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三 人生一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书名:时光的味道作者名:徐新民本章字数:19883更新时间:2024-12-27 18:20:36
苟宦臣和展彩屏的暧昧关系在整个厂子早已不是秘密。民间有个说法:
“抬头婆姨低头汉。”只要看展彩屏走路的姿势和平时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放荡的“风骚货”。她平时走起路来将头颅高高抬起,仿佛目空一切。虽然现在人到中年,孩子初中都快毕业了,还喜欢卖弄风骚。
人常说:长得俏,本来俏;装得俏,惹人笑。展彩屏的皮肤较黑,脸上每天涂着一层厚厚的粉,恰似《小二黑结婚》中的“三仙姑”,就像那驴粪蛋上下了霜。嘴唇抹得猩红,说起话来故意嗲声嗲气的,高跟鞋的后跟只有筷子头那么粗。走起路来故意腰肢摇晃,臀部耸动,就像旧社会的“窑姐”。
从厂子实行“减员增效”以后,她更是把苟宦臣当成了百般依赖的可靠对象,只要见到他,她的眼睛里就故意放射出淫荡的邪光。
国人着装的传统习惯是“男不露脐,女不露皮”。可这展彩屏,她穿衣服喜欢“挺”“透”“露”。“透”和“露”她是做到了,一到夏天,她穿的那衣服就像“渔网”,能多露点就多露点,好吸引好色者的目光。但令她十分苦恼的是,“挺”她没有办法做到。
作为女人,她自认为最大的遗憾不是皮肤黑,而是胸部扁平,就是古书上所说的“丁香乳”那种。为了弥补先天不足,她只好戴上加厚的胸罩。尤其是夏天,她穿的衣服又透又薄,走路时因为奶子太小,胸罩挂不住就滑到了一边,给人的感觉她长着四个奶。
厂子里有位好事的职工给展彩屏编了个顺口溜,教给家属院那些不懂事的小孩。有些小孩子在一起边跳橡皮筋边唱:“展彩屏真奇怪,胸前长着四个奶。展彩屏不守德,见了男人把屏开。”小孩子天真无邪,他们并不懂是什么意思,有的小孩甚至还不知道展彩屏长的是什么模样,只是觉得唱起来顺口,在一起玩耍时唱着也好玩儿。
好色的男人要求自己的老婆传统,却喜欢情人放荡。据说展彩屏在社会上还有几个相好的。不过,这些男人看中的是她的肉体,要求与她上床的速度比对她说出一个“爱”字的速度还要快,根本谈不上情感上的交流一-也许她这种女人喜欢的也是这种刺激的寻乐方式。因为这种荡妇只要自己能得到好处,不讲人伦,与谁都可以上床,甚至上床之前好像是与那些嫖客在搞“脱衣”比赛。
展彩屏大多数时间喜欢穿裙子,有人说她喜欢穿裙子是为了干那事方便,把裙子往上一掀,双腿一叉就行了。但她有时也穿得很夸张古怪,那年厂子里召开年终表彰大会,她穿了一条印花比碗口还大的裤子,肩上披了一块俄罗斯大方巾。大冬天的,胸口大面积的暴露在外,她也不怕感冒。
锻造车间的老曹实在看不惯了才说:“他妈的,展彩屏把她家的被面都穿出来了!”
展彩屏没有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技能。她原是铸造车间的一名工人,因嫌铸造车间工作太累太脏,就主动投怀送抱,与现已离休的一位副厂长杨海清好上后,才从铸造车间调到了厂部行政科,虽然干的都是跑跑腿的事,但比在铸造车间要舒服自由多了。
杨海清是新中国成立前参加工作的,要是论年龄,杨海清当展彩屏的爹都绰绰有余。其实杨海清的老伴也知道他们之间有这层见不得人的关系,但考虑到孙子都大了,为了面子,这位副厂长夫人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海清的老伴很聪明,她心里也很清楚,干这种事虽说没有“鸡”那么方便,但是要防也是没有办法防得住的,总不能把自己的老公拴在裤腰带上。与其这样,倒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副厂长夫人心里比谁更明白,只要我自己不说他们之间的事,别人就不敢到处乱说。如果我要是把他们两人之间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公开了,这厂子里住着的老老少少一万多人,不论是谁,也不论在什么场合,谁都可以把杨海清所干的那些伤风败俗的事当作茶余饭后闲谝的话题,她们一家老少几代人在人前就没有面子。
为了掩人耳目,这位副厂长夫人有时还采取“掩耳盗铃”的方式,在上班人多的时候特意站在厂门口等展彩屏,故意与展彩屏在众目睽睽之下有说有笑,好像她们是忘年之交一样。
正是因为这位副厂长夫人的“贤德”,展彩屏才更加有恃无恐。
厂子知识分子的比例毕竟比其他国营企业要高得多,工作之余喜欢舞文弄墨的也不少。曾经有人改写了唐代无名氐写的一首诗,从门缝分别塞到杨海清和展彩屏的办公室,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
君爱我年轻,
我恨君生早。
恨不生同时,
老牛吃嫩草。
只要君行乐,
随时让君操。
杨海清离休后,展彩屏又怕要她回到车间,所以又勾搭上了苟宦臣。
男女情场的经验证明:女人勾引男人,要比男人勾引女人的成功率高得多。要说少数男人下贱就下贱在挡不住那些不良“荡妇”的色诱。他即便吃了山珍海味,见了萝卜白菜也不嫌弃,权当是为了尝个鲜。
如果说是苟宦臣主动寻花问柳,那确实是冤枉了他。苟宦臣也知道展彩屏与杨海清的那些事,也或多或少地知道她在社会上还有相好的,他也清楚自己是在吃已经发馊了的“剩饭”。但展彩屏的主动献媚,他终究是挡不住那主动投怀送抱的诱惑。
古人说:相由心生,一点不假。苟宦臣张口说话时露出两排黄牙,两撇耗子胡须一抖一抖。他身材瘦削,长得獐脑鼠目,鹰鼻斜眼。人们常说,眼斜的人心也邪。厂子里有的人背后骂他:头上插着风向标,身上长着弹簧腰。
苟宦臣走起路来也很有特点:一是右膀前斜;二是喜欢低着头走路;三是走起路来外八字,脚在地面上移动的频率很高,但脚下不出路,就像演员在舞台上走台步一样,也很像张天翼笔下的主人公“华威先生”,给人的感觉是一天到晚都很忙。四是脸皮厚。工作之余,只要有几个人站在那里聊天,不管人家烦不烦他,他也会凑过来。他参与其中的目的不是为别的,是为邵稀庸收集“情报”。他就像一只黄蜂,在别人头顶上嗡嗡飞。因为黄蜂会蜇人,聊天的人只要见他朝这个方向走来,要么自动解散,要么就说“哈哈,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话题。人们这种自保的本能,是为了自己不被“黄蜂”蜇伤。
从他调到这个厂子以后,把一个好端端的厂子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搞乱了一单位,教坏了一拨人。
省重工业厅有一位干部来厂子“蹲点”,在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有不少职工向上级派来的干部反映了苟宦臣不少问题,他离开恒兴机电制造厂时,对苟宦臣的评价只有一句话:“面孔阴森冰冷,看他那长相就不是一个好人!”
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苟宦臣与展彩屏能苟合在一起,一个是寡廉鲜耻,一个是轻荡无行。但是他们在做人的道德上是一致的,展彩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守妇道;苟宦臣为了实现他的企图,可以丧失做人最基本的底线,也不惜出卖自己最起码的道德和良心。
有道是: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苟宦臣的腐蚀性特别强,只要是他认为能用上的人,他总有办法把你拉下水,直至与他彻底地臭味相投,变成与他一样的人他才甘心。
他又像是一个大染缸,只要你进了那个染缸,白布就变黑,黑布变得更脏。厂子有个中层干部叫魏建功,苟宦臣没有调到这个厂子之前,大家对他的评价还是不错的。自从苟宦臣与他交上朋友以后,很快学得一身邪气。有人说:魏建功一个技术干部,现在也跟着苟宦臣学成了一个“政客”。
苟宦臣当上副厂长以后,倒是有人想巴结他,也有人请他吃饭。虽然这些人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主要是让他在关键时候不要害人。因为他背后捣人、害人是鸭子浮水,底下扑腾,毒辣奸诈。
如果有人请苟宦臣吃饭,如何招待他也是一个问题。请他到一般饭店吃饭,他就嫌别人点的菜没有品味,是招待“暴发户”的。要是请他到高档饭店,他又嫌菜的分量少,是在喂鸽子。有时别人在他没到之前把菜点好了,他来后就将已点好的菜全部推翻,由他重新再点菜。等待上菜的时间稍长一会,他又不停地看手表。暗示对方,他很忙,今天能接受吃请,那是给了很大的面子。
苟宦臣身上那些令人痛恶的毛病不是一天一日养成的,他原来在一家化工厂工作,也是因为喜欢搞团团伙伙、溜官害民,在那个单位待不下去了,才托于重野岳父的关系调进这个厂子。一到这个厂子,他就主动充当厂长邵稀庸的“情报员”。
人们在一起交谈,免不了要谈出自己对一些人和事的看法,听到这些议论以后,他再添油加醋地去跟厂长邵稀庸打“小报告”。他在邵稀庸跟前有时把芝麻说成西瓜,有的纯粹是无中生有。苟宦臣主动充当这不光彩的角色,主要是想通过这种手段博得邵稀庸的好感,从中捞取好处。
这苟宦臣别的能耐没有,但琢磨人的水平比一般的人要强得多,他知道自己在邵稀庸面前说张三、贬李四,邵稀庸是不会去找当事人对质的,所以他干起这种背后捣鬼的坏事来有恃无恐。
再说邵稀庸别看他上过大学,其实他只会“直线思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根筋,”每当苟宦臣给他报告某某说他的坏话时,他根本不懂得“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的道理。更不会在自己脑子里过滤一下:这苟宦臣给我说这些的用意是什么?他给我说的这些是真还是假?他对这人是不是有个人成见,把我当成了打狗的石头?由于他不会作正确的判断和分析,而是偏听偏信,无形之中邵稀庸也给自己树了许多“假想敌”。
苟宦臣除了喜欢在背后害人外,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表现自己。当中层干部的时候,同事或下属好的建议、好的点子他占为己有,在厂办公会上进行宣讲。不知内情的人以为他很在行、很能干。其实是满壶全不响,半壶响叮当。
从当上副厂长后更加显摆,厂子里有人给他打电话,他接电话时,不是告诉对方我是苟宦臣,而是说:“我是苟副厂长。”好像苟副厂长就是他的名字似的。有一次他给外单位打电话时还故意省去一个“副”字,他给对方说:“我是恒兴机电制造厂的苟宦臣厂长。”对方听后反问他:“恒兴机电制造厂的厂长不是邵稀庸吗?什么时候换人了?”他听到这个反问才无奈地自我更正道:“没有换人,邵稀庸还是厂长,我是副厂长。”
厂部机关有位干部总结苟宦臣和展彩屏的几句话十分到位而准确:苟宦臣只要是为了个人的利益,大的也要,小的也要,眼前的也要,长远的也要。那荡妇,只要你能给她带来好处,她就可以不分场合在嫖客面前装嗲卖翌娇,不守妇道,不惜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只要具备幽会的条件,随时都可以为用得着的嫖客献身。
厂子里的人在背地里议论苟宦臣与展彩屏的关系:不是上级与下级的关系,而是嫖客与婊子之间的关系。苟宦臣领导着全厂,但是展彩屏领导着苟宦臣。这两个无良之人苟合到一起,各取所需。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苟宦臣的办公室与他情人展彩屏的办公室从外面看是两个独立的办公室,其实里面是相通的。因为两个办公室后面还有门,而且后门封闭的通道连着两个办公室,他们很善于利用这个便利的地形。他们虽然是一人一个办公室,就是在上班的时间想演“地道战”都很方便,不论他们在谁的办公室偷情,只要一有情况,马上就可以从后门的通道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别人根本无法抓到现场。
展彩屏勾引男人除了会卖弄风骚之外,床上的功夫比那卖身的婊子还厉害。当初与杨海清在一起鬼混时,杨海清快六十了。人们常说:“人老血气衰,尿尿打湿鞋。”到了这个年龄干那种事应该说是力不从心,但她有办法让杨海清在床上销魂。也可能是床上的功夫好,她也能把苟宦臣搞得神魂颠倒。
苟宦臣因为是副厂长,出差较多,只要有自圆其说的理由,他顶着别人的议论也要把展彩屏带上。如果他一人出差,回来后就不直接回家,而是把展彩屏叫到办公室。他们一见面,如同大热天渴极了的人见着了水、饿狼碰见了一块可口的肉,霎时两人就在双人大沙发上滚成了一团。
这天是星期天,苟宦臣从外地出差回来,展彩屏就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他。他们见面后就直奔“主题”,宽衣解带。
展彩屏很温存在对苟宦臣说:“你出差刚回来很累,你先躺下吧。”
接着她爬到苟宦臣身上,把苟宦臣阳物插入自己的阴道中,立起来套一阵,坐下来揉一阵,苟宦臣抵一抵,她就迎一迎,她还故意表现出达到了高潮时发出呻吟声。一会儿紧紧抓住苟宦臣的手臂;一会儿将他抱得更紧,让他插得更深;一会儿又抬起头来轻咬着苟宦臣肩膀;一会儿又用舌尖去舔苟宦臣的耳郭。苟宦臣见到展彩屏忘情地喊叫,又怕淫声传到门外,他只有用亲吻来堵住展彩屏的嘴。当苟宦臣“坏水”一泄,两人对视一笑,双方都明白已经完成了一次的肉体交融。
交配完了以后,她躺在下面,将一双腿紧紧缠着苟宦臣,让苟宦臣爬在
她的肚皮上面对他说:“你就躺在上面休息一会,这可是“真皮沙发”啊!
她口中喃喃:“我们又有十多天没有相见了,只要你还要,我还给你。”
听到这里,苟宦臣轻轻将展彩屏双臂推起,一手抓着她的小奶轻轻揉搓着,接着张口去舔另一只乳头。展彩屏只要一发出淫声,苟宦臣连忙上来用舌头将她的嘴堵住……
这天星期天上午,有人看到他们又一前一后进了厂部的办公大楼,估计他们是要在办公室里鬼混。过了十多分钟,这位搞恶作剧者找到了一位外单位的朋友,到马路边电话亭给苟宦臣家打了电话,说苟宦臣在办公室突然晕倒,让她老婆多叫几个人把苟宦臣尽快送到医院。当苟宦臣老婆问打电话的人是谁时,对方已经挂了电话,这使她感到情况更加紧急。
苟宦臣老婆放下电话后,在家属院叫了四个人,吩咐一人给医院打电话要救护车,其余三人跟她奔跑着进了办公楼。当他们敲苟宦臣办公室的门时,里面没有应答。
这时一位职工对苟宦臣老婆说:“嫂子,你不是说苟副厂长晕倒了吗,可能是不能说话了,情况紧急,赶快把门撞开。”
说时迟,那时快。两位一起把门撞开后,眼前的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苟宦臣惊慌之中只穿上了背心,下身赤裸着。展彩屏虽然穿上了三角裤衩,但上身还是光溜溜的,她低着头,双手交叉拥抱在胸前,遮着胸前的“丁香乳”。
苟宦臣的老婆上前就给了展彩屏一耳光,边打边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原来我在厂子里隐隐约约就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我还以为是苟宦臣的仇人多,故意坏他的名声,你今天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转而又对苟宦臣怒斥道:“这种破烂货就像那“泔水缸”一样,你也不嫌恶心呀!就是偷情也要找个像样点的”。
那几位与苟宦臣老婆一同上楼的人看到这不堪入目、而又不容易看到的刺激场面后,相互递了个眼色,悄悄地退了出去。
苟宦臣此时的狼狈神态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苟宦臣老婆对他继续喊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们赤身裸体地躺在沙发上,也不怕受凉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我丢不起这个人,我们离婚吧,你就跟那“骚货”过去。”
更为滑稽的是厂区办公楼下面已是喧闹声一片,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停在办公大楼门前的救护车“呜拉——呜拉”的鸣笛在楼下等候,医生背着急救箱,护士抬着担架直往楼上跑。他们循声跑到苟宦臣的办公室门前时,也被这场面惊呆了。他们每年出勤救护至少有几百次,像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看到。
苟宦臣的老婆倒还算清醒,为了把恶劣的影响尽量缩小到最小范围,当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钱来付了救护车的出车费,打发他们走了。
“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还不快把衣服穿上,还要“暴尸”呀!”苟宦臣的老婆对他们两个怒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恒兴机电制造厂出了这档子事,不但全厂的人都知道了,医院出勤的医生和护士也把这个桃色新闻当笑话,在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
其实,苟宦臣的老婆当时也是惊慌失措。如果她要是能冷静地想一想,也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她到苟宦臣办公室时,办公室的门紧锁,那打电话的人是怎么知道苟宦臣晕倒在办公室的?这打电话的人明明是在做好事,为什么又不肯留下自己的姓名?
忙人无智。她当时只考虑到救人要紧,根本来不及去考虑这些问题。
苟宦臣以为他跟邵稀庸私交甚密,事发的第二天还恬不知耻地到厂长邵稀庸的办公室,要求厂子保卫部门追查是谁搞的鬼。
邵稀庸的无能全厂人人皆知,但你要说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糊涂蛋”那也不客观。这次他对苟宦臣发了火,训斥道:“我们是工厂,不是公安部门!你总不能要求全厂停产来查这件事吧?!从你调进我们厂子以后,我们这个单位就没有消停过,你说这是为什么?嗯!你和展彩屏之间的事大家早有所闻,在厂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办公室是办公场所,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某人的这种做法是不对,但你们也要检点一些。就是因为用了你,搞得我很被动,除了你“小圈子”那几个人以外,大部分中层干部对我都有意见。据我了解,有的职工见你从这边走来,他们就从那边巷道绕道走,不愿意与你打照面,有这样的事吧?下午厂部领导要开个会,我初步想法是展彩屏的岗位调整一下,看看其他几位厂领导的意见。我们厂子的生产经营情况是一年不如一年,这事要是让上级领导知道了,你说我这个厂长怎么当?现在人的处世原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搞这恶作剧的人要不是对你恨到了极点,他干这种无聊的事干什么?!”
苟宦臣听到邵稀庸要调展彩屏的岗位,连忙用央求的口吻说:“厂长,
请您暂时不要调整小展的岗位,实在要调,缓一段时间再说行不?”
邵稀庸知道苟宦臣还试图在那里欲盖弥彰,此时也没有作出任何表态。
外行领导内行,怎不叫人愁断肠!从苟宦臣当上副厂长以后,全厂的生产经营更是每况愈下,中层以上干部对邵稀庸那种任人唯亲的做法很是不满,抵触情绪很大。于重野领导的研发部门,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拿出新的成果。“减员增效”不是一剂良药,人员是裁减了不少,但是也不见增效。“优化组合”也没有使工厂走出困境。
销售出去的产品返修率增加,出售给福州、海南的几台精密机床不能使用。根据购买方在电话里反映的情况来看,质量上存在很大的问题。
谭慎言只好带上两名技术精湛的人员到那里去做售后服务,经过两个多星期的修理,才将那几台精密机床的故障全部排除。返程时,谭慎言让那两名技术人员先回单位,他则取道去西安看望卢教授。
谭慎言见到卢教授后的第一句话,是问他的身体状况。
卢教授对他说:“我现在吃得下、睡得着,身体还可以。”
谭慎言在福建和海南两地很用心地给卢教授买了一些滋补品,他打开旅行箱,将买的物品取出后递给卢教授。
卢教授打开包装后,只见这燕窝质纯无杂,窝形整齐,状如元宝,洁白透亮。他对谭慎言说:“你给我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啥啊?燕窝乃稀贵之物,特别是这白燕窝,那是金丝燕一年里筑的第一个窝。”
谭慎言说:“卢教授,人们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你可真是个博物学家,什么都懂。”
卢教授拿着燕窝走到窗前又细细端羊后问谭慎言:““你怎么知道白燕窝好?”
谭慎言笑着回答道:“我哪里知道白燕窝好,只知道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卢教授对谭慎言说:“退休以后无所事事,我看过介绍养生方面的书,有本书里介绍白燕窝是最好的,毛燕窝次之。毛燕窝是金丝燕第一次筑起的巢被人摘后,再筑的第二个窝,毛燕窝窝形不整,多杂质,色呈灰暗,壁薄毛多。再次之是血燕窝,这是金丝燕筑的第三个窝,此时的燕子产卵期迫近,筑巢匆忙,窝不成形,杂质间带有紫黑血丝。我看的那本书,对燕窝的品质介绍得很详细,还配有彩色的插图。”
这时卢教授又拿起另外两包问谭慎言:“这又是什么?”
谭慎言告诉卢教授:“这是西施舌和海蜈松,是我在福建给您买的。”
卢教授说:“你给我买这些东西,我也不会做啊!”
谭慎言:“这东西我也不会做,不过,人们不是说“海鲜本无味,只靠汤来煨吗?”下午我去买只乌鸡来炖汤您看怎么样?这燕窝和海蜈蚣您放着,您想吃了自己按上面的说明自己做就是了。”
卢教授说:“趁你在这里就做着吃掉算了,我又不会做,时间长了就放坏了。”说着他又到卧室去从抽屉里拿出把钥匙交到谭慎言手中说:“我的—位老同事住院了,我们几个人约好了一同去看望他,你回来时我可能不在家,你回来自己开门。”
谭慎言虽然离开卢教授多年,但他还是没有见外,接过钥匙又问卢教授:“您现在晚上是吃米饭多还是吃面多?”
卢教授说:“人老了,晚上还是吃面舒服。可从你走了以后,我晚上吃米饭较多,我自己做的面我自己都不喜欢吃。今晚有你做菜,还是吃米饭吧,不过你要做软一点。”
“我知道了。”谭慎言边回答,边走出了家门。
西安与全国所有的省会相比,它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方位明确,当地人有句顺口溜:“站在钟楼往下看,四条大街面对面。”说的是西安东、南、西、北的方位明确,就是外地人初到西安也不会转向。
谭慎言先是到西大街的一家海鲜酒店,他进酒店大厅以后先递给大堂经理一包中华烟。说明情况后,大堂经理很热情,亲自把他带到后厨,并对大师傅说:这是他的一位亲戚,向他讨教“西施舌”的做法。
这位大师傅见是大堂经理的亲戚,就毫不保留地教给了谭慎言如何烹饪“西施舌”。
谭慎言向大师傅和大堂经理道完谢走出酒店后,只见马路对面一个小饭馆门前站满了人。围观是城里人的一大嗜好。谭慎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穿过马路向那里走了过去。
只见一位顾客在那里大声质问牛肉拉面馆的老板:“你这是牛肉拉面吗?哪有牛肉?我就是拿着显微镜也找不到一块牛肉啊!你这是欺诈顾客,
干脆你把面馆的牌子换了,就叫“开水拉面馆”!”
旁边也有人在那里帮腔说:“现在有的开饭馆的老板为了赚钱不讲良心。我有一次和一位朋友到东郊一个小饭馆要了一个土鸡炖蘑菇,鸡肉没几块咱们就不说了,你说那鸡汤哪有鸡汤的味呀,就好像是用开水给鸡洗了个澡,那点鲜味也全是味精调出来的。”
说起现在这些昧了良心的生意人,大家似乎很快地找到了共鸣点,又有—位气愤地说:“现在买东西短斤少两我接受了,但吃的东西你就不能胡来,听说有的人把那硬纸板用开水一泡,再放上酱油精,就当酱油卖。你说要是把人吃坏了咋办?”
“现在这种事多了,生姜用硫黄熏,猪蹄子用“福尔马林”泡,蛋糕里加尿素,变质的馅料做月饼。夏天为了防苍蝇在火腿上产卵长蛆,把火腿放在有微量“敌敌畏”的溶液里浸泡……这种事多了,说也说不完,真亏得这些人想得出来。”说这话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
听到这里谭慎言想起苏联解体后,他因公干去俄罗斯的赤塔市,看到一个国际交易市场上挂有一件剖开了的羽绒旁边用俄文、中文写着:“这是中国的产品!”这羽绒里面根本没有鸭绒,全是捣碎了的鸡毛。
如今的社会,人们对许多不合理的事谴责的多,主动去扼制止的少。私下议论的多,伸张正义的少。一些让人痛恨的事,不但在商业领域屡见不鲜,在其他行业人们也是见怪不怪。有的工程建完后,路面刚铺好,不到一个星期又挖开,这是为什么?没有人去质问,更没有人去追究责任。
这位牛肉拉面馆的老板倒是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见到门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怕影响生意,就赔着笑脸不温不火地对那位顾客说:“我们整个西北都是这么取名的,现在牛肉确实是太贵了,一斤熟牛肉就是几十块钱,要是拉面里真放牛肉,我们就要赔本,现在生意不好做呀,请你原谅。”
谭慎言看到这种场面,心里想:改革开放后,社会经济确实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外国的一些先进的科学技术也引进了中国。但是在实行门户开放的同时,资本主义国家的一些糟粕也涌入了国内。政治领域的贪污腐败,经济领域的坑蒙拐骗,文化领域的醉生梦死。诈骗、绑架、凶杀的情况时有发生,一些不法商贩为了赚钱也是不讲一点职业道德。再说那位顾客也太较真,一碗拉面才几块钱,这次吃了亏,下次不来不就得了,没有必要在那里大吵大闹。他在那里站了一会,想到自己还有事,向旁边的人问了农贸市场的方向后,就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
谭慎言在农贸市场买了七八斤羯羊肉和一只乌鸡,买了五斤挂面,又买了一瓶葡萄酒。
回到卢教授的家,谭慎言先是将羊肉切成丁,用辣椒面煸成了羊肉臊子。他想有了羊肉臊子,卢教授自己吃面就方便多了,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但至少老人可以吃上一段时间可口的面食。
谭慎言打开真空包装袋取出西施舌时,发现所谓的西施舌是一种非蚬非蚌的贝壳类,呈厚实的三角扇形,小小巧巧的,外壳是淡黄褐色的,顶端有点紫,打开外壳,就有一小截白肉露出来。用温水浸泡后,那西施舌肌肉似雪,雪白透红,肉质鲜嫩,柔韧而富弹性,形状似舌。
谭慎言按厨师教的办法,鸡用文火先炖上。卢教授回来后,他取出沸腾的鸡汤,放入佐料后再放上浸泡好的西施舌,撒上生姜和香菜末就出锅。
卢教授品尝后连连称赞道:“慎言,说起来我还不算是孤陋寡闻,这西施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吃。你看那肉质白嫩,清鲜可口,你怎么对海鲜也做得那么好?”
谭慎言告诉他:“我是去西大街一家海鲜酒店向一位师傅请教后,按他说的方法做的,我这才是真正的“现学现卖”。”
如果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这种融洽的场面,还会以为他们是父子关系,根本想不到这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代人。
谭慎言边给卢教授斟酒边说:“您以后每天晚上喝点葡萄酒。葡萄酒有软化血管的功能,晚上喝一点也容易入睡。”
卢教授把谭慎言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看待,问了他的工作情况和家庭生活情况。得知他所在工厂的前景不容乐观时,卢教授说:“这是一个全局性的问题,再过几年可能是下岗的高峰期。我听说我们陕西一个拥有近万名职工的大工厂现在也快不行了。”
当谭慎言告诉卢教授:“在厂子搞减员增效”时,他动员自己的媳妇下岗了,现在自己做生意。”
卢教授听到这里很关心地问:“她生意做得怎么样?”
谭慎言对卢教授说:“您也知道她在厂子是从事财务工作的,她做生意在成本核算方面比一般的生意人算得要精明些,生意做得不错,收入比在工厂上班时强多了。”
卢教授听到这里很高兴地说:“居安思危,你这个安排很明智!”
谭慎言给卢教授谈到儿子谭耀伦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后想让儿子去卢敬斋那里留学的想法时,卢教授很痛快地答应:“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很大,一来现在国家对出国留学也放开了,再一个卢敬斋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应该说在那里也建立起了一些人脉关系,我跟他在电话里说说,让他现在就开始着手做这方面的准备工作。”
吃完饭,谭慎言陪卢教授外出散步。
卢教授问他去不去看一下小柴?
谭慎言说:“我们已有多年不联系了,不论她现在的婚姻状况如何我都不能去看她。”
卢教授不解地问:“那是为什么?”
谭慎言说:“如果她成了家,我再去看她纯属多余,还有可能给她带来不便。如果她还没有成家,我确实不好意思去面对她。从我分配到塞北市工作以后,她给我去过几次信,我都没有给她回信。我就是想要她恨我,把我看成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一想起她,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负罪感。她人很聪明,就是在个人问题上的认识过于偏执”。
“她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孩子!”卢教授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谭慎言想到卢教授已经是年逾古稀之人,现在对他老人家看一次就少一次,他没有去宾馆,而是住在卢教授家。
因为与他一同出差的两位员工已经回到了厂子里,这次他没有时间去看望罗师傅,第二天坐上西去的列车回到了单位。
恒兴机电制造厂的经济效益继续滑坡,但大吃大喝之风并没有得到遏制,上级规定用公款招待用餐只能是“四菜一汤”。
这苟宦臣你别看在生产管理上是个外行,但动起歪脑筋确实有一套。
有一天,省工业厅几位领导来厂子检查工作,苟宦臣把这当成了一种难得的向上级献殷勤的好机会,他安排管理食堂的后勤科长要做十六个菜。
这位后勤科长为难地说:“现在上级对公款吃喝的事抓得很严,超过了招待标准不好办。”
苟宦臣是个双重性格的人,对上始终是俯首帖耳,点头哈腰。对下级完全又是另一副面孔。这时他摆起了副厂长的架子,双手反背,头颅高昂,声音提高了八度训斥那位后勤科长“看来你在这个岗位不太合适,你应变能力太差了。你用四个大钢精盆,每个盆里盛着四个菜,那不就是四个菜了吗?那一个汤的档次也要高些,不要让上级认为我们招待不热情。”
后勤科长又问他:“苟厂长,喝什么酒?”
“五粮液”!不过不要将原包装的酒摆在这里,将酒倒在酒壶里拿出来。酒的好坏,领导还是喝得出来的。”
邵稀庸因病住院,没有出席。苟宦臣此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充霸王。虽然有第一副厂长和另外一位副厂长作陪,他却喧宾夺主地充当起了主角。
饭局开始前,他说了欢迎上级领导光临指导之类的客套话,接着的表述才转入正题:“对上级的指示,我们都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的,今天招待各位领导也是“四菜一汤”的标准。”
苟宦臣说这话的意思有两个:一是为了招待好领导,我费了不少心思。二是在上级领导面前炫耀自己,我的应变能力很强,什么难事我都能变通办理。一旦厅里缺编,可不要忘了恒兴机电制造厂还有我这么一个能干的人。
苟宦臣招待重工业厅的领导吃一顿饭,可以说比平时上一天的班还要累。每给一位领导敬酒,他都要离开餐桌走到接受敬酒者的跟前点头哈腰,嘴里不停地说一些言不由衷的奉承话。
转了一圈敬完酒坐下不久,重工业厅带队的一位副厅长可能是因为坐的时间长了,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苟宦臣以为这位副厅长是要上厕所,他像触了电似的,“噌”的一下又站了起来,见那位副厅长没有离开座位的意思,他再坐下。
要说苟宦臣有点小聪明,他的聪明全部表现在溜须拍马的方面。只要与上级领导在一起用餐,他是不会多喝一滴酒的,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要给领导留下最好的印象。但他只要是与平级或者下级在一起吃饭,他喜欢别人给他敬酒,即使喝多了也无所谓,因为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很想别人抬着自己。他要把在上级领导面前摇尾乞怜所丢失的那份做人的尊严,在平级或是下级中找回来。
话又说到邵稀庸住院也闹出了一个笑话,司机帮他把住院手续办好后,送他到肿瘤科住院部。这个医院很大,陕西、甘肃、内蒙古等周边省区的不少患者也来这个医院住院治疗。司机开车在医院内转了几圈也没有找到肿瘤科,当轿车开到一个“断头路”的地方停了下来,邵稀庸看到的是医院停放尸体的太平间,很不高兴地质问司机:“我还没有死,你怎么把我拉到这里来!”尽管那位司机很诚恳地向他道歉,也没有得到他的原谅。
邵稀庸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是将这位司机调整到厂部门卫当了“门神”。
自从苟宦臣与展彩屏在办公室苟合的事完全公开以后,邵稀庸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定主意,这天,他把另外几位副厂长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副厂长周晓文说:“从厂子搞“减员增效”到“优化组合”,现在车间里基本上是—个萝卜一个坑,多少好职工都让下岗了,如果现在还把展彩屏继续留在厂部机关,给我们管理上会带来很多的负面影响。原来职工们看到展彩屏调到厂部机关就有意见,有的人还作有顺口溜,说什么“工人当作干部用,干部不如临时工。”我的意见还是让她回到铸造车间。”
副厂长宋启明也同意周晓文的意见。邵稀庸此时倒是很果断,他让人事部门找展彩屏谈话,对她的安排只有两条:一是给铸造车间主任金万镒做工作,同意接收展彩屏。二是展彩屏如果不接受厂部的安排就下岗。
从人事部门找展彩屏谈话以后,她是不是私下去找苟宦臣商量了,别人不得而知。她可能想到自己当初过于张扬,她的丑事在全厂又是无人不晓,现在回到铸造车间少不了要看别人的白眼。特别是从出了那不光彩的事以后,苟宦臣再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袒护着自己。
展彩屏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选择了下岗。
电信事业的快速发展给人们的生活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但有时也会招来麻烦。有一个叫高维炎的青工,他说话时总要带一句口头禅“我怕啥!”所以别人给他取了个绰号“我怕啥”。这天“我怕啥”本想巴结一下苟宦臣,用手机发短信想请他吃晚饭。苟宦臣一看短信是一名小工人发来的,就回短信说晚上有事去不了。
“我怕啥”收到短信后,就想你不给我面子算了,于是给他回短信说:“好的!”结果选字选错了,发过去后才发现发成了“妈的!”
他将这事给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工友樊世乔说了,樊世乔问他:“你后来给他解释了没有?”
“我怕啥”说:“当我发现短信发错了以后,当即给他又去了电话进行解释。”
樊世乔又问:“他在电话里是什么态度?”
“我怕啥”说:“他在电话里连声说没事,没事”。”
“你这是想拍马屁没有拍上,结果反倒拍到马蹄子上了。没事?你看将来有没有事。你要记得这样一句话“不怕君子发怒,就怕小人沉默”,你走着瞧,将来肯定有“好”事在等着你。”樊世乔对“我怕啥”说。
结果正如樊世乔所预料的那样,事过不久,刚好厂子调工资,这次高维炎果然没有调上。
这天,苟宦臣到车间里来转悠。“我怕啥”见到苟宦臣来了,他故意学着电视剧里梁山好汉的腔调喊道:“爷爷生在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何涛巡检首,再杀东京鸟官人……水泊撒下罗天网,乌龟王八罩里边”。苟宦臣看他那顽劣不惧的样子,吓得瞪了他一眼就走了。
车间里的工人见苟宦臣走后对高维炎说:““我怕啥”,你在苟副厂长面前摆出这副又臭又硬的样子,就不怕他再借机整你呀?”
高维炎说:“我怕啥!瞧他妈的那副德行,见到他比吃了苍蝇还恶心,老在背后捣鼓人,在老子的眼里就没有把他当什么鸡巴副厂长。老子只要不犯“天条”,他要是再胆敢在背后捣老子的鬼,你看我怎么对付他,我怕啥!”
刚说完,“我怕啥!”又以一种发问的口吻对大家说:“一个被追跑的人,如果他又猛然回头,你们知道那是要干什么吗?那是要反击!原来我也想他好歹是个副厂长,即使是一个泥胎也供在了神龛上,显不显灵也是尊菩萨,我也是给他面子的。他妈的,他只喜欢在别人背后捅刀子,连一个小工人都不放过。我现在看他就是一个泥胎,不是菩萨了。我怕啥!”
旁边有人也附和道:“就是的,光脚的就不怕穿鞋的,咱们工人靠出力挣钱,怕他干什么?见他那恐样就心烦。”
这时,车间有一位老工人说:“让他这样的人当副厂长那真是见鬼,见鬼,真见鬼!狗屁不通搞管理,用了一个坏一拨,一人如愿众人亏。你说于重野、谭慎言、金万镒那么多人,哪个不比他强。他除了溜尻子,拍马屁还会什么?他知道车床怎么开?他知道铸件“飞边”是怎么形成的?我们厂现
在是“冷水洗鸡巴,越洗越缩。”唉——我是快熬到头了,你们还年轻……
一物降一物,苟宦臣这种人是千人怨、万人嫌。这种小人,也只有高维炎这样的人来治他。”
上梁不正下梁歪,中梁不正倒下来。这个单位由于邵稀庸的无能,再加上苟宦臣的无德,内部管理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出现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
厂区住宅楼那个看门的,只是一个临时工,装配车间的黄家安本来就是这个楼的“楼长”。这位看门的临时工趁更换住宅楼“社会治安公示牌”之机,将原来的楼长擅自换成了住在这家属院里自己的亲戚。他可能以为“楼长”是一个官衔,有级别,有待遇。
其实所谓的“楼长”,只不过是该楼有什么事,由他去与单位或社区协调办事,是为大家服务的,既无级别,也没有任何待遇。退一万步说,即使有什么待遇,也轮不上一个看门的临时工来决定更换人选呀。这位“门神”真可谓是把自己的“权力”用得淋漓尽致。这个单位管理上的混乱程度,见一斑可知全豹。
据说这位“门神”也是托邵稀庸的关系进来的,平时与家属楼的人说话都是有恃无恐,好像他就是这家属院里的当家人。有一次家属院有一家被小偷撬门进屋,家里被翻得狼藉满地。这个小偷没有偷到钱十分气恼,临出门时,将茶几上放的一杯茶水倒在电视机里面。主人下班回来后见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脑子里一片茫然。一家人经过仔细检查发现没有丢什么东西,
倒是找到了一点自我安慰,怒气也消了许多。吃完晚饭后就打开电视机准备看电视,因为电视机里有水,造成短路。接通电源后,电视机立即向外冒起了青烟和蓝色的火苗,烧得面目全非。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这位“门神”到他家后,没有因为他的失职有半点疚之意,还站在一旁大言不惭地说:“你太外行了,家中抽屉里平时要放着一二百元钱,小偷一旦进到家里,就会拿钱走人。小偷好不容易撬锁进来了一趟,一点东西没有偷着,他不报复你一下才怪呢,“贼不走空”这个道理你也不懂?”
他说这话时,好像发生这事他没有一点责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好在这家人很有涵养,对这位“门神”说的话,虽然内心上十分反感,但是他们还是选择沉默作为抗议。
“若贤才得用,则群贤毕至;若小人得志,则歪风四起。”这是我们的祖先早已总结出来了的经验。从苟宦臣调来恒兴机电制造厂后,他就搞团团伙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复杂。对上级要捧着,对下级要哄着,平级之间要宠着,相当一部分人的心思都用在了搞人际关系上,钻研技术的人反倒没有得到重用。
谭慎言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从不加入到这人事纷争的是是非非之中。上班干着自己的工作,休息日就去炒股。
谭慎言的儿子谭耀伦大学毕业后因为有了出国留学的打算,就没有出去求职,而是在家强攻英语,为出国深造做准备。
这天,谭慎言接到卢教授打来的电话,说他儿子已经把谭耀伦出国留学的事基本办妥,让谭慎言着手办自己这边的相关手续。
改革开放以后,自费留学的手续比较简便,没用几天时间就把出国留学的相关手续全部办好。
梁荣喜倒是很想得开,她认为作为男孩就应该志在四方,对谭耀伦出国没有过多的不舍。倒是谭慎言把儿子送到机场时有些舍不得,流下了眼泪。他对儿子说:“人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打拼,拼到最后还是拼实力,拼综合素质。我和你妈让你出国留学,是为了让你学到更好的本事,你一定要以学业为重……”在儿子临别之时是千叮咛万嘱咐。
机场临别时,谭耀伦对他的父母说:“爸、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几年的大学生活也锻炼了我的独立生活能力。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以后的路怎么走,我自己会做好安排的。”
梁荣喜对儿子说:“耀伦,你一人在异国他乡,一是要照顾好自己。你不要太节省,没有钱了提前打电话告诉妈,妈给你汇过去。二是要以学业为重,学点真正的本事。还有你与卢教授的儿子要保持密切的联系。人要知恩图报,与他一定要把关系处好。你出国留学没有他给你帮忙,我们不可能办得这样顺利……”
这时,机场广播里通知了谭耀伦所乘坐的国际航班开始安检,谭耀伦拉着行李箱与他父母挥手告别,往安检室走去。
谭耀伦出国了却了谭慎言两口子的一个心愿,梁荣喜每天都忙着自己的
生意,谭慎言还是日复一日地去上班。
恒兴机电制造厂经过“减员增效”“优化组合”几番折腾以后,生产经营情况还是没有什么大的起色。因为设备陈旧,技术落后,所生产的产品在市场上已经滞销。为了改变这种不利局面,经厂部研究,决定要进行“转型”,所谓“转型”就是生产别的新产品。
邵稀庸作为“一把手”本来就是个没有主见,没有驾驭全局能力的人。企业转型是事关企业成败的大事,在决定转型之前他既没有安排有关人员对市场情况进行调查,又没有对转型后企业自身的技术水平和现有设备的状况进行充分评估,决策的失误使企业更加步履艰难,雪上加霜。
这天晚上谭慎言在交给梁荣喜炒股赚的钱后对她说:“我自己还留了两万多元钱。”
“你留这么多钱干什么?”梁荣喜问他。
谭慎言说:“你虽然不在厂子上班了,但我们厂子现在的生产经营情况你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当时厂部开会研究转型时,我是有不同意见的,我建议是在现有基础上进行挖潜改造,狠抓产品质量,降低生产成本,我的意见邵稀庸没有采纳。作为一名总工程师,我只好选择了顺从,我现在更要开始考虑退路了。现在股市已经开始疲软,我想下班没有事去买彩票碰碰运气,如果能中奖那是苍天助我,如果不中你就当我打麻将输掉了。”
买彩票,那是往针眼里撂芝麻的事,中奖的几率犹如大海捞针。几十年共同生活的经历,梁荣喜对谭慎言的智商和判断力还是比较佩服的。也许是谭慎言当初炒股没有让她失望,也许这几年她做生意手头有了些钱,她以开玩笑的口吻对他说:“那几万元钱拿去耍吧,就算是给我们家研发新产品的研发费,我是做好了“肉包打狗”打算的。”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从你的嘴里说不出吉利的话。”谭慎言数落着梁荣喜。
谭慎言开始买彩票后,他采取不同于别人的玩法,而是用套号的方法去买,每次至少要买二三百元,有时买的更多。采用套号的办法买,从理论上说中奖的概率要高些。
这天谭慎言高兴地对梁荣喜说:“厂子虽然破产,我们吃饭不存在问题了。”
梁荣喜见他那十分得意的样子,问他:“你是不是捡到“金元宝”了?”
谭慎言回答梁荣喜:“就是捡到“金元宝”了。”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彩票,连同抄下的中奖号一同交到她手中。
梁荣喜一看,见是中了一等奖,高兴得不知所措。
第二天,报纸上刊登出塞北市有一彩民“双色球”中了一等奖的消息,有人猜测是谭慎言,但他们没有根据,因为彩票中心对领奖者的有关信息是保密的,他们只是一种猜测。
有道是:人有三年运,鬼神都难挡。不久,他又中了二等奖,不过这次中奖他没有告诉梁荣喜,而是自己私设了一个“小金库。”
恒兴机电制造厂“转型”后,有的设备已经是闲置不用,江浙一带发达地区的民营企业来到恒兴机电制造厂“拾漏”来了。当初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元购进的设备,现在十几万元、有的甚至几万元就当作被破铜烂铁给处理了。
生活真是不可预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这天,邵稀庸把谭慎言叫到他办公室关起门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交给谭慎言对他说:“这是江苏一位老板给了一点“好处费”。”他边说边用一种很神秘的眼神看着谭慎言,意思是有了好处我没有忘记你!
谭慎言推辞不收,这时邵稀庸面带一种很不高兴的表情说:“就这么一点小事,你是不是要搞得全厂的人都知道!”
中午下班后梁荣喜可能是忙于生意走不开,没有回来。晚上谭慎言将邵稀庸给他钱的事给梁荣喜说了。
“给了多少钱?”梁荣喜问谭慎言。
谭慎言说:“不知道,我连那信封都没有打开过,估计是两万块钱吧。”梁荣喜听到后很果断说:“这不明不白的钱你不能要,问心无愧心最安。他给你两万,他们起码黑了几十万。给你这两万块钱,你知道他的用意吗?没有出事,是用这点钱封住你的嘴;如果出了事,要你去给他垫背!”谭慎言这时面带难色地说:“这钱对我来说真像是拿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我当时是不接受的,但是邵稀庸很不高兴,我也不知道怎样处理为好。几十年来,我是处处谨小慎微,没想到这种麻烦事想躲都躲不开。”
梁荣喜对他说:“谭慎言,我可给你说呀,人不可以把钱带进坟墓,但钱可以把人带进坟墓。这钱你就交到财务上,就说是江苏一位老板给你的。”
谭慎言这时更加为难地说:“我那么做,那不是把他们几个都供出去了,我一下子就得罪了那么多人。结交一个人很难,但得罪一个人就很容易!”梁荣喜劝他:“根深不愁树摇动,树正不怕月影斜。你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当断不断,反招其乱。你以后把尾巴夹得更紧一点就是了,我现在也看清楚了,这样下去,这个厂子“倒灶”是肯定了的,只是时间问题。”第二天,谭慎言找到贺同天,要将钱交到财务上。
贺同天说:“谭总,你这是给我出难题。梁荣喜是从事财务工作的,她应该很清楚。你这钱让我以什么“科目”入账?我看你还是交到纪检委为好。”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谭慎言将那两万元钱交到了厂部纪检委。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邵稀庸就召集了厂务会,这次厂务会参加的人员范围很小,只限厂部领导及享受副厂级待遇的干部。在会上邵稀庸首先是对谭慎言这种廉洁行为大加赞赏,并号召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邵稀庸这种做法可能是苟宦臣在背后给他支的招,他的目的很明显,是以这种方式告诉拿了钱的人,谭慎言这种人很不可靠,他背上长有反骨,大家以后要提防着他。
散会走出会议室的大门时,苟宦臣故意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他,把他看成了是一个不知好歹、众叛亲离的异类。另外几位也拿了钱的人,此时看谭慎言的神情也不像平时那样亲切。此时谭慎言感到自己很孤立,他回到家后跟梁荣喜说起这件事时,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这是他们夫妻俩共同生活几十年来,梁荣喜第一次看到他流泪。他很无奈地说:“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我把钱交出去,并不是要标榜自己有多么廉洁,我确实是怕出事。邵稀庸这种做法是把我放在火炉子上烤,现在搞得我内外都不是人。我确实是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留着这不明不白的钱,我怕出事。把钱交出去,我一下子就得罪了这么多人。”
梁荣喜宽慰他:“事情已经这样,你就不要多想了,只要自己活得心里踏实,晚上能睡个安稳觉比什么都重要。”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谭慎言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他又接到了卢教授学校里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告诉他,卢教授已去世,临终前留下遗嘱,要他尽快来西安。
谭慎言接到电话后当即向厂部请了事假,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西安。
他到卢教授所在大学总务处,见到总务处处长后,总务处长将一个密封好了的大牛皮纸信封交给了他。他打开信封取出卢教授家钥匙后,直奔卢教授家。
信封里除家中的钥匙外,卢教授还专门给谭慎言和他的儿女各写了一份遗嘱。在给谭慎言的遗嘱中写的是:“你见到此遗嘱后,要当即对我的后事尽快进行安排,不要等我的儿女回来……”并告诉了他存折存放的位置。在遗嘱的最后告诉谭慎言:“……我的儿女都已经定居国外,我所住的房子是私房,将此房赠送给你。这件事我生前已经与儿女进行了沟通,你务必要遵从我人生最后的遗愿……”
谭慎言本想一人独自到殡仪馆去瞻仰卢教授的遗容,因不能提供与逝者亲属关系的有效证明,他又到大学总务处找到了总务处长,在总务处长的陪同下到了殡仪馆。
谭慎言见到卢教授的遗体时,跪在他老人家遗体前失声痛哭。他想到那次出差见到他老人家时身体还很硬朗,如今却是阴阳两隔,感到生命的脆弱。
学校总务处长这时对谭慎言说:“卢教授生前总是在人前夸你,你的人品真是无可挑剔。你们相互之间的信任和关系的融洽,就是有的亲生儿女都不一定能达到这种程度。逝者已去,你还是要节哀。在安排后事过程中如有需要学校出面的,请你告诉我们。”
谭慎言在与卢教授遗体告别后,第一件事是到灞陵墓园购买墓地,墓地的事确定以后,他回到城里挑选寿衣。
卢教授的儿女回国时,谭慎言已将各项准备工作全部准备就绪。
出殡那天,谭慎言与卢教授的儿女一样,戴孝出殡。
卢教授后事处理完后,谭慎言将老人后事处理的各项费用很详细地与老人家的儿女做了清楚明白地交代。
卢敬斋这时谈到房子赠与的事,谭慎言执意不接受。
卢敬斋很动情地说:“论年龄,你是我的老弟,你看我父亲为什么要给你,还有写给我和我妹妹的遗嘱放在同一个大信封里,并且他老人家写给我们的遗嘱为什么不再用信封进行密封呢?我想他老人家是经过慎重考虑了的。就是说他老人家所嘱托之事,要我们三方都知道。多少年来,你是替我还有我的妹妹在尽孝,这件事他老人家在生前就与我还有我的妹妹都沟通过,你就遵从他老人家最后的遗愿吧!”
谭慎言对他们兄妹俩说:“说到我在替你们尽孝,根本谈不上。我只不过是凭我做人的良心在报答他老人家。你们的好意我衷心地感谢,这件事请你们就不要再说了。不过,有一件事请你们放心,我虽然不敢保证每年清明节来为他老人家扫墓,但只要我来到西安,我会去墓地代表你们祭奠他老人家的。”
卢教授的女儿动情地对他说:“这些年来,你让我们感动的事有很多,但我只归纳成一句话。你让我们看到了,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当卢教授的儿子问谭慎言需要他父亲的什么东西做纪念时,谭慎言说:“我只要两样东西,他老人家的相片,再一样是他老人家生前用过的《英汉大词典》。”
谭慎言向卢教授的儿子问到谭耀伦的情况,卢敬斋对谭慎言说:“谭耀伦这孩子很优秀,学习上很用功。他对人也很有礼貌,我夫人也喜欢这孩子。我们相距不是很远,也就是二三十公里的样子,我大约一个月要叫他到我家来一趟,询问他的学习和生活方面的情况。”
说到这里卢敬斋似乎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后问谭慎言:“他在与家中通电话时给你们说过没有,他也有在国外定居的打算。”
谭慎言说:“目前还没有给我们说到这方面的问题,不过这孩子很自我,他认定了的事一般人是很难左右他的。如果他真有这个打算,到时又少不了要麻烦你。”
“我在移民局认识两个朋友,到时我找他们帮忙领上“绿卡”估计问题不是很大。”卢敬斋很真诚地回答谭慎言。
谭慎言把卢教授的后事全部处理完毕后,在西安又住了一个星期。他给卢教授烧完头七的纸钱以后,又去看望了罗师傅。
谭慎言有几年没有见到罗富贵了,这次见面他发现罗师傅显得十分苍老,面部表情有些呆滞。
当谭慎言告诉他卢教授去世的消息时,他没有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他与!卢教授多年来素未谋面,只是谭慎言在他面前多次谈及,在他的潜意识中有这么个人。
卢教授的去世,谭慎言更加怜惜眼前这位在他危难之时帮助过他的恩人,他对罗富贵说:“罗师傅,我们相隔太远,不能照顾您,您现在年纪也大了,还是早些回到老家去吧。”
罗富贵悲伤地说:“子女不孝,回去又能怎样?这么多年了,我的几个小孩就没有来找过我,回去了他们还不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累赘……”他接着又说:“人还是有预感的,当我感到快不行的时候还是要回去,我这把老骨头不能扔在外面……”
因为这次出来的时间较长,谭慎言看望了罗师傅以后,就匆匆忙忙赶回了单位。
梁荣喜向他询问了卢教授后事的办理情况后,又问了耀伦的情况,也许是连日来十分劳累和悲怆,他回答了梁荣喜的问题后洗漱完就睡下了。
因为离开单位好多天了,第二天一早,谭慎言刚开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厂部秘书小查就进来对谭慎言说:“谭总,大前天和昨天上午有位女同志都打电话来找你,我说你去西安了,她叫你回来后尽快跟她联系。”
谭慎言问小查:“她没说她姓啥,留没有留下联系的电话和地址?”
小查说:“她姓柴,是出差到这里来的。”边说边从办公桌台历上扯下了记在上面的联系地址递给了谭慎言。
谭慎言接过小查递过来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的是:“柏悦宾馆908号”。他与主管的副厂长打了招呼以后,就匆匆忙忙赶到了柏悦宾馆。前台的服务员告诉他,这个学术会议于昨天下午结束,908号的客人昨天下午已办理了退房手续。
谭慎言迈着十分沉重的步子离开了柏悦宾馆,神情十分沮丧。
恒兴机电制造厂转型以后,仍然没有什么起色,生产的新产品在市场上认可度不大。邵稀庸和苟宦臣几个吃共产党的饭、砸职工饭碗的败家子,将原来一部分设备能卖的都卖了,整个厂子元气大伤,再想恢复生产原来的产品已经不可能。
时间已到了20世纪末期,根据国家的有关规定,国营企业都要进行改制。所谓改制就是对企业所有制进行变更,实现产权主体的多元化,可以用国有净资产置换员工的国有职工身份。在南方发达省份有的国有企业通过改制已经初见成效,很多专家学者称其具有里程碑意义。
政府决定国有企业进行改制的目的是通过资产重组,旨在最大限度地盘活国有资产,充分调动所有职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确保企业改制的良性循环,努力实现减负增收的目标。
企业改制是一个“伤筋动骨”的大手术。由于邵稀庸对政府实行企业改制的大政方针根本不懂,脑子里根本没有形成一个清晰的思路,又一次错失了使企业走出困境的良机,全厂职工怨声四起,人心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