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一并斩断

其实，便是后宫中的妇人也是明白的，燕皇不是一个好皇帝，而是一个昏君。只是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了，她们已经是成了后宫中的一朵花，便再也没有什么旁的选择了。所有的，一生的，全部都系在了燕皇的身上了，改不了，也变不了了。

一生汲汲营营都只是为了自己能让自己在这深宫中活下去，等到能活下去之后，再努力让自己过得好一些罢了。

燕皇的手指在屈起来的膝盖上轻轻点了几下，突然开口说道：“朕记得爱妃的爹爹现在正是在大理寺做事。”

燕皇的一句话，立刻是让芸莺答应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只见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可是臣妾的爹爹做差事不尽心，惹得陛下不快了吗？”

燕皇闻言低笑了一声，“爱妃怎么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朕可还没有说些什么呢，看来爱妃和你爹爹张书荣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燕皇的一句话，便让芸莺答应明白自己方才是有些失言了，连忙是找补道：“陛下可是不知，臣妾的那个爹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死脑筋，是个最是不知道变通的木头了。当初，家中人说，他得了皇上的青眼，要入朝为官时，臣妾的一颗心既是高兴，又是担心。”

“所以，陛下方才一提起他来，臣妾的心立刻就是悬了起来了。不过，看陛下的样子，应该是臣妾关心则乱了。”

“当然是你关心则乱了。”燕皇从芸莺答应的怀中爬了起来，“你爹爹最近做的不错，为人耿直，更是适合在大理寺这样地方做事。你爹爹很好，朕也很满意，等到年后就把他的官职挪上一挪吧。”

芸莺答应万万没有想到燕皇要说的话竟是这些，正当她想要谢恩的时候，燕皇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确实差点要将芸莺答应给砸傻了。

“朕再三想过了，朕小公主的外家不能太过寒酸了。”轻飘飘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后，燕皇便站了起来，伸手弹了弹自己的一角之后，便是向外走去。独留芸莺答应一个人瞪大了眼睛，错愕不已地留在了原处，甚至是连一句送别的话都没有和燕皇说过。

半晌之后，芸莺答应恍惚间才从这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中回过了神来。她本以为自己的母家不显，便是生下了皇子也是无用。只想着自己所生的公主日后能永享荣华富贵，将自己从这深宫中接出去便好了。谁曾想到这惊喜竟然是来得如此突然。

芸莺答应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在听到燕皇的话之后，也是高兴得连手都要发抖了。

“娘娘，这次我们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娘娘日后的指望今日可算是都有了。”大宫女激动地说道。

芸莺答应回过神的时候，两个眼眶中已经是盈满了泪水，“没想到，我竟是也能等到今日来。”芸莺答应此刻面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显然是欢喜坏了。

“没想到我生的小公主也能得到皇上的无限喜爱。”芸莺答应喃喃自语道，随后立刻是语气一转，说道，“等到明日，你就出宫去，去将这件事情告诉祖父和父亲去。但是也别忘了说，这圣旨一日未曾下来，那这件事情就有一日的变数，切不可张扬。”

“是，娘娘，奴婢知道了。”

在大宫女离开之后，芸莺答应坐下的时候却突然是摸到了之前燕皇拿在手中的折子。出于心中的好奇，芸莺答应轻轻将折子打开，想要看看这其中究竟是写了些什么。

片刻后，折子落地的声音于内室响起。

在听到折子落地的声音的那一瞬，芸莺答应仿佛像是被什么给惊着了一般，猛得回过了神，定定地在宫砖上摊开的折子。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刻印在了芸莺答应的眼中，字字灼烧着芸莺答应的眼眸，直将芸莺答应逼得几乎无法直视那道折子。

“陛下啊，果然是您呢。任凭这一年多的相伴，妾身在您的心中也挣不来一丝半毫的位置。”芸莺答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寝殿中响起，带着无尽的伤感和空灵。

芸莺答应缓缓蹲下身子，将那折子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重新细细地读了下去。只是看着看着芸莺答应的眼泪便不禁是从眼角滑落了，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折子上，将上面的墨迹缓缓晕开了一个个难看的水晕。

这哪里是什么关于大雪灾情的折子，这是一道她的册封书。今天的一切对于燕皇而言，都只是一场戏罢了。手上的折子是戏，将这折子故意落在芸莺答应的宫殿中也是戏，而这出的戏的唯一目的便是要看芸莺答应自己是要如何抉择的了。

“朕怜公主年幼丧母，在后宫中孤苦无依，然后宫无人合适抚养小公主。朕决议将公主亲自待在身边，躬身抚养，以期 公主日后能平安长成，肩负社稷，不违祖宗礼法。”芸莺答应轻声将折子的最后一段读了出来。

燕皇是什么意思已经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他要的是芸莺答应的命，要芸莺答应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女儿和张氏家族的无上荣耀。

芸莺答应读着读着，恍恍惚惚地又是笑了出来。她的眼角尚且带着泪水，可却是笑得疯狂了起来。

“陛下当真是一副好算计啊。这后宫中的妃子里，但凡是有着儿女的妃嫔哪个是能拒绝这样的事情呢？在这后宫里，活了半辈子的人。没有儿女的，为了自己小心盘算，要么是求个安稳，要么是求个荣宠。可等有了儿女了，多半是想守着自己的孩子过一辈子。”

芸莺答应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地叹息，仿佛是将一生的悲哀的叹惋都留在了这些话中。

“而孩子如何，每个人求的又是不同。有人想要自己的孩子去挣，去抢，去夺。有人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世平安。可这份折子送到了，所有的念头便都不复存在了，只想着不能连累自己的家人。”

芸莺答应低声泣道：“可是陛下，您都已经让臣妾从冷宫出来了，就是原谅我了，何必还要如此不放心呢？非是要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呢？”

不想要自己的女儿受母亲的影响，为此甚至是不惜要将小公主同外家相连的最后一点关系一并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