更强些,再加上他们对大都市有一种好奇的心理,对好多事都感到新奇,在这大都市里旅游显得精神十足。

  有位老太太看到街上行驶的公交电车就很好奇,问谭文凯:“那汽车怎么跟人一样,也梳有两个长辫子?”

  谭文凯告诉她们:“那不是辫子,是电车通电用的。”

  谭文凯和柯冬荷带着这拨老人去逛商场。他们看到大商场的电梯又感到很奇怪,又问谭文凯:“那小铁房子怎么会“变戏法”我刚才看到进去的是一个男的,怎么过一会又出来一个女的?”

  谭文凯又耐心地告诉她们:“那是电梯,是进进出出的人不同,不是它会变戏法。”

  谭文凯说到这里他心想,与其给她们解释,倒不如让他们亲身体验一下。

  这时谭文凯主动与柯冬荷商量,两人分批带着老人们从一层乘电梯到三层,再从三层的另一部电梯下来。老人们看到每层都有人进进出出,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了。

  华灯初上,他们吃完晚饭后,又带他们到大街上去看看这省城的夜景,直逛到街上车少人稀的时候,他们才回到宾馆休息。

  第二天,谭文凯和柯冬荷又带老人们游览了东湖、中山公园、长春观等景点。老人们大多没有什么文化,他们心地都是很善良的,他们看到柯冬荷这两天来大把大把地花钱,心里也很是心疼。

  姜恩华老人在游玩长春观后对谭文凯说:“世上好玩的地方多的是,就是皇帝也不可能把整个中国玩遍,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车上其他的老人也应和道:“就是的,看到这两天花钱像流水似的,我们真的也心疼。谭厂长让我们到省城玩了一趟,这一辈子知足了。”

  在老人们的一再要求下,他们开始返程。

  当大轿车开进了敬老院以后,谭文凯和柯冬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柯冬荷下车后第一句话是:“总算顺利安全地回来了,这两天我的心是快要跳到嗓子眼里了,总怕他们走丢了或者发生什么意外,现在放心了。”

  农村孤寡老人由于封建意识作怪,有的还很爱面子。明明自己无儿无女,起初有的还不愿进敬老院,其实是怕别人笑话他是“绝户”。附近村子孤算老人听说敬老院还组织老人出去旅游的消息后,有几位符合条件的孤寡老人也要求住进敬老院。

  谭文凯在向谭慎言通报了这一情况后,又将五名符合条件的孤寡老人接收进了敬老院。敬老院经过几年的运作,一切都步入了正轨。娱乐设施越来越完善,老人们都从心里把敬老院当成自己的家。他们上午到菜地里劳动,

  下午娱乐或健身,在这里生活得十分愉快。

  在当地有一个说法是:“养儿孙,守坟墩。”农村人不但讲究养儿防老,

  都想生男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为了他们百年之后有人为他守坟墩。也就是人死了以后,有人在清明节来扫墓,不会成为孤魂野鬼。

  有的无儿又无女的老人在与谭文凯闲谈时,流露出他们死了以后希望与这些朝夕相处的老人埋葬在一起的想法。

  谭文凯将老人们这一想法告诉了谭慎言。谭慎言听后说:“这既不是难事,也是好事。你看我们村里死了人,现在山上没有地方下葬了,有的是葬在地里,占用耕地。我们可以把后山树木稀疏的地方平整出来建一个墓园。

  但有一条,不能破坏绿化,还要搞好绿化。这个事您去办,这样既不占用耕地,又绿化了青山。我们这里土地本来就很紧张,这些年来,活着的人盖房子,死了的人下葬占用了不少好耕地,我都有把我爷爷、奶奶的坟墓迁到这山里来的想法。”

  谭文凯这时接过他的话说:“不信你看,凡是占用耕地的坟墓或迟或早都会要求迁走的,绝对不会让死人与活人争夺耕地的情况继续下去。与其这样,倒不如在我们有生之年,把先辈的坟墓迁到这山里来,让他们在这里永久地安息。”

  谭慎言对谭文凯说:“您可以告诉这些老人们,只要他们百年之后愿意在这里安葬的,等墓园平整出来后,可以在自己选定的墓穴旁边栽上一到两棵常青树,买树苗的钱由敬老院出,这也是对他们自己一个最好的纪念。我想在后山建一个墓园,既满足了老人们百年之后的心愿,又节省了耕地,同时又进行了绿化,我相信当地政府是支持的,说不定还会把我们这种做法加以推广。每年清明节我们可以组织厂子里的青年工人来这里来扫墓,让老人们不要担心他们百年之后成为孤魂野鬼。”

  话说申心良离婚以后心情好了许多,这天是休息天,他专门找到了谭慎言,见面后就很客气地喊:“谭厂长。”

  谭慎言对他说:“老申,咱们是同学,以后只要不是在工作场合,你喊我谭慎言或者老谭就行了,你这么客气让我倒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事请说肥?”

  申心良说:“我有个想法,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进行监视安防设备方面的研发?”

  “你好好考虑一下,写一个《可行性论证报告》,我们再根据你的报告,召集中层管理干部认真研究研究。”谭慎言对申心良说。

  申心良说:“我想进行这方面产品的研发主要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考虑:一是生产这种产品,我们的人员素质、技术条件基本具备。二是我们现有的设备也基本能满足生产这些类型产品的需要,就是再添置一些特殊的设备,投入的资金也不会很多。三是生产这种产品目前在市场上销路较好,大到机关单位,小到家庭都可以使用。”

  谭慎言听完后高兴地说:“老申,你的这个想法很好,可行,那就等你《可行性论证报告》写出来后,我们就开会研究。”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谭慎言召开了全厂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会议,他开门见山地对大家说:“申心良向厂部递交了一个《关于研发生产监视安防产品的可行性论证报告》。在这个报告里,他从我们厂的人员素质、技术条件、生产设备、市场销路等方面进行了充分的论证。今天召集大家到一起,议题只有一个,就是研究是否进行研发的问题。研发新产品虽然涉及的问题较多,但我们今天就长话短说,围绕以下两个方面的问题发表各自的意见。一是,我们要不要研发这种新产品?二是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进行研发?”

  大家对谭慎言提出第一个问题的意见是相对统一的,大家都认为生产这种产品用途广泛,发展前景广阔,市场销路较宽。但对第二个问题是见仁见智,各有自己的想法。

  于重野说:“关于采取什么样的方式进行研发的问题,我想如果我们再组织人员进行研发周期较长,投入会很大。现在市场上这类产品已经成熟的很多,我想走走捷径,也就是采取“偷师学艺”的方法,我们派人以打工者的名义,到生产这类产品质量最好的厂家学习一些关键技术,然后回到厂子进行再培训,这样会大大地缩短投产的周期。”

  谭慎言在综合了大家的意见后,同意于重野这种想法。他对于重野说:“于副厂长,这件事我想请你亲自出马,你亲自挑选两名在大学学的是“电子工程专业”、工作中出类拔萃、接受能力较好的员工出去学习。关于外出待遇方面,我想这样,你们在外出学习期间,厂子工资照发,你们以打工的名义挣到的工资归你们个人,就算是出差补助。不过,我对你个人提出的要求是,你此次出行要有一种卧薪尝胆的精神,生活方面你可能要受些委屈。”金万镒发言说:“从申心良写的这个《可行性论证报告》来看,他并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论证了的。如果他这个建议能给我们厂真正带来了良好的经济效益,我们要对他进行重奖,这是我们在“创立大会”上作为一项制度宣布了的。我们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调动全体员工为全厂的持续发展出谋献策的积极性。”

  谭慎言此时将脸转过来对金万镒说:“老于外出期间,他的工作我们两人要共同承担起来。”

  于重野问谭慎言:“我有两个问题现在要明确下来,一个是我们去的目的地是哪里?另一个是我们在外学习的时间是多长为宜?”

  谭慎言对他说:“我想你们这次外出就在福建、广东两地选择合适的厂家,那两个省外资企业较多,受国外先进技术的影响也较大。至于时间的长短,你自己掌握,但要以真正掌握了核心的关键的技术为原则。总之,时间要以服从于掌握新技术的熟练程度为原则。”

  话说于重野亲自删选了黄立新、胡光利两名员工外出后,他们先是到福建几个厂家,这几个厂家都以人满为由将他们拒之门外。

  他们三人在一起分析原因,胡光利对于重野说:“于副厂长,他们不要我们,可能是认为我们几个是外行,把我们当成了没有任何技术特长的普通打工者。我的想法是到了下一个厂家就说我们都有一定的技术,是原来厂家给的报酬不合理,我们才“跳槽”的。还有,于副厂长,我斗胆说一句,你不要多心。”

  于重野对胡光利说:“有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胡光利笑着说:“你穿的这一身行头不像是个找工作的,我建议您是不是把行头换一下。”

  于重野说:“你的想法有一定的道理,我们再琢磨一下更有说服力的理由。不过,我提醒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叫我“老于”或者是“于师傅”,不要让人看出了破绽,你们一定要记住。”

  他们一行三人在福建又找了几个厂家,都因各种原因未能如愿,后来在广东终于进了一个厂子。这是一家外资企业,生产的产品不但品种多、门类全,而且在质量上与全国同行业相比,处于领先水平。

  经厂家现场测试,他们三人的操作水平得到了厂子认可,被分配到了不同的技术岗位,这样的分工,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因厂家没有给他们提供住宿,他们便在外租了一套住房,这为他们下班后交流技术提供了便利。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们三人本来都是从事技术工作的,上班时,他们通过看、问、学、实际操作等方式,逐步掌握了多种监控设备的构造和工作原理。

  要说此次外出学艺,变化最大的是于重野,以前在生活上是那么讲究的人,出来以后似乎与原来的他判若两人。上班时工作服一穿,在车间里埋头干活,下班后就在宿舍里看书,他是恨不得在最短的时间里尽快掌握制造上的核心技术。

  这家企业技术先进,生产的产品可用于公路交通、银行、政府机关、监狱、饭店等多种行业。比如针对银行、监狱等这些特殊行业生产的监控设备,只要在关键位罝安装自动式红外探头进行布防,在监控中心值班室安装报警主机,一旦某处发生意外情况,探头会自动感应,触发报警。

  他们在这家企业已经干了三个月,于重野告诉黄立新、胡光利两人:“你们要把生产监控器关键设备的生产厂家,各种技术参数要悄悄地默记于心,每种设备性能的好坏也要掌握,将来我们购置设备时就会少走弯路。还有你们要注意收集有关资料,回厂后对员工的培训就靠我们三人了。”

  胡光利对于重野说:“你说的这些事,我们已经在着手做。”

  于重野说:“这就对了,厂子里现在有近千名员工,选派你们两个出来是经过慎重考虑、综合权衡才定下来的,你们要做一个有心人,遇事要多留心。我还要交给你俩一个任务,你们要注意与那技术拔尖的员工加强联系,下班没事可以通过各种方式与他们建立感情,至于花费的钱你们不用担心,回厂后我会酌情给你们处理的。”

  黄立新说:“您的意思我明白,关键的时候可以为我所用。他们出来打工也是为了挣钱,只要我们给他的工资待遇比这里好,我相信他们会到我们那里去。”

  于重野三人的工作表现得到了厂方的认可,三个月试用期到后,很快给他们加了薪水。有时为了按时完成订单的生产任务,加班加点他们也从无怨言。

  转眼半年多过去了,这家外资企业又招进了一批员工,可能厂家认为黄立新、胡光利他们年轻,动手能力强,又把他们两人调到生产“嵌入式硬盘录像机”的岗位,这为他们全面掌握生产技术创造了更为有利的客观条件。他们不会就学,不懂就问,又因他俩在大学里学的是电子工程专业,有的零部件的工作原理对他们来说是轻车熟路,学起来比别的打工者入门要快。

  于重野因在厂子里担负着管理的责任,在这里干了半年多以后,在电话里征得谭慎言同意后,就以家中有事为由向厂方提出了辞工,提前回到了厂里。

  在离开前的晚上,于重野与黄立新、胡光利两人进行了长谈,但谈话的核心内容只有两个:一是要他们一如既往地努力掌握关键技术;二是要注意与技术全面的员工交朋友,为东旭机械电器制造厂招揽人才多做有益的工作。

  话说黄立新、胡光利根据于重野的安排,有意与在不同岗位工作,技术精湛的员工接近,下班后不是请他们到大排档喝酒聊天,就是带他们到歌厅玩耍。时间长了,与他们交上了朋友,在接触过程中黄立新、胡光利在闲聊中有意谈工作上的事,了解他们对这家外资企业在待遇、报酬方面的看法。

  黄立新、胡光利在这家企业干了一年多后,他们按照于重野的意见也向厂方提出了辞工。在他们的动员下,有三名员工一同向厂方提出辞工。

  黄立新、胡光利回来后,还带回来了三名技术精湛的员工,这让厂部三位负责人是喜出望外,晚上金万镒让食堂专门做了一桌西餐,为黄立新、胡光利及三位新来的员工接风洗尘。黄立新将高小平、罗家宝、邢育文等三位向大家作了介绍。

  谭慎言端起酒杯向新来的三位敬酒,十分高兴地对他们说:“欢迎你们三位来我们厂工作,至于个人收入方面我现在可以向你们表态,你们的工资待遇只会比你们原来多,不会少。我们厂既有单身职工楼,也有双职工住宅楼,如果你们的爱人也有这方面的技能,我们也欢迎她们到我们这里工作。”

  高小平、罗家宝、邢育文三人看到这种场面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三人技术虽好,但在原来工厂老板的眼里,他们只是一个打工者,为老板赚钱的机器,来到这里人格上受到了尊重。

  高小平向在座的各位领导敬完酒后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是做人的基本常理。我们既然来到了贵厂,我们一定会全心全意地为这个厂效力。”于重野这时打断了高小平的话说:“这两位厂长你们不认识,我们可是熟人了,我知道你人很聪明,技术也好。但你今天说的话不对,什么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我们大家都要为这个厂效力。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们这个厂是民营企业,我们的宗旨是“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厂子的兴衰成败与我们每位员工的个人利益都是休戚相关的。”

  罗家宝站起来对大家说:“请允许各位领导让我插一句话,于厂长为了学到技术能够屈身下位,以一个打工者的身份在我们原来那个厂干了那么长时间;还有黄立新、胡光利两位朋友,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受尽了累。从这可以看到我们这个厂从领导到员工的一种忘我的敬业精神,让我们看到了这个厂的发展前景,我们来这里工作,心里踏实。”

  金万镒这时对邢育文说:“小邢,你也说两句吧!”

  邢育文对大家说:“我们三位都学的是电子工程专业,大学毕业后因为找不到工作才到了那个厂。说老实话那个厂给我们的工资待遇说高不算高,说低也不低。但是我们的人格在那里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在外资老板眼里,我们就是打工者。今天令我感动的不是因为吃了这顿饭,而是让我有了—种回家的感觉。我的爱人还在那个厂,她跟我学的是同一个专业,如果贵厂能接收,我就让她立马辞职来这里。”

  听到这里,谭慎言带头鼓掌。邢育文这时也许是高兴,他接着说:“我在那个厂工作有七八年时间了,在厂子里也有一些朋友,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岗位的人,请各位领导告诉我们,我们会动员他们来到这里工作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一个不言而喻的浅显道理。我们三人今天的举动,说得势利一点,就是想得到更为理想的报酬。如果允许我们把自己的行为放大,那就是爱国!我们这点技术确实是党和入民培养的,我们为什么不把自己这点小技术用来为自己的同胞服务,而去为“洋鬼子”献身呢?”

  邢育文刚说完,大家又不约而同地使劲鼓掌。从他们三人的谈话中,可以看出他们的综合素质都很高。

  谭慎言这时又端起酒杯给黄立新、胡光利两位敬酒时说:“小黄、小胡,这一年多来你们辛苦了。你们在那里各方面的情况,于副厂长回来后给我和金副厂长说了。你们所做的工作,我们心里有数,你的功劳不仅仅是学到了技术,而是为我们厂引进了优秀的人才,在这里就不便多说了。总之,你们的付出是会得到充分肯定的。当然,于副厂长也很辛苦。但他是副厂长,我还没有资格表扬他。”

  第二天,厂部召开了中层以上管理干部会议,在会上向大家通报了准备投资生产安防监控产品的决定,并对扩建厂房、住宅楼、购进设备、人员培训等方面的工作进行了安排。

  因为于重野是分管一线生产和新产品的研发,他在会上谈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人员培训和厂房的扩建还有双职工住宅楼的扩建可同步进行,但购置设备可暂缓一步,理由是:人员没有培训好,不具备投产的条件,设备买回后也是闲置。另外,现在的科学技术发展很快,适时去购买,可以买到更为先进的设备。

  所有参加会议的人员,都同意于重野的意见。

  人员培训工作准备启动前,谭慎言把金万镒、于重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谈了自己对这次全员培训的想法,提出了三条意见:“第一,这次培训所有在技术岗位工作的人员要全部参加,培训时间安排在晚上,每次培训时间控制在一个半小时左右,时间长了就会囫囵吞枣,收效不大,并且会影响第二天的生产。第二,我们三人都要参加,我们不能当外行,如果在接待客户的过程中,客户提出的问题,我们作为厂子的主要负责人不能进行准确的解释,他们就会对我们产品的质量产生怀疑。在培训期间,每一个月要进行一次考试,考试不及格者,扣发当月奖金。第三,本次培训的授课任务由于重野、黄立新、胡光利、高小平、罗家宝、邢育文等六个人共同承担。”

  谭慎言这时对于重野说:“重野,你要对你们几人各自承担的讲授内容进行分工,明确讲授的任务和所要达到的目的。还有我想通过这次讲课,可以对他们五人的理论功底和实际操作水平能全面地进行了解。我个人的初步意见是,将来在他们五人中提拔一人当车间主任,在用人上“优胜劣汰”这个底线我们一定要坚守!”

  谭慎言最后还郑重其事地强调:“这次全员培训何时结束,在时间上不作人为的硬性规定。以参加培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员工熟练地掌握了生产技能为原则。总之一句话,时间服从质量。”

  谭慎言说到这里,专门对金万镒说:“老金,扩建厂房和住宅楼的事全权由你负责,重野现在的担子很重,一种新产品的开发,会面临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不要分散他的精力。”

  “谭厂长,我负责的这一块你放心。当初建厂时我也学了一些经验,扩建一幢厂房和住宅楼的管理工作我还能应付得下来,卯有拿不准的事,我会与你们商量的。”

  金万镒说到这里,他确实是有感而发地对谭慎言说:“谭厂长,不是我当面恭维你,你考虑问题就是比我们深远。事实证明你当初对厂区的整体规划是对的,要不是厂区后面当初留下了那一大片空地,现在扩建厂房又要打很多的麻烦,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话说厂子的培训工作开始后,谭慎言首先向参加培训的员工讲了培训的要求和规定,员工们看到几位厂长都参加培训,大家都给自己头上戴上了无形的“紧箍”,上课时整个课堂鸦雀无声,认真听讲。

  培训的第一堂课由于重野主讲,他主要讲了安防监控设备的工作原理,应用领域和市场的发展前景。

  黄立新、胡光利、高小平、罗家宝、邢育文等五人分别承担着生产安防监控系统的技术要求、功能测试、产品质量检验、故障排除、售后服务等方面的讲授内容。

  培训一转眼进行了半年多的时间,每个月的考试,除少数员工的成绩不太理想以外,绝大多数员工的理论知识掌握得比较扎实,扩建的厂房和住宅楼主体工程也已基本完成。

  这天,于重野找谭慎言、金万镒两人商议。他提出现在可以着手进行购置设备工作了,于重野的意见是:通过几个月的培训,多数员工已掌握了基本的理论知识,现在的关键是要尽快提高员工的实际操作技能。购置设备后,可以着手进行实际操作的培训。这样可以让员工尽快熟悉新设备的操作。购置设备由他带高小平、罗家宝、邢育文一块出去,他们毕竟在这个行业干的时间长,对各种设备的性能了解得要全面些。

  人们常说:相互补台,好戏连台;相互拆台,一起垮台。厂部领导班子三人共事几年来,因为心都是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他们之间配合得十分默契。谭慎言和金万错对于重野提出的意见完全采纳。

  决定外出采购设备的后,谭慎言向于重野只提了一点要求:他要求于重野这次外出购置设备还是要坚持“货比三家”的原则,多跑几个厂家,多花一点路费不要可惜,也不要过多拘泥于产品的价格。在同类设备中一定要选购技术最先进,性能最好的。另外,他还叮嘱于重野,这次外出与高小平等三人是朝夕相处,动员他们继续做好挖掘人才的工作。

  于重野说:“我这次要求他们三人一同去,除了购置设备以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只要来者的技术好,有多少人来到我们厂,我们都接收。一个企业,人才对我们来说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于重野他们一行四人从东北、华东、华南几个地区跑了近一个月,在设备的选购上,于重野很注意尊重高小平等人的意见。经过多方比较,反复权衡以后才决定在华东地区一个厂家订购了设备。设备运回来后,立即进行了安装和调试。

  控制部分是整个系统的“心脏”和“大脑”,是实现整个系统功能的指挥中心。邢育文他们在教员工进行操作时很是耐心,对员工操作中出现的问题,他们都是及时进行纠正。

  在高小平、罗家宝、邢育文几人的动员下,邢育文的媳妇等三十多人都向原厂辞职来到了这里。同來的这三十多名员工,只要是夫妻关系的,东旭机械电器制造厂都把他们安排住进了双职工住宅楼。这批技术骨干的到来,为安防监控产品的早日投产,创造了难得的有利条件。

  因设备先进,生产技术成熟,不论是居民小区用的小型安防监控产品,还是银行、监狱、机场等单位使用的大型设备,厂方采纳了从外资企业辞职来这里工作人员提出的“高起点,走尖端”的建议。决定不生产25万像素以下的摄像机,所生产的都是30万像素以上高清晰度的产品。他们在生产过程中,坚持以市场为向导,针对不同行业的需要,生产不同的产品。比如,针对银行营业网点、自助提款机等地方用的安防监控产品,着重在提高摄取图像的清晰度上狠下功夫。

  从外资企业来到这里工作的这些员工,工作都能独肖一面,通过他们三个多月的传、帮、带,第一批产品正式投产后,虽然也出现了聚焦不好、图像不清晰、可变镜头在操作时发生散焦、矩阵切换开关不灵等问题。他们通过集体攻关后,对这些质量上的问题一一都得到了解决。在产品质量攻关期间,这些从外资企业来的员工确实是功不可没。

  生产出来的第一批安防监控产品,首先在厂区的大门口和各生产车间及厂区院墙四周进行了安装。这种产品通过同轴电缆将视频信号传送到厂部办公室内的监视器上,管理人员在监视器上就可以看到哪些人上班迟到或早退,离厂时是否携带了厂内的物品,各生产车间员工的工作状态怎样都显示得一览无余。

  这天中午快下班时,于重野来到监控室查看监控图像。当他把画面切换到厂区门口时,无意间看到一位员工手里提一个包,提得比较吃力的样子,引起了于重野的注意。他立即将电话打到门卫,让门卫把这人截住。

  于重野跑步到门口,让那位员工把提包打开接受门卫的检查。门卫人员打开提包,只见里面有三大块紫铜锭。

  这是在当地招用的一名员工,他在铁的事实面前不但不承认错误,还在那里狡辩,这让于重野很生气。

  于重野对他说:“你的狡辩根本无法自圆其说,界限决定性质,口水与痰是以嘴唇为界限。含在嘴里的是口水,吐出来了就是痰。如果不是门卫把你截住,你就走出厂区大门了。”

  那位门卫问他:“这紫铜锭比箝铜锭还贵,你是不是准备偷出去当废铜烂铁卖?”

  “我是准备找铜匠打一个铜火锅的,没有想当废铜烂铁去卖。”那位偷窃者说。

  于重野听到这里更加生气,训斥他道:“你这种行为如何处罚,厂子是有明文规定的,我今天就不罚你,给你留点面子,你也不用再来上班了。”

  东旭机械电器制造厂生产的安防监控是系列产品,适用于家庭和各行各业,在省电视台做广告以后,全同各地的销售商都到这里来订购他们新开发的产品,厂区有一段时间还出现车水马龙的可喜场面,每月的销售额呈现出螺旋式上升的良好态势。

  工作就是这样,旧的问题解决了,又有新的问题摆在了厂部几位管理者的面前。一个是由于增加了安防监控产品生产后,员工数量明显不足。另一个是安防监控车间主任一直是由于重野兼任,必须尽快选拔一名车间主任。

  厂部三位负责人思路是十分淸晰的,新建的两栋双职工住宅楼已经建好,当务之急是要全部解决在这里工作单身职工夫妻分居的问题。

  厂部办公室张贴出在原厂招聘普通岗位员工的消息后,有六十多名单身职工就给他们的家属报了名。有的却是因为自己的小孩正在上初、高中,这里的教育问题目前还不能解决,只有放弃这次机会。

  厂部决定由詹维平和刘维俊两人回塞北市去将招聘的人带到这里,他们两人心里很清楚:这一次回去带人除了每人至少要交五万元入集资款外,没有任何附加的条件。像这样的工作派谁回去都可以,之所以派他们回去,就是为了显示对他们两人的器重。

  谭慎言等三位负责人想到又解决了六十多名员工的两地分居问题,特别是詹维平和刘维俊的夫妻分居问题得到了解决,三人心里十分的欣慰。

  在提拔安防监控车间主任的问题上,所有与会人员意见较统一,就是通过考察、考试和实际操作等方式择优而用。

  谭慎言召集大家开会时有一个特点,别人发言时,他从不先声夺人地谈自己的意见,也不把自己的意见强加于人。他总是认真地听一听,然后仔细想一想,在综合了别人的意见后,再说自己的主张。

  因为于重野分管一线生产,他的意见是:实际操作的考试,以解决产品在生产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作为实际操作的重点,在笔试中除了要考理论知识以外,还要求参加竞聘者陈述竞聘成功后的设想。

  于重野认为这样的考试方法有两个好处:第一个是可以考察参加竞聘者独立解决疑难问题的能力;第二个是可以看出他的工作思路和组织领导能力。

  经举手表决的方式,大家都同意于重野的意见。

  金万镒这时在会上提到给申心良奖励的问题,申心良看到是谈与自己有关的事,借故出去了。

  谭慎言这时问大家:“是不是到年底再说?”

  于重野谈了自己的意见:“他认为,我们对个人奖励只是一个工作方法,目的还是要全厂员工集思广益,为厂子的持续、稳健发展出谋献策。从我们采纳了老申这个建议以后,给厂子已经带来了明显的经济效益。我主张现在就对老申进行奖励,这种做法的好处是,目前还需要招用技术人才,现在对老申进行奖励,可以表明我们在管理上的价值取向,能招揽更多、更好的人才进厂。至于奖励的额度是多少,他的意见是请参加会议的人员各自发表意见。”

  经大家讨论,最后决定给申心良一次性奖励五万元。第二天上午在厂区公示栏里进行了张榜公布。

  下午,厂部在张贴出竞聘车间主任的通知后,有的是因为是没有全面掌握安防监控的生产技术,有的是因为定的门槛较高,多数人主动放弃,最后只有六人参加竞聘,邢育文竞聘成功。

  邢育文竞聘成功,给从外资企业来这里工作的三十多名员工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也给全厂员工刻苦钻研技术树立了一个近在眼前的榜样。

  这天谭慎言在办公室里接到县人大的电话,请他到县人大去一趟。谭慎言放下电话后很是纳闷,这几年我与政府部门打交道较多,人大基本没有什么接触,他们找我干什么呢?带着疑惑他赶到了县人大,人大主任向谭慎言自我介绍说:“我叫梁鸿志,是县人大主任。”

  谭慎言听完梁主任的自我介绍后,面带歉意地说:“梁主任,实在对不起,我回到家乡创业,厂子虽然不大,但琐事不少,还没有来得及拜访人大的各位领导。我们在这里办厂离不开你们各位领导的支持,我是打算要专门抽出时间,与几位副厂长专程来拜访人大还有政协领导的。”

  梁鸿志主任笑着说:“那倒没有必要,你请坐吧,我听说你父亲原来也是在县政府工作的?”

  提到这事谭慎言有些伤感,只说了一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是想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不想多谈。可这位梁主任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接着说:“我父亲原来也在县委工作,他们说不定相互都认识。”

  谭慎言很不愿意把翻过去的那一页再翻过来,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只用“可能”两个字来应答。

  梁主任看出谭慎言对这个问题是在有意回避,就不好再说下去,当即转换了话题,他对谭慎言说:“谭厂长,今天我把你请来是有这样一件事,你在咱们县民营企业中是一面旗帜,你为了回报家乡,从几千里外回乡办厂。这几年你为当地的经济建设做出了不少的贡献,由于你们的产品畅销,也提高了我们县在全省乃至全国的知名度。在全县民营企业中你上交的税款是最多的,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你为当地提供了几百个劳动就业岗位,你这是在为政府分忧。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为当地社会的稳定也做出了贡献。你热衷于慈善事业,敬老院建成以后,使农村的孤寡老人老有所养。还有从你们到这里办厂以后,周围的环境不但没有任何破坏,并且你们的绿化搞得也很好。根据你为地方所做出的贡献,我们县人大经过研究,拟增选你为我们县的人大代表。虽然你是当地人,但你现在的户口不在属地,根据人大选举的有关规定,你的户籍必须是当地的,我想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能不能把你的户口转回来?”

  谭慎言接着说:“您的意见我回去考虑一下,再答复您吧!。”

  梁主任问:“你要考虑多长时间?因为县人大会不久就要召开了。”

  谭慎言说:“最多一天时间,我就给您回话。”

  谭慎言回到厂里后,马上把于重野、金万镒两位负责人找来,把县人大的意思说了一遍。

  于重野听到这里高兴地说:“谭厂长,这是好事呀,你看啊,第一,你出去了几十年,这才真正的是叫落叶归根,离鸟还巢。过去有的人退休了,想把户口转回老家,因受多种条件的限制,又因牵涉跨省转户口的手续很麻烦,所以不能如愿。你现在有公安部门去帮你沟通,事情办起来就会便捷多了。这第二嘛,你如果真的当选了人大代表,起码在召开人大会的时候,可以为民营企业呼吁,针对民营企业面临的困难或需要政府给予帮助的事情,你有说话的机会。我想把你增选为人大代表,主要是从民营企业这个方面来考虑的。第三嘛,这就证明了这几年我们的付出得到了县政府及人大的肯定,我看你不要迟疑。”

  晚上,谭慎言与梁荣喜通了电话,说明了情况。梁荣喜似乎对这类事情不太感兴趣,让他本人自己决定。但谈到转户口的事,梁荣喜明确告诉谭慎言,他本人的户口转走她没有意见,但她的户口暂时还是不同意一同转去。

  为了表示对这件事的慎重,第二天,谭慎言又亲自去了县人大,见到梁主任以后,表示愿意将自己的户口转回。

  梁主任说:“这边的有关手续你不要管,你们那边的手续我们与那里的公安部门联系,因为牵涉跨省迁户口的问题,你本人还得亲自回去一趟。”

  谭慎言从县人大回到厂子以后,把两位副厂长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就厂子生产方面的事交换了意见并进行了安排后,又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原来老厂子里的人听说去那里工作的人收入很好,他们见谭慎言回来后,有不少人来到谭慎言家要求去他那里干。姜平浩从厂子破产以后因为没

  有找到新的工作,一直在家闲待着,他的要求更为迫切。

  谭慎言对姜平浩说:“你们也知道,为了解决夫妻两地分居的问题,我们又从原厂子招聘了六十多人,目前空缺的岗位还不是很多。再说进人的事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我回到那里跟于重野、金万镒商量一下,如有可能我们会通知你的。不过,到我们那里去的人都要集资。”

  姜平浩说:“这个我知道。”

  姜平浩走后,梁荣喜对谭慎言说:“这几天你出去办事,来家里找你的人不少。现在厂子里像姜平浩这样在家闲着,没有找到事做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你不能要张三不要李四,最后把人得罪了。还有从你们办厂以后,厂子里有的人对你们有些议论,特别是对你的疑问更大,说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谭慎言笑着说:“这个问题我早就料到了,我们一没偷,二没有抢你怕什么,我哪有那么多的钱,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有这些议论也是正常的,不说是他们,就是刘维俊、金万镒他们都有疑问。在一起工作心存疑问总不是好事,我要选择在合适的时候,把我炒股获利的情况还有中奖的情况给他们说清楚。说到这里我要提醒你,树大招风,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处处小心。我回去以后就准备盖自己的房子了,等房子盖好后你也回去,不要再干了。钱多少是个够,老家的环境你也知道,可比这里好。我到公安厅办理迁移户口的手续时,跟他们户籍管理处的处长聊了一会。他告诉我“再过不了几年,户籍管理会全面放幵,不会再有所谓城镇户与农村户的限制了。”到时你转不转户口都不是问题,买粮买油又没有限制。”

  两口子有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晚上躺在床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谭慎言见梁荣喜睡觉时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关心地对梁荣喜说:“你以后晚上睡觉不要把手机放在枕头底下,手机所产生的高频磁场对人的大脑有影响。”

  梁荣喜见谭慎言虽然比原来瘦了一些,可能是因为南方水土养人,脸上很有弹性和光泽,她带着感伤的语调说:“我老了,我们一起走在大街上,别人还以为我是你大姐!”

  谭慎言这时翻身侧过来搂着她说:“你不要在我面前说你老了,姑娘有姑娘的美丽,少妇有少妇的风韵,中老年妇女有中老年妇女的风采。人在各个不同的阶段各有千秋,西瓜只有熟了才甜,你现在有一种特有的成熟美。”

  梁荣喜推了他一下说:“我跟你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很少吵架,还要归功于你这张能说会道的甜嘴。”

  谭慎言这时问到颜如玉现在的情况,梁荣喜说:“我每天都是早去晚归的,很少见到她。这种人能怎样?还不是个她!她烧申心良衣服的事,这家属院的人对她很有看法,说她这事做得太绝情。只要知道底细的人谁敢要她,

  就不像是个女人。我原来还真的以为她谁都不怕,法院来找过她一次后,她砸刘维俊家里的东西还不是一分不少地赔偿了。老申在那边的情况怎样?”

  谭慎言告诉他:“老申离婚回到那里以后心情比原来好多了,工作也很卖力。我姐姐就在他手下工作。”

  听谭慎言说他姐姐在申心良手下工作,梁荣喜好像是突发灵感,她说:

  “老申现在也离婚了,你姐姐也是孤身一人,要不你暗示一下比较知己的人牵牵线,把他们撮合到一起?你姐姐形象也好,人又聪明,就是文化低一点。再说老申现在还要找个什么样的?你不好说,我给于重野或者是金万镒打电话说一下?”

  谭慎言说:“这种事要靠他们两个人的感觉,我们是不可以勉强的。”

  看到申心良现在这样子,我真的庆幸我老谭还是有福,找了个你这样通情达理的媳妇。我要是找像颜如玉那样的,我就是不死也得像老申那样脱掉一层皮。”

  这时谭慎言又问到儿子谭耀伦的近况。

  梁荣喜告诉他:“他最近又处了一个新女朋友,是香港人,我考虑到他处对象要花钱,就到中国银行兑换了一些外币给他汇过去了。”

  谭慎言听到这里,连忙用右手撑着床半坐起来,很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嘛,中国人找中国人多好!文化背景差异的鸿沟是无法完全消除的,他原来找了那个外国的女朋友我是不同意的,但隔了这么远你有什么办法,你也管不了他,在个人问题上他总算是醒悟了。还有一点,你以后在与他通电话时,一定要提醒他,千万不能加入美同国籍。我们湖北人对落叶归根很讲究,武汉不是有座龟(归)山吗?”

  两口子也许是说到儿子问题的机会不是很多,谭慎言一说到这里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接着又对梁荣喜说:“人世间的爱总是朝下的,在正常情况下,人爱子女多于爱父母。但世上的老子与儿子大多都是冤家。你是在关心他,他还不领你的情。你是母亲,与他沟通要容易一些,他年龄也不小了,如果他们双方都觉得合适就叫他们尽快成家。婚事最好是回来办,让几位老人也高兴高兴,他成了家我们也了却了一件心事。你还要叮嘱他与卢教授的儿子卢敬斋保持密切的联系,人不能过河拆桥。再一个他们都在异国他乡,经常联系有什么事相互都有个照应。

  他们夫妻俩在这天夜晚,家长里短地谈到很晚才入睡。

  第二天,谭慎言和梁荣喜又专门去看望了梁荣喜的父母。多年来,老两口对这个女婿的孝顺和能干始终是很满意的。

  谭慎言回来办理迁移户口的事,由于两省的公安部门已经进行了沟通,办得很顺利。

  谭慎言这次回来在家里住了一星期以后,梁荣喜开车把他送到了机场。

  梁栄喜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可能是谭晓薇那年来她这里,晚上与她睡在一起时,能跟她推心置腹地聊天的缘故,梁荣喜对谭晓薇不幸命运的同情深深地植根于心。从此,她对谭晓薇更加关注。在金万镒、刘维俊、詹维平、于重野等几人中,梁荣喜对于重野的信任感似乎要更强些。

  梁荣离把谭慎言送到机场回到家后,就给于重野打去了电话,嘱托他对谭慎言姐姐个人问题多多操心,并谈了她对申心良的看法。

  于重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谭慎言这次回家肯定谈到这个问题。他在电话里告诉梁荣喜,当初安排谭晓薇在申心良手下工作,就有这方面的意思,只不过当时的条件不具备,这层纸没有捅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