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梁二成了秀才

　　临近院试的日子，书院放假，姚善正好带了子骞回家。

　　下了牛车付了路资，进门正好听见屋里传来妻女说话的动静。

　　“我才不去送，没得臊得慌。”

　　姚王氏压低声音训：“怎么就臊得慌了？那你们日后成亲天天住一块，你还没法活了？”

　　又问：“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清溪：“娘您别问了，反正我不去。您说去上香我也去了，这要是再巴巴的往他家里去，多丢人啊。”

　　姚善听明白了，低头跟子骞说：“你娘催你姐姐去送你姐夫进考场呢。”

　　子骞：“还不是我姐夫呢。”

　　姚善听了发笑，曲手指敲一下儿子的脑壳：“姐弟俩一个德行。”

　　姚王氏还是顾念姑娘的脸面的，见了男人跟儿子回来自然高兴，也就不再提了。

　　她不提，另外三个人没有一个喜欢捅马蜂窝的，清溪去送考的事便不了了之。

　　清溪去灶上做饭，子骞跟了过去，他年纪小，但会分析了，就问：“姐姐不喜欢未来姐夫吗？”

　　清溪想了想道：“我都没见过他几回，谈不上喜不喜欢。”

　　把母亲好心去梁家结果被人一脚撅回来的事说了。

　　子骞气得不行：“他们家怎么这样？便是寻常人家之间有这样的好事，也得客客气气的吧？姐姐不要嫁给他！”

　　清溪看他气得小脸涨红，连忙蹲下抱抱他：“好了，不要提他了。他好不好我才不关心呢，我只希望你将来能好好的，考上秀才都不算什么，考举人进士状元，到时候坐个高官，姐姐跟着你鱼肉乡里哈。”

　　子骞“噗”得一声喷了，跳脚：“姐，鱼肉乡里不是那么用的！”

　　清溪故意装傻：“啊？难道它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意思吗？”

　　子骞认真看着她：“当然不是。鱼肉乡里的意思是把老百姓当做鱼肉一样任意宰割。如果真的做了官，要爱护百姓，而不是压榨他们。”

　　可是如今这世道，又有几个清正的官吏呢？

　　清溪听他口齿清楚的表达自己的意见，心里既欣慰又有点担忧，仰着头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嗯，姐姐懂了。日后哪怕跟着你鸡犬升天，也不会鱼肉乡里的。”

　　子骞有点囧，鸡犬升天也不是什么好次儿，可是自己已经说过姐姐了，要是教训起来没完没了，岂不是叫姐姐难受？

　　他忍了忍，强迫自己转移话题：“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努力，将来为你撑腰的。”

　　清溪听他说着一句，感动的要死，一把把他搂在怀里，脑袋靠他小肚子上道：“发财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弟弟！先让姐姐在你腰上靠一靠。”

　　已经许久没有听见有人唤自己小名的子骞抖了抖：“……”

　　清溪靠在弟弟的小肚子上，不一会儿就松开手了，笑着对他说：“听见你肚子叫了，你先回屋，饭菜一会儿就做得了。”

　　子骞点头，转身才要走，被清溪喊住，她望着他清秀明隽的眸子，轻声道：“其实做不做大官都不要紧的，姐姐只盼着我们一家人都平安。”

　　子骞露齿而笑，冲她点头说他知道。

　　这正是春日里头最好的辰光。

　　院试过后，不日放榜。

　　梁二的名字赫然在列。

　　姚王氏得知消息高兴的不得了，连连念佛，连惯常蜡黄的脸色都变得好看多了。

　　姚善放心了，要带儿子回去，姚王氏叫了子骞到一旁叮嘱他：“你姐姐性子别扭，又自小是个记仇不记脸的夯货，哥儿日后要是出息了，可得替娘多管束你姐姐，叫他们夫妻和睦，不要争吵离心。”

　　子骞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

　　清溪拍打着围裙上的土从外头进来，看见母亲跟弟弟，笑着道：“娘，东西都装车上了，再不走，就得在家吃午饭了。”

　　姚王氏这才牵着儿子的手送到外头牛车上。

　　姚善带着子骞一走，家里像是空了一大半，母女俩中午随便吃了几口，姚王氏去午歇，清溪不困，抱着木盆去河边洗衣裳。

　　姚王氏是个很仔细很爱整洁的人，也养成了清溪的好习惯，衣裳总要洗的干干净净，不怕费力气。

　　因家里有子骞这个秘密，所以一家人跟左邻右舍来往都保持距离，这也导致清溪没几个说得上话的好朋友，她自己独来独往，落了个清高孤傲的名儿，其他人家都是长久在本地落户的，自然女孩子们能够三五成群的来。

　　才洗了一半衣裳，就听见不远处上游有人故意道：“梁家出了个秀才老爷，日后不仅可以免去蒙营，家里的三十亩地还不用交税了。有些人啊，运道还真是好！什么也没干，白捡一个现成的大便宜。”

　　自打姚王氏生病吃药，姚家的家境不说一落千丈，也是跟往常有了很大的落差。

　　而梁家眼看着要升发起来，这么一来，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姚家占了大便宜。

　　更有人捶打着衣裳道：“话是这么说，梁家还觉得委屈呢。”

　　“可不，今儿我出来还听见梁太太对人说当初定亲着实操之过急了。”

　　另有人伸着脖子问清溪：“梁家那么热闹，请了亲朋好友上门吃酒席，怎么没来请你们家吗？”

　　清溪也是才知道。

　　论理两家离得不远，她们家又没得罪梁家，梁家要请客，哪怕为了面子上呢，也该来一趟的。

　　她把洗好的衣裳拧干，对那头的问话充耳不闻，自顾自的抱着木盆回去了。

　　不用认真听也知道，身后对她肯定是指指点点，没有什么好话。

　　她呢，反正至此一点儿未婚夫婿高升的喜悦也没有了，倒是巴不得能退了亲事。

　　只是心里这样想着，回到家看母亲睡得沉沉的，心思又沉寂下来。

　　手里捏着从寺庙里头求来的平安符，唯愿母亲能够平安迈过这一坎。

　　外头有人敲门，她忙把眼泪擦了，仍旧将平安符塞回枕头下，这才起身出去。

　　是梁二来了。

　　“今儿家里热闹，我实在太忙，这是抽空脱身出来的，你开开门，去我家也玩一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