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愧疚

觅书双闭着眼睛，低声说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必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感到愧疚罢了。我和七皇子虽然身份上有所不同，但是都还是有感情之人，我们两人的命是觅家和七皇子对皇权的态度，陛下轻易是不会要我们二人的命的，否则便是平白寒了臣子的心。”

“下次若有相似的事情发生，你只要保全自己就好了。我们都不会对你生出怨怼之心。至于那一城的人是否是心甘情愿的，不会有人关心，更不会有人去询问。就像从来都没有人问过，淮上城里的百姓是不是能受得住连年的战争之苦一样。”

觅书双说完这话之后，便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渐渐变得平稳了起来。独留下李婧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睡意的尾巴，只能是睁大着一双眼睛看着觅书双的睡颜。

直到这个时候，李婧才发现，这个在她心中冷硬得像是一块石头的女孩，实际上和其他的大家闺秀在相貌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眉眼清秀，都是一样的肌肤柔软。

在这个瞬间，李婧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若是觅书双不是出生在觅家，而是生在了皇宫，恐怕现在和宫里的哪些个公主也不会是有什么差别了。

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摸摸觅书双的面颊。大约是怕觅书双会被自己的动作不小心惊醒，李婧的每一个动作都放得轻的不能再轻，就连自己的呼吸也一时屏住了。

就在李婧的指尖即将是要碰上觅书双的面颊时，觅书双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目光正好对上了李婧那只即将触碰她的脸的手。

李婧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想要偷摸人脸的行为竟会是被正主给抓个正着，瞬间便是红了整个脸颊，低声说道：“我…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觅书双似是无奈地低低叹了一口气，她就一直没有睡着过。身边多出一个人来，本就让觅书双的神经时刻下意识地紧绷着，更何况这人还在一直盯着自己看。

“李小姐要是睡不着的话，可以和我说说话。”觅书双低声说道。

“你不困吗？”李婧有些疑惑地问道，方才她才看清楚觅书双的样子还以为她已经是困极，否则也不会就那么快就“睡”了。

“还好。”觅书双轻声说道。

“这样啊……”李婧本是觉得有些无聊，可是突然让她说些什么的话，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支吾了半晌才低声说道：“说起来，今日只有七皇子一人是因祸得福了。这么年轻就让燕皇如此信任他，还让他随意安排禁军统领的人选，不知道是要多少人羡慕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觅书双闭着眼睛回答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是这福有时候看似是福，其实却不尽然。七皇子日后有的是麻烦了，禁军内部早已经是自成派系。就他安排的一个从天而降的统领恐怕是难以服众。”

“可他是燕皇亲自指定的人啊。”

“那又如何？”

李婧忍不住半支起身子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觅书双，她久居深宫，甚少能接触到朝堂上的事情。此时更是对觅书双口中一副不在意的语气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婧的语速变得微微有些急促：“那又如何？七皇子都燕皇亲自选出来的人了，而且燕皇还点明了说，是要等这次刺客的事情过去了，再让七皇子选自己人去当禁卫统领。这明摆着是看中七皇子的意思，甚至是连烂摊子都不用他来收拾。”

“燕皇他的意思都已经是如此明显了，难不成还敢有人不给皇上的面子吗？”显然在李婧的心中燕皇就是天，而这世上理应是无人敢忤逆天的意思。

觅书双在心中默默地叹出了一口，她倒是没有觉得李婧令人厌烦，只是有些感慨于她的不知世事罢了。

觅书双睁开眼睛，看着李婧说道：“这么说的话的确也是没有错处。只是不论是官场上，还是军队中，给人下绊子的法子都太多了。这么说吧，要想让一支军队真正能顺从，首先要建立的便就是威望。可七皇子年纪尚浅，又无资历在前，你让他拿什么服众？”

“有些差事想要办成的话，就必须是得让手底下的每一个人都乖乖听话，不然便会功亏一篑。一旦有人私下里隐秘的动上一些手脚，那事情最后就会落得一个不成的结局。”

“你不妨想想，若是七皇子屡次不能将陛下给他的差事办好，那朝中的众人是会认为是有人在故意给他下绊子，还是会认为他自己本就没有什么能力呢？毕竟那些事情，季长活着的时候，可都是好好的做好了。”

觅书双微微挑眉看向李婧，似是在等着李婧的一个回答一般。

李婧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是有些木然地看向觅书双。

觅书双又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一次两次或许还有借口可以找，但三次四次呢。时间久了，众人甚至会将手下人不听七皇子的管束，也推到是因为七皇子无能的原因上。”

“我虽是不知，七皇子到底有没有能力，又或者是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总归这不会是一件容易的差事。况且据我所知，禁军的副统领王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估计不会好相处到哪里去。”

李婧眨了眨眼睛，慢慢缩回了温暖的被褥中，低声说道：“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也从来都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我一直以为，朝堂之上纵然是暗流汹涌，但只要燕皇一开口，不论是什么样的暗流，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李婧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一丝不解和失落，像是一个美梦被无端损坏的孩童。

黑暗中的觅书双的眼中划过了一丝诧异，之前她倒是没有发觉李婧对燕皇竟是如此的濡慕。明明之前是那样害怕着的皇上，可如今又是理所当然的觉得燕皇是无所不能的，如此矛盾，却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