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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推理

最后的推理

最后的推理

作者: 马若水
连载中灵异鬼怪悬疑灵异

12.59万 字   |59人 正在读

最新章节:第四章:冬天的童话|更新时间:2024-12-27 18:20:13

作品简介
目录 (4章)

司徒甜迫于生计而充当模拟约会情感辅导员,遭遇不善与女性交往的木讷数学教师木村,因司徒甜在模拟约会中对木村的温柔,木村对司徒甜纠缠不休,不堪其扰的司徒甜报了警。 谁知,刚处理完木村的纠缠,司徒甜就半夜遇袭,色狼在她住的小区不断出没…… 为了抓住色狼,司徒甜与民警深夜埋伏抓色狼却在动物园门口偶然发现一具无名尸体,从而与木村再次相遇。 随着调查的深入,案情越发离奇曲折。 是谋杀还是意外?开发商、房东大妈、文艺青年、被禁足的小孩……各色人物一一登场,案情更显复杂。木村一改以往木讷的形象,凭借超强的数学逻辑推理能力推敲案情,真相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第一章:春天的邂逅

  司徒甜和木村在咖啡店相对而坐,既非真的约会也非正式相亲,而是一场模拟约会。对于司徒甜而言,这纯粹只是为了一份工作,是她的职业,这么说似乎有些难与理解,司徒甜的工作富于她的身份是一名情感辅导员,然而事实上,木村可以说是司徒甜接受这份工作的第一个学员。

  一

  “甜甜,你必须清楚一点,来我们这里的那些男人,多半没有被女性温柔相待的机会和经验,而我们的所作所为只是基于工作,才会对他们表现出亲切和热情来。可那些男人大多是久旱逢甘雨,他们从咱们这里尝到了甜头,往往很容易动歪脑筋想入非非。这些在工作之初,我就已经对你讲得很清楚了。”

  下班回家的路上,司徒甜把心里的烦事和一起搭公交车回家的同事沙悦提起。沙悦一听,毫不遮掩地皱起鼻子摇起头来,露出仿佛闻到一股什么臭味儿般的厌恶表情。

  “唉,最近我的确觉得很困扰,可是把话说得太直白,我又有些不忍心伤害他……悦悦呀,因为我总觉得那些交不到女朋友的男人其实挺可怜的……”司徒甜抓着公交车顶上垂下来的吊环,对沙悦温和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沙悦转过头,一脸紧张,很认真地指责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甜甜,正因为你的这种态度,对方才最容易产生错觉并且严重地会错意。当然,男会员就是我们的客户,温柔对待会员固然是很好,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但是你必须搞清楚,在对方动了心被你迷住之后,你再想甩掉那些男会员,对他们岂不是伤害更大,更加残忍吗?”

  “可是从一开始我都没有做出想要吸引对方的姿态啊!”司徒甜反驳道。

  “不管怎么说,我总觉得你对这份工作过于热情了,如果你像我一样,能够冷漠一些对待那些男会员,把工作仅仅当成工作,把爱情当成爱情,起码……”沙悦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地说,“起码在我身上就没有发生被模拟约会的男会员迷恋上这样的糗事。”

  “悦悦,你做这个工作时间比我要久,这种麻烦,你难道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吗?”

  “没有啦,基本上模拟约会一结束,我和那些男会员就各奔东西说拜拜喽,呵呵,可是你……”沙悦夸张地叹口气,“要说原因,大概还是因为你的经验不足,不够老练吧。要知道,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和技巧,做什么都不简单对不对?”

  “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悦悦你真厉害!唉,也许……”司徒甜低下头,“也许是我的性格不适合这份工作。”

  “不是不适合,而是你没掌握好和男会员之间的距离,学会适当地保持一些距离就对了。”

  “嗯。”司徒甜点点头,“我下次会注意的。”

  公交车到站了,有人下车,空出了两个座位,司徒甜和沙悦挤在了一起坐下来。

  “对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有告诉你……”原本看着窗外流动景色的沙悦移转目光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事儿呀?”司徒甜问。

  “最近有很多人在传,咱们住的那一片小区有色狼出没,你听说了没有啊?”沙悦缩了缩脖子刻意地撇了撇嘴角。

  “嗯,听说了。”司徒甜皱皱眉,“不知是不是谣言,真讨厌。”

  “昨天夜里,在那条小路上,居然被我撞到了……”

  “啊?”司徒甜一惊,不自觉大声起来,顿时成为周围乘客视线的焦点。

  “嘘……你小声点儿行吗?”

  司徒甜不好意思地压低音量,她缩起身子把脸凑近沙悦,问:“那么你……你没出什么事儿吧?”

  “当时我突然被一个男人从后面抱住,我放声大叫然后拼命挣扎,那男人就跑掉了,头都没回一直跑进黑暗里不见了。当时我也不敢去追他。”

  “我的天,真可怕!你报警了吗?对了,你现在的男朋友不就是一名警察吗?”

  “那色狼胆子也太肥了,都敢对警察的女友耍流氓。只可惜当时天太黑,我并没有看清楚那个色狼的脸。我男朋友告诉我,要是看清了那个人是谁,他一定给那色狼点儿颜色看看!”沙悦挥动着小拳头,很嚣张地说,“但是,我这心里不平衡啊,就这么莫名其妙被男人抱了一下,气死我了,难道要我忍气吞声?真是不甘心啊!”

  “还好没发生别的什么可怕的事情。”司徒甜安慰沙悦道。

  “我估计,那种只敢黑夜出没的色狼肯定心理严重变态,因为在现实中不受女人欢迎,就像模拟约会的那些男会员一样,耐不住寂寞又不会讨女孩子欢心,所以才会控制不住欲望的折磨,大晚上跑出去耍流氓……”

  “好啦好啦,别乱说了好不好。”

  “我的话有道理啊,绝对是这样。”沙悦完全不介意司徒甜的反感,自顾自地继续说,“所以,甜甜啊,你也要小心哦,呵呵,因为我知道,你是那种即便在公交车里被咸猪手摸了也不敢吭声并且一直忍耐的类型。”

  “嗯,我自己会小心的。”

  “是啊是啊,比如咱们工作单位的那个男会员,叫什么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对了,他的名字叫木村,那个男人,我看啊,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了你,说不定他追求不到你,寂寞难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不定脑袋一热跑出来偷袭你。甜甜,你可要小心……”

  “别说了,求你了,别说了行吗?”司徒甜堵住耳朵,“悦悦,玩笑也不能开得太过分啊!”

  “好吧好吧,对不起,哈哈哈……”沙悦攥着拳头发出爽朗的大笑声,于是她们两个人又一次成了公交车上的焦点。

  把现如今这份工作介绍给司徒甜的正是沙悦,沙悦是司徒甜的高中同学,前不久,司徒甜从工作了一年半的婚庆公司辞职后,与沙悦偶然相遇,于是,沙悦就将自己从事的工作介绍给司徒甜并好心地把她带入行。

  司徒甜和沙悦两个人租住的地方很近,下班后,如果各自没有约会的话她们便一起搭公交车回家。从高中时代起,沙悦对于司徒甜来说就是最亲近的闺密。

  和有些懦弱有些优柔寡断的司徒甜相比,沙悦的思考模式直截了当,沙悦对她身边的男朋友或者男性会员都可以表现出明确的态度,可以说,沙悦这个女人对付起男人来游刃有余,不知犹豫为何物。司徒甜从心底十分羡慕沙悦的这种处事态度和工作模式,所以,司徒甜有一些心里话也喜欢跟沙悦说,让沙悦帮助自己拿主意。

  沙悦现在的男朋友是个警察,据说,沙悦与前男友和平分手之后就以眨眼的速度找了个新的男朋友。这种情感的果断转移令司徒甜咋舌。其实从高中毕业后,沙悦就开始频频更换男朋友。沙悦也确实有资本,人长得性感而美丽,所以对于将要托付终身的男人挑剔一些。但不管怎么讲,司徒甜理解不了沙悦的某些想法。

  也许是人生经历的差异产生的影响,沙悦对男性的批评,有时候尖刻到会让听到的人吓一跳。比如沙悦经常抱怨,她说自己已经对男性感到厌烦了。大概只有像沙悦这种情感经历丰富并且足够年轻足够漂亮的女人,才能胜任模拟约会这份古怪到很难让人理解的工作。

  问题出现了,模拟约会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职业呢?

  司徒甜的工作主要是做什么?

  那个名叫木村的男会员又是谁?

  木村为什么偏要缠着司徒甜呢?

  好吧,故事就从司徒甜与木村的第一次约会讲起,当然,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男女之间的约会,而是模拟约会。

  “请……请问……你……平时……你平时的……的兴趣……兴趣是什么?”

  木村一开口就这样结结巴巴,司徒甜憋着笑,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很耐心很友善,她等待木村费力地把话说完,才微微一笑,说:“木村先生,你说话的时候可以更机敏一些,不要那么死板,现在的女孩子喜欢谈吐随意一点儿的富有幽默感的男生,比如你可以这样说……”

  “请……请问……我可以……可以怎样说呢?”木村呆呆地问。

  “比如结合当天的天气,或者结合对面女生当日的穿着、发型之类的。”司徒甜略微地想了一下,指导说,“你可以与对面的女生这么说‘你的耳坠很独特,你的丝巾很配你的皮肤啊’此类轻松愉快的话,作为切入的话题。”

  “嗯,司徒小姐你说得很对。”木村重重地点点头。

  这男人也太笨了吧!司徒甜在心中低语,但不露声色,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对于眼前这个男人来说,刚才那个开场白大概是他竭尽全力才想出的了。

  “木村先生,刚才你的话,我听起来觉得口气太拘谨了,你觉得呢?”

  “嗯。”被指正后,木村颓然地垮下肩,也看不出不服气。

  木村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并不该是一个30多岁的大男人应该表现出的姿态,尤其他对面坐着的还仅仅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但木村却丝毫不以为意。或许他真的是把司徒甜当成一位老师了,从而全然信赖的缘故吧。

  司徒甜打量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他毫无特点可言,虽说穿着土气了一些,长相一般,看起来就如同呆瓜一个,但她对眼前的男会员并不怎么感到厌恶,当然也丝毫没有好感,最多只是有一点点同情而已。

  借着木村上洗手间的空当,司徒甜暗自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赴模拟约会之前看到的关于木村的个人资料:木村,36岁,中等身材,数学老师,任职于某私立学校,年收入8万元;常穿灰色或黑色西裤,白衬衫或深色西服,穿着朴素没有朝气;北方某理工大学本科毕业,对数学深感兴趣,目前从事中学数学课程的教学工作。

  穿着土气了一些没什么,经济收入还不错,当结婚对象的条件不算太差,长得就算没有大明星木村拓哉那么养眼也是可以当老公用的。但令司徒甜想不通的是,在婚介所里,木村却持有至今相亲25次全部被女方拒绝的惨烈纪录。这样的案例,甚至在全国的婚姻介绍所的纪录里都是极其罕见的。

  这种不断相亲失败的案例,往往是男方行为异常或是有精神疾病,所以才会不断被女性拒绝。不过从刚刚的短暂谈话之中,司徒甜觉得木村只是不善言谈而已,司徒甜并没有发现木村精神不正常。最后,司徒甜只能推测,木村之所以相亲失败,应该是出在“紧张”这个问题上。司徒甜的理由是,从进入这家咖啡店后不满20分钟的时间里,木村用手帕擦汗就高达11次,去厕所2次,而且酝酿了很长时间,他仍然没有进入主动和女性开口聊天的正常状态。

  木村从洗手间出来,他点的一盘油炸面包圈儿已经被端上了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司徒甜催促木村说:“木村先生,你不要总是吃面包圈儿,你要是不说一些话,这样很容易会让女性感到尴尬的。”

  听了这样的指导之后,木村竭尽脑汁想了老半天,才勉强挤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像背书一样的台词来,听得司徒甜哭笑不得。

  “首先,把肩膀放松,对,没必要那么紧张,你的紧张会让女生不知所措,来,像我这样,深呼吸,吸气,吐气……”司徒甜夸张地耸耸肩,呼出一口气,做示范给木村看。

  “是,这些我知道的,但是,我一坐在女孩子面前,就……就会不自觉正襟危坐,实在……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木村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抬起手去拿杯子,杯子里的水都空了,他流了那么多汗,肯定会很口渴。

  “女性并不可怕哦,”司徒甜进一步解释说,“女性都很温柔善良,起码大多数是这样。只要你开动脑筋随口讲一个笑话,大部分女生都会很开心地笑出声来。如果你过于一本正经的话,女生很容易产生自我保护意识,从而开始排斥对方。木村先生,你能够听明白我的话吗?”

  “哦,是……是这样啊!”木村大力地点点头,放下空杯子就拼命掏口袋,最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记事本,居然握着一支笔把司徒甜刚才随口说的话跟做笔记一样记录了下来。

  这次,司徒甜终于再也无法忍耐地笑出声来:“我随便说的,你不要记啊。和女生约会不是数学公式,也没有什么武功秘籍,你再用功学习背书也没用的。你首先得把紧张的情绪克服掉,随机应变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你又开始擦汗了。”

  “是是是,司徒老师,你说得对。”木村把小本子慢吞吞地收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舒缓了一些紧张的情绪,嘴角也扯出了僵硬的微笑。

  司徒甜和木村在咖啡店相对而坐,既非真的约会也非正式相亲,而是一场模拟约会。对于司徒甜而言,这纯粹只是一份工作,是她的职业。司徒甜的工作赋予她的身份是一名情感辅导员,然而事实上,木村是司徒甜接受这份工作的第一个学员。

  司徒甜目前的工作是沙悦介绍给她的。公司是一家在当地很有威望的婚姻介绍所,这家婚介所很正规,口碑好,因为会员之间最终结合的成功率很高。婚介所的基本流程是:男女会员入会,介绍男女会员互相认识,安排相亲见面的机会,协调男女两方面提出的各种要求,最后将匹配的一对男女送入婚礼殿堂——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但近几年,婚介所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男女会员之间相亲的次数虽然增加了,但是最后修成正果的数值却减少了,成功率下降。这样一来势必影响婚介所的声誉,吸引不了新会员的加入。新会员的数量有所减少,以至于婚介所的整体收入也降低了。

  婚介所的上层领导及时对新老会员做了问卷调查,发现会员中不满的一方多半是女性会员,女性会员大多抱怨婚介所介绍给她们的男会员太平庸太缺乏魅力了。

  对于婚姻介绍所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因为加入婚介所的男女会员的目的是截然不同的,也是有极大区别的。女会员大多抱持着一种邂逅“高富帅”的欲望和目的入会;男性会员则大多是完全没有认识异性的机会或是情感困难户才不得不加入,为的是多见一些女性增加与异性多接触的机会,而这类男性会员一般自我意识过强,外表貌不惊人,穿得土里土气,不善言辞,一看就和浪漫无缘,是不招女性喜欢的可怜男性群体。

  通过这一次的问卷调查,婚介所的上层领导终于醒悟过来,为了以最快速度提高男性会员的整体素质,婚介所决定实验性地开办一系列情感课堂,用于教授辅导那些不善言谈的男会员与女生相处的基本方法和技巧。当然这种情感课堂不会是免费的,而且学费绝不便宜。即便这样,仍然有大把的男会员踊跃报名,木村便是其中之一。这个一对一的情感课就被称作“模拟约会”。

  司徒甜的工作就是扮演模拟约会的女性情感辅导员,让男性会员经过模拟各种与女性相处的心理剧演练,从而缓和紧张的精神,调整谈话的方式和语气,通过一系列由浅入深的练习之后,最终与女性情感辅导员进行实际的约会与交流,从而令男会员达到婚介所女性会员所能接纳和认可的程度。

  司徒甜的笑声似乎真的舒缓了木村紧张的情绪,之后,木村开始以笨拙的表情和呆板的口气,被司徒甜一步步引导着,努力找着男女双方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第一次模拟约会即将结束之际,司徒甜违心地称赞道:“木村先生,你今天的表现很好,真的很好哦,和你交谈我感到很愉快也很开心!”

  “真……真的吗?”木村像个孩子般涨红了脸,也许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年轻的女生表扬。

  模拟约会约定好的30分钟到了,司徒甜暗示男方要采取主动权,提出离开或者更换下一处场地的要求。面对新的考验,木村又开始紧张了,他问:“那么……那么司徒老师,不,司徒小姐,我……我接下来……我该说什么好呢?”

  “约会一般进行到这个环节,就出现了两种可能……”司徒甜竖起两根细长的手指,很有权威地说。

  “哪两种可能呢?”

  “第一种是你没有看中约会对象,第二种可能是你希望进一步了解约会对象。”

  “那……那具体我该怎么做呢?”

  “第一种很简单,既然你不喜欢人家,也就没什么下文可言了,跟对方告别后离开约会地点就可以了。第二种呢,你对对方有好感,而对方对你也不排斥,你就可以提出一些比如下次开展哪项有意思的活动之类的问题,如果是到了吃饭的时间,那么你可以邀请对方去共进晚餐,假如对方同意了,那么你们之间就还有下文,假如对方推辞,那么就证明对方不喜欢你了。”

  “唉……”木村垂下头去。

  “没关系的,就算被拒绝了也没必要气馁,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的,婚介所还会继续为木村先生介绍另一位女性会员。”

  司徒甜站在旋转门前等待木村结账,不一会儿,木村回到司徒甜身边,司徒甜微笑着欠了欠身,说:“谢谢木村先生的款待。”

  两个人一起走出咖啡店,木村低着头走得相当慢,走到街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一直看着脚下,似乎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木村先生,你怎么啦?”司徒甜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呃……我想……我想……最后……我可不可以问司徒老师一个问题呢?”木村抬起脸,用下定决心赴死般痛苦的眼神凝视着司徒甜的眼睛。

  “呃……好呀!”司徒甜虽然这么说,却也捏了一把汗,不知道面前的男人会问出多么古怪的问题。

  木村紧张得全身僵硬,用低低的声音问道:“司徒老师,你有没有……正在……正在交往的人呢?”

  “什么啊?”

  “我……我的意思是说,司徒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对于木村提出的这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司徒甜本来想着敷衍含混过去算了,但她又不喜欢撒谎,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说:“没有啊,怎么了?”

  “哦,这样啊。”

  木村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司徒甜不明白他点头的意思,她也没兴趣追问,现在,她只想摆脱这个无趣的男人,回家之后躺在床上睡个好觉。

  司徒甜没有撒谎,她目前的确没有交往的男朋友。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司徒甜曾经与一个同届的男生相爱过,本来两人打算毕业后就结婚的。那个男生家里很穷,在市区买不起房子,司徒甜本来不那么看重物质,租房子结婚她也不反对,或者贷款买房子,两个人一起还贷款。

  毕业之后,司徒甜带着男朋友去家里见亲人,结果结婚这件事遭到了司徒甜母亲的强烈反对,原因是嫌男方太穷,担心把女儿嫁过去会受一辈子罪。司徒甜起初还跟家里人抗衡了一阵子,可是最终在七大姑八大姨列出的与穷小子结婚的种种弊端面前彻底屈服了,贫贱夫妻百日哀,两个不够相爱的人因此分道扬镳。司徒甜为了躲避家里人的唠叨,来到了另一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开始想要从事这样的一份工作之初,周遭的朋友都有些抵触情绪,甚至连司徒甜自己都感觉恶心,不过很快,她就被沙悦的一张巧嘴说服了。沙悦诱导她说,虽然这份工作解释起来相当麻烦,但这份工作不只是一份工作,同时也是一种帮助,帮助那些社会上单身的男性会员找到合适的伴侣,找到属于他们的爱情和幸福,无论怎么想,这个职业所做出的都是一大贡献不是吗?

  二

  模拟约会绝不只是一次,如果会员仍然无法参透讨好女性会员的玄机,那么是可以要求婚介所增加课程的,当然加课并不免费。一周后,木村的申请得到婚介所批准,第二次模拟约会的情感辅导员仍然是司徒甜,当木村再一次见到司徒甜之后,他就掩饰不住地高兴了起来。

  这一次的约会场所是一家餐厅,情感辅导所要教授的课程与上一次大同小异,对司徒甜而言,全部都只是为了工作,对象是不是木村都没关系。不过这一次,木村真的有了一些进步,整体感觉倒是表现得轻松了很多。简单的用餐过后,二人聊得还算融洽,司徒甜也适当地表现出了愉快的笑容。

  司徒甜知道,同事之中也有几个女孩只是因为待遇好且工作轻松才会选择这份工作,然而实际上,她们内心很瞧不起婚介所里大部分的男性会员,沙悦就是这样的人。与她们相反,司徒甜却对无法和女性顺利相处的男会员有更多的同情,因此,她觉得自己可以找到这份工作的意义和正能量。

  木村今天显然十分高兴,谈话的技巧虽不高明,但也没有出现沉默迟钝这样令女生讨厌的问题。两个人有来有往地聊着。司徒甜这次也和上回不同,没有生硬地给对方挑错或者清晰地指出对方谈话的症结所在,这一次的模拟约会,感觉就好像是两个朋友普通的约会那样。

  双方可以产生共鸣的话题还是很少,时间一长,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向彼此的工作上,即使如此,还是可以看出,木村为找寻各自共通的话题所做出的努力和进步。

  木村不怎么流畅地介绍了自己目前的生活状况,但一提到他从事的数学方面的工作,他的语速就明显快起来,而且条理清晰,逻辑严谨,可以说是侃侃而谈,这说明木村在工作上绝不像在情场上那么生疏和愚钝。

  此时,木村话锋一转,问司徒甜道:“司徒老师,你……你为什么会从事这样一份工作呢?”

  “是我的一个朋友介绍给我的。”

  “女朋友?”

  “对呀。”

  “哦,那就好。”木村以很低的声音说。

  “什么?木村先生你说什么?”司徒甜问。

  “没……没什么。”木村又问,“那么,请问……司徒老师,你……你喜欢情感辅导员这份工作吗?”

  “嗯……怎么说呢……”司徒甜老实地回答,“感觉待遇蛮好的。我以前在婚庆公司做策划,和婚介所也有一些联系,而且这边不光是薪水诱人,实际接触后,我发现情感辅导员其实是一份很有价值的工作。”

  “司徒老师,你真是个好人。”

  “请不要总是称呼我老师,那样感觉我们之间存在很大的距离。”

  “嗯,好的。”木村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司徒小姐,你总是跟像我这样的男会员约会,难道你不会感觉无聊吗?”

  “你看,你不要总把问题归咎于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司徒甜鼓励说,“情感上的失败,不只是单方面的原因。男人和女人相处,即便女方感觉约会无聊,都不能只怪男性一方,要知道愉快的谈话氛围并不是单方面就能营造出来的。”

  “是啊,司徒小姐你说得真好,听你这么说,我这心里就感觉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了。”

  “要有自信哦,男人的长相不重要,赚多少钱……有时候也……也不重要吧。不过要有自信,让女生看出你的努力,你对爱情的坚韧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你就会散发出别人所不具备的魅力来。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加油!”

  “能和我聊这么久的女人,我长这么大除了熟悉的人,还只有……只有司徒小姐一个,你是……你是我见到过的……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女人了……”

  “呃……”

  司徒甜脊背一阵发凉,她只好说了声“谢谢”,但是,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虽说司徒甜没有沙悦漂亮性感,但司徒甜很白,鸭蛋形的脸上五官小巧精致,是那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又过了一个星期,木村居然又申请了第三次模拟约会。婚介所举办模拟约会这类课程的初衷是让没机会与女性接触的男会员多接触女性并且习惯与女性相处,模拟约会可以达到真正的约会效果就最好了,但婚介所的负责人也强调,情感辅导员必须与男会员保持一定距离,切不可过于亲密假戏真做,免得产生麻烦的后果,受到会员们的投诉。

  当木村申请第三次模拟约会的时候,婚介所的负责人已经开始怀疑木村的不良居心了。但毕竟婚介所不可能有钱不赚,负责人本来是想为木村变更另一位情感辅导员的,可没想到当天除了司徒甜没有任务安排,当班的所有情感辅导员都有自己的工作。实在是没有其他人选,负责人只好第三次派司徒甜去参加与木村的模拟约会。

  司徒甜的心里也清楚,她知道木村对女性没有免疫能力,很容易就会把她当成感情的投射对象。但是,司徒甜这个人特别心软,她又不愿意看到木村那种受挫痛苦的失望表情。与木村的两次接触让司徒甜知道,木村虽然不会讨女人欢心,但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也是值得做朋友的对象——当然只能是普通朋友。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即便有危险存在,司徒甜也壮着胆子赴约了。

  虽然清楚木村人不坏,但司徒甜只是为了工作才会与他继续接触,而不是把他视为恋爱对象,这一点,司徒甜自己很清楚。在进入约会餐厅之前,司徒甜暗暗地在心中下定决心,这回模拟约会结束后,她绝不再与木村有任何的接触,就算婚介所强迫她与木村进行第四次模拟约会,她也绝不答应。

  事与愿违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回在司徒甜与木村的模拟约会中,令人担心的情况真的出现在了约会现场。

  “司徒小姐,谢谢你能来。”木村从座椅上站起身,似笑非笑,一脸藏着秘密的表情。

  “嗯,木村先生,你好……”司徒甜慢慢坐下来,接着说,“木村先生,我觉得你的进步已经很快了,已经不需要模拟了……”

  “什……什么?”

  “我是说,你参加了模拟约会之后,进步很快,所以……所以以后就不用再报名重复学习了,你应该耐心等待婚介所的工作人员给你介绍女会员。我的意思是,你已经不需要模拟约会了,应该参与一次真实的约会试一试。”

  “难道……司徒小姐……不喜欢和我……”

  司徒甜虽然努力不让自己的心思流露出来,但木村似乎还是敏感地察觉出了她的戒备心理。

  “木村先生你不要多想……”

  “是不是我这个人很闷很闷,司徒小姐并不喜欢跟我这样很闷的人聊天?”

  “不,当然不是。”司徒甜只能这么说。

  虽然司徒甜没继续说什么,但敏感的木村好似被一记无形的重拳打中了,他在之后的谈话中变得更加笨拙起来。

  司徒甜心里说:“我真是被你打败了!”她甚至想抱住头大声呻吟,可惜,在规定的30分钟时间里,她是不可以借故离席的,那样势必会遭到会员的投诉。

  还好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司徒甜一边吃一边随意说着饭菜的优点和缺点,就这样,总算是熬过了25分钟,司徒甜以一切就在今天结束的心情询问木村说:“时间快到了,木村先生,你还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

  木村立刻抬起头正面凝视着司徒甜,他开始舔嘴唇,然后喝水,再然后还是舔嘴唇,最后才鼓足勇气说出了一句话:“是……是……我是有一个问题的……”

  看着木村那平凡的脸孔上悲壮的神情,司徒甜吞下一口口水,有些退缩,也感到不妙,心脏开始一个劲儿地敲鼓,越敲越快。

  “听说……听说今天的辅导员还是司徒小姐时,我……我好开心,真的,然后我就买了这个,准备送给司徒小姐……”

  说着,木村从带来的皮包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他慢吞吞地把包装纸打开,露出了深红色天鹅绒的四方小盒子,然后木村以即将就义的可怕神情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把小盒子推向司徒甜。

  司徒甜的脑袋嗡嗡作响,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心想:我的老天爷,那小盒子里面不会是求婚戒指吧?

  “这……这是……什么意思啊?木村先生,你……”平常伶牙俐齿的司徒甜这下子也口吃起来。

  “请……请收下。”

  木村把手撤回来,重重地低下头,看起来像一枝干枯的向日葵。他的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吐出这句话,好像是他下了一辈子决心赌上了一辈子的幸福才吐出的一句话。

  “我不能收下会员的任何东西!”司徒甜故意强调出“会员”两个字,“这是婚介所明令禁止的行为,所以我绝对不可以要会员的任何礼物。”

  “我……我知道。”

  “请木村先生收回。”

  “但是,只要我和司徒小姐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我不会向你的上司提及此事。”木村始终不把头抬起来,“请放心,请收下吧!”

  “这不是欺骗吗?无论怎么样,我并没有理由收下会员馈赠的礼物啊!”

  “只不过是……是我一点点的心意,毕竟这是我第一次送女性礼物,所以,请司徒小姐务必收下。”

  “不行!”

  “求求你!”

  “绝对不行!”

  “拜托了……”

  “拜托也不行!”

  双方僵持了足有5分钟,司徒甜最终抬起双手把小盒子推到木村面前。这个断然拒绝的动作令可怜的木村惊慌失措,他的一腔热情似乎被瞬间冷却,一双眼噙着泪水呆呆地凝视司徒甜好一会儿,然后再度涨红了脸,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下了双肩。

  看到这里,司徒甜的心又软了,但她心里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表现出稍微的同情对木村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正所谓,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虽然不能收,但我还是很感谢木村先生的心意,而且我也能够理解……你我之间……但那只是……只是一时的错觉……你一定会遇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女人,要把视野放宽,我们婚介所也会为木村先生创造更多更好的机会的。木村先生,你要加油哦!”

  木村还是一声不发,消沉得始终也没有把头抬起来,几乎变成了一座雕塑。

  “好了,模拟约会的时间结束了。”

  司徒甜看了看腕表,她站起身,也没有受到木村的挽留,于是她说了一声“再见”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直到跑到了街对面转角处,司徒甜才停下脚步,举起双手对着天空呼出了一大口气,虽说脸上挂着大难不死的庆幸笑容,但她心里始终并不轻松。

  三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两个星期。木村并没有向婚介所提出开展第四次模拟约会的请求,司徒甜也没有在任何一个场合碰见过木村,她逐渐放下心来,认为木村知难而退了。也许这件情感上的纠葛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过去了,倘若如此,真是太好了。

  这一天阴天,天黑得早,沙悦与警察男友有约会,司徒甜独自一个人回家。春天的夜微寒,下了公交车之后,她快步走着,嘴里呼出一团团的白气。

  公交站到租住的住宅楼还需要步行一段时间,两地之间要经过一条窄窄的小路,而小路两边却是相当空旷。

  这地方虽然算市区,但是刚建成不久,四周有好几处楼盘还正在建设中,绿化设施和照明设备并没有安装齐全,几盏简易的路灯只是毫无规划地随意安装,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非常黑。除了建筑工地和待拆的平房区,附近还有一座动物园,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动物园里就会传出动物的号叫声,所以,天一完全黑下来,一个人走在这条小路上是很瘆人的。

  稀稀落落的路灯,一条碎石小路,路两边都是黑沉沉的天和地,路灯昏暗的灯光只能勉强照见脚下的小路。这一场景看起来就像是暗藏着无数危险。

  司徒甜加快脚步,特意选择明亮的地方朝住宅楼快步走去。就在这时,忽听身后有个男人大叫了一声,司徒甜着实被吓得不轻,至于那个人喊的是什么,她根本没听清。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没想到,居然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发现一个黑乎乎的人的轮廓。司徒甜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的鼓动声突然变大了。

  “司徒小姐。”声音的主人再度叫道。

  “谁?谁在那?”

  “是我啊……”男人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身深色运动装的木村出现在了这条小路上。

  “怎么是你?”看到对方的脸之后,司徒甜惊讶得杏眼圆睁。

  “这个……这个……”木村迈出僵硬的步伐向着司徒甜走过来。

  “你怎么会藏在这里?”司徒甜依旧追问道。

  “对不起,是这样的。”木村微笑了一下,眼睛看向脚下,他说,“这几天我一直蹲守在婚介所门口,因为今天天黑得早,司徒小姐又是一个人,所以我很担心你的安全,没有把持住,就尾随着司徒小姐来到了这里。我很想和你说说话,但一直犹豫着,我知道,如果我再继续犹豫下去,你很可能就回到家了,那样我也白来一趟了……”

  “你竟然跟踪我!”木村的话让司徒甜觉得有点儿恐怖。

  “不是不是……不是跟踪,只是跟随……”木村解释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司徒甜大声问。

  “我……我只是想跟你……跟你说……说一句话……”

  “想说话有必要偷偷跟着我吗?在婚介所门口,在路边站台,在公交车上都可以说啊!木村先生,我很郑重地告诉你,跟踪一个人是有罪的,你犯法了,你懂吗?”

  “对……对不起!”

  木村嘴里说出来的话和他36岁的年龄不相称,面对司徒甜,他仿佛只会战战兢兢地低头道歉。或许连木村本身也理解不了,为什么在工作上游刃有余的自己,当面对比他年龄小一轮的司徒甜却总是紧张成这个样子。

  “你的这种做法和这种行为,让我很困扰也很生气,木村先生,我真的很生气!”

  “真的对不起!”木村一边道歉,一边递出模拟约会上被拒收的那个天鹅绒的小盒子,“我真的很希望……司徒小姐可以……可以收下……收下这个……”

  “哎呀,你又来了。”司徒甜皱起眉头,“那天模拟约会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能接受任何来自会员的礼物。请你冷静地想一想,我对你而言,不过只是情感辅导员,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能的……你懂吗?”

  “请不要对我这样子好吗?”木村的手还在平平地举着,掌心里那只精致的小盒子在微微地颤抖:“难道我送你一件小礼物留作纪念,是多么无礼的事情吗?”

  “不是简单的一个小礼物的问题。”司徒甜的口气越来越冷,“我和你之间没有交集存在的,你不要把模拟约会看作一种异性相遇的形式。我想,我已经说得够直接了,打个比方,我和木村先生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没有交点可言。你喜欢数学,你比我更了解平行线的特点……我这么说,你该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但是……司徒小姐,你对我的好,我忘不掉……”

  “我对你的好与不好,都不是发自我内心的。”司徒甜几乎想要揪住头发疯掉了,“那是我的工作,就比如购物区的导购员,她们个个对你笑脸相迎,那并不代表她们喜欢你,那只是她们的工作而已!”

  “别这样对我,好吗?”木村似快哭出来了。

  本来司徒甜还想再说一些更恶毒的话,但话到嘴边看到木村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没有忍心说出口,张合了几下嘴巴就缄默了。

  “司徒小姐,请你再考虑一下,再仔细考虑一下,求求你了!”

  “我快要被你逼得疯掉了……”司徒甜真的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下去了,请你以后也不要再跟踪我,跟踪其他的年轻女士也是不被允许的,这是一种变态的犯罪行为你懂吗?假如我再发现你这样做,我会毫不犹豫地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到那时你可不要怪我,因为丑话我已经说在前头了!”

  “请……不要……这样……对我!”

  “够了!木村先生,我真的生气了,非常非常气愤,我现在要回家,请你收回你的礼物,不要再跟着我了!”

  冷清的夜路上,和一个古怪的男人单独站在一起,司徒甜觉得十分恐怖,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的语气更显强硬。说完那些冷硬的话之后,司徒甜立刻转过身,快步走了几步,她仔细去听,好在没有听见后面传来追赶的脚步声,但她也没敢回头看,几乎用跑的方式朝着住宅楼的方向逃去。

  跑着跑着,司徒甜回忆起沙悦被色狼偷袭的事情,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更加不安,迈开的步子也越来越快。

  “这个大变态!”

  转天上班的时候,司徒甜把昨晚木村跟踪她的事情告诉了沙悦,沙悦一听果然勃然大怒。

  “木村对你做了什么没有?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报警,好好修理一下他,给他点儿颜色看看,那样他就老实了。这种变态,不揍是不行的。”

  “你小点儿声好不好?”司徒甜拉住沙悦的袖子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婚介所的同事,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木村是个怪胎。其实……其实他这个人挺老实的,只不过处理情感的方式有些不妥而已。”

  “甜甜,你还替他说话?”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啦,还没到死缠烂打的程度,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了我和木村先生两个人的声誉。”

  “放心好了,我又不是那么大嘴巴的女人,不过……”

  “不过什么?”

  “你让那个人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让他明白你们之间不存在可能性。”

  “那样的话我倒是说了,但我不知道木村是否可以理解我的意思。”司徒甜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木村先生的脑子可能有点儿问题。我主要指的是情感方面,因此我不保证我的表态他可不可以完全明白。”

  “甜甜,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跟他说的呢?”

  “我告诉他,我和他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点……”

  话还没说完,沙悦就咯咯地笑出声来,她忍住笑,说:“那种脑袋迟钝得像木瓜一样的男人,你还用比喻句。天啊,我好佩服你哦!他能理解才怪呢!”

  “那该怎么办呀?”司徒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要是木村那人足够死心眼儿的话,他有可能通过努力把两条平行线扭曲起来,变成一团乱麻。呵呵,之后可就恐怖了,有你的苦头吃了。要是换成我,我就直截了当地对他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用最直白最刺激的方法把他心里的幻想彻底灭掉。”

  “那样残忍的事情我可做不来的。”

  “如果木村依旧不死心的话,他还会缠着你,跟踪你,甚至趁人不备……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现在心里很烦,真的是很烦啊!”虽说司徒甜并不是第一次被男生喜欢,也不是第一次被不喜欢的男人追求,但这次木村的事让她心里相当沉重。

  “唉,真拿你没办法。”沙悦嘴角耷拉下来,她认真地想了片刻才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假如那个不开窍的木村再跟踪你,你就大叫‘抓色狼’,这样一来,我想,再死心眼儿的男人势必也会有受挫感吧。你觉得呢?反正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这样对待人家,岂不是太过分了?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色狼啊!”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才认识他几天,你足够了解他吗?有几个色狼会把‘色狼’两个字写在脸上,那个人30多岁还没有恋爱过,谁敢保证他不会心理变态?他不变态怎么会尾随你那么远?这么恶心的事情他都能做出来,这已经就是色狼的行为了!”

  “好了,别说了!”

  “甜甜,你要不尽快让他狠狠碰钉子,或是撞个血流满面,没准儿他很快又要跟踪你死缠你了,我这么说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哦!”

  沙悦不祥的预言竟然在这个周末应验了,当天的情形和那一晚几乎一样,只不过时间早了一些,天还没有黑下来。沙悦今天下午休假,所以司徒甜又是一个人回家,似乎木村总是挑选司徒甜落单的时候才跟踪她。

  “司徒……司徒小姐。”

  司徒甜双肩一抖,她更希望那一声是自己的幻听,可惜回头一看,她再一次看见木村那一张平庸的脸孔,而且那张平庸的面孔还汗津津的。

  “你又跟踪我?我真的要报警了,上一次我已经跟你讲得很清楚了,已经警告过你,我真的要叫警察了!”

  “你……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木村鼻子一酸,已是带着哭腔说,“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司徒小姐不是还说,跟我聊天很愉快吗?”

  司徒甜深深地吸足了一口气后,火山爆发般大声吼道:“以前不讨厌,但现在我非常非常反感你。我最不能容忍天天被别人监视。你是我什么人啊?你要是再敢跟踪我,我一定让警察把你抓起来!现在,请你在我眼前消失!立刻消失!”

  “好吧,好吧,我明天不跟踪你了,那么下周我们可不可以正式约会呢?”

  “我拒绝!”司徒甜口气强硬。

  “那么下下周也可以,只要你有时间……”

  司徒甜想哭的心都有,她实在是压抑不住了,斩钉截铁地对木村说:“木村,我根本对你没感觉,一丁点儿感觉都不存在。我对你表示出来的友好,那完全是为了工作,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演戏……以前我本来不想打击你,可你却一直逼我,现在你能够听懂了吗?”

  司徒甜说得够狠了,原本以为严词拒绝之后,木村会打退堂鼓,不料今天的木村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脸悲壮不说,还迈开坚定的步伐朝司徒甜一步步逼近。

  司徒甜有些慌了,仿佛木村变成了一条大狼狗,转身就跑担心被追,原地不动又怕对方扑过来,所以,司徒甜不得不一步步慢慢地朝后退去。

  “你你你……要干什么?”

  “我真的这么让人讨厌吗?我参加了情感辅导,我想改变我自己,我一直都努力学习,我做了这么多功课,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木村的双眼像是着了火,不断说着话,口齿非常清楚。司徒甜仍旧一步步地后退,手里已经握住手机,随时准备报警求救。

  “你别再靠近我,我警告你!”

  “她们都拒绝我,我还以为你跟那些庸俗的女人不一样,结果,你还是跟她们一样也拒绝了我。为什么啊?为什么都这么对我,我只想对一个女人好,也同时得到她的爱,我做错了什么?请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此刻木村的声音中含着一股阴郁凄楚和无奈。司徒甜的确是被这阵势吓坏了,因为害怕而全身打战,尤其是当她把视线落在木村的脸上,与之四目相对之后,她脑中就似乎被雷劈了一下,恐惧立刻加剧,就在她准备转身逃跑的时候,木村却一个箭步冲到她背后,伸出双手抓住了司徒甜的两条胳膊。

  “等等!”

  “你放开我!”

  司徒甜的右手脱离了束缚但左手腕却被木村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脚步被迫停下,双脚绊在了一起,滑了一下险些摔倒。因为木村握得太紧,他的身体反而成了司徒甜的支撑。这样一来,木村为了不让司徒甜再次摔倒,他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整个抱住了司徒甜的腰。瞬间,司徒甜全身都痉挛了,脑袋一热,便大声地尖叫起来。

  “快来人啊!救命啊!有……有色狼,抓色狼啊!”

  司徒甜发出如此呼喊,也不是因为想起了沙悦的嘱咐,而是因为近距离出现危险的一种发自本能的求救。

  “有色狼啊!抓色狼啊!谁来帮帮我?”为了摆脱木村的双手,司徒甜接连大叫了好几声。

  “喊什么?快住口!”木村也害怕了。

  司徒甜的声音响彻天地,木村不得不抬起一只手去堵司徒甜的嘴巴,可这样一来,只能让司徒甜喊得更大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传出了好远的距离。

  住在建筑工地上的建筑工人闻声从简易宿舍里探出头来,没多久就围拢过来一小撮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多。木村愣住了。有一个粗声粗气的工人问木村:“你是她什么人,你想要干什么?快住手!”

  “我们……我们是认识的。”木村只好松开司徒甜,对着围观的人发自内心地解释。

  “认识?真的认识吗?”有人问司徒甜,司徒甜吓坏了,她疯狂地摇着头。

  木村依旧试图遮掩,他应该是说了很多话,不过司徒甜全然没有听进去,她只想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个身材魁梧的建筑工人靠过来,把手放在木村的肩膀上。木村想用自己的力气把那只大手拨开,他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一面解释一面试图冲出人群。这一举动更加引起人们的怀疑,不知是谁悄悄地报了警,而几个围观的大汉围成一圈困住木村,使他无法脱逃。不到10分钟,警笛阵阵,巡逻的警车出现在了人群后面。

  四

  一刻钟之后,司徒甜与木村坐上警车一起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

  激动和紧张的心情退去,两个人都冷静下来,木村感到愧疚,司徒甜也对自己刚才的大吵大闹不好意思起来,他们两个甚至都不敢互相对望一眼。

  原本司徒甜想得很简单,以为民警最多批评训斥一下木村,这件事情就会过去了,可是,木村被两名大个子民警带入一个房间之后,审问了足足半小时,也没见到木村和民警走出来。

  等待讯问过程中,司徒甜被一名女民警指示坐在办公大厅的塑料座椅上。这个季节,白天和夜间温差很大,夜里的派出所也有些冷清,尤其是当人安静下来的时候,加上楼道里的过堂风一吹,就更阴凉了。

  司徒甜环抱双肩,心里越来越不安,于是她想起了沙悦,拿出手机给沙悦打电话。

  “甜甜,你怎么了,为什么声音都在发抖?”

  “我……我被抓进派出所了!”

  “啊?”

  司徒甜语无伦次地说明了情况之后,沙悦安慰司徒甜说:“别害怕,我马上就赶过来,你等我啊!”

  司徒甜强忍着没有热泪盈眶,仿佛觉得自己这下子有了无数生力军似的。没超过一刻钟的时间,沙悦就跑进了办公大厅。一见到沙悦的身影,司徒甜忍不住眼泪哗啦啦往下滴。

  “甜甜,木村对你做了什么?这个变态,这个浑蛋!”

  司徒甜一脸委屈,只是摇头,沙悦又问:“都是因为你太心软才铸成的大错,他没有得逞吧?甜甜,你快告诉我,那个浑蛋有没有得逞啊?”

  沙悦大声喧哗被一个民警察觉,他走出来,看见沙悦之后,二人一起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个年轻的男民警正是沙悦现在交往的男朋友,男民警的名字叫作陈健。

  “你来这里做什么?”陈健问沙悦,“你们认识吗?”

  “是啊,她就是我跟你说的我的好朋友甜甜啊。没想到她真的被那个变态侵犯了,跟我预料的一个样。你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流氓,让他以后不要再缠着甜甜了。”

  “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好不好?”陈健指了指墙上“禁止喧哗”四个大字说,“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家,所有的事情都要查清楚才能下结论。你小声点儿不要吵闹,知道吗?”

  “查啊,那你们警察查出什么来了吗?”沙悦听完陈健那一席话感到很没有面子,宛如是自己被色狼袭击了似的,鼻翼鼓胀,气势汹汹,一个劲儿追问。

  “好了,别闹了,现在警方人手不足,你们俩坐下来等一会儿,小点儿声音讲话,不要打扰警方正常工作,行了吧?”说完,陈健对着沙悦笑了一下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又等待了10分钟的时间,司徒甜被陈健和另一名中年民警带入了一间很像会客室的地方。司徒甜原本以为自己会跟电影里一样被带入一间有着明亮台灯的讯问室,结果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子,司徒甜这才松了一口气。

  司徒甜坐在一把不太硬的椅子里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当提及“模拟约会”这样一个新概念时两个民警十分费解,经过司徒甜耐心的解释之后,民警才基本了解了情况。谈话后司徒甜被带出会客室。

  “我很想知道,那个木村先生……”走到门口时,司徒甜问陈健说,“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被拘留?会不会被判刑?”

  “还需要进一步的审查。你不用管他,以后外出注意安全,交友也要慎重,管好你自己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陈健铿锵有力地回答。

  走出会客室经过楼道来到办公大厅,司徒甜都没有看见沙悦的身影。她在洗手间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沙悦一直没有从里面走出来。司徒甜很着急,她掏出手机刚要拨号码,却看见一名女民警陪同沙悦一起从走廊的另一端出现了,司徒甜连忙追过去,问沙悦道:“你去了哪里啊?”

  “出了派出所再说吧。”沙悦一脸诡笑,仿佛是帮司徒甜报了一箭之仇似的得意,这令司徒甜更加疑惑不解。

  走到办公楼门口时,女民警点点头对沙悦说:“谢谢你的证言,假如嫌疑人一招认,我们会立刻采取必要的措施。有可能依然需要你的进一步指认,谢谢你能继续合作。”

  “不客气,协助警方破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不是吗?”沙悦微笑着说。

  “刚才出来的时候,那名女民警跟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离开派出所没走出多远,司徒甜便忍不住问沙悦。

  “哎呀,怎么说呢?”沙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把脸转向司徒甜,问出的问题有些唐突,“你还记得吗,前些天我不是也遇到色狼了吗?”

  “我知道啊,可那件事和今天的事情有什么联系呢?”

  “是这样的,当你被叫进去询问情况的时候,刚巧有一个女民警经过我身边,我呢,就把我前不久碰到色狼的事情告诉了女民警……”

  “是吗?那么女民警怎么说,抓到那个色狼了吗?”

  “女民警告诉我,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有不少年轻女士报案说在住宅楼附近有色狼出没,派出所已经下大力度调查了。她又告诉我,刚才警方还抓到了一个嫌疑人,并且要求我去辨别一下那个嫌疑人是否就是当天我遇到的那个色狼。”

  “你就去了?”

  “嗯。”

  司徒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她又说:“可你知道今天抓住的男人只不过是木村先生,并不是你遇到的色狼啊!”

  “先听我把话讲完好不好?”沙悦继续说,“然后女民警就带着我到了一个很小的房间里,那里有一面大玻璃,应该是魔术玻璃,我从玻璃里面看见了木村。女民警问我,当天袭击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男人?”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并没有看清楚色狼的脸,但是……但是从身材上看,倒是有些相像。”

  “啊!”司徒甜捂住自己的嘴巴,“你这不是陷害木村先生吗?”

  “怎么可以叫作陷害呢?”沙悦握紧拳头在胸前挥了挥,“我说的是事实呀。木村的身材就是和那晚的色狼很像啊。谁又能保证木村不是色狼呢?你能保证吗?我只不过说出自己的怀疑而已,怎么能叫作陷害呢!”

  “唉,但愿警方能够尽快抓到真正的色狼,查明事情真相,木村先生也最好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

  “其实我之所以那么对警察说,主要还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什么?”司徒甜一脸不解。

  “你想,如果只是以普通情侣吵架的结果把木村从派出所放出去,他没吃什么苦头,没准儿仍然会在你身边打转转,你说,你还能拿他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嫁给他?选那么一个平庸的男人结婚,你心甘情愿吗?”

  “那也不能让人家背黑锅呀!”司徒甜心里不是滋味。

  “反正我指认他的时候面对的是魔术玻璃,他根本看不见我是谁,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沙悦把手搭在司徒甜的肩膀上,宽慰她说,“你不要那么心软了,甜甜啊,要知道我是为你好。再说,木村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一个好男人能干出偷偷尾随一个女人这样恶心的事情来吗?吃点儿苦头是应该的,让他受点儿罪是他尾随你的报应不是吗?”

  司徒甜虽然想反驳,但沙悦讲的这些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如果警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说就把木村释放了,木村没有吃到任何苦头,依照他的固执性格,很可能依然缠着自己不放,到了那个时候,即便自己再报警,警察也会认为他们两个是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从而不再予以重视。

  “好了好了,甜甜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木村反正迟早会被释放出来的,也许你这几天感觉不太好,但结果对你对他都是好的,对不对?”

  “嗯,悦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司徒甜虽一时无法释然,但也做不了什么。

  五

  木村因为证据不足而获释,但是,警方过于重视沙悦的证言,仍然对木村明察暗访,不仅了解了木村的生活状况,而且还调查了他的工作情况。

  这样一来,有一些负面的传言就被木村工作的私立学校的领导和同事听了去。木村在工作上任劳任怨,内向的性格决定了他对流言蜚语过于敏感。面对同事传出的冷嘲热讽,木村倍感难堪,尤其他的职业还是传道授业的老师,一些女学生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也悄悄议论起他被抓进派出所的有关传言。

  最后,木村不得不选择离开他工作了数年的岗位,他辞职了。私立学校为了自身的声誉,即便木村是一名优秀的好老师,学校方面也并没有对他做出任何挽留。

  辞职之后,木村向婚介所提出了请求,他要求中途退会。会员退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婚介所也恨不得把木村这样的情感困难户从会员名单中剔除。

  以上这些都是沙悦跟婚介所的其他会员打听到的消息,但司徒甜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心里相当的沉重。

  在起初的几天时间里,司徒甜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是会感到害怕,但自从木村被派出所释放之后,便再没有出现在司徒甜的面前,司徒甜这才逐渐安下心来。

  婚介所准备给司徒甜安排其他男会员开展新的模拟约会课程,却被司徒甜拒绝了。也许是因为内心的沉重,她越来越厌恶这份虚情假意的工作。不久之后,司徒甜主动向婚介所提出辞职。

  司徒甜的人缘很好,于是很多同事决定给司徒甜举办一场欢送会,当然,这很大程度是沙悦鼓动起来的。五个女生先是吃饭,然后又到一家ktv去唱歌,玩到解散时都已经快深夜11点了。

  因为有沙悦在,司徒甜也不怎么担心时间晚,唱完歌出来,两个人拦住一辆出租车朝租住的住宅楼的方向驶去。司徒甜因为失业心里难受,所以别人唱歌时她只是坐在角落里灌酒,酒喝多了,车子一摇晃她就很想吐。出租车行驶到了距离租住的地方不远处,沙悦就扶着司徒甜提早下了车,司徒甜抱着一棵大树吐了起来,吐完后人就舒服多了,于是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慢吞吞地朝住宅楼走去。

  沙悦的家比司徒甜的家近一些,沙悦原本是想把酒醉的司徒甜送回家的,却被司徒甜拒绝了。她说她吐出来之后舒服多了,自己很清醒。再说,沙悦不是一个男人,让沙悦一个女人赶夜路回去自己也不放心。就这样,两个人在沙悦的家门口分手了。

  虽然二人一起经过了那条可怕的窄窄的小路,但现在时间实在太晚,前面的路黑乎乎的,路边的小店铺门窗紧闭,连门口的灯全都熄灭了。

  风一吹真是很冷,司徒甜加快步伐走起来,但头晕晕的,双脚还是有些软,路上完全看不到半条人影。没人会在这种时间还出来瞎逛,除了司徒甜。她一边胡思乱想地走着,不知不觉地,醉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黑夜无形的恐惧感。

  原本就胆小的司徒甜,似乎听到除了自己脚步声还有别人的脚步声。错觉,一定是错觉。她回头一看,身后并没有人跟过来。司徒甜在心里骂自己真的很胆小很没用,感觉以前自己并不是这么胆小,可为什么现在变得越来越胆小了呢?

  司徒甜想跑回家,又觉得脑袋有点儿晕,要是真跑起来的话,没准儿到不了家自己就先晕倒在半路上了,因此她不敢走得太快太猛。就在这时,她真的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司徒甜大惊失色,心里想:这下子糟了,真的有人在后面!

  但是司徒甜猜不到,后面跟着自己的人究竟是木村还是真正的色狼?

  司徒甜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头太晕她不敢太用力地回头看,当她慢慢地转过头之后,司徒甜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住,只见就在她背后,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男人的身影。司徒甜顿时肩膀颤抖了一下,牙齿都打起哆嗦,她顾不上头晕拼了命地朝前面跑起来。

  背后男人的脚步声似乎配合着司徒甜的步伐加快了速度,眨眼之间,司徒甜就感到有一双阴冷的大手抱住了自己的身体,还没等她叫出声来,有一只手很有经验地捂在了她的嘴巴上,司徒甜同时闻到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是从身背后的男人的衣服上散发出的味道……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色狼!

  司徒甜的五脏六腑急速跳动,四肢痉挛,大脑彻底被恐惧侵占了之后她感到的全都是绝望。头越来越沉,手脚越来越失去了力量,一只鞋都脱落了,可怜的司徒甜欲哭无泪,大概不幸就要在今夜发生了。

  司徒甜在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说,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要挣扎,可除了垂死挣扎,还能做什么?恍惚间,司徒甜似乎发觉自己的嘴巴还半张着,她伸出舌头可以舔到色狼咸咸的手心,于是,司徒甜张大嘴巴,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她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咬了下去……

  女民警:“你确定不是木村本人吗?”

  司徒甜:“不是他。”

  女民警:“你有什么根据没有?”

  司徒甜:“那个抱住我的男人身上有一股子味道,我在木村身上没有发觉那种味道。”

  女民警:“是什么味道,烟草的味道吗?”

  司徒甜:“也许……也许是……嗯,应该是烟草味道,木村好像不抽烟。”

  女民警:“除了烟味儿,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你真的没看见色狼的脸?”

  司徒甜:“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哦,对了,我咬了那个色狼一口,就在他左手掌的某一个地方,我咬得可狠了,我觉得都咬出血了,我想肯定可以留下痕迹的。”

  女民警:“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他都对你做过什么吗,假如你不好意思说出口,可以用笔写出来……”

  司徒甜:“我也不知道。”

  女民警:“你不知道?是不是你昏迷了?我理解不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司徒甜:“我没有昏迷,那个色狼只是跑上来抱住我,他的力气很大,所以我猜测那个人根本不是木村,因为木村是个文弱书生,他肯定没那么大力气的。”

  女民警:“后来呢?”

  司徒甜:“后来他抱住我……我就险些摔倒,鞋也掉了,我咬了他的手,他疼得大叫了一声……然后我就报警了……后来就被警车带到了派出所……”

  女民警:“难道色狼没有对你做过其他什么吗?”

  司徒甜:“他对我做的我都说了啊!”

  女民警:“你说了?”

  司徒甜:“是啊,他抱住我,然后我险些摔倒了,鞋子掉了,我咬破了他的手,他肯定很疼,然后就逃掉了。”

  女民警:“除了这些就没做别的了吗?”

  司徒甜:“没了,不过他抱住我的时候嘴里一直嘟囔着一句话,整句话我记不起来了,但有几个词我还记忆深刻……”

  女民警:“哪几个词?”

  司徒甜:“房子、钱、老女人……”

  女民警很仔细地把司徒甜说的内容全部记录下来,她大致看了一遍记录,才问:“这样说来,那个色狼并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实质上的伤害,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司徒甜点点头说:“我理解,我猜想那个色狼似乎对女人很不满,也许他曾经被女人伤害过,很想报复或者吓唬一下女人,而并不想真正的行凶,这就是那个色狼给我的感觉。”

  这一年的春天,尤其是最近一两个月的时间里,不单单只有司徒甜和沙悦报案说走夜路时受到色狼的追击,还有住在附近的数名青年女性也反映了同样的情况。根据司徒甜提供的情况,警方并没有从哪一个疑似色狼的嫌疑人手上发现牙齿咬过的伤口。警方猜测,色狼很可能是因为手部受伤,暂时躲起来不行动了,但是,即便最近几天没人报案,警方也丝毫没有松懈。

  由于案发区域正在施工建设,很多辅助设施没有建设完成,路窄且黑,于是派出所轮班派出一辆警车停在隐蔽的地方,24小时进行监控。派出所所长强调,一旦发现可疑男子,立即采取抓捕行动。

  话说这一天夜里陈健当班,沙悦得知消息后特意约来司徒甜,三个人坐在警车里监视着前方的小路。因为这条小路是前面几个新建住宅区的必经之路,最偏僻最黑暗也最接近动物园,蹲守在这里抓住色狼的概率也最高。

  由于派出所发出了通告,夜里已经很少有年轻女士在这条路上走动了。胆小是人们的天性,不只是年轻女人,夜里9点钟一过,这条路上几乎就看不见行人了。

  面对空无一人的小路,坐在后排的沙悦和司徒甜都有些犯困。快10点了,司徒甜提议回家休息。可就在这时,坐在前面的陈健突然直起腰盯着车窗外面看,这一举动引得后面两个女人也把脸凑到车窗上观瞧。

  “好像是三个人。”沙悦对司徒甜说。

  “小点儿声音。”陈健说了一声之后,他慢慢推开车门,把身子探了出去。

  “不会是色狼,因为色狼只有一个,不可能成群出没的。”沙悦压低了声音问陈健,“你要做什么啊,那只是三个过路人而已。”

  “你懂什么,你没看见那三个人是并排走的吗?两边的人紧紧夹着中间的一个人,中间那个人好像一动也不动……”

  “那又怎么样,三个醉鬼只能相互搀扶才不至于摔倒,对吗?”沙悦反驳说。

  “我过去看一看,你们不要动,听见没?”陈健朝后面看了一眼就下了车,轻轻关闭了车门。

  警车停在很远的阴影里,前面还有一棵大树做掩护,所以一般路过的人很难发觉这里藏着一辆车。陈健跳下车,弯着腰朝那三个人小跑过去,因为距离并不近,陈健又不敢打草惊蛇,所以跑得很轻很慢,耽误了不少时间。

  三个黑影朝动物园的方向走,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车里,司徒甜不放心地说:“陈健一个人去,他们有三个人,万一是歹人,他虽说是警察,一个又怎么能对付三个呢?”

  “就是啊,被暗算了那可就糟了。”沙悦看了一眼司徒甜,“要不咱们也出去看看吧,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那好吧。”

  两个女人各自推开车门走下车,夜风一吹,司徒甜首先打了个喷嚏,沙悦低声说:“尽量别发出声音来。”

  “我知道,不好意思。”司徒甜点点头。

  “甜甜,你说陈健去了哪里,我怎么都看不见他的人了?”

  “就是动物园的方向,动物园边上有一间公共厕所,好像就是去了那个方向。”

  “我们走过去看看吧,你觉得呢?”沙悦转头看向司徒甜。

  两个胆小的女人穿过窄路朝着动物园的方向走,因为精神集中在寻找陈健上,她们都忽略了身后突然闪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个男人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帽檐齐着眉毛拉下来,他低着头,悄悄迈开脚步,发现前面的两个女人之后略微地迟疑了一两秒钟,最后选择了其中一个,高抬腿轻落脚,冲着司徒甜跑了过去。他的脚步始终轻抬轻落,但还是发出了沙沙的声音,然而司徒甜只顾找陈健,没有听到。

  “甜甜,你看,有两个黑影出现了。”沙悦指着前面说,“咦?怎么会是两个,我明明看见的是三个,你说刚才是不是三个?”

  “对,是三个,少了一个,而且现在这两个人是一前一后地走着,也不并排走了。可是,陈健又到哪里去了呢?”

  “这样吧,甜甜,你在这里等会儿我,我走到公共厕所附近去找陈健。”

  “那好,你要小心哦。”

  “嗯,放心好了。”

  司徒甜吃过亏长了心眼儿,她的手机早就握在掌心,准备随时报警,可就在此刻,她觉得身后恶风不善,有一个带着类似烟草味道的身体扑了过来,司徒甜本能地大叫了一声。沙悦还没有走出多远,她听见同伴的惊呼,也下意识张大嘴巴喊了一声,当发现有个黑影抱住司徒甜之后,沙悦便忍不住和司徒甜一起尖叫起来。

  “色狼!抓色狼啊!”

  两个女人尖厉的声音划破夜空,正与司徒甜撕扯的色狼害怕了,他松开司徒甜,慌乱地朝远处飞跑,转眼之间,就跑出了很远的距离。

  不仅是色狼逃了,在动物园附近的两个黑影听到叫声也惊慌失措,匆匆忙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色狼!色狼又出现了!”沙悦控制不住自己依旧喊个不停,“陈健,你在哪里啊?陈健,你快来啊,色狼又出现了,你快抓住他!”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动物园那里跑过来,正是陈健。沙悦刚刚扶起司徒甜,她一看到陈健就上前拉住陈健的胳膊,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色狼逃跑的方向,大声说:“色狼……色狼……朝那个地方跑了……快追,你快追啊!”

  “别喊了!”陈健问司徒甜,“你没事吧?”

  司徒甜摇摇头表示自己还好。沙悦很生气,摇晃着陈健的肩膀,大声问:“色狼都跑掉了,你为什么不追啊?赶紧开车去追或许还来得及,你傻了吗?”

  “别闹了。”陈健看见司徒甜手里握着手机,命令她说,“赶快报警,现在,不仅仅是抓色狼那么简单了,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大事啊?”沙悦问陈健。

  “在动物园门口的公共厕所里,我发现了一具……男尸!”

  “什么,男尸?”沙悦张大了嘴巴。

  “真的?我的天啊!”司徒甜的肩膀一抖,手机都险些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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