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隔世

百香楼既为青楼，做皮肉生意，自是晚间开业，温好白日在房中仔细思考要如何逃走。

她如今身无分文，除了头顶那玉簪子还值点钱，但也不过十几两银子，是原身唯一剩下的家当了，这楼里送往迎来一掷千金的不在少数，底下人多被其以重金聘之，不可能为了区区十几两银子便丢了差。故而，行贿买通人是不可的。

百香楼家大业大，原身在之前宋阿娘那小院里精心谋划逃了几十次都不成功，如今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想逃走更是痴人说梦，所以，凭自己也是决计无法逃走的。

如此，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这幅身子貌美，待拍卖初夜之时，或能诱人许以重金买下，只要能出了这百香楼……

想到这里，温好垂首，眉眼轻轻弯了弯。

傍晚，温好开了房门，找到昨日来与她说话的人，柔顺的行了一礼，“小女名唤玉容，不知姐姐名姓，日后如何称呼？”

楼里姑娘们如今刚准备起，游廊上除了那些伺候各位姑娘的蒙面女童匆匆走过外再没了旁人。

“我么？姑娘们都唤我燕娘。”燕娘妆容精致一如昨天，略略回了她，又仔细瞅了她一眼。

“你的伤倒好的挺快。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挂牌子？”

温好心中微微惊讶，让她做主吗？念头刚出她便嘲自己傻了，燕娘这话分明是明晃晃的试探。

仿佛不知道她的意思，温好面上佯装为难。“燕姐姐，这……玉容刚来，楼里的规矩还不知晓，不若晚些，我也好细细准备初次登台的才艺……”

燕娘意味深长笑了笑：“这规矩么，安分些便成。兰苑精心教出来的姑娘，才情我是自愧不如的。你三日后登台。”

温好心头一跳，仿佛被她洞察了心思，面上不变，无奈应下。

“是。”

燕娘不曾限制她活动，且还给她送了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女童过来伺候。那女童瞧着模样也是好的，明眸善睐，落落大方。

晚间，百香楼灯火通明，音色靡靡。

温好带了帷帽。百香楼的规矩，未曾挂牌接客的人都要如此，便是燕娘派来的女童都是带着面纱的。倒也是好规矩。

她从三层栏杆上往下望，看了一会儿心中便有数了。

“阿潼，你在百香楼待多久了？”

跟在她旁边的女童恭敬道：“十年了。”

温好愣了一下，心中惊讶：“你自幼在此？”

“那你对百香楼一定很熟悉了。燕姐姐要我三日后登台，可我对咱们楼客人的喜好不太了解，你能为我介绍一下吗？”温好轻声问她，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阿潼沉默了一下，上前一步，看向楼下，指着门口新进来的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道：“那位由燕娘姐姐接待的公子名唤魏潇，是如今整个扬州商会之首的独子，素来喜欢娇弱艳丽的，且有些癖好，曾为了包下阿颜姐姐一晚而花费万两。”

温好眯了眯眼，在心里将这个人划掉。有钱，但身份太好，不行。

“还有二楼刚刚进入房间那个，是扬州知府的二公子，很会哄姐姐们开心，赎了咱们楼里好几位有才情的姐姐入府。”

背有靠山，看着不好糊弄，不过，可以作为候选。温好在心中摇摇头，都不太满意，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让她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端坐一隅，身边却无一个姑娘，也没人敢去打扰，瞧着显得略微冷清。

她指了指那边，“那是……”

阿潼脸色微变，忽然低声道：“姐姐别去惹他，他虽俊美却很不好相与，我听其他姐姐说，她之前买了楼里刚挂牌姑娘没几天就弄死了，姐姐们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在楼里弄死的？”温好微微皱眉，有些犹豫，感觉是个厉害人物，不晓得严之的药粉能不能制服他。

“不是在楼里，他说嫌咱们楼里吵，所以都是买了姑娘去外面。”

这样啊——

倒挺符合她要求的。

很快便到了三日后，她额上的伤疤已经好很多了，只要略微上妆遮掩一下便可。

温好从床铺下取出一包粉末藏到袖子里，这东西乃是昨日她吩咐阿潼去买了几样东西，辗碎成粉混合而成，只凭那几样东西是决计想不出有什么作用的。

只一小撮随风洒到空气中，但凡人闻到，顷刻毙命。只不过死了人不太好交代，所以她弄了个削弱版本的，不致死，可昏迷数日，寻常大夫查不到原因。

临近晚上，燕娘亲自来为她细细上了精致的妆，再披上阿潼捧着的大红舞裙，燕娘扶着她起身，仔细打量她。

这一看不由呼吸一滞，美，美得浓烈，美得锋利有攻击性。但凡是个男子看到她，怕是都要被她勾起征服欲，而越是厉害的男子征服欲越是强。

燕娘面上现出惊艳之色，心中满意的紧。

“玉姑娘可真是倾国倾城了，我这魂如今都要被你勾去，姑娘今日只消往台上那儿一站，怕是这百香楼的男子都会为你疯狂至极！”

“这也是燕姐姐手巧。”

温好淡淡看向看向镜中的自己，眸光微闪，却在心底皱了眉。

太暴露了。

那衣服仿佛被人一扯就能掉似得，她当真要穿着这衣服去跳舞吗？

……

千金街上，柳府，府上主人柳肃，正在书房里看书。

昔日还是富可敌国的江南第一皇商时，柳府门庭若市，每日登门拜访的人不计其数；而如今，全副身家皆捐与杞国皇上手中，以此换来一个七品官职，却遭牵连被贬回来，落得个门庭冷落车马稀的下场。

柳肃自是不在乎，却拦不住有人在乎。

“严之，严之――你快出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男子手持一柄折扇，与努力想要拦下他的管家推推搡搡的，兴奋高声喊着进了来。

“哎呦喂，魏少爷您小点声，咱们公子近日喜静，吩咐了不见客……”

“屁！你莫诓我，严之怎会不见我，哎呀你让开，本少爷今日是来带你们公子重回江南第一皇商风采的！”

“严之——”

柳肃被他吵的不胜其烦，扶额出来，十分无奈。

“你怎么来了？”

一见他出来了，魏潇眼前一亮，更高兴了，直接推开管家拦他的胳膊，窜到柳肃旁边，拉着他就要往门口走。

“严之你快跟我走，跟我去一个地方，好叫那些势利眼瞧瞧，咱能把万贯家财都捐了就有把它还挣回来的本事，江南第一皇商绝不是吹的！”

柳肃叹了一口气，“你容我换件衣服。”

“哎呀不用，快天黑了来不及了都……”边说边拉着他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