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她就是规矩

看着这雕花的澡盆、薄若蝉翼的纱幔，就连擦身的帕子都是擦几下就换一张，良儿泡在温暖的水里，放松极了。

刚刚的两个小女使一个为良儿清理头发，一个为她擦身，动作轻柔极了。屏风外面又有两个女使在准备帕巾衣衫，屋外和厨房还有人备着热水等吩咐。

“这侯府里果然不一样，从前在申家，有人伺候就觉得很好了，没想到侯府里如此细致，洗个澡都要七八个人照顾着。”

“你们叫什么名字？”在氤氲的水雾和香气笼罩下，良儿渐渐放松下来，颇有种生来就是公侯小姐的感觉，开始和丫头们攀谈。

“回申小姐，奴婢竹茜。”

“奴婢黛绿。”

“之前在哪房做事？”

“奴婢二人都在二夫人房里。”

“你们不必奴婢来奴婢去的，我没这么讲究。”

“万万不可。”良儿这话一出，两个女使好像吓了一跳，低着头连忙说道：“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万万不可坏了尊卑，这是规矩。”

“这府里，规矩很严吗？”她听得这话，想起艾绦曾说侯府规矩多，日子无趣，不由得担心起来。

“小姐可别这么说，讲规矩守本分是大户人家的修养，咱们能在府里伺候，多学一些，是求不来的福气。”

“真是奇怪，”良儿嘟囔着，“哪有人求伺候人的福气。”她看出这些女使似乎行事分外谨慎，心想自己以后怕是也得处处小心，不可逾越一步。

“那，我沐浴后去拜见二夫人，可有什么规矩？”

“小姐沐浴后换上整洁得体的衣衫，咱们给小姐梳妆，然后去拜见府里掌事的长辈，由这位长辈安排姑娘什么时候能见府里其他人。”

“府里是二夫人掌事？”

“是，掌事长辈须得安排好姑娘的一应事宜，这也是规矩。”

“听起来真累。”她心想。

更累的在后面。

这一次沐浴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穿上衣服用完早饭，女使点了火盆开始给她烘干头发，一边布帛一边熏香，又折腾去大半个时辰。

穿衣也是，左一层又一层，内衬衣裙腰带披风，为求体态轻易不显臃肿，一层比一层紧，良儿觉得自己稍稍弯一下背就要喘不上气来。等一切妥当走出房门，已是快正午。

“要不是紧紧勒着，我肚子又该叫了。”看着良儿拘束又可爱的样子，女使们也忍不住笑了。

跟着七拐八拐，走了半天才到二夫人的院子。良儿一看，好家伙，跟这里一比，自己住的小院儿简直是欺负人。偌大的院落沿着墙根往里种满了花草，各式的颜色种类，高低错落甚是好看，连墙头上都有藤蔓垂下，等到了春末夏初，得是多么一大片生机盎然。

在廊下站了一盏茶的功夫，里屋才来人说，二夫人刚起，让再等一会儿。转眼一炷香时间过去，还是没动静，良儿差人去问，又说再等等。直到夕阳西斜，厨房都开始布晚饭了，屋里才慢慢悠悠递出话儿来：

“二夫人身子不适，请明日再来。”

良儿一愣，脱口而出：“按规矩二夫人不是应当见我……”

“什么规矩，我们二夫人就是规矩！”传话的女使鼻孔都快戳到天上去。

别看良儿平时温温柔柔，但是一饿着，她就开始暴躁，捏紧拳头深吸了几口气忍着没失态，出了院子越想越气，打发人别跟着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让人等！等了又不见！”

“你规矩！你规矩得很！”

“连口水都不给！就会给下马威！我才不会怕你！”她四处闲逛，随意踢着路上的石子儿发泄，突然感觉围墙边儿的草丛里有沙沙的声响，好奇地走过去看，刚扒开草丛，一道黑影嗖的一下从旁边略过，伴着一声凄厉的哀嚎和女孩子惊恐的尖叫，差点吓丢了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