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怠慢

赵楹走在出宫的路上，从前他只觉得这条路格外漫长，走起来极其艰难，可今日他站在这条出宫的长街之上，只觉得这条记忆中巍峨神圣的路似乎也不过如此。

领路的太监对他也极其恭敬，一改从前对赵楹的默然忽视，在出宫的路上极其谄媚巴结，左一句三殿下英明决断定能办好陛下交代的差事，右一句三殿下仁德善良，赵楹默然地听着太监的巴结，到最后小太监自己都说的不好意思了，干巴巴地笑着送赵楹出了宫。

宫门缓缓合上，在宫门口值守的金吾卫还不知道明德殿中发生了何事，一脸好奇地看向小太监，不解他为何对赵楹如此热络。

初夏时候的正午时分已经很热了，走完长街这一段路，走的人出了一脑门的汗，小太监一边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扇着风小声说道：“这位大哥你是不知道，前头啊，风向变啦！”

小太监伸手指了指天空，金吾卫一脸震惊，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据我所知这位三殿下可是极其不受宠，怎么好好地突然就得了陛下青眼呢？”

“皇家的事情谁能知道呢，今儿吹东风明儿吹西风，不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就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再不受宠说白了也是赵家人，陛下昨儿不宠三殿下，可保不齐一觉睡醒就想起来这个儿子了呢。”小太监摆了摆手，“我可与你说啊，从今往后见了这三殿下可得仔细着呢，如今三殿下领了差事，若是到时候差事办得好，陛下一高兴赏个爵位什么的，那可真是咱们望都的大红人喽。”

金吾卫听得一愣一愣的，记住了小太监的话，只是在最后还不忘感慨一句还真是世事变幻，谁能想到从前因为受冷落连宫门都进不来的三殿下如今也有这种好日子了。

不光宫里头的人震惊，宫外头的人同样十分震惊，司礼监听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三殿下督察他们彻查科举舞弊案的时候还一度以为是假消息，直到赵楹的车马停在了东厂大门口，尤春的属下刁伟才姗姗来迟抵达东厂，可他人虽然来了，却没有带人迎接赵楹。

“主子，海公子昨夜就被关进了东厂，您要派人寻他吗？”

“不得妄动。”

赵楹坐在马车中，朝卜春摇头，“我此番从父皇手中领过这桩差事，大哥和二哥必定派了人盯着我，一步错满盘皆输，我不能冒任何风险。”

“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东厂的人到现在还不来迎接殿下，殿下您领着这个差事难不成就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摆设不成？”

赵楹微微笑了笑，“父皇怎么想我不知道，总之司礼监与大哥和二哥必定是希望我这样做的。”

赵桢和赵筠不乐意见到赵楹出风头，司礼监不乐意见到赵楹插手他们办理科举舞弊案，赵筠又与司礼监走得近，必然会提前打好招呼，赵楹的车马都在司礼监前面停了半个时辰，仍旧没有人来迎接，足以见司礼监的态度。

“殿下，东厂这帮太监实在欺人太甚，小的这就下去教训他们一番！”卜春气得不行，他家主子说到底也是三皇子，岂能任凭东厂太监欺辱怠慢。

“下去做什么？”赵楹语气冷漠，“东厂里的这群太监也不过是听吩咐办事的小人物，你去找他们麻烦，就能解决事情了？”

卜春低头认错，“主子教训的是，是小的莽撞了。”

“主子，现下东厂的人不出来迎接咱们，咱们就这样干等着不成？”

赵楹沉默片刻后冷声道：“先去另一个地方。”

赵楹的马车缓缓离开了东厂大门，躲在角门处看着这一幕的小太监立马进了屋子向刁伟汇报，刁伟坐在太师椅上喝茶，听着小太监说起那三殿下灰溜溜离开后一阵冷笑。

蹲在地上给刁伟捶腿的小太监巴结他，忙不迭说道：“公公您可是掌印跟前的大红人，三殿下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如今就敢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公公面前耍威风，他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脸！”

刁伟被吹捧的通体舒畅，飘飘然说道：“陛下宠爱掌印，掌印又信任我，说白了咱们可是在给陛下办事，谁知道三殿下从哪里领来一道旨意就想踩在咱们头顶，做他的春秋大门去吧！”

“刁公公说的是，咱们呐都听公公的！”

刁伟神情不屑，“管他什么三殿下，在这望都，不受宠的人呐连宫里的猪狗的都不如！”

刁伟虽然刁钻，但这话却是没说错。

赵楹在崇德帝跟前失宠太久，以至于他陡然从崇德帝手中接了差事也会下意识受到他人的冷落。

赵楹从东厂离开后径直去了二皇子府。

赵筠没有想到赵楹接到差事后来的第一个地方竟然会是自己的府邸，听到门房处下人通传时他还愣了愣，最后还是管家一声感慨，说这三殿下到底不忘本，尽管在陛下跟前露了脸，当差的时候还知道来问二殿下意见。

赵筠一开始还没有想到这茬，经过管家的提醒他才恍然大悟，高高兴兴地让人将赵楹请进来。

赵楹态度好，赵筠又满意又虚荣，因而在赵楹无意间提起不知该以何种态度在东厂当差时赵筠一把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三弟你放心，你尽管将父皇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好，若遇上不明白的尽可差人来问我，东厂那边我替你去说，尤春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皆大欢喜。”

听赵筠这样说，赵楹装作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连声道谢，“有二哥这话我就放心了。”

赵筠拍了拍赵楹的肩膀。

赵楹苦笑，“二哥您也知道，我向来不在父皇跟前得脸，如今父皇将这难办的差事交给我，我可真是有苦难言，若不是有二哥替我帮衬，别说办好差事了，保不齐我还要在父皇跟前讨罚。”

“这事不好办，东厂里头都是一帮老滑头，若不是我与尤春还有几分交情，你还真是要被那群太监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