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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责任

第104章 责任

书名:雁回作者名:柏林少女本章字数:2231更新时间:2024-01-04 09:06:09

“北周国策,重农抑商,其中尤以江南为首,数以万计的江南百姓靠种植水稻而生。”海毓言尽于此,赵桢自然听得懂。

“雁之心系万民,乃仁善之人。”

“殿下……”海毓还想说什么,就见赵桢放下手中茶盏,朝他温和地笑了笑,“今日本王与你所言已是逾距,他日若定下国策,父皇自会昭告朝堂,到那时,我想雁之会有更多不同见地。”

“人站在哪儿,便只能看到哪儿的风景。”赵桢伸手慢条斯理地敲着桌板,“或者,你看到了哪儿的风景,便能站到那。”

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海毓好似听懂,又好似没听懂。

赵桢到底是这场宴会的主人,不能消失太久,与海毓没说多久便先离开了。

两个聪明人不用把话说明白,便知道彼此的意思,赵桢在离开前微笑着说待放榜那日必定派人过府恭贺,此话一出,海毓便知道,放榜之日便是望都上下知晓他投靠晋王的日子。

海毓温和地说好。

两个人心照不宣。

赵桢离开后不久赵楹就出现了,海毓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一直等在外头,人一走就逮着空进来。

赵楹走进屋子的时候海毓还盘腿坐在卧榻上发呆,人都坐在他对面了他还没缓过神来,知道赵楹敲了敲桌子,海毓才猛的回神。

“啊!”

海毓眼神涣散,看着那模样有些逗,赵楹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坐在这儿,打算成仙?”

“那照我这文采,合该是文曲星。”

赵楹一声轻笑,海毓歪着脑袋一本正经说胡话,倒有了几分从前在隐山书院时候的意气风发,赵楹喜欢海毓这副模样。

不染尘埃,身怀珠玉的少年郎本就该如此纵情肆意。

说完这话,海毓又陷入了沉默当中,赵楹也不催促,只是陪他坐着,坐了会,就听见海毓低声呢喃,“望都行走,该如何坚守本心……”

“本心难守,毁之一旦却是瞬息。”

海毓自言自语,赵楹的嗓音低沉,犹如暗夜下的清泉,轻易让人平静,“雁之,坐在这里想是找不到答案的,既然找不到答案,那就往前走。”

“什么都别怕,大胆往前走就是了。”

赵楹差一点就和盘托出,他看着这一刻失神的海毓,只觉得他显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脆弱,好似掌中轻薄的蝉,赵楹小心捧着,怕他碎了。

但赵楹知道,海毓不是脆弱的蝉,他是展翅的雁,他不需要自己同情怜惜。

“雁之……”

赵楹欲言又止,他坐直身子,伸手,不知想伸手碰何处,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这天晚上海毓午夜梦回,睁眼望着头顶鸦青色的纱帐迟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他梦里的这一声雁之迟迟散不去,海毓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无果,最终披着外袍走到屋外。

已经炎炎夏日,因着这一场科举舞弊案,今年放榜的日子一推再推,按照往常这种时候状元郎都该打马长街过了,可今年连个声都没有。

海毓这一眼辗转难睡,在院子里头吹了半晌风,第二日倒是意外起了高热,他从前可是悬崖上滚下来都没事的主,如今东厂关了这一遭,倒是成了个见风就倒的病秧子,身子一直没养好,这天病了后榕伯便不准海毓出门了,这一关便是直接等到了放榜。

那日是个好天气,明晃晃的日头从早起时便挂在天边,海清风是礼部尚书,早就得了信进宫,海清风虽然嘴巴严,在家里头一个字的口风都没漏,但榕伯伺候他多年,见他严阵以待进宫的阵仗便知道今日有要事。

榕伯端着药碗找到在后院躲凉的海毓,“公子,您快喝了药,去前院候着吧。”

“老奴已经派人去贡院打听消息了。”

海毓拿走盖在脸上的芭蕉叶,好半天没有眨眼,片刻后一声轻笑,“晓得了。”

榕伯着急,伺候完海毓喝药,便一直候在了大门口,海毓倒是姗姗来迟,他还有功夫换衣裳,穿着绯红色的圆领袍,头戴冠帽,站在海府门口别提多风姿出众容貌昳丽,海毓这几日咳嗽,日头晒,不愿出门,放榜这样的大日子他也懒洋洋靠在门口等着下人回来通报。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到最后没等来海家小厮,倒是先等来了晋王府上的车马。

榕伯一开始好纳闷,好端端的晋王府怎的来了,挂着晋王府牌子的车马一停,海毓便站直了身子,他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笑,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

前来道贺的是赵桢亲信,也是晋王府上的管家,老管家颤巍巍下了马车,笑着朝海府众人拱手,“恭喜海公子,贺喜海公子,来日殿试公子若得殿下青睐,那便是继海老后本朝第二位连中三元之人!”

此话一出,满府哗然。

榕伯震惊地看向海毓,喜极而泣,他甚至都忘了规矩,直接抓住了海毓的手,一滴泪砸在了海毓手背上,“公子……”

下人们一片欢腾,年轻的小厮按捺不住,提着衣角往府内狂奔,边跑边喊:“中了!中了!公子是会元!”

小厮跑得急,一声扑通从阶梯上摔了下来,引得众人哄笑。

在这一片热闹下,海毓却异常平静。

他平静地站在海府门口送走晋王府的管家,平静地吩咐榕伯将晋王府如流水般的贺礼收进库房,平静地等待海清风归家。

海清风自然是激动的,他甚至下马车的时候双腿都在颤抖,一时失察差点从马车跌落,海毓眼疾手快,连忙搀住了海清风,“父亲小心!”

“好好好!”海清风连说了三个好,他重重拍着海毓的手背,眼眶湿润,“雁之,咱们海家……可算是后继有人!”

海清风站在海府牌匾下,仰头凝望着这块有海清风亲自题字的牌匾,声音颤抖:“海老……海老倘若地下有灵,也该放心,海家、海家没给他丢人!”

海清风这辈子无儿无女,他们这一脉在望都没少被人诟病,海清风虽说科举入仕,但能坐在礼部尚书这个位置,究竟靠了‘海’姓多少,他早已数不清。

海家的尊荣不仅仅属于自己,更属于虽然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却尽心教导养育先祖的海清风。

没有海清风,便没有如今的海家。

如果说海家是一棵树,那么海清风便是海家的跟,而如今海毓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予海家养分。

“爹,往后儿子走在您前面,海家的风雨,我来扛。”海毓神情平静,他早已长大成人,身姿挺拔地站在海清风面前,不知何时,他已经比海清风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