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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涛哥

书名:道可道2:人在江湖漂作者名:于宁(潮吧)本章字数:12574更新时间:2023-12-27 20:57:50

  

  涛哥的酒楼生意很不错,我们去的时候没有单间了,我不想在大厅里坐,对五子说,要不别在这里了,咱们另找地方喝去。五子没说话,直接带我们去了涛哥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几个看上去像是保安的人见五子进来,一齐站起来打招呼,五子让他们出去,对一个领头模样的人说,涛哥的一个战友从外地来了,吩咐厨房整几个好菜我在这里陪陪这位大哥。那几个人一走,五子就摸出了大哥大,冲我一笑:“远哥,涛哥其实没走远,就在这里‘窝’着。”

  “涛哥吗?我是五子,杨远来了,你不上来见见他?哦……那行,我等你。”挂了电话,五子冲我摊摊手,歉意地一笑,“涛哥很仔细,让咱们先喝着,一会儿他再上来。”走到门口,把头伸出去看了一下,关紧门,把我推到沙发上,小声说,“涛哥神通广大,没事儿了,他现在怕的是那帮人狗急跳墙,冒充客人再来‘摸’他呢……呵,正在观察。他那脾气我知道,呆不住,不信你看着表,不出十分钟他就上来了。他也急呀,想让你帮他抓人呢……”

  “我怎么帮他抓?”他们的事情我还真不愿意搀和,“难道那帮人还有跑到我们那里的?”

  “怎么没有?”五子说,“我打听过了,开枪的那个小子现在就跑到了你们那里,在一个叫什么凯的家里。”

  “关凯?”我一怔,“那可是孙朝阳的人,涛哥应该去找孙朝阳帮他。”

  “没脑子了吧?”五子不屑地哼了一声,“目前孙朝阳混得跟泡屎似的,这种的事情怎么可以去找他?”

  “涛哥也太现实了点儿,”我敷衍道,“涛哥来了再说吧,我的能力也有限啊。”

  上了几个菜,我对五子说:“最好把经理叫上来,我问问他海鲜这块儿怎么样,顺便跟他对对帐。”

  五子边跟我碰杯边说:“缺钱了?不至于吧?对帐这活儿不应该你干,老老实实喝你的酒吧。”

  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是,再缺钱也不差这几个:“呵呵,五子发展的不错,说话都像个大款。”

  五子干了一杯,摸着嘴巴说:“别误会,我是怕让外人知道你来了济南不好,人多嘴杂啊。”

  我的心一凉,蓦地有一种悲哀的感觉,别人也是这样活的吗?走到哪里都被阴影包围着……看着雨后窗外那片明镜般的天空,心里悲哀的感觉竟然变成了一股难言的酸楚,仿佛一棵青草孤单地在天空上的风中摇曳,阳光投在窗台上,把那里照得一片灿烂。我举起杯猛喝了一口酒,站起来冲窗外高唱了一声“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声音嘹亮极了,像是撞在天空的镜面上反弹回来的样子,又像是从很远的云层里飘出来的,把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我操,我的嗓音条件不错呀,有机会一定去参加个卡拉OK大赛什么的,没准儿能获个奖,成了歌星呢。

  “哈哈哈哈!蝴蝶好雅兴啊!”门被推开了,涛哥的胳膊上缠着绷带,一步闯了进来。

  “涛哥,跟哥们儿拿架子啊,”我走过去抱了抱他,“我都快要喝醉了你才来,不够意思啊。”

  “这叫什么话?”涛哥怕我碰着他受伤的胳膊,往旁边闪了闪,“五子没告诉你?我差点儿见了阎王。”

  “我知道了,哈哈,你比我强,外伤,”我坐回了座位,“我还是内伤呢……”

  涛哥走回门口,冲外面低声说:“看好了,谁也不许进来。”随手把门别上,苦笑着走到我的对面坐下了,“老虎被猫欺负了,他妈的,要不人家古语就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我这不是把鞋湿了?操,比湿鞋厉害,这叫‘失身’……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世上跑哪能不挨刀,人在世上混哪能不挨棍,人在世上闯哪能不挨枪,人在……”

  “人在床上睡,哪能不喝醉,”涛哥的话匣子一打开我就受不了,连忙打岔,“喝酒喝酒。”

  “喝不进去,我已经半个月不沾酒了……”涛哥摸了摸酒杯,“妈的,我喝!别让你笑话我招待不周。”

  “不想喝就别强迫自己,”我按住了他的手,“喝多了伤口发痒,这我知道。”

  “那也得喝,命我都不想要了,还在乎伤口痒痒?”涛哥不由分说干了一杯,“五子,添酒。”

  瞧这架势他是想连我也灌醉了,我可不能上你的当,我呵呵笑了两声:“涛哥,趁你没喝醉,我得问你点事儿,”涛哥连连摆手,你说你说,我干脆明说了,“涛哥,我这次来不是单纯来玩儿的,是为了孙朝阳,我听说他找过你?”

  “找过,五子没跟你说?”涛哥把我的酒杯往我跟前一推,“先干了。五子,你跟蝴蝶说。”

  “我都跟他说了,不就是孙朝阳来济南拉人想跟蝴蝶玩儿野的吗?都说了。”五子说。

  “就这些?”我把酒一口干了,瞪着涛哥说,“我可是急眼了啊,情报少了我赖着你。”

  “搞得那么紧张干啥?”涛哥笑道,“孙朝阳现在混成个‘腚眼’了,他还能有什么高招?就这些,没别的。”

  我让涛哥再说一遍孙朝阳来济南的动向,涛哥边喝酒边又说了一遍,最后红着眼睛说,蝴蝶,你就尽管放那块心,情那块好吧,在济南他反不起来。本来我跟孙朝阳关系相当不错,可是他也忒他妈掉底子了,有什么事儿跟我明“撂”啊,他可倒好,净找那些不够碟子不够碗的傻逼,你说我能向着他说话嘛,给我掉价。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没有深度,我跟他这关系到此为止了,他根本不念旧情,我还搭理他干什么?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么办并不是要帮你砸他,我是看不下去了,你说他都快要死的人了,赶紧“卧”起来了此残生得了,跑济南来慌慌什么嘛……你知道我以前劳改的兄弟都怎么说我吗?他们说,老涛啊,你也太顾及情面了,孙朝阳跑到你的地盘来拉人,你就那么干瞪眼?让他滚蛋呀。“我操,我好意思嘛我?好了,你放心好了,既然你来了,我卖你个人情,这几天我就给他‘造’了摊子。”

  “涛哥是个爽快人,”我陪他干了一杯,“你就别操心了,在这儿闹不好,我明白情况了就算是达到目的了,回去以后我就收拾他,我让这个老家伙从此来不了济南窝囊你。哈哈,他目前的这种状况根本没法跟我玩儿。”

  涛哥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开口说:“这样,我再当一把和事老,饶了他吧,算是给我个面子。”

  天顺插话说:“涛哥,你刚才不是还说要帮蝴蝶的嘛,这会儿怎么……”

  涛哥乜了天顺一眼,看着我说:“蝴蝶,大人说话我不喜欢孩子在旁边插嘴。”

  我拿起他的杯子跟我的杯子碰了一下,胡乱一笑:“涛哥见外了,这是我最好的兄弟,就跟你和五子一样。”

  五子也赔笑道:“是啊是啊,涛哥别上火,顺子这伙计很不错的。”

  涛哥不说话了,蔫蔫地干了一杯,转话道:“孔龙这小子还跟着你吗?挺想他的。”

  我知道涛哥老是惦记着孔龙,可我真不想把孔龙让给他……我沉默了一阵,叹口气,把心一横:“涛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干脆这样吧,我让他来,可是你必须把他给我用好了,不能来不来先把他弄进去,这孩子的家庭跟咱们不一样,他爸爸是个教师,他妈身体不好,整天住院,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万一出事儿了,我没法跟他爸爸交代。”

  涛哥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手挥舞得像风车:“好好好,别说了别说了,赶紧打电话,让他马上来报到!”

  这阵子可不行,我正用着他呢,我拉下了涛哥舞在半空的手:“听我说,他现在抽不出身来……”

  涛哥猛推了我一把:“你怎么这么罗嗦?哪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刚才答应的好好的!打电话,打电话。”

  “哈哈,记着啊涛哥,我这叫忍痛割爱啊……”被逼无奈,我只好拿出了大哥大,指示灯是黑的,我一皱眉头,什么时候关了机?这不耽误事儿嘛……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边拨孔龙的传呼边发牢骚,“我可真实在啊,自己刚培养出来的徒弟,没等做点儿贡献就被人家‘滚’去了,真冤啊……好了,打了传呼了,一会儿就回电话了。”

  涛哥举着酒瓶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酒,站起来饶着房间走:“那小子可真猛,我混社会这么多年,第一次碰上这么机灵的兄弟,勇猛果断啊……二话不说,照大腿就是一枪,跟我当年一个味儿!再看看我现在身边这帮兄弟?没遇到事儿还好,一遇到事儿全他妈傻了,好不容易反过劲来,我早被人家给打死了,操……这兄弟我要定了,”走到我的跟前,咧着大嘴笑道,“刚才你说什么?怕我把他弄进去?我傻呀,这样的兄弟我会让他冲在第一线吗?嘿嘿。”

  刚想再嘱咐他几句,大哥大就响了,我直接按了接听键:“是孔龙吗?”

  那边大口地喘了一阵气,急促地说:“是我,远哥,你关机干什么……咳!金哥开枪了……”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了:“打了谁?!”

  孔龙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地说:“早晨我来你家,金哥让我在家里等着,他去了冷库。回来以后就让我走,说是让我去找松井,通过松井打听黄三最近干了什么,我不想走,我怕老爷子出什么事儿,就跟二子在他那屋下棋磨蹭。金哥以为我走了,就搬着椅子跟老爷子在院子里聊天……中午的时候嫂子来了,正在厨房里炒菜,我就听见胡同里响了一下枪声,我丢下二子就冲了出去,金哥笑呵呵地从门外回来了,这次没撵我走,让我和他一起陪老爷子说话。老爷子问金哥,刚才外面是什么声音?金哥说,一个破汽车开得快了在胡同里放了一个屁。我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趁金哥上厕所的时候问他,金哥让我赶紧给你打电话报告情况。他说,刚才有个人从门缝里往里看,金哥出去问他找谁,那个人撒腿就跑,金哥追到胡同里追不上,就开了一枪,好象没打着……金哥说,看这个人的穿戴像是外地人,有可能是老钱家那个傻逼找的杀手,让你在外面有点儿数……远哥,刚才金哥说,你就不必回来了,家里有他呢。”

  “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在胡同里,用金哥的大哥大。”

  “让你金哥出来接电话……注意别让你大爷觉察出什么来。”

  “你还活着啊?”金高很快就接了电话,“你关着个机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才死了呢,”我没跟他罗嗦,“事情我知道了,你确定是老钱家那个傻逼干的?”

  金高说:“基本可以确定,那个被我打了一枪的傻逼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迷汉,那声‘哎哟’像是沂蒙山一带的口音,我听得很清楚,我估计是老钱家那个傻逼从当地找的混子,他不可能认识道儿上真正的杀手,他也雇不起那样的人,我分析得绝对错不了……”我问他,你那一枪打没打着他,开枪的时候旁边有没有人看见?金高嘿嘿地笑,“让人看见我那是‘作死’?打没打着他我不敢肯定,那小子翻墙进了樱花小区,我没敢过去看,那儿的人太多。”

  “那好,暂时我还不想回去,我想在这里‘摸’了孙朝阳,你把家给我看好了,完事儿我就回家。”

  “你‘彪’了?就你跟天顺两个,怎么‘摸’人家孙朝阳?要不我让孔龙去帮你?”

  “我正是这么想的,我就不跟他说了,你跟他说让他马上来济南,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带不带‘设备’?”

  “不用带,路上很麻烦的,这儿有。好了,回去好好陪着我爹,别让他看出来。”

  挂了电话,我呆楞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像是塞满了木屑。涛哥隔着桌子把手在我的眼前摆了摆,呵,眼球还会转,怎么你晕了?这么不抗折腾?不就是你伙计开枪打了一个民工吗?坐下,继续喝酒。我装得无所谓的样子冲他一晃酒杯,刚喝了一口就想吐,感觉心脏堵在嗓子眼那里就要浮上来的样子。涛哥乜我一眼,撇着嘴巴说,就这“抻头”还混江湖呢,顶不住事儿啊。我强忍着恶心,把那杯酒喝了,点上烟喷了他一口:“你知道我摊上的是什么事情?”涛哥见我不乐意了,扑打开眼前的烟雾,哼哼两声道:“蝴蝶,也就是你,换了任何人跟我这样他都得付出代价……别不高兴啊,涛哥是个粗人。五子,给你远哥添酒!你他妈的瞪着俩鸡巴眼光知道傻笑,再笑叉出你去。”

  我根本没在听他说话,脑子一直闪现着我爹和我弟弟的身影,我看见他们坐在我家宽敞的院子里跟金高聊天。我爹说,今天这天气真好啊,天上连云彩都没有。金高说,是啊,天气真好。我弟弟说,你答应给我讲故事的,你倒是讲啊。金高正在犯愁,刘梅从屋里端着饭菜出来了,二子别闹,我给你讲,这次给你讲个青蛙它爸爸吹牛的故事。

  “蝴蝶,孙朝阳这面咱们暂时先放下了,该我求你办事儿了,公平交易嘛。”沉默了一会儿,涛哥说。

  “你说,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把开枪打你的那个人抓回来?”我回过神来,哈哈一笑。

  “五子你他妈可真多嘴啊,”涛哥推了五子的脑袋一把,“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罗嗦了,帮忙吧?”

  “他叫什么名字?”我决定帮他一把,说不定“办”孙朝阳的时候,我还能用得上他呢。

  涛哥点了一根烟,猛吸两口,喷着满嘴烟雾,咬牙切齿地说:“叫李自强,外号老疤,是个秃子。”

  这个外号挺熟悉,常青也叫老疤呢,我笑道:“这外号好记,听五子说,他在我们那里躲着?”

  涛哥恨恨地说:“对,在一个叫关凯的家里,听说这个关凯以前跟着你混,现在跟了孙朝阳了。”

  我“刺挠”他道:“那你应该先找孙朝阳啊。”

  涛哥操了一声:“我那么没有脑子?孙朝阳现在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候,我找他,他舍得给我办事儿吗?”

  “这是两吗事儿,”我说,“孙朝阳找凯子跟他要人与他招兵买马不搭边儿,老疤又不是他的人,无非就是得罪了老疤,这样反倒拉拢了你,他何乐而不为呢?”涛哥急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你考虑问题也太简单了吧?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咳!你怎么这样?你想想,孙朝阳跟关凯要人,不管他采用什么口气,他总归是要提他想要的是谁吧?关凯既然敢于把老疤藏在他那里,就证明他跟老疤不是一般的关系,他会乖乖地把人交出来?不交那就等于跟孙朝阳翻脸了,翻脸以后,老疤、关凯就都成了孙朝阳的对立面,孙朝阳傻吗?他会这么办?这事儿要是放在一年前,我敢保证孙朝阳连个屁都不放就把人给我抓来了,可是现在他能吗?你……操,你个大彪子,玩儿我?”

  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变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我笑了:“哥哥哎,还说我没有‘抻头’呢,看看你自己。”

  涛哥摸了一把脸,转向五子道:“我很难看吗?不能吧……晕了,蝴蝶这小子真他妈能闹。”

  五子把脸别向我,舌头吐得像个淫贼:“嘿嘿,涛哥老了,再这样下去也成孙朝阳了。”

  我正色道:“涛哥,什么也别说了,这次回去我就给你办这事儿,我的能力你放心,三天给你交人。”

  涛哥高兴了,冲五子大声嚷嚷:“拿酒拿酒!去楼下拿我的人头马,别磨蹭,快!”

  五子刚走到门口,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脸色阴沉的汉子冲涛哥说:“老涛,林队来了,在下面等你。”

  涛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滚蛋,没工夫伺候他们,就说我去北京找我战友去了,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那汉子为难地说:“他说他看见你了……我让他走,他不走,说有要紧事儿跟你谈。”

  涛哥把眉头皱得像一只拳头:“我操他那个奶奶的,吃腥嘴了这是……好,让他等着,我马上下去。”

  “涛哥,有事儿你就忙你的去,我跟五子随便喝点儿就回五子那里,我发现我歌唱的不错,得练练去。”

  “不急,”涛哥冲站在门口的五子说,“该拿酒拿酒,我不喝你们喝,咱有的是那玩意儿。”

  “那就多拿几瓶呗,”我忽然想到了我爹,我还从来没给我爹买过洋酒喝呢,“喝不了我带走。”

  “这就开始‘滚’我了?”涛哥讪笑道,“怎么跟那帮孙子一个吊样?咬着根鸡巴就不撒口?得,算我倒霉。”

  “拿几瓶?”五子的眼睛也亮了,“正好我那儿也没这玩意儿了。”

  涛哥站了起来:“拿六瓶吧,喝两瓶,剩下的给蝴蝶带走,我知道他是个孝子。我走了,下午不一定回来了,这帮人很难缠的,”抓起他的啤酒一口干了,胡乱抹了两把嘴巴,对五子说,“孔龙要是来了,你先帮我招呼着,晚上要是我没回来就让他先住你那里,正好蝴蝶他们也不着急走,就都住在你那里吧,好吃好喝给我伺候着,别掉价。”

  我想站起来送送他,涛哥按下了我:“别那么多礼道啦,咱哥们儿不兴这个,我走了。”

  看着涛哥的背影,天顺忿忿地哼了一声:“妈的,跟我拿架子,什么玩意儿!”

  我横了他一眼:“别这么说话,你熬到可以说这种话的时候还需要十年。”

  五子拿上酒来,拎起一瓶刚要启,我看了一下表,拦住了他:“四点多了,别喝了,去你那儿休息休息,呆会儿孔龙就好来了。”五子开玩笑说:“这么过日子?是不是想攒下来都拿回家?”我笑了笑:“你这么说也差不多,哈哈,走吧,给你留两瓶,剩下的我带回去。”五子怏怏地摇了摇头:“行啊,那就走,我发现我快要变成你的小伙计了,你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天顺帮五子拿着酒,冲我笑道:“五子会算帐呢,名义上是给你省着,实际上他也想赚两瓶呢。”

  回到五子的歌厅,我打个哈欠说:“在那儿睡觉?困得要命,你和天顺等着孔龙的电话,我先睡会儿。”

  五子把我领到楼上的一个房间,指着一张大床说:“这是我睡觉的地方,你先凑合一会儿,晚上再给你们安排。”

  天顺也想睡,我对他说,你再坚持坚持,不然孔龙来了找不着地方。

  五子说,没事儿,都睡吧,我给你们守着电话,孔龙来了我去接他。

  我的电话哪能随便让别人接?我打个哈哈道:“你不懂,孔龙这小子很小心的,不认识的人接我的电话,他会吓出尿来的,哪里还敢让别人去接他?他还以为我被人绑架了,接着要去绑架他呢,不行,就得让天顺接。”

  “咳,这不胡搅蛮缠嘛,”五子说,“你要是不放心我接电话,我不接就是了,喊起天顺来,让他接。”

  “我还是别睡了,”天顺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拿过我的大哥大拉着五子就走,“走,咱俩再喝点儿去。”

  “少喝酒啊,”我躺在床上叮嘱道,“说不定晚上又来事儿了,喝成彪子可没人管你。”

  “放心吧,我自己多大的酒量自己有数,保险醉了三个五子也醉不了我,睡你的吧。”

  天顺和五子一出门我就睡了过去。很奇怪,最近我老是做梦,在这个遥远的异乡竟然连梦都没有了,醒来的时候只记得我被自己的鼾声震醒过好几次,每次不等翻身就又沉沉睡去。我是因为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醒了的,这种战鼓似的音乐打从响起来就没有停止过,音乐里夹杂着男女的尖声喊叫,让人想起了屠宰场的声音。翻身下床,我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月光如水,天空瓦蓝瓦蓝的,像是初春的早晨。我抬腕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坐回床刚抽完一根烟,天顺就进来了:“远哥,孔龙来电话了,在火车站等着,是跟春明一起来的,我自己去接他,还是咱俩一起?”

  春明怎么也来了?我皱了皱眉头,家里正缺人,他来干什么?我穿上衣服,拔脚就走:“我跟你一起去。”

  五子在楼下摇摇晃晃地站着,见我下来,耸着肩膀嘿嘿地笑:“我可见识顺子的破酒量了,白瞎,他醉了……”

  我瞥了天顺一眼:“你醉了?”

  天顺捏了我的胳膊一把:“装的,刚才我拿茶水糊弄他呢,他以为我真醉了。”

  五子倚到门上,还在晃:“嘿嘿嘿嘿,再叫你吹,打不过你我喝死你……你以为我就没办法治你了?”

  “五,五子,”天顺一个趔趄闯了出去,“有本事等我回来继续喝……不喝挺了你,我是你爷爷。”

  “什么?你是我爷爷?”五子算不过帐来了,“不喝挺了我,我应该是你爷爷吧?不对,谁是谁的爷爷?”

  “哈哈,整个俩酒彪子,”我冲五子伸出了手,“把车给我用一下,孔龙来了。”

  “孔龙来了?”五子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我得去接他,涛哥亲自吩咐的,我必须亲自去。”

  我扳着他的肩膀说:“行,你去,但是我开车,我怕把命丢在你手里。”

  五子摇晃着车钥匙打了一个酒嗝:“瞧不起我是不?我还不是跟你吹,我每天都这样开车,从来……”

  我一把夺过车钥匙,拉着天顺就上了他停在门口的面包车。

  五子在后面喊:“快点回来啊,我给孔龙准备接风宴去……”

  车一开进火车站广场,天顺就看见了站在一个报厅旁边的孔龙,伸出头去喊了一声:“大龙!”

  孔龙应了一声,拉起蹲在地上看报纸的春明就往这边跑,车还没停稳,两个人就窜了上来。

  我边调头边问春明:“你怎么来了?”

  孔龙插话说:“我在路上碰到的明哥,他正找你,我一说,他就跟着我来了。”

  “远哥,你来了济南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春明不满地说,“忘了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了?走到哪儿让我跟到哪儿,这可倒好,我到处找你见不着你的影子,你说我担心不担心?电话你关机,问金哥,金哥吆喝着他不知道,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见我绷着脸不说话,春明喘口气说,“远哥,别怪我多事,我来这里找你是跟你汇报情况的。”

  “你说。”我把车开得飞快。

  “我找过我以前的那帮兄弟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光听说有人在银行门口被人抢了十万块钱……”

  “就来告诉我这个?”

  “不是,还有,”春明被我问得很不自在,“中午我请那帮兄弟吃饭的时候碰见一个人。”

  “谁?”听他的口气,这个人应该很重要。

  春明的语气变得沉闷起来:“是汤勇,他跟小迪在一起,看那意思是跟孙朝阳联系上了。”

  汤勇?这个名字很熟悉,好象听胡四说起过,似乎也是道儿上混的人。

  天顺啊了一声:“汤勇回来了?他不是判了无期吗?这才几年?”

  春明说:“我听我那帮兄弟说,后来他改成了十五年,大西北那边减刑快,刑期过半就可以出来了。”

  天顺算了算:“也不对啊,刑期哪里过半了?”

  春明茫然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也许是假释……或者是保外就医?不知道,反正他出来了。”

  我有些好奇:“汤勇是谁?你们怎么都一惊一乍的?”

  “可能你不太熟悉他,你没进去之前他在劳教所,你进去以后他出来了,”春明说,“出来以后发展很迅速,跟你当年的速度差不多,先是把周天明砸沉了,后来又开始折腾庄子杰,庄子杰跟他过了几次招,基本没有招架之力,正在似沉非沉的时候,孙朝阳找他了,孙朝阳起初想拉拢他,结果他谁的也不听,跟孙朝阳杀得那叫一个残……孙朝阳毕竟是孙朝阳,学了诸葛亮联合孙权打曹操的那一招,联合了凤三一起对抗汤勇,那时候凤三也很厉害,两个人把汤勇基本压住了。大概是在84年底的时候,对,是84年底,那时候我刚上高中……不知道什么原因,孙朝阳竟然在金城饭店大摆宴席,举行他跟汤勇的结拜仪式,当时那个轰动啊,街上混的几乎都去了,饭店外面全是警察,生怕出什么事情。再后来凤三就完蛋了,老老实实干他的建筑去了……85年春天好象是,汤勇跟他手下的一个兄弟为了争一个女人闹翻了。他那个兄弟你应该认识,叫荆剑飞,以前跟大有哥挺不错的。后来荆剑飞死了,据说是被汤勇杀死在床上……这事儿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凶手就是汤勇的,有说不是,是汤勇的手下,反正汤勇是因为杀人罪被判的刑。四哥可能知道这事儿,他跟四哥在看守所呆过很长时间。因为刑期长,他一判刑就去了新疆,后来越狱……”

  我想起来了,胡四曾经对我说过汤勇越狱的事情。记得胡四在监狱的时候,一脸崇敬地告诉我,他一个外号叫苍蝇的伙计从大西北越狱了,那个猛啊……胡四绘声绘色地说,因为苍蝇表现得好,在新疆监狱干上了自由犯,可以随便出入监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苍蝇用爬犁拉着他提前准备好的十几个南瓜闯进了茫茫戈壁滩。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他闯出了戈壁,踏上了流窜各地的火车……我问他,抓回来了没有?胡四说,抓个鸡巴抓?我那伙计什么把戏我知道,只要一出去就跟泥牛入海一样,神仙也找不着他。我不相信,问他,逃跑要是那么简单,新疆监狱得跑多少人啊。胡四就拉着我去见后来被人杀了的那个叫“职业杀手”的,你问他,他刚从新疆那边回来的。一问,可不,这是真的。我不禁肃然起敬,这个叫苍蝇的是条汉子,我问胡四苍蝇的名字叫什么?胡四说,叫汤勇。过了没有多少天,胡四垂头丧气地对我说,苍蝇完蛋了,在上海被警察抓住了,又他妈回去了……当时我还好一阵替他难过,觉得他这样的好汉不应该被抓回去,应该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再说。关于他跟孙朝阳是结拜兄弟的这件事情,我还真的不知道呢……心头不禁升起一股寒意,难道孙朝阳真的命不该绝,又添了新羽翼?这么多年了,孙朝阳跟他的关系还能保持到现在吗?想了一阵,我的心里蓦然轻松了一下,当年他们的结拜绝对是互相利用,绝对不会与我和李俊海的结拜那样,一点儿杂念都没有,所以,这次汤勇出来,最大的可能是敷衍孙朝阳一下,继续走自己的路。

  在五子的歌厅门口把车停下,我站在车边简单把涛哥想留孔龙的意思告诉了他。

  孔龙没等我说完就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坚决不行!即便是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能跑这么老远来给人当保镖!”

  我的心里很烦,厉声呵斥他:“耍什么小孩子脾气?我都答应人家了,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孔龙倒退着,茫然地看着我:“远哥,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你讨厌我了吗?我哪里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没法跟他解释了,慢慢来吧,我拉过了他:“今天涛哥不一定过来,先吃饭,听我慢慢跟你解释。”

  我不得不佩服五子的精力,我们一行四人上楼的时候,听见他不知在哪个房间跟人大声地划拳,我让天顺循着声音去找他的时候,竟然听见他捏着嗓子在学女人唱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

  当他唱到“你是儿女们心中永远的歌”这句的时候,嘎地一声停止了,麦克风里传出一个驴鸣般的声音:“远方的客人来了吗?他真的来了吗?呕!老天,他真的来了!”随着一阵稀里哗啦的桌椅碰撞声,五子狗熊似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上:“远哥,龙哥呢?哪位是龙哥?”孔龙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动物,看我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远哥,这伙计不是找我的吧?”我把他往前面一推:“不是找你的才怪。”五子看看我再看看孔龙:“不对吧?不是龙哥是龙弟吧?喂,伙计,你是孔龙吗?”孔龙点了点头:“大哥,我是孔龙。”五子猛地拍了脑门一下:“亏大发了我!咳……”

  我冲他歪了一下脑袋,刚想转身往楼上走,五子跑到我前面挡住了我:“别上去了,我给孔兄弟摆了一桌。”

  这小子可真好客,行啊,那就去排场排场:“在哪里摆的?”

  五子拉着我就走:“还能在哪里?涛哥喊来的人不去涛哥哪里他会不高兴的。”

  我问:“涛哥回来了没有?”

  五子说:“没有消息,估计没回来,回来的话就给我打电话了,别管他。”

  因为五子提前跟涛哥饭店联系过,所以我们这次进了走廊最里头的一个单间,刚坐下就开始上菜,很丰盛。我习惯性地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外面灯火通明,济南的夜色有一种喧闹的华丽。灯火映照着天空,让天空看上去泛着一种幽深的黑色,星星也没有什么光彩,跟贴在一块黑布上的雀斑差不多。探头往下看去,下面是一个低矮的平台,上面堆着一些类似石棉瓦的东西,再往下看好象是个废弃的仓库,院子里堆满了黑糊糊的块状物,看样子像是一些板材。我伸手拉上了窗帘,坐回来指着五子对孔龙和春明说:“这位是我在济南最好的朋友,你们喊他五哥就可以了。”

  五子很江湖地冲孔龙和春明一抱拳:“二位兄弟不必客气,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孔龙和春明似乎很不适用这套礼节,站起来别别扭扭地抱了抱拳头:“五哥好。”

  五子好象还没醒酒,一屁股坐下,冲孔龙亮出了黄牙:“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相间,三生幸啊!”

  这下子孔龙更拘谨了,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冲五子摆了摆手:“别整那套文言文了,来个祝酒词吧。”

  “还他妈祝什么酒词?”五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开始吧,我先干为敬啦。”

  “哈哈,这个好,痛快!”我端起酒杯冲大家一晃,“全体干了。”

  “远哥,我不会喝酒……”孔龙端着酒杯看着我嗫嚅道,“顶多一杯,多了就出洋相。”

  “那就干了这杯,我没有劝人喝酒的毛病,”五子抬抬手,示意孔龙干了,“今天你是主角,你不喝大家没法进行。”看着孔龙面带愁容地喝了这杯酒,五子哈哈笑了,“这就对了嘛,涛哥说……对了,给涛哥打个电话,让他回来陪兄弟,我这不是喧宾夺主嘛,”说着掏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边听电话边对春明说,“这位兄弟也别磨蹭,第一杯必须干了……喂,涛哥吗?我五子啊,孔龙来了,哈!小伙子真精神,我先替你在这里照应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哦,杨远也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兄弟……可不是嘛,都很精干,要不人家远哥就混得起来嘛,一水儿的精壮汉子,哈哈,好,我等你,快点回来啊,他们太能喝了,你不回来我怕让他们把我喝死……不跟杨远通话了?好,挂了。”

  我给天顺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五子拼酒,低声问春明:“汤勇什么年纪?”

  春明说:“比你大,好象比胡四也大几岁,大约在三十左右吧。”

  呵,这可正是个难缠的年龄,我问:“你听说过他以前的一些典故吗?”

  春明说,别的我不太清楚,只记得跟我一起混的兄弟都很惧怕他,他不但心狠手辣,脑子也相当厉害,一点儿不比孙朝阳差。孙朝阳跟他拜了把兄弟以后,尽管孙朝阳是老大,可是全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据说有一次他们俩不知道因为什么翻脸了,孙朝阳把他所有的兄弟都召集起来要血洗汤勇开的一个旅馆,刚开完了“誓师大会”,汤勇就单枪匹马地闯进了“会场”,大家都愣了。汤勇没事儿一样走到孙朝阳的跟前,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孙朝阳当场喊了一声兄弟,招呼大家散了,并对大家说,以后我跟汤勇就是生死兄弟,再也不会发生兄弟反目的事情了。果然,从那以后,孙朝阳跟汤勇就再也没有发生冲突,直到汤勇被抓进了监狱。孙朝阳在刚开始的时候去看过几次汤勇,后来也许是因为路途遥远,再也没去看他。听说汤勇从新疆越狱以后,曾经跟孙朝阳联系过,孙朝阳不敢见他,怕惹麻烦。

  我明白了,心一下子亮堂起来,这两个家伙也不是铁板一块,看来我前面分析得很有道理。

  既然这样,我断定汤勇不会因为孙朝阳这个即将过气的“大哥”而轻易得罪我,很可能他是在装装样子。

  随便喝了一会儿,我问五子:“你说的那个整天跟孙朝阳在济南出溜的大个子叫什么名字?”

  五子想了想:“你不是说叫小迪吗?不是他?操,我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我说:“也说不定就是小迪,你说说他长了个什么模样?”

  五子随口就来:“个子得有一米八以上,红脸堂,小眯缝眼,腮帮子上有一条陈年的刀疤,走路摇摇晃晃的。”

  我瞅了春明一眼,春明点了点头:“汤勇。”

  “五子,孙朝阳每次来济南都跟他在一起吗?”我继续问。

  “一开始不是,孙朝阳跟几个年轻人来,后来就变成他们两个了,那个大个子挺唬人的,老是不说话。”

  “是他跟在孙朝阳的后面,还是孙朝阳跟在他的后面?”

  “我操,你也忒仔细了,连谁是老大你都分析呀,哈,当然是孙朝阳在前面了,那伙计像个跟班的。”

  我有数了,汤勇是个肚子里有牙的主儿,暂时把锋芒藏起来,不动声色,他肯定不会甘心屈居于孙朝阳之下的,无非是想借助孙朝阳的这点儿余威扎扎架子,等摸清了底细,他还不知道能干出点儿什么来呢。这种人我见过,因为他们过惯了那种一呼百应的生活,任何人都不可能压他一头。我估计他能够提前出来,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越狱那不可能,要是那样他是不敢在熟悉的地方露头的,最大的可能是他采取了类似李俊海那样的措施,保外就医。假释也没有可能,因为我知道,即使你表现得再好,想要假释也必须在刑期过半以后……他急于出来,一定不会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他绝对想要东山再起。那么他跟着孙朝阳来济南的目的就十分清楚了,他是想在孙朝阳最艰难的时候,时刻陪伴着他,取得孙朝阳的绝对信任,甚至想要帮孙朝阳铲除一切仇人,这样做也是为了他自己,他在为自己扫清将来东山再起的障碍。根据五子的说法,他应该是刚出来没有多长时间,不然依胡四的精明,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

  考虑了很长时间,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连他一遭收拾了,不然将来我最大的敌人就是他。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控制住,让他永远没有能力跟我反抗。怎么收拾他呢?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汤勇刚开始这步棋走得十分巧妙,他不找胡四,也不找他以前的兄弟,单单找了孙朝阳,这证明他觊觎孙朝阳的一些东西,这样做一来打消了孙朝阳对他的怀疑,二来使自己在江湖上树立了一个不忘旧情的仗义形象。等他摸清了现状以后,他就会露出狰狞的面目,跟我当年一样,沿着称霸江湖的路勇猛地走下去……我看到了他走过的路,挤走了孙朝阳,然后对我、周天明、庄子杰、凤三大开杀戒,他不会一开始就叫阵的,他一定会在大家都不知不觉中各个击破,甚至他会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制造矛盾,让我们自相惨杀,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呵呵,那我就等着你出手吧。

  肚子里一泡尿老是在憋着,我起身拍拍五子:“你们先喝着,我上趟厕所去,不许趁我不在灌我兄弟啊。”

  五子的酒量的确不容小看,这阵子说话竟然特别流利:“拉你的屎,撒你的尿去吧,心事多了容易折寿。”

  提着裤子就奔了不远处的洗手间,刚解开裤带,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很急促,我的心不由得一紧。

  我猛一回头,门口扑进来四五个满脸杀气的人,手全插在怀里,不好,是找我来的!

  来不及多想,我跳上敞开的窗户就跳了下去。

  在平台上滚了一下,刚躲到黑影里,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上面喊:“就是他,蝴蝶!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