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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如影随形

第二十章 如影随形

书名:道可道2:人在江湖漂作者名:于宁(潮吧)本章字数:9312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50

  

  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来不及吃饭,我一头扎进了我的办公室。大昌正趴在我的桌子上写请贴,见我来了憨实地一笑:“远哥,你来得可真及时,快帮我写请贴,我这字儿拿不出手去。”我摸了他的脑袋一把:“你以为我写的比你好啊,哈哈,我还不如你呢。随便写吧,又不是要去参加书法大赛。”大昌边写边嘟囔:“到这个时候我倒想起小广来了,他写的好,跟印刷似的。”

  我随手抓起了电话,拨了那五的传呼号码,坐下问大昌:“这几天怎么样?没外人来找过我吧?”

  大昌想了想:“外人倒是没有,就派出所的人来找过你一次,好象还是因为钱被抢了的事情。”

  我说:“他们倒是很负责任……谁来的?”

  大昌说:“就是那个在医院被芳子骂走了的伙计,挺和气的,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大概十几天吧,他又问了问咱们的生意怎么样,打着哈哈走了。”这个警察不错,等我闲下来一定找他喝个酒什么的,兴许成了朋友将来还能指望上他呢。

  抽了一根烟,那五就回电话了:“远哥找我?”

  我捂着话筒对站在门口的天顺和春明说:“你们都去我家,一会儿我就回去,顺路给我爹买点水果啊。”

  天顺出去了,春明站着没动:“远哥,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我说行,去跟天顺说说,你在这里,让他先去我家,说着松开了手:“那五,我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我正想跟你说呢……刚跟黄三联系上他就住院了,唉,海哥这是弄了些什么呀。”

  “出什么麻烦了?”我装做不知道,随口问道。

  “海哥的人把黄三砍了,黄三正在医院倒气呢……连耳朵都给他割掉了,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上午我去找黄三,本来想请他喝个酒,就看见刘三站在他家楼下,”那五语气沮丧地说,“我跟刘三打了声招呼就想上楼去找黄三,刘三说,别找他了,我让松井在跟他谈事儿呢,你上去不好。我就找了个地方坐着等他,过了一会儿听见他家楼下有人在吵吵,我跑过去一看,刘三拿着把砍刀在砍黄三,松井在旁边嚷嚷,砍死他,他敢抢咱们的钱。我一听麻烦大了,怎么来不来的就说人家黄三抢钱了?以后我还怎么套他的话?这不是打草惊蛇嘛!我没敢过去,怕黄三看见我以后更没法套他的话了,就躲在看热闹的后面……刘三把黄三砍倒以后,拉着松井翻墙跑了,后来我听说海哥的人在墙那边骑着摩托车接应他们,他们直接蒸发了。本来我想昨天就把这事儿告诉你,打了一阵电话,你的大哥大老是关机,我以为你在外地忙,就再也没给你打……远哥,你看这事儿怎么办?要不我去一趟医院?”

  “别去,咱们的人现在一个也不能露头,你回家躺着去,有事儿我呼你。”

  “那好,我就回家躺会儿……”那五结巴了一阵,嗫嚅道,“远哥,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

  “别急,等我把抢钱的那帮伙计抓住了,你就回来。”

  “我考虑……我那摊子事儿,咳,服装,还有那些杂乱事儿……”

  “这你不用担心,我让兔子暂时回来帮你照应着,不是还有段丰嘛,安心在家躺着吧。”

  那五在那边哭哭唧唧地说,我不是不放心兔子,我定的价格他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别给我捣鼓乱了,一乱就赚不到钱了,那批服装可是人家钟哥单独给我的,满港上除了钟哥有几件,我这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兔子以前干过服装,让他按他的脑子给我这么一插手,那不全乱了嘛,他不知道我的打算……我打断他说,别絮叨了,在服装这一块上,兔子比你内行,你再这么胡叨叨我把你的摊子给兔子了啊。那五直接不哭了,嗓音直爽地说,远哥说的对,我应该向兔子学习,那就这么办吧,让兔子暂时帮我几天,回来以后我接过来还轻快……

  我挂了电话,这小子跟我来先入为主呢,回来?我还没决定让不让你回来呢。

  刚放下电话,段丰就进来了:“远哥回来了?我想跟你汇报个情况。”

  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冲他歪了一下脑袋:“进来说。”

  段丰跟进来,把门一关,急促地说:“长法回来了,虾米来找过你,见你不在,跟我说了说就走了。”我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别那么慌,慢慢说。”段丰喝了一口水,尴尬地一笑:“嘿嘿,我就这脾气,老是跟个地下党似的……其实也没什么。长法说,他公安的那个朋友给他打过电话,说事情基本压住了,那意思是没他什么事儿,但是胡东和小炉匠得判上几年。长法不太放心,回来了也没敢直接露面,让虾米先告诉你一声,别担心他,他暂时在朋友家躲几天,等你这边把事情彻底压住了他再跟你联系。”

  我笑了:“就这么点事儿?你抽空告诉他,我这边没什么问题,过几天让他直接来找我。”

  段丰点了点头:“还有,长法说他在郑州碰见你兄弟小杰了。”

  我一怔:“虾米告诉你的?”

  段丰说:“是啊,长法跟虾米说,虾米找不着你就跟我说了。”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彪子,他怎么一点儿不注意口风?轻描淡写地说:“也不算什么朋友,以前认识。”

  段丰好象不知道小杰在这里干过,眉飞色舞地说:“小杰那可是一条好汉,以前我就听说过他……”

  “段哥话可真多啊,”我打断他道,“虾米是怎么说的?”

  “哦……你看我这嘴,”段丰呸呸两声,“没说什么,就是说见过小杰,小杰没认出他来,擦身过去了。”

  “我知道了,”我正色道,“段哥,既然跟着我干了,有些话就不能随便说了,类似刚才这些话。”

  “明白明白,”段丰点头哈腰地说,“我牙口很好的,对别人从来不乱说话。”

  “那就好,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就是……”段丰欲言又止,把两只手搓得沙沙响。

  我坐回椅子,丢给他一根烟:“段哥,以后跟我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接说。”

  段丰哈着腰过来给我点上烟,期期艾艾地说:“这不,那什么那五不在吗?你看我这工资……孩子上初中了。”

  就他妈钱上紧,我嘬了一下牙花子:“一个月一百,干满一个月我给你发,暂时没有。”

  段丰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工资不少,可……远哥,先支两个行不?孩子的学费……”

  我摸出了有些干瘪的钱包,抽了十张大团结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给孩子的学费,不牵扯工资,拿去吧。”

  段丰猫捉老鼠似的扑了过来,刚把钱揣起来想说句什么,我的大哥大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个很陌生的号码,谁呢?我把电话递给了段丰:“问问是谁,要是警察什么的,就说我在外地,不方便接电话。”段丰在我的指点下,按了接听键,清清嗓子,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气宇轩昂地问:“喂,哪位?找我有事儿吗?有事儿说话……啊,黄茂林,黄茂林是谁?我认识你吗?”

  黄胡子!好嘛,我就知道你会找我的,我一把接过了电话:“二哥吗?呵呵,你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黄胡子在那头闷哧了好长时间,突然爆发:“杨远,少跟我来这套不阴不阳的把戏!我操你妈的……”

  我捂住话筒冲段丰笑了笑:“段哥你先出去,我跟朋友谈点要紧事儿。”

  段丰一走,我对着大哥大笑上了:“哈哈哈,二哥怎么上这么大的火?我又怎么惹你了?”

  黄胡子的声音像是被淬过火一样坚硬:“少来这套!我黄老二对你够忍让的了,难道你还想斩尽杀绝吗?”

  “黄胡子,我建议你把声音再弄大点儿,”我依旧平静地说,“声音小了我听着不过瘾啊。”

  “杨远,我告诉你,只要我黄老二还有一口气,我就跟你拼到底!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我欺负你了吗?呵呵,我怎么不知道?二哥,你提醒提醒我?”

  “刘三和松井都是你的人吧?装什么土鳖?这好象不是你杨远的做派啊……”

  “打住,”我的嗓子像是被一把苍蝇堵住了,这两个混蛋怎么能是我的人?可是我不想在黄胡子面前解释这些没用的,干脆直接说,“少说别的啊,就事论事,不许骂人,我他妈是土鳖你是什么?好了,我实话告诉你,你说的这两个人都是我的人,在我手下干活,怎么了,你弟弟被他们打了你心里难受就来找我诉苦是不是?二哥,我理解你,可是你好好想想,我杨远至于那么没有水平?我至于派人去打你的弟弟?好象他还不值得我动什么脑子吧……”

  “杨远!少跟我狡辩!”黄胡子的声音像是在用力撕一块布,“我奉劝你一句,别把我黄老二想得那么简单!黄三不值得你动脑子?你他妈混蛋!你是不是以为你丢了钱是我弟弟他们干的?我都知道了,他派那个叫松井的去问我弟弟,是不是我弟弟抢了你的钱,我弟弟说不知道,他们直接就下了手!杨远,我告诉你,你也有弟弟!哈哈,哈!”

  我的头发一下子竖了起来:“三哥,你听我解释……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黄三沙沙地笑了起来:“软了?我操,你杨远也有服软的时候?哈哈哈哈,我真他妈高兴!”

  我刚才服软了吗?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不可能!我连死都不怕,怕你个狗屎干什么?

  我调整了一下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黄茂林,听好了,你要是敢动我弟弟一指头,我让你全家都死。”

  黄胡子疯狂地笑了几声:“杨远,爷们儿没时间跟你罗嗦了,咱们走着瞧,拜拜!”

  我拿着大哥大怔了半晌,黄胡子的声音似乎还在里面响,“杨远,我告诉你,你也有弟弟!”

  我的脊背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猛地将大哥大惯到沙发上,把春明喊了进来。

  春明看了我一眼,吃惊地问:“你怎么了?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知道我的脸一定是黄了,摸一把脸没接茬:“春明,你马上去一趟医院,看看黄胡子在没在那里,如果在,你一定要给我跟好了他,他有什么动向马上告诉我。”春明问,又出什么事儿了?我没告诉他,继续说,“去的时候给你的兄弟打几个电话,让他们替换着你,就像前几天跟老钱他儿子一样,必须随时知道他的行踪,他开始狗急跳墙了。”

  春明还想问什么,我瞪了他一眼:“赶紧去,他弟弟黄三就在我住过的那家医院。”

  春明嘟囔了一句:“跟个鸡巴黄三罗嗦什么?反动直接‘做’了他拉倒。”

  我上去推了他一把:“好做我早就做了,别罗嗦,赶紧走吧。”

  坐回来抽了一阵烟,我把大昌喊了进来,让他别写请贴了,我很孤单,让他在这里陪我一会儿。大昌笑得莫名其妙,远哥,我发现你越来越会“拿情”了,怎么跟我家那个二锅头似的?我没理他,皱着眉头蜷进沙发,闭上了眼睛。我断定黄胡子暂时不敢动我弟弟,要是那样,他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他会直接去找我弟弟的,谁知道我想错了……刚闭了一会儿眼睛,金高就来电话了:“蝴蝶,刚才有两个人躲在胡同里往你家看,我追出去的时候他们跑了,这次好象是当地人,有一个我觉得很面熟,好象是以前跟着黄胡子的一个猴头,他们不会也是老钱家的傻逼弄来的吧?”

  很明显这是黄胡子想动手了,我的脑子异常清醒:“不是老钱,是黄胡子,一会儿我就回家。”

  金高说:“忙的话就不用回来了,我这儿很多人,天顺也来了,都在你们家对面的小吃部里等着。”

  我略一迟疑,开口说:“让他们一步也不要离开,睡觉也在那里睡,一会儿我去跟老板说。”

  金高开玩笑说,这事儿闹得,跟世界末日似的……我直接挂了电话。

  我不能就这样等下去了,我必须马上解决老钱家的那个傻逼,然后再次出手砸挺了黄胡子,让他永远没有出手的机会,总这样提心吊胆下去,绝对不是长久之计,稍一疏忽就容易出乱子,我爹总归要去上班,我弟弟总归要去上学,我不可能寸步不离的呆在他们身边……忽然感觉想落泪,我这是怎么搞得呀,难道又要让我爹和我弟弟跟着我遭罪?不行,我必须马上行动,我不能等出了事情再跟我爹解释,那时候也许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先解决老钱家的傻逼!长法不是回来了吗?就让长法派人去,剁掉他的手,然后抽了他的脚筋,让他彻底服软,我相信长法在这个方面的能力,他甚至会让老钱的儿子连报案的勇气都没有了。而且长法一定会很卖力地去干这件事情,因为在老钱这个问题上有他的过错,这样的老牌混混很注意这方面的,那就是他欠了我的人情,他应该报答我。我一把抓起了电话,刚拨了长法大哥大的几个号码,沙发上的大哥大就响了,我丢下电话,接起了大哥大:“春明,怎么了?”

  春明说,他刚到医院,黄三就出院了,是被黄胡子接走的。春明问护士,那个受伤的人伤得厉害不厉害?护士说,头上和胳膊上缝了五十来针,一只耳朵没有了。春明直接去了黄胡子家,黄胡子家里没人,邻居说,黄胡子回来拿了几件衣服,开着车拉他的弟弟和几个青年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明白了,这小子是横下一条心想跟我干了,这是出去卧着等机会去了。我对春明说:“这样,你给你在沂水的那几个兄弟打个电话,就说让他们看紧了老钱他儿子,明天有人去接应,接应的人去了就让他们回来。他们要是问什么意思,你就说没什么,这事儿过去了,不准备折腾了。”

  挂了电话,我继续拨长法的电话,接通了,是长法的声音:“远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说:“本来我不好随便跟你联系,但这事儿离了你不行,你那里说话方便不?”

  长法说:“我在一个‘轧伙’(情妇)家里,她出去买菜了,有什么事情你吩咐好了。”

  我把我的意思告诉了他,长法二话没说:“知道了,我马上动身,这次就我自己一个人,谁也不知道,”

  “你先走吧,一会儿我让春明给你打电话,他会告诉你跟谁接头的,走吧。”

  “远哥,我还是那句话,不出事儿便罢,出了事儿你顶着。”

  “我相信你不会出事儿的,万一出事儿也没你什么关系,这边有我。”

  “哈哈,远哥别误会,我就是随便说说,这样的事情我经常干,要是连个‘迷汉’拿不下,我还是长法?”

  “那就好,明天我等你的消息,走吧。”我重新蜷缩回椅子,对大昌笑了笑,“你说我是不是个神经?”

  大昌似乎觉察到我在干一些很“拿血管”的事情,讪讪地回答:“不神经,就是有点儿吓人。”

  我嘿嘿地笑:“你呀,你说我怎么就把你这个‘逼裂’人划拉在身边呢?关键时刻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大昌不服气,翻个眼皮道:“我没用?那是因为你舍不得用我,你说,想让我干什么吧,兄弟赴汤蹈火……”

  “赴鸡巴蹈火也用不上你,哈哈,”我冲他吹了一口烟,“你不是干这种事儿的材料。”

  “暴力?那……”大昌垂下了脑袋,“我快要结婚了……不是我不能干,是我不想干,我怕连累人家。”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我又往椅子深处缩了缩,“你行啊,比我强,马上要成家了。”

  “你也得抓紧啊,你看看跟咱们一般大的,有的连孩子都抱上了……”

  电话又响了,我直接拿起了话筒:“谁?哦,俊海呀,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李俊海嘿嘿地笑:“我是干什么的?军统、克格勃呀,哈哈,我看见天顺了,一看见他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嘿嘿,你也是,就才玩儿了两天?我不是说过了嘛,既然出门了就好好在外面休息休息,家里不是有我和大金他们嘛。”听他说话,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很不受用,没有什么理由,我笑道:“我在外面呆不住,哪里也不如家里好啊……哎,我听说你派人砍了黄三?怎么搞的,这么冒失。”李俊海停止了笑声:“这事儿不好说,我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麻烦,我只是想让松井去侦察侦察黄三,谁知道他竟然跟人家打起来了,还有刘三这个糊涂虫,打就打吧,他还把人给砍了,真他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办法,我让他俩出去躲了……唉,后悔呀,你说我这么着急干什么呢?这可倒好,整个把你的计划打乱了……都怨我性子太急了。唉,我也是急眼了,妈的,那可是整整十万块钱啊,全是弟兄们的血汗……”

  “别说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办法?关键是惹恼了黄胡子……”

  “什么?黄胡子?惹恼了他怎么了?砸呀!”李俊海忿忿地说,“那算个什么鸡巴玩意儿?你别管,我弄他!”

  “弄什么弄?”我苦笑了一声,“亲哥哥,你就别再添乱啦,这事儿我自己处理得了。”

  “你等等,”李俊海好象是在穿衣服,“我马上过去,咱兄弟俩商量商量怎么弄黄胡子,我他妈还真……”

  “你别过来了,我马上要回家,老爷子知道我回来了。”

  李俊海吆喝了一声“别挂电话”,又笑上了:“我能不回去?我的宿舍不是在你的旁边吗?兄弟,先别走,我顺路捎点儿好吃的咱兄弟俩喝点儿,有很多问题我得跟你沟通沟通,不然咱俩就生分了,那样可不好,你说呢?”

  我想了想,也行,要不我的心里总是有一丝不痛快:“那好,我先不回家,在这儿等你。”

  李俊海笑得近乎疯狂:“哈哈哈,我就说还是亲兄弟好嘛!再忙也得听大哥的,好,我马上回去。”

  这话我听了又是一阵不快,但是也找不出来他哪里说的不对,蔫蔫地应道:“好,我等你。”

  大昌站了起来:“海哥要来?那我走了,我去楼下写我的请贴去。”

  李俊海敲门的时候,我正在睡觉,敲门声把我吓了一大跳,习惯性地摸了一把掖下,什么也没有,我的枪呢?站起来茫然地看着门口,这才反应上来,自己刚才是睡着了,我使劲摇了一下头:“谁?”李俊海在外面说:“这么小心?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插着门?开门,我是你哥。”我揉了揉眼睛,过去打开了门:“俊海,你这速度挺快啊,我刚眯了一小会儿你就来了。”李俊海把手里的塑料袋往沙发上一丢:“烧鸡、牛肉、肘子、香肠……什么?这还快?将近半个小时呢。”我把塑料袋拎到桌子上,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地打开,讪笑道:“呵呵,大哥真是肉食动物。”

  李俊海笑着从裤兜里摸出一瓶白酒:“你也别说我,咱俩是一样的动物,看看这是什么?”

  我拿过那瓶酒一看:“栈桥嘛,现在不是没有这种酒了吗?”

  李俊海摸着下巴嘿嘿地笑:“他敢没有!我说想喝他就得给我生产,哈哈,开玩笑,我一个兄弟给我的。”

  我夸赞道:“你这个兄弟不赖,这种酒没有个十年八年也得有个五年六年了,他可真能存。”

  李俊海撕下一只鸡腿边咬边哼哼:“什么呀,他有那个能力存?偷他爹的,他爹存的。”

  一提爹字,我的心又是一紧,简单跟李俊海聊几句我应该马上回家了,尽管我离开他还不到三天,可是这时候我特别的想他,心里甚至还有一丝酸痛的感觉。我找来起子打开酒倒了两杯,跟李俊海碰了一下:“俊海,刚才你说的没错,咱兄弟俩应该经常沟通沟通,不然真的就生分了。”李俊海一口干了那杯酒,咳咳两声,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对面:“生分那还是少说,再这样下去就闹误会了,你以为你哥看不出来呀,在很多问题上你对我有意见呢。”他说的还真对,我尴尬地笑了笑:“别这样说,我承认我有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可是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呢?”李俊海把脸别到了窗口:“天黑得可真快呀……你说什么?谁对谁有意见?咳,闹着玩儿呢。哎,我见着建云了,这小子发财了,开着一辆崭新的尼桑!我问他在哪里发财?这小子说,他在济南又开了一家服装店,连锁经营啊,全是一样的牌子,叫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子……对,叫大海云服饰,他妈的,我得告他侵权,连我的名字都用上了。我问他怎么不来见你?他说没有时间了,要急着回济南,改天请咱们去喝他的开业酒,开着车就走了,那叫一个气派!”我心里仅存的一点怀疑彻底打消了,原来是这样,我笑道:“他发他的财,咱喝咱的酒,来,哥儿俩干一个。”李俊海添上酒陪我干了一杯,嚼一口牛肉说:“你还别说,建云这小子挺有能耐的……”

  “俊海,咱们先别说建云了,”我打断他道,“黄胡子下午来电话了,威胁我,他说要折腾我弟弟。”

  “真的?”李俊海一口吐了牛肉,“这小子活够了!你别管了,我惹的麻烦我找补,妈的。”

  “你打算怎么办?”

  “砸货呀怎么办,俩字,砸货!”

  “怎么砸?”

  “怎么砸?”李俊海搓了一把头皮,“抓他,然后敲断他的腿……总之你别管了,交给我。”

  我啜着酒,眯眼看着他:“他跑了,不知道卧在什么地方,也就是说,他现在躲在暗处,咱们很被动,不一定什么时候他就冒出来给咱们一家伙。”李俊海又喝了一杯:“这一套老子十年前就玩儿过,我就不信他能跑到国外去,只要他还在中国,我就有办法把他找出来!现在的李俊海不是以前的李俊海了,想找个鸡巴黄胡子易如反掌。你放心,我用不了三天就把他给你提溜出来,下次你见着他的时候他就不叫黄胡子了,他叫黄瘸子!”我被他逗笑了:“哈哈,提前把外号给人家起上了?那好,黄胡子这边我就交给你了,我只负责我爹和我弟弟的安全。”李俊海砰地拍了一下胸脯:“放心,我李俊海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我还用顶着个脑袋在街面混吗?擎好,三天以后看效果。”

  我把那只酱肘子递给他,微微一笑:“你行,来,奖励你,砸挺了黄胡子我给你摆庆功宴。”

  李俊海用手撕了一块肘子给我:“你就准备破费吧。”

  一提钱,我的脑子又是一乱:“唉,什么时候能找回那十万块钱来呢?弟兄们好久没发奖金了。”

  李俊海探身拿过了他的包,哗地拉开拉链,抽出一沓钱来:“我从我那边匀了一点儿出来,你先应付着。”

  我数了数,一万,给他丢了回去:“你的先别动,我这儿还有点儿,抽空给大家发发就可以了。”

  “那我就不管了啊,”李俊海把钱掖回了包,“呵,其实这些钱也是你的,无非是过过我的手罢了。”

  “别这么说,买卖好了大家都好,再说,你那边挣的钱,除了上缴的利润,剩下的都是你的。”

  “说这个就没什么意思了,”李俊海乜了我一眼,“我总是觉得咱兄弟俩别分得那么清。”

  “这叫分得清?”我又是一阵不快,他怎么老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给你来这么一下子呢?

  李俊海见我不高兴了,讪笑一声刚想解释解释,春明推门进来了:“呦,两位大哥这就喝上了?”

  我招呼他坐过来,一笑:“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俩在商量怎么对付黄胡子呢。”

  李俊海用一只手掌挡着半边脸,冲我挤眼,那意思是不让我说,我笑道:“没什么,春明是我最好的兄弟。”

  春明似乎觉察到了李俊海刚才的举动,怏怏地站了起来:“要不我先去外面等等,你们谈完了我再回来。”

  “已经谈完了,坐下,”我示意春明坐回去,拍拍李俊海的肩膀说,“你海哥喝多了点儿。春明,你给你的兄弟打过电话了吗?”春明瞟了李俊海一眼,欲言又止,我笑了,“倒也,你也喝大了?说话,你海哥不是外人。”春明冲李俊海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什么话我还能背着海哥呢?电话我打了,全安排好了,就等咱们这边的消息了。”我点了点头,给他倒了一杯酒,春明连连摆手:“这个我不行,太冲了,有啤酒吗?有啤酒我还可以凑合着喝点儿,”说着冲我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啊,没有我出去买两瓶,”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远哥,我没带钱……”我知道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绕过李俊海走了过去:“我跟你一起去买吧。”

  走到走廊上,春明拉了我一把:“我的人把那个傻逼控制起来了,那个傻逼一小时以前提着一杆破五连发出来了,锁门的时候,我的兄弟沉不住气了,直接把他捂在那儿了,现在正押在他们租的房子里,怎么办?是不是又卤莽了?”

  “不卤莽,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用力捏了春明的胳膊一把,“干得好!你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看好了傻逼小钱,然后你再打这个电话给长法,”说着我告诉了他长法的大哥大号码,“你告诉长法你兄弟住的地方,然后对你兄弟说,长法去了以后就让他们离开,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他们管了,回来就可以。到目前为止,你的兄弟还不知道他们在为谁办事儿吧?”春明说,我没告诉他们,他们也很懂规矩,没问。我说,“那就好,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牵扯到我,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春明撇了一下嘴巴,连这个都不明白,我“彪”啊,转身下了楼。

  我走回来冲李俊海笑了笑:“春明真是个孩子,谈了个对象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单独告诉我呢。”

  李俊海明知道我是在撒谎,跟着打了个哈哈:“小孩子都这样,哈哈,你就不是这样了?别笑话人。”

  我歪头看了看窗外,天空银白一片,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在白天,多好的夜色啊。

  我冲李俊海抱歉地一笑:“咱们得抓紧时间喝了,天色不早了。”

  李俊海用两个大杯子把那瓶酒匀开了:“刚才我比你喝的多,这次咱俩得公平一点儿了,平喝。”

  行啊,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酒量要比李俊海的大很多,平喝我也不怕你,只要快点儿喝完就行。

  我这里大口喝着,李俊海那边依旧不紧不慢地进行,我催促道:“别磨蹭,再磨蹭不陪你了。”

  李俊海不满地瞅了我一眼:“我就那么让你讨厌?”

  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他的话让我很麻木:“又来了……”我把杯子一蹾,“好,不急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