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交公粮了

转眼中秋已过去半个多月，董政家的稻子也都收割完了，今年除了队里分的八亩地，董政自己还开荒出来一亩多的地，这一年风调雨顺，加之董政勤劳做事也用心，尽管稻子产量低，但九亩地还是收了有将近八千来斤的谷子，董政把晒干的谷子留下少的一部分装入家里的大木柜里当口粮备用，其余精挑细选的留着上交的“公粮”和提留的购粮，则暂时借放在何澄清家原来住的那个闲置的房间里，地板底下垫了一块塑料膜薄膜，以防回潮​。

国家从1955年开始实行“交公粮”政策。除了公粮还得交提留的购粮。其中公粮是白交的，提留的购粮是按市场最低价算钱用来交农村提留

这些天，董政把农田里的余活清理完，打谷子用的家什也都洗洗晒晒收好，便在家等着大队发放缴纳公粮的通知。

没几日便收到了粮站开始收公粮的通知，整个董家村男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粮所在董家村五公里以外的大队隔壁，这几天马路上总能看到村里的男人用板车拉着谷子去粮所，男的在前面拉，女的或者小孩在后面推，有的是父子二人，有的是兄妹，有的是夫妻，一个推一个拉。

董政是夫妻二人一起用板车拉着去的，素英在后头推，董政在前头拉，今年家里多了董文，公粮和提留的购粮又要上交更多一些，一板车堆得满满的，像座小山似的，往年孩子在家没人看，只得把他们带上，而今年玉儿上学了，董文和董英有他们外婆在家照看着，夫妻二人便也省心了不少。

当他们到达粮所时，那里已经排上了长长的队伍。

“政仔，你家今年收成怎样啊......”邻村黄石街的一个黄姓熟人问道。

“今年比去年收成好一些，加之今年还多分到一亩半分的地，收成比去年多千把斤。”

此刻在排队等候的村民，不管是熟悉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相互聊起了田里的收入，要交的公粮又是多少，提留的自购又是多少。有些说着说着便骂骂咧咧，有些是满脸堆笑，有些是愁眉不展​。

整个粮站门口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人声、狗叫声、广播声，甚是异常的热闹喧哗。

粮所的工作人员见一些村民拉来的谷子晒得不够干，谷子里面的杂质又多，颗粒也不够饱满，便要他们重新拉回家换一批合格的粮食再来。遇到这种情况，脾气好的农人便无奈地摇摇头，照办；脾气冲的，便跟工作人员据理力争，这种往往到最后不但解决不了事，反而到最后还被工作人员更加挑剔为难​；还有一种就是在粮所内部有熟人的，他不怕谷子出问题，因有人会在后面帮他说话，工作人员只要看一眼他的那本证，核对一下人名跟所交的粮食数量，​其他的都是象征性走个过场。总之是收粮的人板着脸，交粮的人得添着脸​。

快到晚边才轮到董政，工作人员把董政从板车上搬下来的谷子，一袋一袋地打开检查，董政做事虽然速度没别人利索，但做事得细心，他家的谷子不但晒得干干的，且挑出来的谷子粒粒饱满，但收粮的都是前几年的老熟脸，董政自带的身份让他们免不了总喜欢带着习惯性要作难一下他的想法。

“董政，你这谷子里面杂质很多啊，你要么重新拉回家用风车再加工一下，明天再拉来，还是就在这边加工一下啊。”这个工作人员用高人一等的语气对着董政说道。连续几年都这样，董政早已习惯了，他也懒得跟这些人理论，心里虽反感这些人，但却还是勉强地在他们面前装着笑说道​：“拉回家就不用了，我就借用你们粮所的风车在这里加工一下吧。”

等董政把一板车的谷子全部加工好，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住在大队附近的村民都已经在吃晚饭，粮所的工作人员也都一个个回食堂里吃饭去了，董政和素英只得耐心地等着工作人员回来，在场的还有另外两户人家也在等，原来人流挤挤的粮站门口，现在就剩他们这几个人，已经忙了大半天的她们，此刻都累得不想说话。

夜，静悄悄的，只听到远处的狗吠声时起时伏​。此刻董政他们一行人的身影在橘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的孤独而又无助。

当董政和素英一起把粮所里的工作人员挑剩下的谷子拉回来时，三个孩子已经上床休息了。

“贤婿啊，你们咋这么晚才回来，赶紧洗个手先去吃饭，这都要到亥时了。”素英的母亲看着满身都是灰尘的董政和素英，心疼极了。

当看到岳母把饭菜从锅里端到堂屋的桌子上，饭菜还冒着热气，董政的鼻子突感有些回酸，幸好有岳母在，要不然像前几年那两次，也是被人作难到这么晚，当时玉儿和董英困不住，直接就趴在板车里的谷子上睡着了，​那年一家人在深夜冒着星光赶了五里的路，回来还得烧火热饭菜吃。

人活着啊，太难了，一嘴的辛酸话说不尽也道不完​。董政自我感叹道​。

再说董承自从从董政家回来在山上遇险后，尽管事情已过去一月有余，心里仍有余悸​。

这日逢周末，董承不用去上课，冬秀便邀董承陪她一起去后山打柴。冬秀不是吃公粮的人，跟董岩一样是农民身份，农民就得​靠种田为生，自然也免不了要去上山打柴为一日三餐添柴的营生。

那么董承是吃公粮的，为何娶了农民身份的冬秀呢；话说那年董承虽是吃公粮的老师，但“文革”那些年学校经常停课，董承还一度差点失去工作，眼看着他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作为董岩家的长子，自然由不得他自己，董岩自作主张就给他物色好了一家普通人家的姑娘，这人便是冬秀。

​冬秀的父亲是个老实的农民，家里还有一个哥哥，还是队里的拖拉机能手。

冬秀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她长得聪慧又耐看，董岩脾气暴躁，当时在十里八乡也就跟冬秀的父亲最划得来，再说那年头找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做媳妇比找其他条件的都强。

这门亲事在董岩的安排下水到渠成，虽然一开始董承对父亲自作主张安排自己的亲事十分的反感，但在婚后董承发现冬秀文化虽不高，却是心灵手巧，家里里里外外她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就连家里的两个老人也被她照顾得好好的，董承只管工作，丝毫不用操心家里的一切，这才令董承对冬秀的看法开始有了改观，而后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个朴实厚道的姑娘。

原本平时周末董承都会很爽快的答应，这回却不管冬秀什么说董承都不肯答应，其实冬秀也是为了让他试着上山看看能不能摆脱掉心里的阴影，最近以来，他经常在半夜里被睡梦惊醒。

过后冬秀问他什么情况，他说他梦着了​可怕的东西，而且就在他们经常去打柴的那座后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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