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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抓舌头

书名:道可道2:人在江湖漂作者名:于宁(潮吧)本章字数:9264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50

  

  随着上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一个黑影扑通跳了下来,月光下,他手里的猎枪泛着黝黑的光。我蔽在下水管的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这个人往上看了一眼,骂声“胆小鬼”,忽地从我身边跑到了平台的西头,四下打量了一下,把枪别到后腰上,扒着平台翻到了院子里。我匍匐着爬到平台的的一个烟筒旁边,冷眼往下看,这个人先跑到院子的栅栏门那里,用力拉门,拉了几下没拉开,索性不拉了,抽出枪沿着那堆板材似的杂物转着圈找我。我看见另外的三个人嗖的掠过栅栏门向北边跑去,这个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猎枪在月光下一闪,一个箭步窜到栅栏门的半腰,想要翻出去,似翻非翻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猛地向他跳了过去。在空中我就将一只手做成了抓他的猎枪的姿势,另一只手做成了搂他脖子的姿势。我只看见他在栅栏门半道上猛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接着我俩就双双倒在了地上,我没等他爬起来,就拽过枪管,用枪托猛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一声没吭,噗地趴在了地下。我猫着腰,拽着他的一条腿把他拖到了那堆杂物的后面,喘口气看了看外面,除了偶尔驶过的汽车,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半蹲在这个人的头顶上,用枪管戳了戳他的脸,压低声音问:“你是谁?”

  地下没有一丝声响,莫非他死了?这么没有抗击打能力?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在喘气,很微弱。

  估计是昏过去了,我拽着他的腿又把他往里拖了拖,把猎枪夹在掖下,探出头去瞄了栅栏门一眼,很平静。

  我从那堆杂物的另一头转出去,贴着墙根到了栅栏门的边上,刚想翻身上去,北边就传来了说话声。

  一个像是济南口音的人急促地说:“我明明看见他跳出去了,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

  脚步声戛然而止,一个我们那里的口音说:“咱们太仓促了,应该先进这里面看看,扶我一把,我进去。”

  来不及多想,我蹑手蹑脚地退到杂物西头,踩着杂物翻身上了平台,趴在烟筒边盯着栅栏门。

  那几个人真够笨的,两个人托着一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抓住了栅栏门上边的枪头,上边的那个人却再也爬不动了,低声吼,放我下来,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赶紧上去看看,他是不是又回去了。那个济南口音说,你“彪”啊,他一看这种情况还敢回去?跳下来的那个人闷声说,你懂个蛋子,蝴蝶我了解他,他是不会丢下自己的伙计跑了的,别他妈叨叨了,赶紧回去,也许还能堵着他。一阵嘈杂的脚步眨眼消失在夜色里。不能再等了!我扒着靠近我的一个窗台就上了五子他们呆的那间屋子外面的一个牙子。里面还在嘻嘻哈哈地说话,我一把推开了窗户:“五子!”

  五子嗖的把脑袋转了过来:“你怎么在那里?”

  我刚想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门就被推开了,我连忙闪到了窗帘后面。

  窗帘被风刮得忽悠忽悠摆动,摆动中我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口,抱歉地笑:“对不起对不起,喝多了,走错门了。”

  关凯?那个人转身的刹那我看清楚了,是关凯!五子骂了一声“滚你妈的”,走过去一脚踢关了门。

  我一扒窗台跳了进来,抓起来我的衣服提在手里:“春明,拿着我的电话,大家赶紧走!”

  “出什么事儿了?”五子一把拉住了我。

  “来不及说了,”我就势攥住了他的手腕子,“你也一起走,跟我下去见一个人。”

  “怎么从这里走?”五子见我拉他往窗台上靠,使劲甩开了我的手,“不行,在济南我还没掉过这样的价……”

  我一把将他推到了窗台边:“跳下去,我不想在涛哥这里砸他的买卖!”

  五子可能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一声不响地跳了下去,我催促了春明和孔龙一声“快”,跟着也跳了下去。

  五子坐在平台上抱着腿直咧嘴:“娘的,跌死我了……”我刚把他拉起来,就看见杂物那边一条黑影蓦然一闪,是刚才被我打昏的那个人!我又一次用刚才那样的姿势把他扑在了身下,刚别住他的胳膊,春明就扑了过来,可怜那伙计连声哎哟都没有喊出来就被春明扳着脖子喀嚓一扭,没了声息。我对跳下来的五子说,赶紧把你的车开过来!五子像只狗熊那样,吼地一声撞向了栅栏门,绑在栅栏门上的铁链子哗啦松了,闪开一条大口子,五子忽地蹿了出去。我让春明和孔龙架着那个又一次昏迷的朋友躲在门口的黑影里,嘱咐一声“五子过来你们就架他上车”,提着枪冲到了马路对面的一棵树下。涛哥饭店门口依然灯火辉煌,看不出一丝异样,我估计那几个人还没有下来,很可能就藏在某个房间等我回去。五子的车急速地冲到了栅栏门那里,我看见春明和孔龙像丢一条麻袋似的将那个人塞进了面包车。

  五子在喊“杨远呢?”春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面包车横穿马路停在了我的旁边,我一个箭步跳了上去:“回歌厅!”

  正如五子所说,他酒后驾车的技术确实不错,一路超车,很快就回了歌厅。

  五子跳下车,冲里面喊了一声:“大军!招集伙计们,快!”

  里面呼啦冲出了一帮人,五子猛地推了前面的一个大个子一把:“带上家伙,去我房间里集合!”

  我回头示意春明和孔龙架着那个人上楼,扯了五子一把:“别慌,先跟涛哥打声招呼。”

  五子边上楼边摸出了大哥大:“涛哥,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有人闹事儿,”涛哥好象在问他,谁在哪里闹事,五子说,“估计目前还闹不起来,但是你必须马上回来,这事儿牵扯到你的形象,有人在你的店里不给面子……”涛哥这句话我听清楚了:“操他妈的,是不是孙朝阳这个混蛋?好,你挂电话吧,我给店里打个电话就去你那里,杨远没事儿吧?”五子说:“没事儿,他抓了一个人回来,我还没来得及看,好象是马蛋子……不说了,赶紧过来啊你。”

  进了原来喝酒的那个包房,五子开了最亮的灯,扳着架在春明胳膊上的那个人的脑袋一看:“娘的,还真是你。”

  春明架着他走到沙发角上,一松手,那伙计像滩鼻涕似的滑到了沙发座上,歪倒不动了。

  五子踢了他一脚:“你说这样的傻逼还出来忽悠什么嘛,真给济南人丢脸……远哥,稍坐,我去安排一下。”

  五子一出门,我蓦地就出了一身冷汗,紧着胸口点了一根烟,三两口抽完,颓然倒在了沙发上。

  “远哥,刚才发生了什么?”春明抓起半瓶啤酒递给我,问。

  “没什么,这个小子想杀了我……”我一口气干了那瓶酒,把猎枪嘭地丢在桌子上。

  “还你妈的装?”孔龙不知道什么时候端来了一盆水,哗地泼在那个人的脸上,“给我醒醒!”

  “哎哟……”那个人冷不丁坐了起来,瞪着茫然的眼睛来回看,“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怎么了?该死了!”孔龙抓起桌子上的猎枪猛地顶在他的喉咙上,“我他妈打死你!”

  我推开孔龙的枪管,把手搭在那个人的肩膀上,轻声问:“伙计,你认识我吗?”

  那个人迷瞪着双眼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刚刚明白过来:“蝴蝶,蝴蝶……你是蝴蝶!”

  我继续摸他的肩膀:“我是蝴蝶,你是谁?告诉我。”

  那个人直直地看着我,嘴唇掀动了好几次,终于憋不住了,扑通跪在了我的脚下:“不关我事儿啊,饶了我……”

  我没理他,继续问:“告诉我,你是谁。”

  那个人竟然抱住我的一只脚放声哭上了:“不关我的事儿啊,是斌哥带我来的……蝴蝶大哥,你饶了我!”

  “操你妈的马蛋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量?”五子咬着一根黄瓜一步闯了进来。

  “春明,过去把门别上,”我对春明说,抬头问五子,“上面都安排好了?”

  “整装待发,”五子点点头,跨前一步一脚把马蛋子踹翻了,“说!谁借给你的胆子,涛哥那里你也敢去闹腾?”

  “五哥,我……”马蛋子膝步跪到五子的脚下,一把抱住了五子的双腿,“看在斌哥的面子上,麻烦你跟蝴蝶……”

  “什么斌哥?我会给他面子?”五子抬腿将马蛋子摔了出去,“先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马蛋子跪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五子,上坟似的哭:“不关我事啊,是斌哥让我来的……斌哥收了人家的钱。”

  我摆摆手不让五子说了,用脚勾了勾马蛋子的屁股:“转过头来,告诉我你说的这个斌哥收了谁的钱?”

  马蛋子好象觉得我的口气很温和,似乎一下子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蝴蝶大哥,我说了你能饶我吗?”

  我点了两根烟,冲马蛋子勾了勾手,马蛋子凑过来,我把一根烟给他插在嘴里,轻声说:“说了我就饶你。”

  马蛋子猛吸了两口烟,捏着烟头找烟灰缸,我把烟灰缸递到他的面前,他慌忙掸了烟灰:“大哥,你说话算数?”

  我把烟灰缸拿在手里,烟头转着圈磨烟灰,轻轻一笑:“算数,前提是你必须说实话。”

  五子像提溜麻袋那样把他提溜到沙发上坐好:“马蛋子我告诉你,你不但惹了蝴蝶,你还惹了涛哥,涛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这个酒楼开了将近三年,没有人敢在那里闹事儿,今天你们竟然破了先例,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五子说着抬手指了指我,“想必你也打听过蝴蝶是个什么样的人,得罪了他你就等于摊上了……知道蝴蝶跟涛哥的关系吗?这我就不跟你罗嗦了。如果你是因为喝醉了酒在涛哥饭店里砸几个盘子砸几个碗,甚至在那里打了别人,估计涛哥会放你一马,可是你今天竟然惹了涛哥请来的朋友,你好好想想后果吧……好了,我就提醒你这么多,说吧。”

  “谁能想到会不成功呢?策划得好好的……”马蛋子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当时以为把蝴蝶直接绑架了完事儿,谁知道他反应那么快呢?这倒好,他们全跑了,抓了我这个替罪羊……”说到这里他猛然觉醒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猛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你瞧我这嘴,唉……蝴蝶大哥你原谅我,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我真的是在说实话呀,到了这个地步,我还狡辩什么呢?全是吃了斌哥的亏,他倒好,一看情况不好,自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把我……”

  “慢!”我猛地打断了他,“这个斌哥是不是脑袋后面扎了一把刷子?”

  “是啊,我就是吃他的亏了……”

  “五子,抓人!”我冲五子嚷了一嗓子,“让楼上的伙计在涛哥饭店外面堵着他!”

  “啊?难道他们还在饭店里?”马蛋子懊丧地摇了摇头,“真他妈傻呀……”

  五子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了:“正好,大军认识严斌,他跑不了,如果不在饭店就去他家里抓他。”

  马蛋子说:“要是他不在饭店就没法抓他了,他半年多不回家了,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我问:“最近他跟谁在一起?”

  马蛋子说:“跟你们那里一个叫什么朝阳的大哥,就是那个什么朝阳让他带我们去抓你的。”

  难道孙朝阳来了济南?我的心猛抽了一下:“孙朝阳今天跟他接触过吗?”

  “谁知道呢?都背着我……”马蛋子可怜巴巴地瞥了我一眼,“蝴蝶大哥,能给我口酒喝吗?我很紧张。”

  “喝你妈了个×!我的酒不花钱呀,”五子把桌子上了一瓶酒拿到了自己的手里,“三十块一瓶,爱喝不喝。”

  “五哥真能开玩笑……”马蛋子笑得像哭,“五哥,只要你饶了我,三百一瓶都可以啊。”

  “那就三百,饶不饶你我说了不算,先喝酒吧。”五子用牙齿咬开瓶盖把酒递给了他。

  喝完这瓶酒,马蛋子好象镇静了不少,很流畅地开始了交代。他说,十几天前,严斌去他家找到他问他,最近缺不缺钱花?马蛋子说,哪能不缺呢?我什么也不干,哪来的钱花?严斌就问他,如果让你去绑架一个人,给你两千块钱你干不干?马蛋子说,那得分绑谁了,绑个一般人这个价格挺公道,要是绑国家干部和黑道上的人那至少得给我五千,出了事儿还不能连累我的。严斌说,五千就五千,这几天你哪里也不要去,随时等我的通知。马蛋子就知道他这次要绑的不是一般的人,就想找个机会套严斌的话,没想到前天严斌拿出了我的一张照片给马蛋子看,说,就是这个人。马蛋子一看照片就知道照片上的这个人不一般,问他,是不是黑道上的?严斌说就是,他叫蝴蝶,但他不是济南的,绑他一点儿毛病不出。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来了一个中年大哥,喊严斌出去了。回来以后,严斌借着酒劲吹嘘说,刚才这位大哥叫什么朝阳,是蝴蝶他们那里的老大,咱们要办的这事儿就是给他办的,伙计们放心大胆地干,出了一切问题都由朝阳哥负责。今天晚上,严斌直接拿着家伙找到了他,让他马上跟他去绑人,说是蝴蝶在涛哥饭店里喝酒,这正是一个机会,过了这个机会就得跑远路“出差”绑,不如在济南绑顺当。马蛋子想都没想,直接跟着他们去了。路上,马蛋子担心地问严斌,在涛哥的饭店办这事儿不太好吧?严斌说,没问题,涛哥不会知道是谁干了这事儿,咱们趁蝴蝶出来上厕所的时候,悄没声息地就把事情办了,只要顺利地把蝴蝶架到车上,剩下的事情就不关你们的事儿了,光等着分钱吧。“结果,人被绑成,倒把我自己给绑这里来了……”马蛋子的表情万分痛苦。

  “远哥,我估计孙朝阳在济南,”五子拍了拍我的大腿,“怎么办?找他?”

  “不行,即便是他真的在济南咱们也抓不到他,”我说,“这工夫他肯定自己知道的计划落空了,早有准备。”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回去?”

  “我估计他要是在济南的话,这工夫也好回去了,他知道这次他是彻底得罪了涛哥,明白后果是什么。”

  “远哥,咱们在路上截他?”春明站了起来,“五子哥,借给我几个人,我跟孔龙去办这事儿。”

  “坐下,”我横了他一眼,“你去等于送死。”

  孔龙本来站起来了,见我这样说春明,拉着春明坐下了:“听远哥的。”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五子:“孙朝阳来济南一般住在什么地方?”

  五子想了想:“很难说,前几次是住在涛哥的饭店里,后来住在坏水的茶楼里,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我拉过天顺,把枪给他塞在手上:“你带春明和孔龙去一趟茶楼,别进去,远远地看着,看看有什么动向。”

  天顺把枪揣到了怀里:“万一碰上他呢?”

  我说:“不接触,看看他要去哪里,然后给我打电话。”

  五子搂着他们三个往外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五子他们一出门,我问马蛋子:“刚才你说的全是实话?”

  马蛋子长吁了一口气:“大哥,我都这样了,要是说假话那不是找死?全是实话。”

  我给他倒了一杯酒,往他的跟前一推:“那好,我相信你,不过今天你不能走,必须等涛哥回来。”

  马蛋子的表情又开始痛苦起来:“大哥,我知道我是躲不过这一劫了……涛哥来了你能不能帮我说句好话?”

  看着他肿胀的脸,我不禁一阵怜悯,这小子也不容易啊,都是让钱给闹的,其实也真不关他的事儿。

  正想安慰安慰他,那个叫大军的朋友进来了:“远哥,五子让我跟你汇报,严斌没抓到,跑了。”

  我问:“你们去的时候,涛哥饭店里还正常吗?”

  大军说:“跟平常一样,我安排人到处找那几个小子,连个人影也没有。”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大军前脚出去,涛哥后脚就进来了,一脸怒气:“马蛋子在吗?谁叫马蛋子?!”话音刚落就看见了蜷缩的沙发角上的马蛋子,“就你是吧?”腾空跳起来,一脚把马蛋子从沙发上踹了下来,“叫你他妈的给我折腾!叫你他妈的给我折腾!”马蛋子连声哎哟都喊不出来,嘴巴鼻孔一起出声,哼……哼!涛哥一手揪着他的头发,一手从后腰上拽出了一根橡皮管子,没头没脸地往马蛋子的脑袋上砸,“我操你娘的,连我的人你都敢绑,你他妈的是不是活够了?”

  我拉开涛哥,冲他一笑:“别上那么大的火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涛哥抓起桌子上的一杯酒,猛地灌了下去:“就是因为你还好好的我才对他这么客气,要不直接杀了他!”

  马蛋子用双手抱着脑袋,浑身颤抖,哭声犹如婴儿。

  涛哥把手里的橡皮管子嘭地丢在地上:“马蛋子,说,是谁让你干这事儿的?”

  “我已经知道了,”我拿起橡皮管子,笑了,“涛哥从那里弄个这么个玩意儿?这不政府常用的嘛。”

  “我从劳改队带回来的,一想打人我就想起了它,当年我被这玩意儿折腾得不轻……马蛋子,过来。”

  “涛哥,我不敢了,”马蛋子用双手遮住脸,慌乱地瞟了我一眼,“大哥……帮我说说。”

  “别害怕,涛哥不打你了,”我蹬了他一脚,“涛哥,我的话都问清楚了,你再审他一下?”

  涛哥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可问的了,你没事儿就好……大军!进来一下!”

  大军进来站在门口,涛哥冲他反手挥了挥:“把这条癞皮狗给我押上去继续操练!”

  马蛋子把脸转向我,刚想哭,涛哥一脚踹在他的脸上:“滚蛋!”

  大军拖拉着马蛋子出去了,涛哥吭了一下嗓子,猛地往地下啐了一口:“妈的,孙朝阳还真一点儿面子不给我留了!刚才我派人找过他,半小时以前他就跑了,跟那个大个子一起,我的人说,他们是开车走的。我想在半道儿上拦他,一想又没那么办,不好看啊……他不要脸,咱哥们儿得要啊。我估计他还能再来,下一次我就饶不得他了……”

  我拦住话头道:“涛哥,事情是我引起来的,应该由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来了就可以。”

  涛哥垂下头想了想:“就这么定了,我只要一发现他来了济南,直接给你打电话。”

  孙朝阳,济南就是你的坟墓了,我握紧了涛哥的手:“哥哥,我先谢谢你。”

  闷坐了一气,涛哥拉我一把说:“你还是别在五子这里住了,不安全,跟我回家。”

  我笑道:“没那么严重,我就在这里凑合一宿,明天一早我就回去。”

  涛哥想了想,讪笑一声:“也好,让五子的兄弟别睡觉,都值着班,我担心孙朝阳这小子在这里还有什么嫡系。”

  这基本没有什么可能,我说:“没这个必要,现在最害怕的不是我,是他。”

  涛哥笑了:“也有道理,要不他是不会跑得那么仓皇……对了,孔龙怎么办?留下?”

  “留下,我已经答应你了,不能反悔。”

  “刚才我想好了,让他回去,目前你需要人,等你安稳了我再给你打电话让他来。”

  “需要人不假,可是我不差他这一个人,就留在这里吧。”

  “这……咳,真不好意思。其实我比你还需要人,你知道的,那帮想折腾我的孙子一直在盯着我。”

  “所以我必须让孔龙留在这里陪你,”我拍了他的手一下,“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跟他说。”

  涛哥说了一些感谢的话,接着问我,跟着孙朝阳的那个大个子是不是叫汤勇?我点点头说就是。涛哥叹了一口气,兄弟,这你可得注点儿意了,下午我请几个政法干部喝酒的时候,有一个朋友说认识这个汤勇,以前他跟汤勇一起上过夜大,在你们那边。后来他考上大学分配到了我们这里,就再也没见着汤勇。我这朋友说,汤勇不但胆量大,魄力好,而且有文化,心机很厉害,甚至还研究过《资治通鉴》,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吹牛逼的意思,反正我那个朋友说,这小子不是一般动物,心狠手辣,他只要想掂对谁,亲娘老子也不管用。我笑笑说,这我都知道,可兄弟我也不是白给的呀,我分析过了,他的目标暂时还不是我,等他想掂对我了,我也想出对付他的办法来了,别担心。

  说着话,五子他们就回来了,我问他们见着孙朝阳没有?五子说,在门口等了一阵,什么也没等着,他就派了一个兄弟装做客人上去溜达了一阵,里面很平静,好象没有什么外人,全是些喝茶聊天的,有几桌喝酒的里面也没有孙朝阳。涛哥说,我说了你还不信,他早跑了。我笑了笑,哈哈,我说的也对吧?现在最害怕的不是我,是朝阳哥这个混蛋。春明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远哥,刚才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怎么发现在涛哥酒店喝酒的时候,那个走错了门的伙计像是关凯呢?尽管我没大见过他,可是我觉得真的很像他,不会是他吧?我冲涛哥一呲牙,听见了吧,你让我找的那伙计亲自上门来了。涛哥一愣,真的?大意了,刚才我应该派人去拦住孙朝阳的,至少也应该把关凯抓回来,让他把老疤给我交出来,不然我不放他走。我推了他一把,早干什么了?这工夫人家正躺在床上“觉觉”呢。

  “远哥,我看咱们还是别在这里住了,回家,孙朝阳这个老混蛋急了眼什么也干得出来。”春明说。

  “别担心,我家里有金高看着,再说孙朝阳我了解他,他不会冲击家里人的。”

  “要不要给金哥打个电话?”孔龙说,“我最担心的是二子,我怕他任性,自己跑出来。”

  “没事儿……”说着,我的心还是紧了一下,倒不是担心孙朝阳,最担心的是老钱家的那个傻逼。

  涛哥说:“你还是往家里打个电话吧,这样也放心。”

  我不是不想打这个电话,我担心我爹三更半夜听见我给金高打电话容易担心。

  正在犹豫,天顺把大哥大递给了我:“远哥,不管怎么样,打个电话吧,让大家睡个安稳觉。”

  那就打吧,我拨通了金高的大哥大:“大金,小点儿声说话……家里怎么样了?”

  金高好象没睡,说话很精神:“没事儿,老爷子睡觉了,二子在看电视,我把花子他们也叫过来了。”

  我放心了:“你们轮换着睡一会儿,明天上午我就回去了。”

  “先别挂电话,”金高嘘了一声,好象在劝大家别说话,“黄三被人打了,正在医院里躺着,那五来告诉我说,是被李俊海的人给打的,脑袋上砍了几刀,好象一个耳朵也没有了。我给李俊海打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儿,李俊海说,他让松井去套黄三的话,不知道因为什么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正好被刘三看见了,上去就砍了黄三……我怀疑这里面有问题,李俊海这么办是不是有他自己的想法?说不出来……反正我有这个感觉,李俊海表现得很不正常。还有,下午我回冷库拿点儿货回来孝敬老爷子,路上碰见建云了,建云竟然跟李俊海在一起,他们俩站在路边聊了几句就分手了,很神秘的样子……李俊海跟建云怎么勾搭上了?以前他们俩关系不怎么样啊。建云从外地回来,不去找你,为什么单单去找了李俊海?这俩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也许是我犯小人了,不过我真的有些怀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再就是,李俊海明明知道你派了那五去侦察黄三,这个当口他横插一杠子是什么意思?我弄不明白……”

  “别瞎寻思了,”我打断他,“李俊海跟建云关系一直就不错,人家在路上打个招呼就不可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建云既然回来了,他第一个应该先去找你啊,为什么先找李俊海?”

  “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连这个都计较?”我笑了,“也许没来得及找我,先碰上李俊海了,好,睡吧。”

  “别急,”金高把声音又低了低,“他的人为什么打了黄三?很值得怀疑啊。”

  是啊,金高说得也有些道理,李俊海知道我派了那五去套黄三的话这件事情,可是他突然派松井去干什么?而且那么巧,两个人一打起来,刘三就出现了,搞得也太神秘了吧?难道我被“黑”这事儿真的与李俊海有关系?我的脑子又糊涂了,比李俊海“咬”我抢劫那次还糊涂……不会吧,他不会是个神仙吧,他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安排人去把我的钱抢走了呢?不会,还是想多了。

  我把大哥大拿到眼前,慢悠悠地说:“傻逼,你不会比我聪明的,睡觉!”

  挂了电话,我对涛哥抱歉地一笑:“罗嗦的时间太长了,让你也跟着着急,你回去吧,一会儿我就睡。”

  涛哥沉吟了半晌,抬头对五子说:“你上去再跺马蛋子两脚,让他滚蛋。”

  五子瞪大眼睛说:“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这么大度?这就拉倒了?”

  涛哥无奈地摇了摇头:“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你哥哥我也不想得罪那么多人了……唉。”

  五子转身就走:“那我就再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记住谁是老大!”

  “就这样吧,”涛哥起身打了一个哈欠,“蝴蝶,你跟大龙说说,我这就带他走。”

  “涛哥,”没等我开口,孔龙就说话了,“谢谢你对我的赏识,可是我真的不能呆在这里,我……”

  “废什么话?”我打断孔龙道,“我说话不算数吗?你留下。”

  “远哥,你现在这种处境……”

  “我什么处境?”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受伤,厉声道,“不该说的话不能说!还需要我教你规矩吗?”

  涛哥尴尬地抱了孔龙一把:“大龙,我不难为你,如果你不喜欢跟着我,你就回去。”

  孔龙扭着身子,委屈地看着我:“远哥,你决定了?”

  我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兄弟,放心在这里跟着涛哥,需要你的时候我会给涛哥打电话的。”

  孔龙晃开涛哥,单腿跪在了我的面前:“远哥,你多保重……有时间去看看我爸爸,我走了。”

  “放心走吧,”我站起来把孔龙扶了起来,“老人那边有我,好好跟着涛哥锻炼锻炼,回来就是一条好汉。”

  “大龙,跟我抱一下,”春明扳过孔龙的身子,用力抱了抱他,“好好干,咱哥们儿在哪里都有出息。”

  “大龙,还有你顺子哥。”天顺也站起来,把春明和孔龙搂在一起抱住了。

  涛哥已经走到了门口,他似乎不好意思回头看。

  我冲还站在一旁发呆的孔龙挥了一下手:“去吧,过几天我回来看你。”

  看着孔龙单薄的背影,我的心突然抽了一下,那种感觉让我很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