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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公平

第97章 公平

书名:雁回作者名:柏林少女本章字数:2053更新时间:2023-12-01 17:40:19

赵楹的神色平静,那双手停留在海毓的脸上,好似只是在触碰无关紧要的事物,但是他的手掌又那样滚烫,海毓不自觉地看向别处,眼睫轻闪,掩饰内心的无措。

他向来磊落,但在这一刻,心底却泛起了不足与外人道之的涟漪。

他自知有愧,不敢抬头看来人。

“好些了?”赵楹的声音低沉,但在寂静的夏夜下却显得格外清晰,犹如轻鼓在海毓耳边炸开,海毓猛地看向来人,瞪大双眼,见他如此,赵楹轻声笑了出来,他伸手轻轻敲了敲海毓的脑门,笑道:“呆了?”

赵楹兀自伸手,用手背触碰着海毓的额头,量了量体温,“还是有些烫。”

已经是初夏,盖着薄被难免体热,赵楹见他实在难受,便叫人抬了一缸冰块放在外间,丝丝凉意传到内室,靠在床边的海毓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

赵楹打着小扇替海毓扇风,放在手边的汤药已经转为温热,赵楹自然而然地端起汤药,喂到海毓嘴边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

海毓扯了扯嘴角,装作淡然的模样,“我自己来就行了……”

海毓的两只手都包了药,东厂阴冷潮湿,手上的伤口没有及时包扎,赵楹将海毓带回来的时候他手上的伤口已经溃烂了,现下别说喝药,就算是拿个寻常玩意都握不住。

赵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海毓的手,海毓尬笑一声,“麻烦你了。”

“雁之,”赵楹眸光平静,“何时你我之间变得如此客气了?”

海毓呆住。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云楼变得如此疏离了?

书上说山中一月地上十年,海毓断头台上重生至此,虽不过短短几月,可他却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半生,关于海家、关于望都,他走一步思十步,再遇梁楹,这不是故友相见,而是他与云楼隔了生死的重逢。

在此之前海毓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跨过生死,竟还能催生出如此多余的情愫。

海毓闭了闭双眼,觉得自己当真是疯魔了。

这是梁云楼,这是他的同窗好友,他们是君子之交,不过是自己死而复生,才觉得万般多情!

没错!

就是如此。

海毓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赵楹正低着头吹药,在人前冷漠无情的一双眼此刻温和平静,他坐在床边,薄被将两人本该贴在一块的肌肤隔开,赵楹好似没有发现海毓的无措,继续给他喂药。

“入睡前需要替你背后的伤抹一下膏药。”

“啊?”

赵楹嗓音平和,“张大夫没与你说过吗?”

“没、没啊……”海毓一脸茫然。

“张大夫年纪大了,想来忘记了。”

坐在药方打瞌睡的张厚朴猛地惊醒,眼皮直跳,夜风灌过,他打了声喷嚏,搓了搓眼皮,嘀咕:“大半夜谁说我老头子坏话呢!”

这边将事情赖在张厚朴头上的赵楹没有半分心虚,反而一脸平静地看了海毓一眼,问道:“雁之,如今你是在与我避嫌吗?”

“怎么会!”海毓着急反驳。

赵楹轻轻笑了笑,“张嘴,喝药。”

海毓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尽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然后倏忽间出现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那双眼黢黑,沉静,海毓总觉得熟悉。

“呕——”

海毓这觉睡得并不好,喝下去的药都化作了苦水,喉咙口始终弥漫着难言的苦味,躺着总觉得天旋地转,昏昏沉沉合了眼,却都是恼人的梦,还没等海毓看清楚那双眼的主人是谁,他就翻身将睡前喝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幸而赵楹担心海毓情况,见他闭眼也没离开,只是靠在内室的卧榻上小眠,再加上他觉浅,海毓一有动静他就翻身下了卧榻,快步走到 海毓身边,接住了他半边身子。

褐色的药汁顺着海毓的嘴角往下流淌,海毓只觉得自己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了,扒着床沿浑身发软,要不是赵楹接住了他,只怕他当场要从床上滚下来。

吐了一场,蔓延在喉间的苦味终于消散了,还没等海毓睁眼,清水就递到了他唇边。

“脏。”海毓的声音沙哑,床边被他吐得一塌糊涂,被褥也湿了,苍白的双颊泛着异样的红,海毓本不是如此柔弱的人,但他浑身都是伤,一条腿还动不了,此刻被赵楹搂着,竟也生出了依附于他的脆弱。

“还要喝水么?”

海毓摇了摇头。

赵楹将茶盏放在床边小桌上,轻拍着他的被,轻声道:“还难受吗?我去将张大夫喊过来?”

“深更半夜,没得烦人。”海毓拉住了他。

“还想吐吗?”

海毓没力气,夜色催人酔,他趴在赵楹的腿上,摇头。

赵楹慢慢抚摸着他的背,从上至下,顺着那条硌手的脊背,动作轻柔缓慢,海毓被他摸得发麻,只觉得自己好似成了梁云楼的堂花客。

他微微仰头,赵楹将手掌盖在了他的眼皮上,不肯让他看自己。

赵楹仰头吞吐,喉头滚动。

两个人各有心思,心怀鬼胎。

海毓吐完了只觉得身上难受,动了动,赵楹瞧了他一眼,片刻后打横把他抱起来,老天爷,海毓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样抱过,赵楹和他都是习武之人,但赵楹身量高,再加上眼下自己体弱,因而在凌空被抱起来的那一刻,海毓连挣扎都来不及,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赵楹放在了卧榻上。

赵楹双手撑在窗边,眼眸深沉。

“云楼……”

“别动。”

赵楹一把抓住海毓的手,将他牢牢禁锢在掌下,海毓这次发现,原来他么两人手掌相握的时候竟如此契合。

赵楹的目光灼灼,他向来藏的很好,若不是方才海毓贴得这样近,他不会失态。

“抱歉。”

“是我唐突了。”

赵楹迅速抽身后退,弯腰收拾着一地狼藉。

寂静让人沉醉,也让人清醒。

海毓紧紧攥着卧榻上的锦被,片刻后倏忽松了下来,他垂着眼眸,想着这些年与云楼在隐山书院相处时候的点滴,以及重逢后云楼有意无意的靠近与疏远,他平静地望着弯腰的人,“云楼,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