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见娘亲

砰的一声，那些棍子再次狠狠的敲在了她的身上，那一种疼痛，不下于刚刚被砍去双手的痛。她听到了自己身体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是即使这样，也没听到她的一丝哭声，更没听到她的求饶声，她只是将自己的身体卷缩起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觉不到疼，才能不痛，可是那些棍棒落下来，还是打断了她的每一寸皮肉，每一寸骨头。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疼痛，断筋挫骨，皮开肉绽，她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骨头全部碎了，皮肉全部裂开了。

她没有一丝力气，连呼吸都是痛的，她的眼睛已是一片血红色，再是砰的一声，一棍子再次重重的落下，她仅存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脑子一片空白，耳朵什么也听不到，只是眼前那些破碎的光线落在了她的双瞳之间。

呵，这是要死了吧，真好，死了就可以和家人团圆了........

呵，她曾经也是娘亲和爹爹的掌中宝，曾几时起，竟然沦落到这般地步。

身边的桂花树好似也在为她哭泣，金色的花瓣一片一片的落下，很多，很干净……

耳边又似响起她娘亲的声音，娘的双儿今生定会平安顺遂，会有人替你挡去所有风雨，灾难，娘亲的双儿定会远离疼痛。

自从爹爹，哥哥姐姐相继离开后，就没有人替她挡风遮雨了，更没有人会替她挡去疼痛。

她就这样微张双眼，所见的阳光也渐渐稀少，只有身边不时落下的金色的桂花。

这样也好，至少有这些花为自己送行，也不至于她孤苦一人了，心里也不觉得身上有多疼了。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她虽有怨气，但是她对如今没有丝毫的留恋不舍，也许这就是解脱了。

如此，她就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咦！我还以为什么这么香了，原来是这颗桂花树啊！”男子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竟如此的好听！

“啧，原来是个女子啊！还被打成这个样子，真是有些残忍了，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竟死的这样惨！”

这是觅书双最后的意识，她感觉有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自己身边。一丝檀香入鼻，很安宁的味道。而后她身体一暖，一件男子外袍盖在了她身上，她努力颤了颤自己的睫毛，想看清身边的人，可是唯一的一丝光线也只能看到男子的一个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这样的阳光下显得异常好看，大拇指白玉扳指，在阳光的照射下能看到里面的小老虎在奔跑……………

“谢谢………”

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蠕动自己没有血色的双唇，眼睛再次缓缓闭起，而这一次，她没有在醒来…………

“这是什么味道，怎会如此的香……”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是啊，像姑娘们用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又似清冽的花香，真好闻！

而就在觅书双离开的这一日，整个京城都能闻到一缕香味，人们驻足想一探究竟，竟然稍纵即逝，无迹可寻。

而后在茶余饭后的提及，仍然能记得当时的入了灵魂深处的一缕香味。

其实无人得知，这是一个女人一生结束时，她的香味也会随之而去。

传言柳家女有永保容颜的秘方，身带体香，记有上百中永保容颜的配方，此配方男女老少皆宜，用了皆能常保容颜。只是柳家只有柳如雪一位嫡女，柳如雪仙逝后连着秘方也消失不见了。

从此，柳家保颜秘方再无踪迹！

山谷不时传来几声鸟叫，空气里弥漫着下过雨后的泥土的泥腥味，春天的到来，万物都在复苏。山间小路有牧童放牛的吆喝声，还有母鸡下蛋的咕咕声。

“双儿，双儿…………”

清晰柔软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觅书双的脑中，她动了动眼皮，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可以眼皮似有千斤重。

“双儿，你醒醒，看看娘亲好不好”床边坐着的女子不时的摸着眼泪。她心里很是自责，都怪自已太大意，没有阻止。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怎么能去帮自己拾柴火了，山上的路况不好，现在摔着了，还是被隔壁王大娘子抱回来了。

柳如雪望着躺在床上瘦小的女儿，非常心痛，眼神里透着焦急。

觅书双知道那是娘亲久违的声音，她不想失去这声音带给自己的温暖，她努力的睁开眼皮，看到床榻边不时抹泪的女子。她想，看来自己真的是死了，不然怎么会看到经常出现在梦中的娘亲了。

“娘亲…………”

觅书双的声音细如蚊丝，她想唤的清楚些，可以喉咙干哑，似火烧般的难受。

她只好伸出细小的手，拉了拉尚在抹泪的女子。

柳如雪看到自己衣角边的小手，眼泪一下又流了下来，看到觅书双醒了，她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双儿，娘的双儿醒了，真好。”

突如其来的久违怀抱，让觅书双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见到了娘亲，这种温暖自已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觅书双脑袋又往柳如雪的怀里靠了靠，努力吸了吸娘亲身上茉莉花的香味，她想努力将这香味刻在脑海里。

“娘亲，我想喝水。”

柳如雪闻言，忙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好，拉好被角，才起身到桌边倒了一碗水端到床边，她细心的用嘴吹了吹，确定不烫之后，才一口一口的喂给觅书双喝。

“双儿，你好好休息，娘亲将手中刚做好的几盒胭脂拿去卖了，买点肉回来给你补补身体。

觅书双点点头，她现在头痛的厉害，还不太明白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柳如雪摸了摸觅书双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烧了，又将被角拉了拉，才转身出门。

睡醒后的觅书双下了床，看这眼前的一切，一间破旧不堪的屋子，依稀可见的墙壁上缝隙，房间里一张断了角的桌子，几块木板拼凑起的大门，现下虽是春天，还是感觉一阵阵冷风灌进来，就是这样的一间屋子，一到冬季的寒风夜晚，娘亲把唯一一床补满补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却冻的彻夜难眠，就是这样的恶劣的条件，她的娘亲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了她，自己却得了一身的病痛，还没等到父亲的到来，她就香消玉殒。

觅书双见眼前一切真实，她想看来是老天见她可怜，又让她重活一世了。这样也好，她这一世一定要将爱她的人都保护好，不让他们在受到伤害。

她和上一世一样，母亲只要一去集市上卖胭脂水粉，她就乖乖的坐在门外边等着娘亲回来。

快到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落，柳如雪才提着篮子，迈着步子沉重回来，她不时的捂嘴咳嗽几声，见到坐在门外边的慕千歌眼中带着温暖。

“双儿，你怎么下床了，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柳如雪将篮子放在，抱着觅书双放在自己腿上，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觅书双皱了皱眉头，她感觉到了娘亲生病了，手心很烫，娘亲的脸色苍白。

“娘亲，你是不是不舒服，双儿去给你请大夫好不好。”

“咳咳……”柳如雪一阵猛咳，感觉到了嘴里一阵腥甜，她忙掏出手帕捂住嘴。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像这样的咳血已经很长时间了，现在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怀里的双儿了。

“双儿乖，娘亲没事，就是刚刚走的急了些，所以才咳嗽的，不要担心。”

觅书双知道这是她娘亲在安慰她，她知道她的娘亲陪不了自己多少日子了，上一世，她也是上山拾柴火摔了头，她娘亲本就身体不好，在接连几日的照顾她，身体已经消耗殆尽了。她上一世也去请过大夫，只是大夫也无力回天。

“娘亲，双儿去给你倒水喝，好不好。”

柳如雪点点头，她现在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房间的桌子虽缺了一个角，但它的高度还是达到了觅书双头顶，她站在凳子上，将水倒好，然后端给了就柳如雪喝。

柳如雪喝了点水，好似有了点力气，她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好似一阵微风都能将她给吹倒。

觅书双忙扶着她：“我扶娘亲去床上躺着可好。”

“可是，现在都傍晚了，我还没给你做饭了。”柳如雪试着想替提起篮子，可是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提起来。

觅书双知道，她的娘亲是爱她的，满心满眼的都是她，即使现在病入膏肓，可是依然担心她没有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