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挂了好多具尸体,不少人前去围观。
“这不是凤将军吗?”
有围观的百姓,认出了悬挂在最中间的那个女人。
女人一身红装,穿着铠甲,身上血迹斑斑,几个大窟窿还在不停的往外冒着血。
“哇哇……哇……”
城楼下,七岁的奶娃娃,见了这些场面,吓得哭了出来。
“圣旨到――”
一队身着御赐铠甲的御林军,从城楼下飞驰而出,扬起的马鞭落在身下疾驰的骏马身上,到了楼下,轻蔑的拿起手中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凤氏满门,通敌卖国,族中不论男女,皆处以死刑,于闹市中斩首示众,凡不满七岁孩童,男子发配充军,女子没入伎坊。钦此!
城楼下,呼啦啦跪了满地人,高呼:“皇上圣明!”
在他们看来,凡是与通敌卖国扯上罪名的还能是什么好人?这样的判决,真令人拍手叫好。
唯有几个读书人,混在人群里头,听了圣旨,低声与身边的同窗窃窃私语:“那凤女将军,听说是满门忠烈之后,之前还与当今圣上有婚约……据说是鞑子入侵,朝中以无将可用,她才以女子之身换了戎装,上身杀敌的……”
“如此忠烈之后,铿锵女郎,怎会是那等猪狗不如之人?”
“别说了,别说了……”同窗扯了扯男子的衣袖,小声叹息:“这种国家大事,岂是你我这等白丁可以议论的?”
城楼对面的茶馆二楼。
一双艳若三春的双眸,紧锁住城墙上的尸体。
男人虽穿一身素白衣裳,却掩不住周身沛然气度。
他手中握着茶杯,修长如玉的手指随意收拢,呢语之间,似是有所感叹,“可惜了!”
他道。
“是可惜了……”他身边的人亦回,只是片刻后,唇角却绽出一抹笑:“不过凤千秋那女人死了,于我们倒是一桩喜事!看没了凤将军的燕国,还有几人能抵挡得住我大周的铁骑?”
同年十月,冀州城中飘下了第一场雪花。
依旧是白衣胜雪的公子,站在一桩没有墓碑的坟墓前。
“我答应过你,你死之前,不动燕国……”
他俯下身子,用如玉的手指摩挲着荒草满布的旧冢,“千秋,我有时候真不明白,这就是你拼死守护的国家和黎民吗?你死了,没人替你伸冤;甚至你的死,也不过是皇位上的那人一己私欲的复仇……”
男人说到这里,情绪显然有些激荡,他厉声质问着:“现在他们都没了,你看见了吗?这个国家亡国了,冀州城三日之前就城破了!还有宇文澜,那个胆小如鼠的皇帝早已弃城而逃,乱箭穿心而死!你说过你会和这个国家一起存活,国在人在,现在他们都没了,被我一手毁了,你醒来啊……你醒来杀了我替他们报仇啊……”
男人凄厉的声音在四周荡开。
终究没有得到丝毫回复。
他在坟前停了很久,终于确定那个红衣烈烈骑在马背上,使一杆红缨枪的女人不会在回来了。
“如果,你还活着就好了……”
……
“嘶!”
凤千秋从无边际的黑暗中醒来,身体被劲风险些撕成碎片,除了疼痛,她几乎丧失了别的知觉。
“醒了?”
一道冷寂的声音自身边传来。
凤千秋闻声一愣,她快速睁开双眸。
一身白衣的苏墨韵坐在她身侧,一头乌发用白玉簪子随意束着,微微有些凌乱。
再往下,是男人端着药碗的手。
“我,我还没死?”
凤千秋震惊开口,嗓音沙哑。
男人闻言,好看的眉眼蹙着,不悦道:“整天说些生呀死呀的,多晦气,快把药喝了……”
苏墨韵生的好看,面容精美,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即便是皱着眉,穿着简单松散的白色长袍,也不影响他的容颜。
只是前世的凤千秋,却根本看不到这些。
上一辈子,她眼里只有宇文澜,那个楚国软弱又无能的皇帝。
她出身满门武将的凤家,自父亲死后,她以一女子之身,披戎装上阵杀敌。
初见苏墨韵是在战场之上,他虽是武将,却生的文弱。
她瞧不上他,一杆红缨枪挥了过去。
被他躲开。
战场之上,兵戎相见,明明是仇敌,他却从不与自己正面打过。
凤千秋气,恨不能当场斩下苏墨韵的脑袋,拿回去邀功。后来她才知道,苏墨韵不是普通人,而是大周皇子。
冀州城内传来圣旨,老皇帝驾崩之后,新君宇文澜已经继位了。
凤千秋还来不得贺喜。
就收到了来自新君的一道旨意。
新君宇文澜登基后,想要与大周讲和。
大周同意了,唯一的条件是让两国联姻,还点名道姓让凤千秋嫁去周国。
楚国大臣们各个气的吹胡子瞪眼,一方面是凤千秋乃是楚国悍将,虽为女子,但是举国上下挑不出几个比她打仗还厉害的人了;另一个方面,是老皇帝驾崩前,曾把凤千秋指给了还是太子的宇文澜做太子妃。
然而宇文澜以一己之力反驳了众臣,强行允了这桩婚事。
被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嫁给了自己最厌恶的男人。前世的凤千秋,因这一桩事,恨透了苏陌昀。
因此嫁给苏墨韵三年,与他分房睡了三年。
而他却从未逼迫过她,三年夫妻,名存实亡,但他却无一日不对她好的。
许是先入为主,凤千秋认定了苏墨韵别有用心,从来不肯给过他好脸色。
直到楚国与周国再起争执,凤千秋强行向苏墨韵讨了一封休书,回了楚国,誓要与楚国共存亡。
却不料宇文澜听信奸佞谗言,妄信小人,以通敌之名将凤家上下满门抄斩。
凤千秋抵死不从,上了金銮殿要与他讨说法,却被早已埋伏好的御林军击杀,死后尸体被挂在城墙之上示众。
苏墨韵得知消息,来楚国替她敛了尸体,可惜的是……
她却再也无法向这个情深的男人,道一句谢。
如今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新来过,这一次,她发誓,定然不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