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愤怒与怨恨

五皇子没有端起面前的酒盏，此刻坐在八皇子面前，他也没疏忽大意，一直都在严格要求自己。

他沉吟半晌，抬头看向八皇子：“八皇兄……你也知道臣弟我……这些年一事无成，又从来不得父皇的喜爱。父皇他如今，虽然对臣弟的态度，有所好转，可是，他还是没有将一些政务，交给我处理。”

“如今，他父皇最信任的人，就是兄你。臣弟除了拥有五皇子这个名头，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即使要改立萧函庭要被立为太子，臣弟也没有任何能力阻止……”

八皇子勾唇轻声笑了：“皇兄，你是误会了。有时候没有权利，不具备威胁性，让敌人放松警惕，才是最好的应敌状态。如今我在的这个位置，备受瞩目，萧函庭若是归来，他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可能就是本王。”

“不如我们两个合作，本王在明，与萧函庭明着周旋抗衡，你在暗处，做一些萧函庭触及不到的东西，但却能破坏他根基的事情。”

五皇子挑眉，一字一顿问：“比如呢？”

“父皇他病得太过突然，本王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很大的蹊跷。本王想让皇后，暗中查探这件事。必要时，可以将父皇的病因，推到兰贵人的头上……倘若，父皇的病，是兰贵人在操纵呢？”八皇子眼底闪烁着暗芒，一字一顿说道。

五皇子凝着八皇子那双深邃的眼睛，他突然抿唇笑了。

“你是想让我皇后，想法子去对付兰贵人？”

八皇子捏着酒盏，一饮而尽杯中酒。

他眼底溢满潋滟的光波，目光灼灼的看着五皇子。

“皇兄。这些年，因为有兰贵人的存在，让皇后受了多少委屈，难道你常常在皇后宫里，会不清楚吗？皇后明明是正宫娘娘，却一直被兰贵人欺压，一直都抬不起头来。这些年的委屈，皇后难道还没受够吗？”

“你们委屈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挺直腰背反抗了。这个时机，一旦错过，你们失去的就不止是尊严，而是身家性命……我们从生下来，就注定要为了那个位置，去争抢，去掠夺。弱肉强食，你不去抢夺，受到伤害的，最终会是你最爱的人。”

八皇子说的这些话，五皇子听了，还是觉得挺触动的。

这也是他心中的想法。

可是，让他与八皇子合作，他并不想。

八皇子与萧函庭两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之间的区别，无非是，他和八皇子都与萧函庭有仇而已……

但是，若是解决了萧函庭呢？

他们两个就会为了那个位置，反目成仇，兄弟相残，争得血流成河……

这样的结果，五皇子不想看到。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抿着唇角低声说道。

“皇兄……你知道，我从小到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八皇子一怔，他下意识地回了句：“当上太子，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五皇子勾唇，轻声一笑。

他缓缓地摇头：“不是……看来，皇兄你还是不明白，臣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从小到大的愿望，从来都不是什么皇位，什么太子。我就是想像普通百姓一样，能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能得到父皇他身为父亲，对孩子的那种爱。你知道，我小时候看到父皇对三哥笑，我心里有多么羡慕吗？”

“我那时候就在想，要是我是三哥就好了。父皇能对我毫不吝啬地笑，能时不时的抱我，能亲自教我读书，教我写字，教我做人的道理。可惜，这些关于父亲的呵护，我从来都没在父皇身上感受过。他将所有的父爱，都给了三哥……”

八皇子眼底，掠过几分讽刺，他不由得嗤笑一声。

“在他眼里，除了萧函庭，他还能看得见哪个儿子？皇兄，你怎么到了这时候，还如此的天真？况且，天家哪有什么父子情？我们有的，只是君臣。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与那些普通的百姓不同……”

“我们是天之骄子，从出生开始，就得到了旁人得不到的尊贵地位……那些普通百姓的温情，根本就不适合我们。我们所要做的，除了奔着那个尊贵的位置爬，其余的任何东西，都不值得我们留恋……”

五皇子眸光复杂地看着八皇子，他不禁轻声问：“皇兄，你真的不曾幻想过，能够得到父皇的一个笑，一个拥抱吗？”

八皇子的心头，快速地燃起了一串火。

他将酒盏狠狠的掷在桌面上，他冷眼看着五皇子，嘲讽地笑道：“呵……他配吗？他配成为我们的父亲吗？在我眼里，他什么都不是……他不是好父亲，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皇帝。”

“他这一辈子，要多失败，就有多失败。我身上流淌他的血，都觉得是一种耻辱。像他那么失败的一个男人，我凭什么要奢求，要幻想他的笑与拥抱？呵，不觉得讽刺吗？”

五皇子有些丧气，他重新坐了下来，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杯中酒。

这一点，八皇子说得没错。

他们的父亲，无论是什么样的角色，都是一个极其失败的人。

很多次，他也在想。为什么他的父皇会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他会是他的儿子？

如果可以，他宁愿生在普通家庭，享受着父母普通的爱。

而不是，生在冰冷冷的皇家。父不是父，子不是子……

八皇子似乎被牵动了内心的某种情绪，他一连喝光了酒壶里的所有酒。

这些酒，似乎都不能掩盖住他内心的愤怒与怨恨。

他恼怒的，将桌上的酒菜，全都扫落在地。

他摇摇晃晃，满身酒气地站起身来，通红着眼睛看着五皇子“本王的提议，你考虑考虑，你要是不愿意，本王也不逼你。皇兄，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最起码，太子殿下和皇后还一直都在你身边陪伴着你。”

“而我呢……除了那些，拼着我卑鄙得来的冰冷冷的权柄，我还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如果我不能坐上那个位置，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五皇子目光复杂地看着八皇子：“八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