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逃离绿洲

？？？？？？？？那阑珊夜色中，那巨大喧嚣中，那层层叠叠的声势中，从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

他一身劲装，面色冷峻，他执着剑，抬手，剑尖指着老大，双眸迸裂着三尺寒冰，寒色四溅，如夜的游子，一身孤寂，一身尘埃。

天际一只盘旋的老鹰嘶鸣一声，急速俯冲，落在轩辕熠臂膀上。

老大双眸暗沉，极为狠厉。

那只鹰，是他从它幼年时期便开始喂养，是为他探寻消息最好的探路者。死忠，这是鹰的特性。而眼前这人，就在短短时刻间，收服了他饲养多年的鹰。

鹰，同样也喜欢强者。

择木而栖。良木。

老大邪邪一笑，桀桀的怪笑被淹没在周遭的喧嚣中，他脑袋一扬，身形一转，那只爪子便从另一个方向喷出，如剑啸龙吟的巨大声势，直直朝着轩辕熠脖颈而去。

轩辕熠同样一笑，淡定自若。

手中剑一侧，“铿”一声，挡住了那凌厉狠绝的攻击。

鹰被惊走，射了出去。

轩辕熠的剑法向来霸道，狂放又不羁，以声势先压人，招式又凌厉恢宏，以一招破千斤，一扫震九霄，对上这阴狠的武器，倒是正好合适。

老大渐渐吃力，他低低喘了一口气，这爪子的优势就在于它狠绝快，每一根爪子上都镶有十六道刀片，每道刀片都是玄铁而制，薄如蝉翼，利如锋刀，但若是不能一击致命，便成为了他的命门。

轩辕熠心中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他的攻势猛而急，发无虚招。

对面忽然扫过来，轩辕熠下意识拿刀去档，铿锵一声，刀剑泛着寒光，霎时溅出火花，轩辕熠眯了眯眼，未想，那爪子铁链忽然就像有了生命一般，向轩辕熠攀去，他未来得及收势，那爪子忽的散开来，那其中有一个暗关喷出白色的粉末。

轩辕熠恍然一惊，下意识闭气。

老大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就要脚底抹油，轩辕熠一双鹰眸锁定他，手中长剑如同破竹一般嚯嚯而去。

老大赶紧退回两步，抬着阴狠的眼盯着轩辕熠。

双眸中闪过几分诧异，那诧异一闪而过，便消逝在他微微滞郁的双眸中。

轩辕熠深觉不对，提起长剑横扫而去，“铿”一声，两件冷兵器相撞，竟然卷起漫漫黄沙，迷了双眼。

老大被黄沙遮了眼，避之不及，臂上被生生扯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霎时血流不止。

轻轻抬手，手中那铁链条却轻了许多，他心中一惊，断了？……

他愤然狞笑一声，又是气愤又是奸笑，他看着眼前黄沙中隐匿的人，双眸露出得逞的笑意。

刚刚那药粉……可非是吸的，而是……触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的任何一处皮肤裸露在外，接触那药粉，那定然会中招。

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从鬼山人那儿弄来的，本是立即见效，但轩辕熠内力深厚，竟然撑了这么久。

轩辕熠提剑抬手间，只觉体内真气乱窜，霎时抽光了他浑身气力，他欲抬手，掌中剑却不听使唤，掉落在地。

他捂住胸口，连忙稳住那四处乱窜的真气，与他相对间，却见那人阴狠之色泛着意气，顿时牙痒痒起来，但微一动气，那真气又开始在他经脉中四处流窜。

好生霸道的毒药……

他正愤恨地在心中怒骂，那老大却很识时务地开溜了，只是老大双脚刚刚迈动两步，忽然又迎面劈来一剑，他只得后退，避开那凌厉招式。

他定睛一看，只见那熹微之中缓缓踱出一女子，她身形亭亭，娉婷袅袅，一步一生莲，一盼一回首，那双眸子是冷的，寒若深潭，但仿佛就要将男人的魂儿给勾去。

他痴愣了一下，又忽然起了歹念。

若是……抢回去？

她眉眼如画，青黛峨眉，好生一个仙女下凡！

但，来者不善！

他舔了舔唇，心中警铃大作，又是那样的直觉，时刻透着死亡的气息。

他一点也没有放松，身子绷得紧紧的，他下意识握紧手中铁链，却猛然间想起方才他的武器已经被轩辕熠用带着内力的剑招震断了。

凌若珂冷眼扫了那蛇蝎一般的老大一眼，又冷眼扫了一眼轩辕熠，他中毒不浅，此刻正聚神运功压制。

四目相对，仿若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周遭杀喊漫耳不绝，冷兵器相撞乒乓桀桀声清晰地传过来，有人在笑，在狂傲地大笑，在桀桀地怪笑，在嘶嘶地冷笑，凌若珂心寒，此一刻，又仿若回到了那残阳染血的一幕。

漫天血，漫山红，漫地残。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杀！

心底有一个疯狂的声音在疯狂地滋长着，双眸浸上了那漫天鲜血。

轩辕熠嘴角挂着血，看见凌若珂站在那火光通明处，她身后是空旷无际，是烈火如歌，是寰宇沧溟，她就立在那里，孤傲清倨，独立于世。

他知道她的犹豫，也知道她的颤抖，他眼睁睁看着她举剑朝自己走来，跨过了那战场厮杀，他嘴角缓缓扯开一抹笑容。

刀剑逼近，他嘴角笑容依旧不减。

空气凝结，风沙顿止。

忽然，一道寒光突现，却如破晓九天，凌厉恢宏，宕起顺畅。

轩辕熠眯眼，再已定睛时，她已经提剑追不知何时跑掉的老大。

轩辕熠脑袋一懵，直挺挺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他想的是：她一定会跑……

而此时的凌若珂正在疾步前进，循着老大留下的痕迹追寻。

她不杀轩辕熠，只是因为，在她的心中，有她一直去坚守的东西。

那在无限黑暗中，疯狂滋生着的，悄然迅速地在心中那一隅，占据着，侵犯着，最后又被忽然射进来的光华消散了的，丢弃了又重拾了的，她的信仰。

她一直默默坚守的，从未放弃过的，信仰。

凌若珂循着血迹而来，追上老大的时候，他因伤重瘫在一堵土墙上，听见响声，老大抬起眼皮睨了凌若珂一眼，见到是这个清冷的美人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咧开嘴笑，面上表情像是已经被什么东西割开两半，声音哑哑的，蛇蝎一般的丝丝声，听的人莫名发麻。

“和我走？我保你一生衣食无忧！”

她没有答话。

凌若珂手中剑微寒，泛着冷光，她步步向他逼近。

老大嘴角的笑意随着她的步伐渐渐凝固，她眉眼间泛着的冷意，可不比那个男人温和多少。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心中疑惑，双眼却紧紧盯着她缓步渐近的步伐，眼中有冷光划过。

“美人儿，你并不像是这洲上的人……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他说着，手却不动声色摸向自己腰间，凌若珂自是看到了，但还是朝他行进。

“放了我，如何？……”“何”字刚落，他掷出一枚飞刀，速度很快，那“何”子也被拖得很长。可惜凌若珂早有准备，侧身翻转，轻易便躲过。

凌若珂落地那一刻，身后他的身躯也随着倒下，“膨”一声，溅起一身尘灰。

她清冷的声音开口：“因为你破坏了我喜欢的这份宁静。”

她心中有她坚守的道，她会热爱生命，但她也杀人，她会心慈尚存良善，但她心也坚如铁。

风停了。

她仰头，今夜，有多少人痛着？今夜，有多少人用血去奠基，一个个可诚可贵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