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殷情错（下）

接几天，王妙妙并没有像此刻这么般的识趣，她明知道郯王已经对她的这份“诚心”产生了厌烦，但她还是一如既往选择在郯王用膳前后的间隙去待候郯王。她想着见到郯王再做解释，想着郯王也许会看在自己如此坚持的份上，给她一个机会吧。毕竟，郯王已经很回避了，若自己还不主动一点提的话，那么化妆修复的事情就彻底没下文了。

　　 这事情没下文了。原本对王妙妙是没什么影响，最多也是替郯王这个昔日的美少年，如今的别扭君子，感叹一下命运多舛罢了。但是，王妙妙几次三番表达自己可以用化妆术帮助郯王恢复面容的好意被辜负之后，她的心里就早对此堵上了气。

　　 现在郯王越是冷漠地回绝她的好意，她越是要说服郯王接受她的好意。现在她不仅想要让那些贵戚对恢复原貌的郯王刮目相看，更想要郯王对她刮目相看。在她看来郯王如此频频回绝除了破相这事是郯王的心结之外，更有一部分因素是郯王不信任她化妆的手艺。于此，她自然不甘心想要郯王证明自己。

　　 然而，王妙妙越是频繁地表诚意献殷勤，得来却是郯王越加冷漠地回绝。起初两三天王妙妙还候得到郯王，只是不过见面后郯王总是在三言两语地简单寒暄之后，就立刻命她告退或者自己走开，不给她留说话自白的机会。后面的几天吧，郯王许是真被她惹得烦到不行，索性选择了避而不见。

　　 这自然让王妙妙颇感受挫。不过，受挫归受挫，王妙妙可不会就此服输。于是，她又去找了姚二娘询问郯王还有没有其他的喜好。

　　 而早已听闻她和郯王之间二三事的姚二娘这回没有如实相告，反是劝她道：“王妃，大王的爱好其实就那么几样，他最是喜欢的事儿，说是读书吧，其实也就是图一个静字。您又何必频繁去找他，去破坏这个静字呢？有时候太过殷勤，反倒容易坏事。要奴婢说，您还不如现在什么都不做，静待一阵子光阴，待大王心气顺了，他自会来找您的。唉，大王这人交际不复杂，身边也没什么莺莺燕燕，您也不必担心这段时间会凭空多几个郯王孺人来。”

　　 “傅姆，您误会了，我这些日子频繁去找大王并不是为了邀宠，也不是担心大王另寻他欢。”

　　 姚二娘不解道：“那您是为什么？”

　　 “我……”王妙妙犹豫了一下，坦白道：“算了，我不瞒您了。我实话说了吧，我这般频繁地去找大王是为了说服大王挪去面具，让我试试用化妆的法子帮他恢复原貌。”

　　 姚二娘诧异地“啊”了一声，便愣住了。见此，王妙妙蹙眉道：“傅姆，你跟大王一样不信任我化妆的手艺嘛？其实，我在闺中的时候，对化妆可是花很多心思去研究的。”

　　 “不不不，王妃，我相信您对化妆肯定是有研究的。毕竟，姑娘家几乎没有不好梳妆的人。您对化妆颇有研究乃是常情。”

　　 王妙妙问道：“那傅姆为何反应如此诧异呢？”

　　 “我是诧异于王妃您的想法呀。王妃，恕我直言，您在婚前同大王不过是数面之缘，现如今您不在意大王的宠爱，也不担心大王是否另寻他欢，想来您对大王……”姚二娘欲言又止，神色忽然变尴尬。

　　 见此，王妙妙直接点穿道：“你是想问我既然心里不是那么得在意大王，又为什么要帮他，对吧？”

　　 姚二娘尴尬地点了一下头。

　　 王妙妙道：“实不相瞒，我是为了赌一口气。这么跟你说吧，我跟大王在成婚前没太多的接触。跟着，我对他确实也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可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吧，我觉得大王是一个君子。所以，我亦替他的境遇感到惋惜和不平。傅姆，你不知道，武贤妃、永穆公主、常芬公主她们在之前陛下所设之筵的间隙皆同我私语过，亦都替我感到惋惜，纷纷用人不可貌之类的言语来宽慰我。”

　　 姚二娘叹气道：“唉，王妃，其实武贤妃和公主他们也是好意宽慰您。”

　　 “是，她们是好意宽慰我没错。但是，她们的好意在我听来充满着讽刺。因为她们嘴上说着人不可貌相，可心底里依旧是以貌取人。不然，她们怎么替郯王惋惜呢？反倒替我感到惋惜？我看她们替我感到惋惜，无外乎是因为郯王破相的关系。”

姚二娘见王妙妙越说越激动，便劝道：“王妃，您是一个明白人，又何必同她们计较呢？毕竟，自己的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对啊，自己的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但也不是可以随意地任由他人说的。当然，她们于我并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反倒说了很多好话，很多宽慰我的话。这些宽慰之语的背后，几乎没几句不带着对大王破相的嫌弃。”

姚二娘低头道：“唉，这多年了，大王他早就不在乎这些了，王妃您不用……”

　　 未及姚二娘将话说完，王妙妙便正色道：“不，这就是我生气的地方。实话说，我并不生武贤妃和公主她们的气，因为她们对我说的宽慰之语确实是出于好意。再者，人好美逐恶是本性。她们的话是充满着讽刺的意味，但这些充满讽刺意味的话其实挑不出毛病。同样的场景，换你我去宽慰别人，怕也只是说这类的场面话罢了。听这类场面话吧，当时我心里并没有觉得多生气，只是单纯地替大王感觉惋惜和不值。现如今我生气或说赌气吧，不是因为她们的场面话，而是因为大王明明可以改变，却一直选择回避！”

　　 “唉，王妃，您不知道其实大王已经改变很多了。那场意外发生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府中没有镜子，大王更是自闭到连居宅的门都不出。”

　　 “所以呢？现在大王愿戴面具出门，我就应该跟你们一样觉得心满意足了？傅姆，大王是你从小带大，难道你不看见他恢复原貌，彻底挪去面具吗？”

　　 姚二娘眉头紧锁地点头道：“我当然想啊。但是，这事情谈何容易？”

　　 “傅姆，这事情其实也不是很难。只要大王挪去面具，让我看一下他现在脸上的疤痕情况。我想自己一定可以找对应的修容法子。傅姆，你就这么跟大王一样不信我的手艺？”