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老狐狸

萧瑞景的面上已经泛出了一种不自然的苍白之色，他的身体本就被早年文氏下的毒虚耗掉了太多的元气，如今一点小伤都能让他变得虚弱不已，更何况是在火场中走上了这么一遭。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烟气吸入得太多了，到最后我的意识已经是变得模糊了起来，全靠着本能往前走着。兴许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到了安全的地方。”

强撑着精神说完这话之后，萧瑞景的眼神再次涣散了起来，他现在最需要的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无休止的试探和盘问。

可是德福却好像是看不见萧瑞景此时难看的面色一般，继续追问道：“还记得咱家第一次见到景王殿下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咱家还以为景王是一个一心渴望功名利禄之人。那个时候的景王，世故、滑头，却又精明能干，咱家那个时甚至还在心中问过自己。”

“问过什么？”萧瑞景主动开始搭话道。

“问，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景王这样的少年人。咱家也算是跟着陛下见了不少的人，却是没有一个是和景王相似的。如今也算是让咱家看到了景王的另外一面了，如此赤子之心，也是世间难得一见了。”

德福笑着说完这话后，一双眼睛便紧盯着萧瑞景，一副不等到他的答话便誓不罢休的模样。

萧瑞景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一边在心中唾骂着德福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老狐狸，一边面上分毫不露地说道：“我啊，的确是个满心功名利禄的人。但是这满心的功名利禄的终点却是父皇啊。没有功名，没有官职，我怎么能将此一身，尽报父皇的教导之恩？”

萧瑞景说出这话之后，双眼便缓缓地闭上了，一副疲累到了极致的模样。德福这次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示意小太监将萧瑞景好生安顿好，便抬腿走出了房间。

片刻后，隔间内响起了德福的声音。

“陛下，奴才已经问过了。看来景王出现在火场当真是没有什么问题。奴才觉得，泼天的权力是值得用命去搏的，但到底是用谁的命，又或者说是敢不敢去搏上一搏，那都是需要考量的。但是七皇子也说了，景王殿下是直接冲了进去。所以，奴才觉得他对陛下您是最忠心的。”

萧瑞景再次苏醒时，已经是夜幕四合，觅书双坐在他的床沿上，面色温和地看着她。

“嘘。”见萧瑞景醒来，觅书双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顺手将一杯温水递到了萧瑞景的嘴边。

萧瑞景支起身子，双手捧住茶盏，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觅书双侧头看着他喝水的样子，一直等到萧瑞景将是水喝完，这才开口说道：“我不放心你，偷偷来看你一下，所以也不能多留。早知道，肖安石他们给你选的计划竟然是这么一个馊主意，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萧瑞景看了看觅书双此时柔和的眉眼，低低地笑了一声。这声笑引来了觅书双奇怪的目光，“笑什么？”

“我是开心。”萧瑞景嗓音沙哑地说道，“之前，我无论是死，还是活，大约都换不来你一个眼神。可是现在却是不同了，所以我很开心。”

觅书双看着萧瑞景眼中的情愫，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头，轻咳了一声，“当真是被火场里的烟给熏傻了，这点小事都值得你去开心。”

萧瑞景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他看得出觅书双此时已然是有些羞涩，若是他继续说些什么，觅书双恐怕就是走人了。自从燕皇下旨赐婚之后，他和觅书双能见面的机会越发的少了，有时候即便见到了，两人也说不上什么话。所以今日萧瑞景想要将这段来之不易的时光变得长一些，更长一些。

片刻后，觅书双觉得自己面上的热度有些褪去了，这才继续说道：“之前，那名行刺男子同布拉其的二公主勾结到了一处，想要刺杀布什，但被布什逃过去了。他失踪三日后，便到了觅府，之前一直想要和你说这件事，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萧瑞景轻轻点了点头，他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觅书双，自是不会做出因为布什借住觅府，就去质问觅书双的事情。

“想要杀布什，可是太难了啊。”萧瑞景低声说道：“我虽不曾和他见过，却也明白他是个多可怕的人。布拉其的二公主现在死了吗？”

“死了。”觅书双回答道，“白天的时候，布什已经见过燕皇了。他和燕皇说，此次使臣队伍本是为了和亲一事，但是二公主不愿嫁人，所以设计暗害于他。等到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二公主因为心中惶恐，所以自尽了。”

“这个借口找的到真的是够烂的。”萧瑞景低声说道，两手搭在一起，不断地摩挲着，“燕皇不会信的，但是也不重要了，毕竟是布拉其的事情。”

觅书双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布什还杀了一个偷偷杀了燕皇的一个暗卫，说起来，这燕皇也是够有意思的，他竟然想让人在布拉其散播布什现在生死不明的传闻。结果这人还没有出猎场，就先被布什结果了。”

觅书双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中满是嘲讽之色，“他也不看看燕国都已经快被他治理成一个偌大的筛子了，竟然还有心思去惦记着别国的事情。”

“但有帝王，哪个不是想着开疆扩土，名垂千古的事情。”萧瑞景轻声说道：“穷兵黩武对他们而言，未必就是一桩骂名。不过纵然是背上了骂名也不要紧，骂名本就不值得去和功绩相提并论。只要国家未亡，再多的骂名也会被人渐渐遗忘。”

萧瑞景的眸子像是一池平静的秋水，照进了世间的一切污浊，却是分毫波澜不起。

“再有两月，便是瘟疫开始的时候。我打算请旨去看看，我还需要一些功绩，一些足以能让我同你对立的功绩。”萧瑞景目光柔和地看向觅书双，“只是瘟疫一事到底凶险，我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所以有样东西还是提早交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