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色待人

赵老太太给她的都是些大红大艳的，符合她喜好的。可谁都知道年岁小的姑娘根本就压不住太过艳丽的首饰，而这红玛瑙也不过她压箱底儿的东西，她怎么偏偏挑上了这个——这可完完全全的把赵明珠给比下去了。

郑氏也看着她，“素锦，你平日不是喜欢多戴些东西吗，今儿怎么一反常态？刚才你三妹妹不是催你去了，她人呢？”

庶女就是些没用的东西，让拦个人都拦不住。

郑氏想着，目光又牢牢锁在这个继女身上。

她嫁进赵府没什么不满意的，唯一厌恶的便是这个原配所生的嫡女，她在就证明了她是继室。逢年过节，都要给着赵素锦的母亲行礼，她只是个继室，不是原配。

郑氏花了好些心思，才养废了这赵素锦，让她失了名声，更失了定北将军府安排的亲事。

明珠才是赵家应该唯一被记住的嫡女，她不容许任何改变。

郑氏看着自己，赵素锦原本脸上的笑容不在，“我本来是想多戴些东西得，我记得母亲说的，咱们家是富贵家，尚书府，穿着华贵才符合身份。可三妹妹刚才一直在催我，也没什么法子，路上我们走的太急，三妹妹掉进水塘里头了，玲珑扶着她回了屋——”

“掉进水塘里？”郑氏出声，“怎么会掉进水塘里？既然掉进了水塘里，你是个嫡姐，不好好照看妹妹，怎么又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三妹妹路上不知怎么回事儿，偏生说池塘风景好，要走那里。母亲也知道，我落水过一次，对那里怕的很，可她非要拽着我去，之后也不知怎么就落水了”，赵素锦说着，又露出委屈的神色，“我自然想陪着妹妹，可许久没见祖母她们。上次风寒不曾拜见，今儿个不去，旁人要说我不孝顺就算了，说赵家治家不严就不好了。”

一直没说话的赵老太太这才微微抬起了眼皮子儿，又看了眼郑氏，旁的她什么都不管，可不容许旁人说赵家半点不好。郑氏知道今儿自己做过了，暗地里看了眼赵素锦。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走吧。”

——

玲珑扶着自家小姐上了轿子，忐忑的心思这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小姐，刚才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我的心刚才都差点要吓跳出来了！”玲珑想着刚才自家小姐当着夫人和老太太的面撒谎不眨眼的样子，顿时又慌了起来，“可是小姐，咱们要是回来，三小姐跟着夫人告状怎么办？”

赵素锦喜欢看这样叽叽喳喳的玲珑。

这样的她好过当年和自己一起在冷宫时的死气沉沉，便道，“她不敢。”

“小姐，你今儿个可比往常厉害多了。”

玲珑看着她笃定的神色，一时都有些想不起之前的小姐了，刚才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小姐可不是这个样子。

“若不厉害，怎么能活得好。玲珑，我母亲没了，之前我想的是安安分分度日，可我现在才明白，没娘的孩子要学会自保，否则就是被旁人欺负的份儿！我现在婚事没了，又被京城众人笑话，若还没有一点心机，岂不只能等死了？”

玲珑从小跟着赵素锦长大的，顿时眼眶微微有些红，“小姐放心，玲珑会保护你的，一辈子。”

赵素锦感受着玲珑手上的温度，又想起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她陪着自己，“我知道。”

所以她也会保护好玲珑。

这边两个主仆温馨，可郑氏同赵明珠那里便不是如此了。

赵明珠恨恨的将手里的丝帕都快要揉烂了，想起刚才赵素锦的打扮，心里头更是不放心了，“母亲，今日我可听说肃亲王也会来？她今日那打扮，也太过新奇了，万一肃亲王注意到她怎么办？”

郑氏安慰起了女儿，“肃亲王可不是那等子眼皮子浅的男人，何况她容貌能比你美多少，不过是打扮新奇罢了。还不是草包一个，肚子头一点墨水都没有。”

“明珠，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你容貌是一等一的，才学更为出挑，她赵素锦算什么？之前美貌不及你，艳俗的令人生厌，又被人退婚，名声早就坏了，如今打扮出格了，可折兰宴上，但凡有人出题做诗，她能答上来么？”

赵明珠微微有些放心。

可她们两终究是女子，女子又怎么会完完全全知道男子呢？

赵素锦研究了半生也才知道，美色当前，什么都算不上。色衰爱弛？那也需等到色衰之后。

马车陆陆续续都到了香山，而这时周围已经聚拢了不少的贵女贵子。眼看着赵家的马车到了，许多男子便朝这边观望来——赵悠之赵尚书可是皇帝跟前的宠臣，在加之嫡女赵明珠也是一等的美女才女，便是这次香山节上大部分贵子心里的折兰。

郑氏先下的马车，赵明珠也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

出行便是众星拱月，旁人也只记得赵明珠这一个嫡女。赵素锦在马车上微微掀开帘子看着，看赵家众人是如何簇拥着赵明珠离开的，她就像是明珠，永远被所有人仰望着——可这辈子怎么会呢？

赵明珠不是想做赵家唯一的嫡女么？她想看着她活进尘埃里，那她就要活得比所有人都好。

赵家最后出来的是赵家嫡长女赵素锦，可众人都习惯了她的浓妆艳抹，如今看完了赵明珠也不预备等着。

折兰顾名思义便是要去香山上折兰，女子折兰，男子便绕着流水吟诗，讲明白些便是一年一度家中长辈带着年轻男女出游的相亲宴，便要忙着去相看场上的姑娘了。

人都散了些许，赵素锦才慢悠悠下了轿子，也不知是谁先惊呼了一声儿，不一会儿目光便都落在了这处。此时正好微风滑过，吹起她额上的红玛瑙流苏，她是静的，流苏是动的，加之那双黑沉的仿佛会说话的眼。

谁都没想到，这个被大家忽视的赵家嫡女，竟似林中仙女一般。

赵明珠感觉大家神色不对，也往后看，便看见赵素锦正缓缓往出走，玛瑙流苏叮叮做响，曼妙无边。

拿腔作调！赵明珠心想。

可就算如此及，众人的眼神都围着她，即便他们现在都在她旁边，赵明珠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崩不住了。

呼吸声都十分静，女子与男子不同。女子看美人总是存了几分嫉妒的心思，一开始惊艳过后便与自己比较起来，沉溺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