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出路出路,试问路在何方
书名:时光的味道作者名:徐新民本章字数:13245更新时间:2024-12-27 18:20:36
谭慎言在竹林吹埙时,想起法_著名作家雨果的一句话:“发现世上只有家乡好的人,只是一个未曾长大的雏儿;发现所有地方都像自己家乡一样好的人,已经长大。”他坚定地认为,哪里黄土不埋人,如果不离开这里一他父母还有他爷爷现在的境况,就会在他的身上遥遥无期地延续,他想离开这个让人感伤落泪的地方。
有了这种念头以后,谭慎言把想外出谋生的想法首先告诉了他的父母。
谭启维对儿子说:“慎言,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再说贫下中农的子弟高中毕业后都要安心务农。咱们家这种情况,你要是给生产队长说,他肯定不会同意。你要是不说,私自外出,我们怎么给他交代呀?还有如果你真的出去了,一个人在外,亲人都不在身边,一旦有个小病小灾怎么办?谁来照顾你呀?”
谭慎言的母亲听到儿子有这个想法,感到惊讶之余,也是百般反对。
谭慎言说:“爸爸、妈妈,我小时候不懂事,每当有人无故欺负我的时候,我确实怨过父亲。现在我长大了,也懂事了,我做你们的儿子现在没有一点后悔。只是这种政治上的无端歧视,处处受人压制的现状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你们要相信我的生存能力,让我出去闯一闯也许能找到一条好的生路。我无法选择命运,但是我要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们不要阻拦我,我考虑了很久很久,下了很大决心才作出这个决定的。我已经成人了,一不呆,二不傻。爸爸、妈妈你们应该相信我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谭慎言见父母都反对,他去找爷爷,要爷爷给他的父母做工作。谭元亨平时话本来就不多,见到孙子找自己求情,就对谭慎言说:“按理说是树挪死,人挪活。男孩子出去见点世面倒不是什么坏事。可我们家这种情况,你要是自己偷偷跑出去了,他们要是找我们要人怎么办?贫下中农的子弟都要
安心务农。有的多养了几只鸡,自留地里自己种的菜拿到镇上去卖,都说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要割掉。你这是去做没有阶级成分人家的子弟都不敢做的事,我怎么给你父母说啊!”
谭慎言见一家人都不同意,他又去找他的堂叔谭文凯来当说客。
谭文凯在农村算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因为平时看的书多,眼界比一般农村人要开阔。他先劝谭慎言的父母:“大哥,嫂子,是鱼你就让它到水里游,是鸟你就放它在空中飞。作为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围绕在自己的膝下,生活在长辈的跟前,这都是人之常情。但这又有什么出息?慎言这孩子志向很高,他想出去闯一闯,我倒认为没有错。人常说:“出路,出路,走出去就有路;困难,困难,困在家里就难。”慎言那么聪明,我想他作出这个决定,是考虑很久了的。他从高中毕业回来以后,心里忍受了多少憋屈你们不一定都知道。你们就让他出去吧,也许他的人生会出现一个好的转折,也许他这一出去还真的能找到一条好的出路。”
谭启维说:“现在的政策多紧呀,贫下中农做点小生意都说是弃农经商。
你一个右派的子弟不安心务农,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那可不得把天捅破!”
谭文凯用右手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把谭启维叫到离谭慎言较远的门外,凑近他堂哥的耳朵小声说:“大哥,你说的这倒真是个事。不过,你别看慎言平时听话、懂事,他这个年龄段正处在叛逆期,牛不喝水强摁头,说不定要出什么事。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到那时你和嫂子后悔都来不及……”
经谭文凯的一番劝说,谭启维和梅丽雅最后万般无奈地同意了谭慎言的想法。
梅丽雅对谭慎言说:“作为母亲,我是舍不得你一个人出远门的。不过经你叔叔的一番劝说,我现在也想开了。你一辈子不可能永远生活在父母的翅膀下面,再说即使你在我们跟前,我们也没有能力呵护着你。你是男孩,应该志在四方。不过我和你父亲要问你的是,你准备到哪里去,想去千什么?再说现在是冬天,如果你一定要走,就不能等到明年开春吗?”
谭慎言说:“妈,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我更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这就是不能如意的人生,这就是不能两全的世事。哪里适合我生存,我就在哪里落脚。我既然要出去,就越远越好。冬天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明年就没有冬天了吗?刚离开家,肯定会遇到很多困难,我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我生下来就命贱,你和我爸要相信我出外以后,维持个人的生存是没有问题的,但我更加坚定地相信,明天会比今天好。不过在这种形势没有改变的时候,在我没有完全安定下来之前,我是不会给你们写信的。因为我给你们写信那是自我暴露,造成的麻烦就会更大,请你们千万不要惦念着我。”
谭文凯这时又悄悄地给谭慎言父母安顿:“大哥,嫂子,慎言这一走绝对不会是风平浪静的,你们精神上要有准备,对外说法上始终要一致。”接着他又转向谭慎言说:“慎言,人走时,马走膘,背锅走路支起腰。你出去以后,一定要强打起精神来!我相信这是你人生旅程新的开始,我也相信你会有出息的。”
这时谭慎言的母亲早已抑制不住泪水,哽咽着说:“慎言,你下了这么大的决心一定要出去,看来拦也是拦不住了。人常说,家有良田万顷,不如薄技在身。如果有机会在外面学个手艺吧,将来也好谋生。再一个,你在外与人交往时,要有吃亏的打算。吃大亏的人总是从喜欢占别人小便宜开始的,这点你一定要谨记在心。”
这时爷爷也说话了:“你一人在外,犯法的事不要做,毒人的东西不要吃。占便宜会上当,贪外财要吃亏,你一定也要记住。还有,出门在外,闲事你不要管,善事要多做,多结交一些好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在多年高压的政治环境下生存的谭元亨,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看到孙子真的要出远门了,不得不叮嘱了几句。
同意谭慎言出去的事虽然定下了,但是又一个新的难题摆在了全家人的面前。
梅丽雅问谭启维:“慎言这一去不是一天两天,要是别人问起来怎么办?”
谭启维说:“明天你就在外面放放风,就说你有个远方的亲戚是孤身一人,最近中风了,瘫痪在床,要慎言去照顾。村里的人对你们家亲戚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说是你们家的亲戚容易糊弄过去。”梅丽雅说:“我看也只能就这么说了。”
第二天,梅丽雅将家中碾好的五十斤大米背着坐上公交车到了她父母家,从母亲那里换回了几十斤全省流通的粮票,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只好把一头两百多斤的猪卖了一百多元钱。母亲给了慎言一百元钱,谭慎言执意只拿了六十元。
梅丽雅对谭慎言说:“穷家,富路,多拿一点。”
谭慎言对他母亲说:“这头猪养了快一年,我把大半头猪都拿走了,家里吃油盐的钱咋办?我有这些钱做路费就足够了。”
为了防止被偷,谭慎言叫他母亲在他要带走的两条内裤上都缝了小口袋,袋口上又缝上了纽扣这才放心。
谭慎言当初决定要离开家乡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但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生他养他的地方,毕竟是故土难离,还是有些依依不舍。他一人悄悄地在煤油灯下,有感而发地写了一首《离家偶感》的小诗:
乡间小草久经霜,
无宠多辱野趣长。
凝视小草心冷凉,
吾与小草何其像。
炉中宝剑火中钢,
男儿立志当自强。
平生意定无悔事,
离乡背井又何妨。
雄才自古多磨难,
功成名就再还乡。
谭慎言自己感到诗的结尾两句写得有些自大狂妄,不便示人。他用塑料薄膜把这首诗包了好几层,谭慎言家这破屋的墙壁上到处是窟窿,他悄悄地将用塑料薄膜包好了的纸包塞进了不易被人发现的墙窟窿里边,又找了一小块土砖堵上,拍拍手上的尘灰这才放心。
谭慎言心里想,有朝一日如果我真的能衣锦还乡,再拿出来给大家看,那才别有一番意味。
谭慎言的母亲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是不相信迷信的,但为了儿子的平安,晚上她又悄悄到邻村一位老道士那里求回了一道写在黄表纸上的“护身符”,缝进了谭慎言要带走的棉被里面。
谭慎言见爷爷一人坐在后厢房里低着头,便走过去蹲在爷爷面前,拉着爷爷的双手说:“爷爷,您一年比一年老了,以后能干就干一点,自己要爱惜自己。明年开春如果再要您去犁早稻的秧田您就不要去——村子里的年轻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让他们去?让一个快七十岁的人成天光着脚在那冰凉的泥里又犁又耙又耖,他们良心上也过得去?地主怎么啦?难道地主就不是人吗!”
爷爷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你不要说这些了,这么多年来我都习惯了。我只有你这么个孙子,老谭家也只有你这么个传人。是让你出去,还是不让你出去,连我自己都没有个主意。慎言呀,你出去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为我担心。”
谭慎言母亲听到爷孙俩的对话,就到这边厢房来对谭慎言喊道:“小祖宗,你小声点行不?隔墙有耳,这破房子一点都不隔音,你爷孙俩在这边屋里说话,我在那面听得清清楚楚的。你马上就要走了,不要管那么多闲事。”
谭慎言转而又对他母亲说:“妈,我就不去与外公、外婆还有姐姐他们告别了,搞得动静太大不好。我走后村里人肯定会知道的,他们要问,你们就按我们商量好的那样说吧。”
从谭慎言决定要出远门后,家里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这个中心。临行前,父亲对儿子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他叮嘱谭慎言:“闹市挣钱,静处安身。你要出去还是到个大城市去谋生吧!你长大了,看来拦也是拦不住了,但是出门你要注意做到几点:一是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去看热闹,谨防自己全神贯注地看热闹时成为小偷照顾的对象,你别看背的那床破棉被,说不定都有人想要。二是不要打抱不平,你一人在外,势单力薄。人世间本来就有许多不公平的事,有时还正不压邪,你没有能力去抉正除恶,搞不好还要遭到报复。”
第二天一大早谭慎言就要出远门了,谭启维这天晚上特地来到儿子的床上跟他睡。南方空气湿度大,冬天寒气逼人,夜间室内温度与室外一样。
针尖大的眼,斗大的风。因为这是百年老屋,年久失修,到处透风。晚上睡觉时被子摊开后,要鼓足勇气以最快的速度钻到被子里面去,刚躺入被窝那一会儿双手紧紧地抱着双膀,人蜷成一团。强忍十几分钟后被窝里才有了点热气。如果晚上要起夜又得难受一次。早晨起来把冰凉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是跳到冰窖里一样。
谭启维一边放下蚊帐一边说:“一层麻布挡一下风,两层麻布过一个冬,放下蚊帐要暖和一点。”
这天夜里,谭启维与儿子一人睡一头,父子俩躺在床上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其实谁也没有睡着。
到了后半夜,谭启维睡在床那头轻喊谭慎言的名字,见慎言没有答应,以为他睡着了。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谭慎言的小腿,这是一种难舍难分的爱抚。其实谭慎言那天晚上也没有睡着,任凭父亲抚摸,他隐约感到父亲边摸他的小腿边在轻声的抽泣。
第二天天还没亮,谭慎言就起床吃完母亲给他做的饭。他和爷爷告别时,爷爷就像一个雕塑,一动不动地低着头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作出任何的应答。他拿起简单的行李坚决不要父母送,一个人毅然踏上了外出谋生的路途。
他走出家门十几步后回头见父母倚在门边时,猛然一阵心酸。但他还是强忍着眼泪,又返回来用压得很低的声音对他父母说:“爸、妈,你们回到屋里去吧,离天亮还早,可以再睡一会儿。”
这时他又放下行李,跑回家中单膝跪在爷爷的跟前,用脸贴在爷爷的膝盖上,好像是生离死别,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谭启维这时走过来轻声催促谭慎言:“你快走,你快走!”
谭慎言此时猛然想到,自己不能在长辈面前表现出过多的悲戚,否则他走后,家里人会更伤心难受。便站起来走到父母面前说:“爸、妈,请你们记住儿子临走前给你们说的话,千万不要挂念我。我们这一家人活得太不容易,我出去的目的是要给你们争口气,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到时我如果有这个能力,有了条件我还要报答曾经帮助过我、帮助过我们家的那些好人!”
说完将行李往背后一甩,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清晨的阴霾中。
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那时的农村交通落后,信息闭塞,人们的活动范围都很小,谭慎言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远门。当汽车开出县城时,谭慎言心中才感到十分茫然。他自问,我这是要到哪里去?我出去以后准备要干什么?这两个最基本的问题就连他本人也没有找到答案。但他想到了父亲给他说的一句话“闹处挣钱,静处安身。”他要到省城去,一来离家较远,不容易被熟人发现。二来城市大,挣钱的机会相对要多些。他想到身上只有六十元钱,不能坐吃山空,到了省城能不能尽快地挣到吃饭的钱,这是对他外出谋生的第一个考验。
谭慎言到省城下车以后,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对都市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他想,到江边码头去找搬运东西这种苦力的活要容易些,就向行人询问江边的码头在哪里。好心人告诉他,这里离江边码头还很远,要坐公共汽车去。他到公共汽车站牌下等车,虽然站牌上有他要去的站名,他才发现不是他要去的方向。这时他又问在此候车的人,别人告诉他,到江边码头要到对面的站上去坐车,这是上行线。这是谭慎言到省城以后,学到的第一个城里生活的常识。现在他知道了,坐公交车不能只看站牌上的站名,还要分清上行线和下行线。
到了江边码头,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找到活干,往轮船上装卸货物虽然是苦力活,但还是“狼多肉少”,没有人要他。
此时的谭慎言面临的情况是饥寒交迫,这时他才初步体会到了出外谋生的艰难。但他有一个不变的信念: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就是跪着我也要走到底。这次出来就是饿死在外头,我也不会回去,我不能叫人耻笑。
谭慎言想到今天坐车就已经花了近十元钱,如果明天、后天再找不到活干,后面怎么办?他提着铺盖卷漫无目标地又往市区方向走去。因为江边风大,到市区要暖和一些。白天没有挣到吃饭的钱,他只好晚上不吃饭,忍受着饥饿。这时他用老家的一句话“人是一盘磨,睡了就不饿”来宽慰自己。他到一个商店的屋檐下打幵行李蜷缩在棉被里。毕竟晚上没有吃饭,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饥寒一起袭来,他越是想睡,反倒越睡不着。这时他在心中默作了一首《寒宿屋檐感伤歌》的诗来打发这漫漫寒夜:
饥寒交迫夜难眠,
故园回望路已远。
困顿冷泪湿薄袖,
露宿街头为哪般?
父母生身己立志,
荆天棘地也向前。
王侯将相本无种,望梅止渴心也甜。
这一夜又饿又冻,脑子里想的尽是明天找活干的事,但又不知道去干什么。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卷起棉被,又漫无目的地融入了为生活奔波的人群之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两顿没有吃饭了,走路抬腿都困难,这时他走到一个卖早点的小饭馆,一次买了四个馍馍站在那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小饭馆里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倒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看他噎得直伸脖子,让他坐在饭桌上慢慢吃,又拿了一碗面汤端到他的面前。谭慎言一口气将四个馍馍吃完,拿起行李向那位好心的中年妇女逬谢后走出了小饭馆。
他就像一只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碰。
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当谭慎言走到一个较为偏僻的路边,发现有几块青砖,他拿起砖头端详了半天,突然有了灵感。
谭慎言试着用两块砖相互摩擦,因好多天没有下雨,这两块砖很干燥。他把两块砖相互摩擦了几下,见有灰色的粉末纷纷下落。他到路边的垃圾桶里找来了废报纸,找了一个更为僻静的树林里将废报纸铺在地上,用两块砖不停地摩擦。他用报纸把落下的灰色的粉末包成小包。
然后他到市区开始叫卖:“卖老鼠药啦,五角钱一包。卖老鼠药啦,五角钱一包。”
随着叫卖声,就有人来问:“你这老鼠药管用吗?”
谭慎言很干脆地回答:“保证管用,我是我们家做老鼠药的第四代传人了,我的太爷做了一辈子这个营生。”
想买老鼠药的人又问:“怎么用呀?”
谭慎言告诉他:“你把米饭、麻油和老鼠药搅拌在一起,放在墙边,最好是放在拐角的地方,因为老鼠总喜欢靠墙边拐角的地方走,它一嗅到香油味就会来吃。”
谭慎言因为自己家里的老鼠特别多,所以对老鼠的活动规律描述得活灵活现。为了突出老鼠药的作用,他还对买老鼠药的人故作渲染地说:“你放完老鼠药后,要将家里盆盆罐罐里的水全部倒尽,因为老鼠吃完这种药后肚子就会发烧,它要找水喝,如果老鼠喝了水就不一定会死了。”
想买老鼠药的那人说:“看你说得还很在行,我家住在一楼,老鼠特别多,晚上老鼠打架有时还能把人吵醒,五角钱一包又不贵,给我来两包。”
国人买东西有个习惯,喜欢凑热闹。再好的东西摆在那里如果没有人买,就无人问津;一旦有人买了,来买的人就会接踵而至,有时还会出现抢购现象。那人买了两包“老鼠药”以后,谭慎言的七八包“老鼠药”被一抢而空。
谭慎言从这件事上受到了启发,到城市挣钱不能光靠卖苦力,也要动脑筋。但转念一想,这是骗人的把戏,再賺钱我也不能把这当营生来做。他告诫自己:我这是初来乍到,是为了生存万不得已才干这种骗人的勾当,等有一天混得有点出息了,我要多做些好事来为自己赎罪,我还得尽快找点正经事做。母亲说得对,最好有机会还是要学个手艺稳当些。
卖完手中的老鼠药已是傍晚了,谭慎言这才感到肚子有些饿。他提着行李到附近一个面馆吃了一碗面,又去当初发现灰砖的地方拿起了那两块灰砖装进自己的提包。
谭慎言心里明白,这个地方是不能再待了,要是被骗的人发现上当了,不好收场。他边走边寻找另外一个僻静的地方去磨砖。
谭慎言每卖一天老鼠药就要换一个地方,为了省钱晚上还是露宿街头。因为磨砖手上起了水泡,他用牙咬破那水泡,让水泡里的脓水流出来,从床单上扯下一小块布将手包好。他卖老鼠药每天都能卖五六元钱,这种营生干了七八天以后,身上有了点钱心里也就不像刚出来时那么焦躁了。但他心里清楚,每卖出一包老鼠药,就是骗了一个人,内心就增加一份负罪感。他要尽快找到正经事干,结束这骗人的营生。
挣了一点钱后,谭慎言没有再去卖老鼠药,而是继续不停地到处找活干。当他转到另一条街时发现这里地摊上同样的衣服比那条街要便宜一元钱。他想,要是一次买上三五件是不是还会更便宜一点。
于是,他上前与卖衣服的人悄悄地讲价:“老乡,我不影响你的生意。我们私下悄悄商量。我一次买你五件,你每件还能便宜多少钱?”
那位摊主说:“我是要急着回家,已经很便宜了,就是再便宜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谭慎言听他那口气还有商量的余地,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摊主最后同意如果一次买五件,每件再便宜一元钱。谭慎言心里一算,每件衣服比那条街
卖的要便宜两元钱,五件就便宜了十元钱,如果再到别处去卖,每件再提价一元钱,那每件就赚三元钱,五件如果能全部卖出去,就可净赚十五元钱,这收入就相当可观了。即使今天卖不出去也不要紧,明天还可以到另一个地方去卖,反正目前还没有找到事干,于是他当即掏出钱买下了五件。
谭慎言转到了另一条街,他解开铺盖卷拿出床单铺在地上,衣服摆上后就开始学着刚才卖给他衣服的那人一样吆喝:“瞧一瞧,看一看。人靠衣裳马凭鞍,漂亮不漂亮穿着看。现在只有这几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他吆喝一会儿后就有人来看,谭慎言向前来观看的顾客介绍说:“师傅,我是出来给人卖工的,因我家中有事急着要回家,雇用我的人就用衣服顶了工钱。你看我行李都带在身边,衣服卖完了我就回家。我们农村人哪舍得穿这么好的衣服呀,你买一件吧,很便宜的。”
有位顾客问谭慎言:“每件五元钱卖不卖?”
谭慎言听到这里,内心虽然很生气,但他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他强作笑颜地对那位顾客说:“这位师傅,最狠砍价的也是拦腰砍,你怎么一下子就砍到了脚后跟。按你说的这个价我不是要赔本吗?我也不是卖衣服的,是家里有事,别人用衣月艮给我顶了工钱,我们出门人也不容易呀!”
经谭慎言一番劝购,来看的第一位顾客就买了一件。生意开了张,不久就有人陆续购买。不一会儿又有人来买走了一件,快到中午时,剩下的三件衣服已全部卖完。
谭慎言收拾完行李,这时才想起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感到有些饿。想到出来快半个月了,每天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今天他想犒劳一下自己。他来到了一个小饭馆,要了一份红烧肉和一碗米饭狼吞虎咽地吃着。听到邻桌几位客人在那里称兄道弟地敬酒,在座的几位给那个叫涛哥的人敬的酒最多。
谭慎言想,也许今天是那位叫涛哥的人做东,也许他在这几个人当中混得最好。古人不是说了吗,“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不然他怎么会受到这样的敬重?
这时,有一位边敬酒边问道:“涛哥,最近你的生意怎样?”
那位叫涛哥的人答道:“我这生意嘛你也知道,都是经营一些日常用品,利润虽然不高,但还比较稳定。我店铺旁边一个店铺生意不太好,他干
不下去了,我刚把他那个门面也租了下来,把门面再扩大一点。商店一扩大进的货就多,但安全是一个问题。我想找一个晚上看店的,可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年龄大的一旦有什么事管不了用,年轻的我们又不知他的底细,知道底细的又嫌给的工钱低。唉,你别看现在挣钱不容易,雇人也是很难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谭慎言听到这里,就想起老家有一句古话:大吃大喝大发财,抠门小气挣不来。出门在外不能太小气,该花的钱还得花。
想到这里,他起身来到桌旁对他们套近乎道:“几位大哥,茫茫人海,我们在这里相聚也算是一种缘分。我是刚刚离乡出门,是想到贵地找点事做,谋个生计。我也买一瓶与你们一样的酒,给几位大哥敬一杯可以吗?”这几位食客酒喝到了七八成,听到有人给他们敬酒当然高兴。那位叫涛哥的人连忙招呼其他几位挪出一个位置让谭慎言坐下。
谭慎言说:“不了,我只给几位大哥敬一杯酒。”
涛哥说:“小兄弟不要客气,你刚才不是说了吗,相聚在一起是一种缘分,坐下吧。”
谭慎言见几位能接纳自己,他拿出钱叫饭馆老板拿了一瓶同样的酒,给各位敬了一杯。
那位叫涛哥的人说:“小兄弟,看你的长相挺机灵的,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呀?说吧,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只要我们能帮到的一定帮你。想当初,我到这里时也是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才安定下来的。”
这时,坐在涛哥旁边的一位也趁着酒兴附和着说:“你今天是遇到贵人了,有什么难事就说吧小兄弟,涛哥是个热心肠的人,能帮他会帮你的。”
谭慎言高兴地说:“这样吧,先喝为敬,我先喝两杯,再给各位大哥每人敬一杯。”
几位在座的食客都让他不要先喝两杯,给他们每人敬酒谭慎言也要喝。谭慎言高兴地答应道:“那是当然。”
酒敬完以后,谭慎言说:“刚才我在邻桌听涛哥说想找个人看店,你看我行吗?不怕几位大哥笑话,农村人出门带的钱不多,我怕一时找不到事做,不敢乱花一分钱,出门这些天我都是在别人屋檐下避风处睡的。”
涛哥问谭慎言:“这寒冬腊月的,你露宿在外不冷吗?”
谭慎言答道:“大冬天睡在外面怎么不冷,人是吊起来挨得打,为了省钱也是没有办法了。”
涛哥又问:“让你守店就等于晚上把我的店交给了你,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是哪里人吗?”
谭慎言说:“毕业证书可以吗?”
涛哥说:“可以。”
谭慎言从提包里拿出毕业证给涛哥看。涛哥看了毕业证书对在座的各位说:“他叫谭慎言,还是个高中生哩。”
大家见谭慎言长得很精干,说话也有礼貌,都劝涛哥:“我们看他不像是一个不三不四的人,你就收下他吧。”
这时涛哥正在掏牙的手停了下来,将牙签放在桌子上对谭慎言说:
“这几位都是我的好朋友,既然大家都保荐你,我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就留下你。都是出门人,大冬天睡在外面,我听着都有些不忍心,就算是做一点善事吧。”
谭慎言听到涛哥同意收留他,连忙起身向涛哥及在座的各位再次敬酒致谢。涛哥又对谭慎言说:“吃完饭你就跟我走,我新租的那个店正在装修。
我这些天有点忙,你就帮我看着装修,不能让他们偷工减料,晚上就住在里面看店。等店面装修完后,如果合适,你就在我那里帮我打理生意。你说吧,每月想要多少工钱?”
谭慎言说:“涛哥,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涛哥告诉谭慎言:“我叫尹洪涛,因为年龄比他们都大,他们就叫我涛哥。”
谭慎言以征询的口吻问:“那我也叫你涛哥行不?”
尹洪涛说:“你叫我老尹或者涛哥都行,只是一个称呼嘛,没有什么关系的。”
谭慎言说:“那我以后也叫您涛哥吧。涛哥,在你没有决定要正式用我之前,不谈工钱的事,住的问题解决了,只要把我吃饭的问题解决了就行了。在你还没有完全了解我这个人之前,我将毕业证押在你那里。”
尹洪涛说:“吃住的问题我都能解决,我还有两位店员也是外地的,你到时与他们一起吃好了。工钱嘛现在不谈也可以,只要你在我那里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吃完饭,尹洪涛把谭慎言带到店里介绍给几位店员,接着又带他到旁边正在装修的店铺里,尹洪涛向几位正在装修的师傅介绍了谭慎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谭慎言在涛哥那里不知不觉已干了半年,对涛哥的生意门道也了解了。他毕竟比那几位店员的文化程度高,每到月底不用尹洪涛交代,他就利用晚上的时间带领另外几位店员对商店进行盘点,并将当月的进货账目、存货的数量以及当月盈利的情况交到尹洪涛的手中。说实在话,在谭慎言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尹洪涛对自己商店的营销情况只知道一个“大谱子账”,没有做到这样精细和准确。
在做生意过程中,谭慎言也慢慢摸索出了一些经营的门道,他不时给尹洪涛提出经营方面的建议。大多数建议尹洪涛都采纳了,有的建议很快就见了成效。有时尹洪涛让谭慎言一人去进货,有的老板为了招揽生意给谭慎言一点辛苦费,谭慎言回来后如数都交到尹洪涛的手中,这让尹洪涛从心里对谭慎言更增加了一份信任。
虽然尹洪涛待他不薄,给的工资也不算低,如果当月经营情况好,到了月底还背着那几位老店员多给谭慎言一点工钱作为奖励。但人各有志,谭慎言想,在这里就是再干下去也就是一个店员,出来的目的不单纯是为了谋生,他要为自己的人生谋求新的出路。
这一天谭慎言又帮尹洪涛进了一大批货,卸完货后,谭慎言又将那位商家给的好处费交到尹洪涛手中,并对他说:“涛哥,感谢你当初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我在这里也干了快一年,我想换个地方,你得准备重新找人。不过涛哥你放心,你一个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我在这里干一个月,两个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我在这里干两个月,不会影响你做生意。我是不会做那种过河拆桥的事的,这个请涛哥尽管放心。”
尹洪涛不解地问:“兄弟,是不是我哪里亏待了你?要是你嫌工钱低了,我每月可以再给你加一点。”
谭慎言说:“涛哥,你可别这么说。你给我的工钱不低,你待老弟也很好,你没有把我当外人,作为老板有事还跟我商量,我很感激你。”
尹洪涛惋惜地说:“兄弟,你很能干,咱们的脾气也很相投,你看我们性格上刚刚磨合好,配合得又这么默契,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我还想等我生意再做大了一些后,你也有了点积蓄,我要帮你租个铺面,我们做一样的生意,合伙一起去进货,那样进货量就更大,进货价格还可以往下压,我们的成本又降低了,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我这个打算还没有说出来,你就要走,我真的感到很意外,你能给我说说你要走的真实原因吗?”
谭慎言说:“涛哥,你要我说实话我就说吧,你确实没有亏待过我,给的工资也不低,但是人各有志,我对做生意没有很大的兴趣,我想再谋一条新的生路。”
尹洪涛反问他:“你说你对做生意没有兴趣,那你生意怎么做得那么好。你接待顾客比那两位店员还老练。从你来了以后,咱们店里的营业额逐月上升,有的事你比我都在行,我没有想到的事你都帮我想到了。”
谭慎言说:“那是为了报答你当初对我的知遇之恩,我要全心帮你把事做好。有时夜晚我躺在床上,还在琢磨着店里的事。”
尹洪涛说:“兄弟,我还是那句话,我真的舍不得你走。说句你可能不太爱听的话,找你这样能干的人,我或迟或早可能还能找得到,但想找你这样好品行的人就很难了。我们经营的这些东西杂七杂八的种类很多,进货的渠道也不一样,如果你想与批发商在质量与价格上搞点小名堂,有的我知道,有的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每次批发商给你的好处费,你都一分不少地交给我,做生意就要用可靠的人,现在我真的离不开你。”
谭慎言说:“涛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的父母从小就教育我,是我的一个也不能少,不是我的一点都不能要,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准则。”
他们聊了半天,还是涛哥单刀直入地说:“兄弟,你说你要到哪里去,准备去干什么,这个你可以给我说说吧?”
谭慎言说:“涛哥,像我这样流浪的人不问脚下,只向前行。至于我要到哪里去,准备去干什么,目前我还真的不知道一-我知道的是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奋斗。从你收留了我以后,我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大哥,我的家庭情况在我与你的闲谈中你也知道了一些。我出来不单纯是为了挣点钱,我想找机会学点手艺,让我家人将来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尹洪涛说:“兄弟,与你交谈几次后,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有志向的人,你的心气很高。人往前走,鸡往后刨,这也是人之常情,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如果前面的路走得比较顺利,我就为你祝福。如果有困难,你就回来,有涛哥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谭慎言说:“你对我的好我是不会忘记的,你在雇人的事情上也不要太着急。我给你说过,只要你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我是不会走的,关键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也就是你说的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
尹洪涛说:“兄弟,今天听到你说准备要走,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晚上咱们喝点小酒聊聊天,你看行不?”
谭慎言说:“好,那我请你,算是兄弟对你表达一点谢意。”
“瞧你说的,好歹我大小也算是个老板,你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尹洪涛睁大眼对他说。
谭慎言连忙说:“涛哥,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借此机会表达我心里的谢意。既然你这样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尹洪涛问他:“是不是多叫几个人,热闹些?”
谭慎言说:“我看不必,就我们两人,说话方便些。”
尹洪涛说:“那就按你的意思办,我们兄弟俩好好聊聊。”
这天,尹洪涛让店员提前关了店门。他和谭慎言边走边谈,在离商店不远的一个小饭馆坐了下来。菜点好了以后,谭慎言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尹洪涛敬了一杯酒,说了几句发自肺腑的感激话。
谭慎言接着对尹洪涛说:“涛哥,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家里的情况,我个人的情况基本都告诉你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尹洪涛很爽快地答应道:“老弟,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绝不会有半点推辞。”
谭慎言说:“你也知道当初我是偷偷从老家跑出来的,所以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敢给家里写信,父母也不知道现在急成了什么样子。我想如果你有机会到我们老家那边去,麻烦你把我的情况悄悄告诉我的父母,免得他们惦念。”
尹洪涛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是人之常情。这样吧,我原来也是准备要到你们老家那边去看看市场情况的,既然你将这事托付给我,最近一两天我就去,你也给你父母写封信,我带给他们。”
谭慎言见尹洪涛很爽快地答应了所拜托之事,又故意岔开了话题对他说:“涛哥,我有个想法,你看现在城市建设发展这样快,你这地方现在虽然较偏,可再过三五年说不定就会发展到你们这里来。你现在也有些积蓄了,我也知道,你租的那房子是私房,你跟房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那商铺买过来,只要你出的价钱合适,我想店主会卖的。他又不做生意,每月只收一点租金,把死钱变成活钱他何乐而不为!如果商店买过来了,后面那块空地我想你也应该利用起来。你的门路广,认识的人也多,找找门路把手续办全了盖个库房,一来存货方便;二来将来真的要发展到这里来了,你也可以得到很可观的补偿费,到时你可以再到繁华的地段买个店面,这对你做生意更有好处。退一万步说,就是不拆迁,也不会影响到你的经营,这对你也是有利无弊的事。”
尹洪涛听到这里拍着谭慎言的肩膀说:“你说的这个事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在谈到雇人的问题上,谭慎言对涛哥也推心置腹地谈了自己的想法。
谭慎言和尹洪涛吃完饭后回到店里给他父母写了一封长信,信中讲述了自己离家以后的情况,当然在信中只是说好不说坏,报喜不报忧,并给家里带去了两百元钱。两百元钱,在那个年代不是一个小数目。
尹洪涛也是个急性子,第二天他就去了谭慎言的老家,找到谭慎言的父母,将信和钱交到了他们手中。在家里坐了一会儿以后,就告辞了。谭启维夫妻俩从与尹洪涛的交谈中得知儿子一些情况时,悬了一年多的心总算落了地。
话又说到谭慎言提出要走以后,尹洪涛就开始物色人选,愿意到店里来做事的人不少,但尹洪涛感到没有一个让他十分满意的——在他心中谭慎言是他用人的标准。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个月,尹洪涛想到谭慎言去意已定,不好再无限期地拖延,最后选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店员。
动物也是通人性的,它对主人有着深厚的感情。话又说到谭慎言养的那条狗,当初被人遗弃在村旁的路边,是谭慎言捡来把它养大的。这天上午谭慎言路过那里,那小狗可能是饿了,向他低声叫唤着,当时谭慎言没有太在意。下午谭慎言又路过那里,那小狗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他顿起怜悯之心,将它抱回去喂养。小狗长大以后,良好的“狗德”有人说是与生倶来的,也有人说是为了报恩,但是村子里多数人都同意报恩之说,因为狗也通人性。
谭慎言离家后的前几天,他养的那只八哥飞出去再也没有飞回来。人常说“七年狗,八年猫”。那只狗也许是老了,也许是思念着主人,谭慎言走后就很少离家,每天进食也很少,大多数时间微微眯着眼,静静地爬在他家门前,不到半年就死在家中。
有人劝谭启维把狗剥了皮吃肉。
谭启维说:“这条狗在我们家有七八年了,我不忍心吃它的肉,你们要吃就拿去吧。”
住在谭启维家不远的谭志新说:“如果是别的狗我真想吃它的肉,但这条狗不行,它是我们村子里的功臣。我们剥它的皮,吃它的肉那是没有良心后来,谭志新从自己家里找到了几块破木板,钉了个木匣子,把这条狗装进木匣给埋了。
谭慎言离家也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时间里他也学会了不少社会经验。刚到省城时,他还不知道在城里等公共汽车还要分上行线和下线,闹出了南辕北辙的笑话。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特别是做生意的过程中与各种人打了一年多的交道,他长了不少的见识。他嘴里虽然对尹洪涛说前方没有目标,但心中还是确定了大致的方向。
谭慎言认为,西安是历史文化名城,到那里去可能对个人的发展更要好些,他决定下一站去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