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石头哥哥，是谁

两行热泪滑下面颊，若不是六全说，他也不会发觉自己竟然哭了，可自己怎么会哭呢？

眼角细微的热泪凝挂在眼角，手一摸，热热的，湿湿的。

他从未哭过！

甚至说，他的情绪从未有过波澜，不论面对什么，他都是淡淡的，十分无情的冷漠。

为何眼下，他会因为一首歌谣感到心绪不宁？

他的手越攥越紧，原本要去柳依依的兰园却转身朝沈汐云的雅院走去。

不知为何，纵然他不喜她，可似乎有无数种力量牵引着他，朝她而去。

雅院多年未修葺，已经显得有些落败，住人也只是勉强。

沈汐云是沈将军的掌上明珠，让她住在这里的确有些纡尊降贵，但他当时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离开宁王府。

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半分抱怨，当真住了下来。

闫司宸面色沉重迈进门，一打眼便瞧见面色虚弱的沈汐云躺在床榻上。

他踱步到床前，发现她还在昏迷当中。

原本灵动娇俏的人，如今却无比孱弱地躺在这儿，全然没有活力。

可即使是这样，她两弯柳眉紧锁，口中还有气无力地呢喃：“不是我……我没有推她……”

闫司宸神情冷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她的额际渗出细小的汗珠，高烧不退。

应该很难受吧！

闫司宸心中想着，手下意识地想要去触摸她的额际。

“石头哥哥，你别走……”

蓦然，沈汐云一声低唤，闫司宸即将触碰她额头的手怔住停在半空中。

她昏睡却神色急切，口中不断喃喃：“石头哥哥，你等等我……”

闫司宸目光一沉，眼底那抹怜惜悄然不见。

她梦到什么了？

这个石头哥哥……又是谁？

莫名的，他心中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明明白日里还对自己情深意笃，一副至死不渝的模样，眼下却又在梦里念着别的男人。

呵，这女人真是天生的做戏高手，不愧是将军府的小姐。

她对自己的情真意切都是假的，做给别人看的，正如柳依依说的那般，她就是将军府送来的细作，是将军府在他身上下的一枚棋子。

越想，闫司宸神情越阴郁。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闫司宸回首，是阿斓。

她端着药站在闫司宸身后，神色里带着怒气，心中又很是安慰。

看他来，她高兴。因为这个负心汉并非全无良心，他也会心软来探自家小姐是否安好。

可是她又生气，因为自己家小姐高烧病重就是被这个负心汉害的。

“王爷千尊之躯，委屈您来我们这个破落小院了。”

沈汐云惜他、重他，受了委屈，忍在心底。可阿澜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见不得小姐被人如此欺负，就算是自己的命豁出去也要护小姐周全。

因此对闫司宸并没有什么好态度。

被她这般冷嘲热讽，闫司宸破天荒的没有动怒。

阿澜白了他一眼，俯身给沈汐云喂药。

奈何沈汐云处于昏迷，喂她汤药她也不知张口，阿斓端着药扶起她也颇为费力。

她气，看到站在一旁无所作为的闫司宸就更气了，“我家小姐本是将军的掌心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苦苦哀求将军，这才好不容易求来的赐婚，本以为两生欢喜。却没想到自从嫁入王府便受尽委屈，纵然再难，她也没有埋怨过谁。”

阿斓的不满，字字句句都发泄在闫司宸身上，也不怕得罪。

“可怜我家小姐一片痴心……”

闻言，闫司宸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接过阿斓的手里的药碗冷声道：“去，扶着你家小姐，本王给她喂药。”

阿斓说的如此恳切，每一句都是在影射他，若是皇上给他赐婚的王妃真在宁王府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

看着沈汐云羸弱的模样，闫司宸也有些心软，一勺勺汤药送进嘴里，眼看一碗汤药见底，也只是勉强灌进去了少数。

杯水车薪。

这样可不是办法。

心底有些焦急，他试着唤了声，“汐云，喝药！”

她喉间一动，竟是喝了满满一勺。

闫司宸心头暗喜，接着喂，就听见她紧皱眉头道：“苦，好苦……”

阿斓听到她喊苦，忙张望四周。

可她们才到王府，这屋子里空无一物，连颗蜜饯都没有。

闫司宸却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匣子，从里面拿了一颗蜜饯出来，塞进沈汐云嘴里。

一旁的阿斓神情略有惊诧，像闫司宸这样的冷清寡义之人居然随身带着甜食？

喝了药的沈汐云，微微睁开眼，轻唤：“阿斓……”

听到她的声音，闫司宸下意识地向后一退，避开她的目光。

看她苏醒，闫司宸也未久留，转身悄然离开。

片刻后，沈汐云精神渐渐恢复，她起身倚靠着床栏坐在床榻上，咂了咂嘴，齿颊仍留存着蜜饯甜甜的杏香。

沈汐云问道：“方才是王爷来了吗……”

阿斓点了点头，“给您喂了药又走了。”

果然，刚刚他喂她吃蜜饯那一幕不是梦境。

他还是来看自己了！

沈汐云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低声道：“儿时我怕苦，最爱吃甜的东西，蜜饯，冰糖葫芦，梅子汤……他总跟着我一起吃，久而久之他也变得嗜甜……”

说时，沈汐云眉眼里都是笑意。

阿斓叹了口气道：“您这又是何必呢，我看他就是偶尔善心，实际还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负心人！”

听阿斓抱怨，沈汐云只付之一笑。

年幼时，闫司宸总是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小小的年纪板着一张脸，说话也老气横秋。

她那时总笑他，叫他石头哥哥，闫司宸却不生气。

寻常人对他都是敬重万分，毕竟身为皇子天家威仪。可偏偏她最是大胆，每日跟在他身后，而他也毫不厌烦。

那时候他虽不笑，可他对自己是暖的。

如今一别十年，闫司宸似乎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淡漠，她以为，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可今夜这颗蜜饯让她觉得，他还是当初那个在梧桐树下，说等她长大就会娶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