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身份

赖宁在马车下等的双腿都冻麻了，二皇子府的大门才被小厮缓缓打开。

依旧是方才那个传话的小厮，不紧不慢地从里面走出来，赖宁见到他时脸上都有些不满。

坐在马车里头的赵楹敲了敲木板，示意赖宁切莫越距。

“三皇子，我家殿下此时不得空，三殿下若有要事求见殿下，还请明日再来。”

这话一出，赖宁当场变了脸色，赵楹掀开帘子，淡漠的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他的面色虽然冷淡，但面对小厮却没什么恶意，只是淡淡笑了笑，“既如此，那本王便明日再来，还请这位小兄弟代为通传。”

“赖宁，回鹊苑。”

“主子！”

赵楹面无表情地望着赖宁，赖宁堵在心口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他默不作声地爬上了马车，坐在马车外一言不发。

回了鹊苑，赵楹将自己关在了净室中泡澡，赵楹的暗卫卜秋从暗处走了出来，眉头紧皱，“主子今日去了何处？怎的回来后就将自己关了起来？”

赖宁将他们在二皇子府的事情说给卜秋听，说完，赖宁叹气道：“也不知主子这是怎么了，平白去二皇子府讨冷脸。”

卜秋也不明白，“主子看着沉默寡言，实则心思比谁都细，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主子都记在心里，今夜被二皇子府的下人怠慢，只怕心里有气。”

“明日还要接着去呢。”

卜秋：“殿下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见二皇子？”

赖宁摇了摇头，“这我怎么知道。”

卜秋：“殿下小时候便不爱说话，如今更是沉默寡言，纵然你我贴身伺候殿下，也猜不透殿下的心思了。”

雨下了一整夜，明德殿前的宫灯燃了一夜，海毓就在这样淅淅沥沥不断绝的雨声中站了一夜。

从漆黑的天幕到泛起了鱼肚白的天边，海毓站在明德殿的最高处，跳远远方。

天色放亮的时候雨停了，厚重的密云被带着凉意的风吹散开，远方云层最厚的地方泛着金光，云层渐渐汇聚成了一朵蘑菇的形状，倒扣在天边。

海毓长身玉立垂手站在高阶之上，墨发被雨水打湿，贴在了身后，几缕碎发从鼻尖拂过，露出他那张苍白却精致的脸。

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一轮璀璨的圆日从云层后爬了上来，速度很快，好似一眨眼的功夫，圆日就彻底暴露在了眼前，明德殿是这座皇城最高的殿宇，海毓被冷落、被厌弃，他在凄冷的雨夜下站了一整晚，双腿早已麻痹不能动弹，但在看到这一轮浩瀚明亮的圆日后，他心底的阴霾被驱散的一干二净。

紧闭的殿门被人推开，阿才欣喜若狂地走出来，“海公子，陛下吩咐了，下了朝就召见您。”

“奴婢带您去偏殿梳洗一番吧。”

海毓拖着僵硬的双腿往偏殿走去，阿才殷勤地替他端茶倒水，还特地带着人给他抬来了一桶热水。

“海公子，陛下还要去上朝，只怕您还有的等，奴婢伺候您泡个澡，驱一下寒意吧。”

“多谢。”海毓端着身子坐在塌上，他站了一夜，现下浑身僵硬，阿才看着他这副模样是端庄从容，实则他现在连抬手喝杯茶的力气都没有。

“那公子您先歇着，等晚些时候陛下召见了，奴婢再来寻您。”

“有劳。”海毓微微点头。

阿才推开殿门，将太监宫女都招呼走了，留给海毓一片清净。

偏殿寂静，海毓一动不动地坐在塌上，手边的茶盏逐渐变亮，天边日影逐渐从最高处西斜，从纱窗中透进来的光芒变得昏黄暗淡，明德殿上不知从何处飘过来一片厚重的乌云，原本明亮的日光被遮得严严实实，又要落雨了。

崇德帝坐在明德殿中看奏章，听着殿中的滴漏声，他像是突然想起来海毓的存在，随口问道：“去瞧一眼，海毓现下在偏殿做什么。”

太监去而复返，“回陛下话，海公子从早上进偏殿后便一直坐在那。”

“一动不动。”

崇德帝听后倒是笑了，他放下手中的书，沉声道：“宣海毓进殿见朕。”

“是。”

匆促的脚步声响起，站在二皇子府前的赵楹见到小厮朝他走过来，小厮毕恭毕敬地朝赵楹作揖，“三殿下，我家殿下请您进府。”

赖宁听到这话呼了口气，他们一到早就来了二皇子府，足足等了大半天，眼看这天昏沉沉又要落雨了，才终于等到二皇子府大门敞开。

实在艰难。

赖宁抬腿便准备跟上去，谁承想赵昀府上的小厮冷冰冰拦下他，“我家殿下吩咐了，只允许三殿下一人进府。”

“这算什么规矩……”

“赖宁。”赵楹抬手，示意他闭嘴。

赵楹面色冷漠，小厮对着赖宁尚且敢拿乔，可在赵楹默然的眼神下，小厮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气势提不上来，只得强撑着赵昀的面子，“这、这是我家殿下的吩咐！倘或三殿下不愿一人面见殿下，就、就请回吧！”

赵楹性子孤傲冷僻，这番找上门来，赵筠心知他必定是有事相求，赵筠有心压一压赵楹的心气，想告诉他，若求上门来，有些事便由不得自己做主。

若受不了这口气，放不下皇子的派头，尽情回吧。

赵筠不需要在自己跟前拿派头的弟弟，他只需要替自己办事的棋子。

如果赵楹受得住、愿意替他鞍前马后，踏进这扇门，便再无其他选择。

这是赵筠给赵楹的路，要不要走，全看赵楹。

“还请带路。”

“殿下！”赖宁不愿自家主子受此屈辱。

赵楹抬手，手背对着赖宁，往下压了压。

他的步子迈得坚定而又决绝，赖宁只能注视着他的背影离开。

赵楹穿着一身黑色，头戴玉冠，墨黑色的衣袍点缀着银线绣的祥云纹，出生皇室，纵然再不得宠，吃喝用度也有一定的惯例，尽管他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袍，可华贵的衣料和精致的纹样都昭示着他的贵气与奢侈。

游历在外他是不拘小节的梁云楼，回到望都，他便是身份尊贵的三皇子赵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