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姚善就带着清溪往梁家姑妈那铺子去。

　　父女俩假装没认出这是梁家的亲戚，要了两笼包子，边吃边说话。

　　姚善抿抿嘴唇，做出一副老父亲循循善诱的模样：“……你娘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的亲事。”

　　“我看那梁二是个有运道的，寻常人怎么也得考个几次才能中秀才，偏他一下子就中了。这秀才才是开头儿，等上三年两载，若是中了举人，再中进士，那可就鱼跃龙门，了不得了。”

　　“眼下热孝里头成亲，你嫁进去在他家守孝，他家就算不乐意也得按着头办了。”

　　“须得记得，咱们跟他结亲是在他没中秀才之前，若是中了秀才才提亲事，这门亲咱们是攀不上的……”

　　“我听说他的文笔瑰丽，很是得了主考官青睐，他年纪又不大，若是主考官家有适龄的姑娘，届时又怎么办呢？”

　　清溪咬着嘴唇脸色通红的点了头。

　　姚善低头小声问：“偷听的那个就是那天逛庙会的人？”

　　清溪也小声：“是。”

　　那女人瞪自己好几眼了，若不是提前晓得，她非要瞪回去不可。

　　姚善道：“那就成了。”

　　回去的路上，清溪还是担心：“爹，他们要是不咬钩怎么办？”

　　姚善：“你放心，就算她们不咬钩，我还有旁的办法呢。”

　　清溪信以为真，脸上神情渐渐松懈下来。

　　姚善叫了她几声，她没回答，见她心不在焉，就问她：“你莫不是后悔了？舍不得梁二？”

　　清溪这才回神，摇头道：“我是担心那家人家看不上他可怎么办啊？”

　　姚善一下子给她逗乐了。

　　多日以来如同行尸走肉一样，也就看看儿女们还小，离不了父亲，这才感觉出几分活着的意思。

　　“将来爹一定为你选一门靠谱的亲事！”

　　父女俩回到家里，没进门就听见子骞的读书声，姚善的脸上露出笑容。

　　子骞听见动静扒着桌子站起来看，等听见大门锁打开的声音，立即跑出来喊爹跟姐姐。

　　“刚才梁二来了，我说没有钥匙，没让他进门。他还拿了两包点心来，我也没收。”

　　清溪一把将他抱起来：“干得好。”

　　倒是叫子骞红了脸：“姐姐，我是大人了！”

　　清溪弹他一个脑瓜崩：“再大也不能大过我，我是姐姐。”

　　她说着把买回来的酱肉包塞他手里：“还热呢，快吃吧。”

　　清溪去做饭了，子骞不见爹爹，找了找，才在屋后的一块菜地上找到他。

　　这里正对着姚王氏的坟。

　　姚善看见儿子过来，连忙飞快的擦了擦眼角。

　　子骞多数时候是跟在他身边的，跟爹爹自来很亲近，就将他慢慢的抱住：“爹，你是不是也想娘了？”

　　姚善点了点头，哽咽道：“爹感觉自己很无能，你姐姐这一次亲事不成，日后也不知能着落在哪里。”

　　子骞本来也很惶恐很难受的，可一看爹爹这样，反而生出一种豪情，拍着胸脯发狠道：“爹放心，儿子一定好好用功，将来做大官，叫天下人谁也不敢欺负姐姐！”

　　姚善一脸崇拜的看着儿子，使劲的点头：“嗯，爹就靠你了。”

　　在儿子看过来的瞬间，他立即又恢复了柔弱的面貌，低头用袖子擦着并不存在的泪水。

　　姚善不是不伤心妻子的死亡，只是伤心的点不同。

　　这日清溪就听见他在坟上哭诉：“要是我死了，你活着，咱俩儿换换该多好啊……呜呜……”

　　清溪跟子骞对视一眼，良久语重心长的跟子骞说：“等家里的事办完了，姐姐还把你送书院去。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要是只让弟弟跟爹在一起，那家里保不准日后有俩柔弱无助的人儿，要是讲他们俩送去书院，受书院那些五大三粗的男子熏陶，肯定有助于弟弟的成长。

　　子骞还不放心：“姐姐你呢？你也跟我们一起去书院吧？”

　　清溪笑：“咱们在这里已经多年了，我在家没事的。”

　　姚善回来听见他们的对话，就道：“不着急，总要把你的事办利落了，再提其他不迟。”

　　他是知道姚王氏的，与其说她是被梁家气死的，不如说她是怄死的，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然挑拣了梁家这样的一个亲家。

　　很快端午节来临，到了一年一度赛龙舟包粽子喝雄黄酒的日子，而上京还有一个重要习俗，便是嫁人的姑奶奶要回到娘家躲午。

　　姚善说清溪：“你得主动点，要不显得你不在乎梁二，这样不行。”

　　“有些人总喜欢抢别人东西，如果旁人都不稀罕，那他们也不会稀罕。”

　　清溪虽不乐意，但还是托了媒人上门，去约梁二看龙舟大赛去。

　　只是没想到，真叫姚善说准了。

　　这人就是喜欢抢。

　　看热闹要喜欢抢在旁人前头，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画面；这到了找亲事的时候，原本在手头的不稀罕，一见有人要了，自己便着了紧，非要去抢。

　　“梁家本来就有意与我们家结亲，是母亲当初嫌弃二表哥没有出息……”

　　梁家表姑娘王莹儿哭哭啼啼的哀求着母亲，“如今二表哥已经中秀才了，您还要怎么样？难不成要等他中了举人进士才能允婚吗？咱们家也不是那达官贵人家，到时候可配得上？”

　　她娘犹犹豫豫：“可是他已经定亲了，你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来，日后在他们家怎么抬起头来？”

　　“姥娘姥爷早就烦了姚家，舅舅舅妈也不想日后养着姚家这个拖累，反而是姚家非要扒着梁家不可，您没看见那姚家女都托人约表哥出去呢，”王英尔不耐烦，“更何况二表哥都是秀才了，我是秀才娘子，谁敢给我脸子看？”

　　她娘转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只要男人有出息，女人自然跟着硬气起来。

　　“罢了，那就听你一回。”

　　王莹儿这才转怒为喜，喜滋滋地扒着她娘亲的胳膊：“还得叫那姚氏女来姥姥家亲眼看见了，叫她死心才好！”

　　她娘想了想：“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找人去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