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遗言

“娘亲，我先扶你去躺着，我去给娘亲做饭好不好。”

她摸了摸觅书双的包包头，柳如雪除了心疼，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让双儿饿肚子吧。也只能怪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她的双儿还这么小，就要活的如此艰难。

觅书双将就柳如雪扶到床榻上躺好，然后她到厨房打了半盆水，床榻上的柳如雪已经昏睡了过去，觅书双见到如此的娘亲，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已经多久没有哭过了，大概好些年了吧，她吸了吸鼻子。将手中的毛巾在盆里浸湿后稍微拧了下才放到柳如雪的额头，她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退烧，但是至少她的娘亲能舒服点。

她没有去做饭，现在最主要的是去请大夫。她知道她的娘亲这几年都将余下不多的钱放在了床榻边的一口木匣子里，她爬上床，打开木匣子在里面拿了几块铜板，然后快速的出了门。她娘亲的病拖不得，所以她必须要快点请到大夫。

四岁的她迈着小腿快速的往里正家里走去，这个村子唯一懂点医术的也只有里正了，这也是上一世她不知道去哪里请大夫，邻居家的王大娘子告诉她的。

里正家离她家也不算远，但是只有四岁的慕千歌还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当里正张贵听了她的来意，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孩子而没有出诊。

张贵看到床榻上面色如纸的女人，他心里知道，这人怕是撑不过两日了，只是看到爬在床边眼睛都不眨的觅书双时，他还是把了脉，只是没有开药。这样的家境，开了药也治不好，还不如把钱就给孩子，只是没了家人的孩子，她还这么小，又该怎么生活下去。

见里正收回把脉的手，觅书双忙问道：“里正爷爷，我娘亲还能治的好吗？”

张贵看着面前这个幼小的孩子，他心里也很难过，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失去家人，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作为医者，病人的情况她有权利知道。

“双儿，不要难过，你娘亲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你这两日就不要乱跑了，多陪陪你娘。”

张贵本想告知实情的，只是面对如此小的孩子他着实不忍心。

觅书双知道，她的娘亲要离开她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才回来一天，她还没好好和娘亲说说话了。

她虽然很难过，但是还是礼貌的送里正张贵出了门：“里正伯伯，这是诊金。”

张贵看着伸着的一双小手，几块铜板躺在不大的手心中，他摇摇头，声音很是和蔼：“小双儿，伯伯不要钱，这钱你留着，以后用的着。”

“谢谢里正伯伯，天色已暗，伯伯慢走。”觅书双也不推托，她知道过两日，她娘亲就要走了，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她来说，她可以做很多事。

送走里正，她又回到床榻边，小手轻抚着柳如雪的脸颊，好似要将她的娘亲深深刻在脑海之中。

“娘亲，快好起来好不好，日后双儿定好好听话，不惹娘生气，双儿真的舍不得娘亲…………”

寂静的夜里，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屋里的觅书双断断续续的诉说着，她躺在柳如雪身边，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身体。许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她的娘亲还在身边。

次日一早，觅书双早早起来，柳如雪还没醒来，她便到了厨房，想着熬点粥，等下娘亲醒了，好喂给她吃。

她来到厨房，灶头比她高一个头，觅书双只好站在凳子上做饭，前一世，她可不会做饭，要不是有上一世的经历，她现在也只能是个孩子，什么都做不了。

床榻上的柳如雪悠悠转醒，只是身上没有什么力气，她吃力的靠起了身，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这次她咳嗽的差点背过气去。她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眼神往外看去，也不知道她的歌儿去了哪里。

“双儿…双儿………”柳如雪很担心她的孩子，她想下床去找她，可是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般，无赖，她只能靠在床榻上，一声一声呼喊着。

厨房就在主屋旁边，觅书双正准备端粥进去，就听到她娘亲在唤她，她人小，一碗粥她端的有些吃力，却丝毫没有洒出半分。

“娘亲，喝点粥，喝点粥病就好了，又可以给双儿做香香粉了。”

四岁的觅书双奶声奶气的将粥端到床榻边，她将一小勺粥吹了吹，见不烫了，才喂给柳如雪吃。

“真香，我们双儿真厉害，做的粥真香。”

柳如雪毫不吝啬的夸赞着，她也很是心疼，她的双儿在四岁就要给她做饭，还要照顾她，如此小的她真的太让她心疼。

觅书双有喂了几勺，她就想着柳如雪能够多吃点，这样她能够多撑几天，即使撑不到爹爹来接他们，但至少她不会一个人。

“娘亲，我将你昨天买的肉都用来煮粥了，娘亲，你要多吃点，这样病才能好的快些。”

看到如此懂事的孩子，柳如雪满眼的泪水，她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但是她为了不让双儿担心，还是将一小碗粥喝了个干净。

“双儿，到床上陪娘说会话。”柳如雪的身子往里挪了挪，给觅书双留下一个空位，她想也没想便上了床，紧紧的靠在娘亲怀里。

双儿，觅书双是她的娘亲给取的名字，希望她的人生如书卷一般精彩绝伦。

她知道今日的娘亲精神明显好转，是回光返照吧，人之将死，她心里是害怕的。上一世，她就是那样现在门口，怎样都不愿到柳如雪的面前，她是真的害怕。就是因为她的害怕，也给她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从那以后，每到午夜梦回，她都在想，当时如果自己上前和娘亲说说拉，让她好好看看自己，并叮嘱自己几句，是不是娘亲就会走的安心些。

她的娘亲还是这样香香的，即使身体一直不见好，但脸上除了脸色苍白在，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留下，还是如少女般美丽。

“娘亲，双儿要抱抱”

柳如雪突然眼泪就忍不住留了下来，也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双儿一直都没依恋她的，可是自己病的如此重，万一自己离开了，这幼小的她该怎么办啊！

她费力的将觅书双搂在怀里，她的双儿除了脸上有点肉肉外，小小身板都是骨头没有一点肉，跟着她这样的娘亲，她的双儿真是受苦了。现下自己病着，更是没办法照顾双儿的一日三餐了，虽说她能煮粥，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柳如雪又是一阵猛烈咳嗽，喉咙处一阵腥甜，她缓了缓神，她不想吓到自己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是她怎么能死，怎么敢死，她的双儿还如此的小，将她一人留在这世上，没有娘的孩子还不知道日后怎么被糟践了。

觅书双将自己的肉嘟嘟的小脸贴在柳如雪的脸上，她娘亲的脸暖暖的，身上也是香香的，她的小手也紧紧抓着柳如雪的衣服。

这是她娘亲的味道，可是她却马上就闻不到了，她知道她的娘亲快不行了，大夫虽没说实情，可是她却知道，她的娘亲就是在这两天离开她了。

柳如雪哽咽着声音，她轻轻抚摸着女儿有些松乱的包包头。

“双儿，不怕。”

她小心的抱着女儿，在她的有生之年，她用自己的一切守护着自己的女儿，她不后悔，可是她还没有等到孩子爹的到来，她终究放心不下。

“双儿，不怕的，日后娘亲虽不在你身边，但是也会在天上守护你的。”

觅书双终是嚎啕大哭起来，她上辈子都没掉过几滴眼泪。她要娘亲，不要娘亲离开，如果上辈子有娘亲在，那是不是自己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也就不会识人不清，受人蒙蔽，最后却被乱棍打死。因为她没有娘教导，没有娘亲护着，更没有人教她怎么做人，怎么交友，怎么明辨是非。

所以她走错了路，害了爱自己的家人，就连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她想要娘，她不要娘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